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有限的世界 > 第十五章 00: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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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帘拉上,灯光未开,周阳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但是其实不是的。深吸一口气,他睁开眼睛,散开的瞳孔渐渐恢复正常。转身下床,搭着拖鞋走几步,打开冰箱,冷藏室的内灯微微照亮了房间。周阳熟练地取出一块冰淇淋和一大板巧克力。

  长时间将意识沉入网络世界,超高负荷地处理信息,消耗的不只是终端的那一点电能,身体的能量也需要补充。高热量高脂肪的甜食是最简单方便的选择。

  轻轻合上冰箱门,掐断了仅有的光源。周阳又退了几步坐在床边,默默地吃着冰淇淋。稍硬的奶块在嘴里融化,顺着咽喉消失在身体里,好像稍微给火热的大脑降了降温。

  他感到这个口味的冰淇淋好像还不错。

  其实是因为第一次有心情去品尝了。

  毕竟再一次见到了她,就在自己可以触及的范围内,枯燥的工作突然就有了一些充实的意味。

  但是现在贸然接近商月稍微有点危险。虽然他就好好地按着原来的轨迹活着,这种异常性不能用常理衡量。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可以开开心心的把警戒全都扔掉。说不定商月周围还是有着非常高的警戒级别——从常理来说。

  说不定商月只是一个诱饵呢,只是为了吸引他出来?

  周阳稍微有点神经质地想到。旋即自嘲,自己哪有那么大的价值,回到这里也纯属偶然,这么想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只要知道她过的还好就行了,目前和她的接触互动还是要慎之又慎。

  周阳把碗扔在一旁,躺倒在床上。明明四下无人,连接也一直保持着,他还是多此一举地把终端举到眼前,指头轻点,触亮屏幕,翻开号码薄,点开一个姓名栏空白的号码。

  一口口地嚼着巧克力,似是抚摸地微浮着慢慢轻划一会儿,然后按下了拨出键。

  不到三秒,又立刻挂断。

  这是周阳最近最喜欢的娱乐了,每天都要如此重复个几十次,乐此不疲。

  号码是周阳向全力要来的,商月的。

  ——原来好像她并没有个人终端,不然自己肯定会记得她的号码。不过就算是之前已经有了,说不准这个时候已经换过了。自己竟然还要通过别人来知道……周阳突然有感到心脏有点酸涩。

  不过瞬间就控制住了。

  就算是通过网络不见面地联系,还是有很大风险,自己不能对他显露出超出正常的兴趣,网络上的行为甚至比现实更容易采集判定。

  所以就算是知道了号码,周阳也只是望梅止渴地拨着玩玩。

  从电话出世的那个时候开始,拨号的时候就会有个几秒的空档——号码拨出去了,对方的铃声却没有响。其中的原因不只是技术不成熟造成的延迟,也是一种约定俗成,这几秒钟是拨号者再稍微考虑一下这通电话打不打,号码正确不正确的时间。

  至于这到底是从一开始就有的说法,还是只是为技术的不成熟开脱的借口,没人去考证清楚。倒也不管是什么因果,既然有了这个说法,惯例也就一直延续下来了,直到千百年后的今天。

  类似的例子还有不少,比如说古式键盘二十六个字母的排序,也是因为错误延续下来的惯例。

  周阳知道这中冷门的知识,所以知道那号码从来就没有拨通,她的铃声不会响起,不会知道有人想要听听她的声音。

  但总归能利用一下错觉,享受一下那不到三秒的快乐激动,欲罢不能。

  但是欠的债总是要还,按下挂断的时候要是还保持着这种心情该是有多痛苦……

  还好人的思维本来就是没有道理逻辑的,可以错觉出正面的感情,也可以“错觉”地压下负面的感情。换一种方式欠债,或是还债。所谓精神胜利,所谓苦中作乐,褒贬意义不同,但说的都还是一件事。

  所以按下了挂断,举着终端的手失力落下。房间里又陷入了黑暗。

  把最后一块冷硬的巧克力扔进嘴巴,远在它受热软融之前用力嚼碎,粗暴地咽下去。

  眼皮下的瞳孔又渐渐涣散,意识已经离开了身体,在虚空之中坐着无数布置。

  这是一盘棋。

  他只是一个士兵。

  条件规则很特殊。周围一片迷雾,只要随便前进一步,他就“可能”会被吃的。

  但是他却只能前进,也必须前进。

  对于棋子而言,实在不能说这是一场公平的游戏。因为棋手可以随意牺牲某个棋子来换取更大的利益。棋子却只有自己,输不起。

  这是一场赌博,不能确定胜负的赌博,但是他不得不接受,但同时也绝对不能接受失败的下场。

  解决矛盾的关键不是什么空泛的概念,比如说跳出棋盘,用棋手的眼光去看待。——或许这句话并不错误,但是远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从公平的游戏变成未知的赌博,最关键的是根本不知道游戏的规则。

  他曾经看到过这样一种空谈的理论:要是能知道全部的规则条件,任何游戏都是能做到必胜的。

  粗略的解释是这样的:游戏大致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部分智力,一部分运气。有的游戏两者兼备,有的只有其中一个。

  纯智力的游戏,比如说围棋国际象棋。实际上先手的人是有着绝对不输的策略的。看似的绝对公平只是通过无限可能变化的削减,而无限接近于绝对公平。

  纯运气的游戏,比如说抛硬币。看上去也是绝对公平,一半一半。但是如果知道了硬币的质量分布,受力大小、角度和位置,重力加速度,空气分布和流动状态,与地面相对的空间位置,地面和硬币的材料性质比如说弹性硬度……那结果就是可以预知的,不是可能概率,而是已知确定。

  两者夹杂的游戏,比如说扑克牌。如果出老千作弊,全都互相知道了手中的牌。就再次变成了纯智力的游戏。

  所以所有的游戏都能当成纯智力的游戏处理。

  然后所有的智力游戏,全都是有必胜法的。

  即所谓全知即全能——虽然从来不可能真正做到。

  游戏的真正精髓,就在于对规则的发现和掌握。人被自然选择出来的天性中,喜爱游戏就是为了追寻规则,但是大多数蒙昧者只是被人性所束缚,迷惑在了享乐的途中,抑或未得精髓便倒在漫长的路上。

  ……

  空谈是最轻松的了。全文是非常详细的,详细到封堵了周阳的一切异论。但是同时也只是镜花水月,做不到。文章的作者自己也能认识到这一点。

  但是作为世界观方法论还是大有发展的前途的。

  像现在的周阳,面对周围迷雾,不知道规则,几乎是一筹莫展,步步自封。但是能做的事还是有的,那就是去知道一切规则。

  在自己的小棋盘上布置好自己东西,获得更多的棋子,看清脚下的棋格,渐渐去求取答案。

  比如说自己和商月接触到何种程度算是极限,又该靠什么去提高极限。

  然后就到了理论联系实际的时候了,此前所做的一切也该有个阶段性的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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