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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一直都在尖叫。仿佛看见一个人，拿着鲜血淋淋的水果刀，在黑暗里哈哈大笑。她将沾满鲜血的刀送到嘴边，尽情地吮吸着。舌头伸出来，在浸透鲜血后又缩进去。吞下鲜血后的她很满足，在那里手舞足蹈。
她突然发现了我，很惊讶，却在一瞬间眼神里满是惊恐，她拿着水果刀冲过来，嘴里高声喊着什么。
我害怕，我恐惧。我使劲向前跑。
她的声音没有终止，一个劲儿地传过来。
风从我的耳边呼呼而过，我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十字路口被我穿过，我能追踪到她追赶我的脚步声。
在我耳边不再安静而是乱糟糟的时候，我回头，看见血腥的一片。
她就这么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旁边的人告诉我，她在追着我的时候，一直在叫喊的是三个血淋淋的字：对不起。
......
我是琛。
请叫我秦琛。
我的生命里只会允许一个人叫我“琛”，她是霍曲儿。
我的记忆里，有很清晰的风景线，就像梵高的画_拥有明亮的颜色和清晰的线条。
曲儿，你，是我命中唯一的阳光。
那天午后，我在看书。她就这么唐突地出现在我的教室门口。阳光下的她，仿佛天使，闪耀着迷人的芳香。她像个呆滞的孩子，立在那里，被教导主任很严肃地训斥着。
她的旁边也立着一个女孩，很单纯地陪着她。
我将书递给她，我能感觉得到，她由于激动而红扑扑的面容。
......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看你的？”她笑盈盈地问我。
“这就叫做一见钟情。”我说，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到耳朵后面。
她很温柔地用脸蹭着我的手。很开心的笑。
“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我问她。
“欸？”她很惊奇。
“怎么了？”我问。
“你昨天问过我了呃。”她说。“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她生气地转过头，不再让我的手碰她。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的生气成为此刻尴尬的风景，我感觉到，我不想失去她。
我用我宽大的手臂，环绕她瘦弱的身躯，我将头放置在她溢满香味的肩上。
“对不起。我爱你。”突然勇气一阵强劲的风，我的声音被风吹散，我害怕得抱紧了她。她松动我环绕的手臂，很高兴地转过身。
我们就这样目光相对。我看见她瞳孔中我的倒影，在我眼中，是没有彩色的黑白照。
她踮起脚尖，在她的唇碰到我唇的瞬间，闪开。
......
昨天我问过你？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记忆却开始重新装载。
像是一根根线，刺破皮肤，才将肉体连接在一起。
我，总是会从梦中惊醒，看着黑夜，很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很害怕。
总觉得梦中有一双巨大的双手，会将我拖进无法脱身的黑暗里头。
......
父亲总会在母亲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他不说话，却用力将东西折腾得很响。
母亲不理他，走到厨房，将我们的碗洗干净后又去洗澡。
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睛却一直盯着母亲的身影移动。
“妈，爸为什么每天都这么生气？”我躺在床上，母亲为我涂抹上香喷喷的爽肤水。
“谁知道呢，估计是生意上又失败了。”母亲的手轻轻在我的背上滑过，我将头挪向她的身子，便闻到一股芳香。
“那你怎么不安慰他。”
母亲的手突然止住，像是触电了般，她呆滞地望着我永远也捕捉不到的方向。
“人啊。”母亲的手继续挪动，“有时候是猜不透的。”
她将我翻转过来，轻轻按动我的肚子，我笑嘻嘻地缩成一团。
“好了，睡吧。”她与我玩耍半天后，拍拍我的屁股。然后便为我盖好被子。
这就是记忆中母亲最清晰的画面，每当我的无助感涌上来，总想着再和母亲坐在一起，很高兴地娱乐。
但是，命运总是很伤心的让一股恐惧压盖我的兴奋。
我闻到鲜血溢满屋子的味道，让人恶心，让人恐惧。
......
那天，我回家，兴奋的想告诉爸妈，我取得了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
我打开家门，看见父亲将母亲的头发抓在手里，很粗暴地往墙上砸。
我躲到门后面，想要说出的高兴被黑色的悲伤掩埋得无影无踪。
他的衣服也被母亲抓破，布条杂七杂八地挂在身上。
我隔着门缝，却能看见他衣服上斑斑血痕。
这是一场怎样的战斗？究竟是父亲赢了母亲？还是母亲赢了父亲？
我看见他们脸上麻木的严肃，仿佛彼此犯下了滔天大错。
我幼小的心，不会关注谁到底赢了战役，只是想明白，父亲的手什么时候才能松开母亲的头发，母亲的指甲到底刺进了父亲多深的肉体。
“你在外边有人，别以为我不知道！”父亲轻蔑地望着母亲无法反抗的颓废，很高兴，仿佛他是个刚刚取得胜利的将军。
母亲用力地挣扎，我看见她头皮被扯破后，血迹顺着额头滚落下来。应该很疼痛，但是她还是在使劲挣扎，用尽全力！
“我早就知道你知道了。”母亲突然大笑。“知道又怎么了，你能奈我如何？”
失去了信任的感情，只剩下灰白的记忆。彼此也觉得没有任何用处，还是丢掉比较好。
于是，很亲密的人，瞬间就成了仇人。
不共戴天。
事情发生过后，回想起来，那些在乎得无可奈何的事情，其实，不值一提。
父亲将母亲的头一下子砸到墙上，墙体顿时在一声巨响中，被染红了一大片。
母亲全身抖动得厉害，挣扎着站起来。
“待会孩子就回来了。”母亲微弱地声音传过来。
父亲顿了顿，转身走开。
“最好和那个人断绝往来，不然，别怪我。”
声音严肃，毫不留情，仿佛一把利剑，刺穿我和母亲的胸肺。
我们在广袤的空间里，呼吸困难。
......
“妈，”
母亲依旧洗好了澡，坐在我的身边，我靠近她，始终闻不到那股香味了。
她的头包扎着纱布，面容很憔悴。
“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我说。
她抚摸我的头，很是温柔。
“爱情里，没有承诺的未来。”她说，“算了，你不懂。”她笑笑。
我闭上眼睛，回忆刚才触目惊心地画面，突然回想到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他们恋爱的场景了。
......
无尽的玫瑰花园里，男孩牵着女孩的手，观赏着美丽的日出。
“你就像这朝阳。”男孩侧过脸，亲吻女孩的额头。
我站在时间穿越的潮流里，看着这场年少轻狂的诺言。
是什么，让你们如此相信未来。
不论坎坷，不论富贵的在一起。
是什么，让你因为一个亲吻相信。
未来的他会一直给你。
我低下头，缅怀这场荒谬的闹剧，却发现，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荒谬得不着掉的历程。
......
晚上，母亲起身，我模糊地看着她焦虑的背影。
“妈，去哪？”我翻身，不看着她，继续睡觉。
“去.....去......厕所。”她突然很紧张，所以回答的时候，很结巴。
“那，你注意安全，外面黑，注意开灯！”
她答应，然后，蹑手蹑脚走出去，很慢，很慢，很慢。
她没有再回来，我又一次醒来，摸着光秃秃的床，心里一阵紧张。
我小心走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开灯。
厕所里没有人，父亲的房间却有动静。
我走过去，房门是开着的，依稀的光点透过门缝钻进我的眼睛，让我把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母亲拿着锋利的水果刀，走到父亲床跟前，趁着他还在睡觉的功夫，将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呼噜声一下子终止，眼睛在刹那睁开的时候，却失去了睁开的力量。
血液喷涌而出，这是母亲不曾料到的。她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那里，任父亲的血液冲刷着她的面容。
然后，她哈哈大笑。
我的动静惊动了她，她舔着血液的释怀突然被折叠成紧张。
我往外逃跑，只是因为我害怕这个场面。
没想到，本来可以放下的，竟然会以流尽父亲的鲜血作为收场。
人生是不是就只能这样？
为什么任何人都放不下的始终是偏见与自私？
......
我问着曲儿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心却一直在想着那些残忍的往事。
我是那样爱你，却由于我心灵的阴影，不敢走进你。
但是，你清澈的眼眸告诉了我，只要爱着，就什么都能克服。
我相信了这句话。
我掉进人生荒谬的坑里。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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