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闲谈东周五百年 > 第三章 齐襄公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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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个西瓜引发的血案

  齐襄公乱刀砍死郑国诸侯子亹,五牛分尸杀了高渠弥,灭了纪国,扶持卫惠公重新继位,也算雄极一时。但事物有盛就有衰,齐襄公过于淫乱残暴,衰落就来得更惨烈些。

  公元前686年,齐襄公为扶持卫惠公重新继位,全灭了周子突救卫的援军,杀了卫公子职和公子泄,得罪了周王朝。

  齐襄公虽然残暴,但对周王权还存在一股天生的畏惧。齐襄公担心周国起兵讨伐齐国,于是,决定派出兵马驻守葵邱,预为防范。

  齐襄公琢磨半天,终于决定令连称和管至父去驻守。

  连称与齐襄公的关系很复杂。文姜归宁前,连称是齐襄公的心腹,齐襄公不仅纳了连称的妹妹(连妃)为妾,而且凡有军事行动,齐襄公都让连称相陪,比如说杀郑国子亹和高渠弥时,齐襄公带的就是连称和管至父。文姜归宁后,齐襄公与连称的关系开始恶化,原因就在连妃身上。王姬下嫁齐襄公后,被立为夫人,由于王姬恶心齐襄公与文姜的不伦,前后不到一年就去世了。按照递补,就应该是连妃继任夫人。但齐襄公只与文姜搞在一起,根本不理会连妃。连家二兄妹很不高兴。

  连称的最高理想就是当国舅,耍耍威风,欺压良善。齐襄公一直不给连称这个机会。连称很不高兴。于是,就跟连妃两个人联手,不停地给齐襄公折腾。

  不过,齐襄公为了文姜,诸侯都杀了好几个,一个连家更不放在眼里。只是连妃天天折腾,连称天天在面前转悠,齐襄公很心烦。齐襄公决定将连称赶到葵邱去戍边。

  管至父与连称是至交好友,所以管至父也得一起去。

  连称和管至父很不乐意,但君有命不能违,两人只能听命。不过两人不想戍一辈子的边,就问:守边虽然很辛苦,但君命难违,我们只能听从,只是何时是归期?

  齐襄公当时正在吃西瓜,随口回道:你们守一年,明年瓜熟,我就派人替你们。

  连称和管至父一听,也就一年,还有盼头。于是,两人不情不愿地去了。

  转眼就是一年。这一年里,齐襄公带着文姜四处吃喝玩乐,各种娱乐节目,但连称和管至父就惨了,没事的时候,就只能跟沙子斗法。

  这一天,连称顶着沙尘暴巡逻了一圈,回到营房后,掐着手指头一算:驻守葵邱已经一年有余了。按照约定,齐襄公应该派人代替自己回去了,怎么还没信?

  于是,连称和管至父一商量,决定派个使者回去探探情况。没过多久,使者回来了,说:齐襄公和文姜出去游玩了,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宫了。

  连称听后大怒,所有的怨念瞬间爆发出来:诸儿,你把我放在这里吃沙子也就算了。你天天跟你妹妹搞在一起,算什么意思?你这么个搞法,我妹妹啥时候才能生儿子!我妹妹不生儿子,我咋做国舅?做不了国舅,我怎么耍威风,欺压良善!!

  连称忍无可忍,对管至父说:齐襄公昏庸无道,使我等戍卫边疆,他却淫妹享乐,我一定要干掉他!

  管至父虽然与连称关系极好,但也不愿意为了这点事,弄个反叛的名声。管至父就劝:主公曾经答应,瓜熟之时找人代替我们,说不定主公是偶尔忘记了,我们不如试探一下。如果主公还让我们继续戍边,军士也会怨恨主公,到时候也可以借用军士的力量。

  连称见管至父这个态度,也就这样吧。于是,两人派使者进宫给齐襄公送瓜,随便探探齐襄公的口气。

  使者见了齐襄公,先献了西瓜,然后传了连称的话。

  齐襄公与文姜玩得正高兴,一听连称的名字,就想起连妃、后宫、储君、伦理等一干子乱事,齐襄公很不高兴,当时就说:急什么?再等一年瓜熟,到时候再说。

  使者回去跟连称和管至父一说,不仅连称勃然大怒,就连管至父也不满意了。谁都不愿意天天吃沙子不是!于是管至父也决定干掉齐襄公。

  管至父问连称:你准备怎么办?

  连称说道:我们带兵杀入宫中,杀了齐襄公这个昏君。

  管至父听得很认真,接着问:然后呢?

  连称:没了!杀了就完了。

  管至父这才知道:连称就是个半吊子。

  杀齐襄公容易,问题是谁来当诸侯?总得有个人出来做主,收拾烂摊子吧!难道你连称能当诸侯?

  管至父心里很不爽,但是既然上了一条船,就得同舟共济。管至父想了半天,终于想好人选:联系公孙无知,答应扶持无知为君,取得无知的支持,然后再伺机杀了齐襄公。

  连称“哦”一声,再问:那怎么杀齐襄公?

  管至父叹口气,接着出主意:齐襄公喜欢打猎,我们借他出去打猎的机会,干掉他。

  连称再“哦”一声,说:明白了。我妹妹在宫里也能帮着打探点消息。

  连称只凭一时意气,就要杀了齐襄公,却没有任何计划和安排。而管至父却能想好前因后果,做好策略安排,然后再伺机行事。这也就是“大丈夫当如是也”和“彼可取而代之”的区别。

  于是,管至父和连称两个人联名给无知写了一封信,告诉无知:我们杀了齐襄公,扶持你为诸侯!

  无知接信大喜,立马答应,忙派人给管至父和连称回信,并暗中派人联系连妃,说:你帮我们杀了齐襄公,让我做诸侯,我立你为夫人。

  齐襄公已经好几年没碰过连妃了,连妃也需要人滋润。所以,连妃立马答应了。

  就这样,连家兄妹、管至父、公孙无知四个人虎视眈眈地准备干掉齐襄公,重新开天辟地。

  (二)兄弟和侍从

  无知的父亲是夷仲年,夷仲年与齐僖公是同父同母的兄弟。齐僖公兄弟感情极好,夷仲年死得早,所以,齐僖公十分疼爱无知,即便齐僖公在死的时候,还再三嘱咐齐襄公一定要善待无知。齐襄公是个孝子,对无知颇为不错。

  有一次,齐襄公在与无知摔跤,无知耍赖,伸脚勾倒了齐襄公。残暴如齐襄公,都没有责怪无知,也可见无知的恩宠。

  后来,无知越来越无法无天,齐襄公实在难以忍受,于是借着无知与齐国大夫雍廪争路的借口,贬了无知的官位,削了无知的俸禄,准备给无知一点教训。

  结果就是:无知怀恨在心,立志干掉哥哥,自己当诸侯。

  所以,连称和管至父一勾搭,无知立即答应。

  齐襄公绝对不会相信:父亲与自己恩宠有加的无知会想杀自己。但事实就是,无知天天盼着齐襄公出去打猎,连称和管至父好下手,改天换地。

  这一天终于来了。

  当年冬天,齐襄公要去姑棼打猎,令人预先准备。无知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通知连称和管至父,也要预先准备。

  到了深冬,齐襄公带着石之纷如等一般贴身侍卫,来到姑棼打猎。

  那一天是个艳阳天,齐襄公令人放出鹰犬,驱赶猎物。众侍卫纷纷上前,箭射枪挑,十分快活。

  可是就在众人最兴奋时,忽然蹿出一头野猪。据说这野猪有小牛犊子般大,有老虎般凶猛。众侍从一看,这是大猎物,忙上前弯弓搭箭,一顿乱射。

  当时,齐襄公身旁只有一个侍从孟阳。齐襄公就让孟阳射杀野猪。没想到孟阳却大吼一声:这是公子彭生啊!

  彭生就是奉齐襄公之命在车中闷杀鲁桓公的人。后来,齐襄公为了给鲁国一个交代,便杀了彭生。彭生死前曾说过:我死后当化为妖孽,取你性命。

  齐襄公一听,不高兴了,从孟阳手中抢过弓箭,冲着野猪就射,结果一箭没射到。

  齐襄公没射到,不代表侍从没射到!野猪皮虽然厚,但被众人射了这么多箭,也受不了,竟然像人一样地站起身来,大声嚎叫。

  这一下,残暴了一辈子的齐襄公害怕了,大叫一声:这就是公子彭生!

  齐襄公叫完,“啪”的一声,从车上掉下来了,把脚崴了。

  侍从赶回来,将野猪赶跑,救了齐襄公回了姑棼宫殿。

  齐襄公真的被吓着了,试想:齐襄公一生手里沾了多少血,能不害怕么?所以,齐襄公一闭眼,就看见彭生、鲁桓公、公子职、公子泄等人围着自己讨还血债。

  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齐襄公还是睡不着。既然睡不着,齐襄公就想下地走走,结果发现鞋不见了。齐襄公就问仆从费(人名):我的鞋子呢?

  费被齐襄公折腾了大半夜,正有脾气呢,就说:鞋被人猪彭生叼走了!

  齐襄公一听,怒了,拿起鞭子就抽费,一边抽,一边骂:彭生是我兄弟,如果他是猪,那我是什么?

  齐襄公总算找到一个发泄点,使劲抽费,直抽到手软,才罢休。

  费被齐襄公抽了一顿,心里委屈,哭着鼻子,就出了齐襄公寝室。结果,费一出寝室,又碰上了来杀齐襄公的连称和管至父等人。这倒霉催的。

  连称一把抓了费,问明白齐襄公所在,就要送费归西。费说话了:其实我也恨齐襄公,早就想干掉他了,你们别杀我,我给你们打探消息去。

  连称虽然鲁莽,却不相信:谁不知道你费是齐襄公的近臣,你会舍得杀他?

  费无语,一把眼泪地揭开自己的衣服,给连称等人展示了一下齐襄公的暴力行为——抽得全是血啊!

  连称这才信了,齐襄公真不是东西,下手竟然这么狠!于是,连称拍拍费肩膀:好兄弟,好好打探消息,哥给你报仇。

  费含着眼泪回了齐襄公寝室,但是费一回到寝室,立即向齐襄公说明:连称正带着人谋逆,要齐襄公远避。

  齐襄公虽然杀人无数,但当死亡降临到自己身上时,齐襄公还是慌了,只是一叠声地问咋办?

  费就出主意:让一个人假扮齐襄公躺在床上,吸引连称的注意力,齐襄公或许就可以趁乱逃走,保住一条性命。

  孟阳是齐襄公近臣,当仁不让地接替了这个使命。

  齐襄公又问费:你准备怎么办?

  费回答:我将与石之纷如共同拒敌,给主公创造机会!

  齐襄公又问:你不恨我用鞭子抽你么?

  费回答:我都愿意为主公而死,难道还在乎主公用鞭子抽我么?!!

  真忠臣也!

  虽然后世评价齐襄公是个昏君,而孟阳、石之纷如、费等人也都是宵小之徒。然而,笔者以为:齐襄公或许是昏君,但费等人绝不是宵小之徒。费等人虽然身份低贱,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忠义之光。相比于因为被削了官职俸禄,就忘记了齐襄公父子两代厚恩的无知而言,费只能用“圣人”来称呼。

  (三)齐襄公的结局

  连称等人杀进来,齐襄公便按照费的建议行事。

  费与石之纷如两人出面迎敌。虽然石之纷如很勇猛,但毕竟双方兵力相差太悬殊,两人英勇就义。

  孟阳躺在床上假扮齐襄公被连称一刀砍死。

  连称砍死孟阳后,发现躺在床上的并非齐襄公。连称便令人寻找,跑了齐襄公一切都完了。

  最后,众人在房门后发现了齐襄公,并杀死了齐襄公。

  连称等人杀死齐襄公后,推举无知继任齐国诸侯位,立连妃为夫人。连称自任正卿,号国舅。管至父为亚卿。

  (四)无知的闹剧

  连称扶持无知做了诸侯,自己当上了国舅,自以为功比天高,于是开始作威作福。连称最大的表现就是:欺压群臣。

  一般而言,国舅也就是鱼肉个百姓,欺男霸女一下,连称比较牛,直接开始欺压群臣了。

  群臣很不高兴。齐襄公让连称戍边,连称不满意,就敢造反,干掉齐襄公。现在连称公然欺压群臣,群臣也很不满,就决定联合起来干掉连称等人。

  这个时候齐国大臣雍廪出招了,编个借口,把群臣都请到了自己家里。雍廪就问了:你们觉得这个事情该怎么办?

  大臣东郭牙是个谏臣,耿直中正,说:我觉得齐襄公是有罪的,但齐襄公的孩子是无罪的,凭什么让无知来当诸侯?

  群臣一见东郭牙表态了,也纷纷表示要:干掉无知,扶立齐襄公的儿子继位。

  雍廪一见大家都是这个心思,这事就好办了。只要除掉无知和连称等人,到时候就可以扶立齐襄公的儿子继任了。

  于是,雍廪出了个主意。齐国大臣高傒德高望重,连称和管至父很崇拜,只要高傒设宴请连称和管至父,这两个人必到,到时候让高傒干掉连称和管至父。雍廪将率领群臣,干掉无知。然后再扶立齐襄公的儿子继位。

  百官心中所向,即便诸侯也不过摆设。

  就这样,高傒以宴请为名,引开连称和管至父。雍廪趁机率领群臣入宫,乱刀砍死无知。高傒得到消息后,在宴席上杀死了连称和管至父。连夫人(连妃升级了)知道无知和连称被杀,也自杀身亡了。

  无知因一时怒气,联合连称等人,杀了对自己有两代厚恩的齐襄公,自己做了诸侯。结果前后不到一月时间,无知便被群臣杀死。只是不知道:无知死后,如何面对齐僖公与齐襄公父子!

  随带介绍一下文姜的结局。齐襄公死后,文姜始终居住禚地。然而,年龄越大,文姜欲望越高,最后又与莒国的医生好上,两人苟且良久。公元前673年,文姜病死。

  文姜虽在伦理问题上纠缠不清,为人却极有才华,长得也极为美丽。故后人死后称之为文姜。

  《诗经》有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文姜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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