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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惨遭灭门,应无求被西域十三罗刹追杀,不幸跌落山崖。万丈深渊,足足三个时辰之后,应无求才跌落谷底,早在半途他便晕了过去。
鸟语阵阵,微风轻轻,刺眼的阳光照在了应无求紧闭的双眼上,他才慢慢有了知觉。朦胧中应无求睁眼一看,发觉自己躺在湖边,半边身子还在水里。原来是眼前的湖水救了他一命,心中不免一阵庆幸,随即向岸上爬去。他刚转头,眼前竟是雪白的一座大山,柔软的毛……应无求大叫一声后仰掉回了水里,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岸边雪山的样子,竟是西域雪狼,那个将他逼下山崖的怪兽。应无求立即向湖中心游去。
西域雪狼本在昏睡,却被应无求的尖叫声惊醒。它挣扎着抬起头,当看到湖中的应无求时,便张开血盆大口,一阵嚎叫。听到雪狼的叫声,应无求更加拼命地游,直抵湖水另一侧的峭壁时,他才不得已停了下来。应无求背对着峭壁,这才发现,雪狼一直趴在原地嚎叫,却动弹不得,原来它的后腿断了。应无求哪儿知道,是七罗刹飞腿踢中了雪狼的后腿,这才救了他一命。否则,西域雪狼在水上如履平地,他怎么能够逃脱。
西域雪狼恶狠狠地看着应无求,只能移动前脚,后半身却已然瘫痪。应无求大笑道:“哈哈哈,你都残废了还想吃我啊,小心我把你吃了。”秋季的水冰冷刺骨,他随即向对岸游去。看着近在咫尺的应无求,雪狼除了露出凶恶的眼神,别无他法。应无求则大摇大摆地上了岸,还不忘顺手在湖中抓了一条大鱼。
雪狼已经不是威胁,应无求完全放下了警惕,并在岸边生火烤鱼。吃着美味的烤鱼,应无求还不忘挑衅道:“大狼狗,想吃鱼不,来我喂你。”并把鱼骨头扔过去。虎狼平阳,雪狼只得低下头,任其欺凌。
吃饱喝足之后,应无求便独自找寻出路,数日未果,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岸边。这才发现,西域雪狼已经奄奄一息。看着全身无力,双眼饱含晶莹泪花的雪狼,应无求顿生怜悯之心。他立即跳进水里,使劲浑身解数摸鱼,摸一条扔一条,全部丢在了雪狼能够着的地方。雪狼也不辜负应无求的好意,当即饱餐一顿,几十条鱼,骨头都没剩一根。应无求刚上岸,雪狼立即向他嚎叫了几声,声音不再那么凶恶,反而亲善异常,饱含感激之情。
看着恢复活力的雪狼,应无求笑了,但他依旧保持着距离,毕竟是畜生,谁敢保证它的恶性不会重生,道:“大狼狗,我找了几天路,这里根本出不去,看来咱们只能在此相依为命了。”雪狼似懂非懂地看了看他。应无求默默低下了头,满怀悲伤,又突然道:“大狼狗,如果你愿意,我帮你疗伤吧,如果再不治疗,你的腿就彻底残废了,天越来越冷了,我可不会给你下水捉鱼的。”雪狼只是盯着他,并没有任何回应。应无求试探性地靠近了雪狼,它表现的异常和善,并未表现出一点排斥。应无求大喜,因为雪狼已经接受他了。
雪狼身躯庞大,应无求用力抱起它受伤的后腿,看了看伤情,还好没有恶化,只是断了腿骨。应无求游到湖对岸,在悬崖上采来了可以治疗跌打损伤的三七、丹皮和碎骨补,并潜入湖底采集到几块硫磺。这些浅薄的医术还是账房孙先生在教应无求读书之余教他的,没想到竟然用上了。药草齐全,应无求又将自己的衣服撕了一片,将其敷在了雪狼的腿伤处。
之后的日子里,应无求每天都会给雪狼敷药、捉鱼,天越来越冷,每次下水,他都会冻得直哆嗦。这一切,雪狼都看在眼里,其实野兽也是有灵性的。日复一日,他们渐渐成了不可分离的朋友。终于,在应无求的精心照料下,雪狼的伤势逐渐好转,已经能够跑动了。
天冷无法下水,应无求只能在山谷中猎捕野味。
一日,应无求踩着霜露外出打猎,盯上了一只野鸡。他正要将其捕获,岂料此时,一只斑斓猛虎飞奔而出,挡住了去路。庞大的体型,锋利的爪牙,山崩地裂般的吼声。眼见猛虎步步紧逼,应无求只能顺势步步后退,不料被一块石头绊倒,仰躺于地上。猛虎趁势飞跃而起,应无求手足无措,正当此时,只听一声嚎叫,西域雪狼从应无求的头顶飞过直撞猛虎。猛虎的体型稍逊于雪狼,被其撞翻在地。猛虎山中称霸,猎食豺狼无数,却从未见过像西域雪狼这般身材庞大的怪物,遂逃之夭夭。
应无求惊魂未定,脸色铁青,雪狼慢慢走到他跟前。虎口脱险,应无求喜极而泣,起身抱住雪狼的头,道:“大狼狗,谢谢你,是你救了我一命。”雪狼用嘴在应无求胸膛蹭了几下,应无求倍感亲切。忽然,雪狼一口咬住应无求的衣领,将其甩在了自己背上。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应无求还没反应过来,差点掉了下来,道:“大狼狗,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怎奈雪狼不服从命令,便撒腿狂奔,应无求只得紧紧抓住雪白的狼毛,驾着这人人敬畏的坐骑,飞跃在山谷中。
狼,生性倔强,绝不甘心屈服于人,西域雪狼更是狼族的翘楚。想当初,西域十三罗刹花了三年时间才驯服了这头雪狼,借它灵敏的嗅觉,帮他们搜捕目标。而此刻,西域雪狼为了报答应无求不计前嫌与救命大恩,竟甘心成为他的坐骑。由此可见,善恶有报,仁者当真无敌于天下。
雪狼击退猛虎,大功一件。为免其伤情加重,刚回到湖边,应无求便为它查验了伤情,竟已痊愈。应无求大喜,道:“大狼狗,你的伤已经好了,我们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才对,我出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安葬我义父,找蔚孝林报仇。”雪狼似听非听,似懂非懂,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他又道:“大狼狗,你以后一直跟着我好不好,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帮我打败蔚孝林的。”雪狼纹丝没动。应无求催促道:“好不好吗?你说句话。哦,对了,你不会说。那如果你愿意就点头,不愿意就摇头。”他用双手抓住雪狼的耳朵,向下拽了几下,道:“既然你点头了,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应无求兴奋不已,喜悦之情荡漾于眉目之间。他围着雪狼转了一圈,道:“大狼狗,既然你决定跟了我,我肯定不能亏待你,首先我得给你取个名字。”他挠着头苦思道:“应该叫甚么呢?反正不能再叫大狼狗了。全身雪白,就叫小白,不行,太俗。大白就更不行了,老气。如雪之白,驱赶猛虎,英勇无敌,就叫英白。”应无求拍打着雪狼笑道:“英白,这个名字好听吧,以后就叫你英白了。”
秋风凛冽,入冬在即。应无求简单收拾了行囊,随即踏上了归途。他刚要上路,却见英白俯身在他眼前。应无求会意,遂翻身骑在英白的背上,驾着它朝东狂奔而去。
峡谷悠长,南北两侧是摩天高崖。应无求带着英白走了数日,偶尔会遇到广阔处,却始终走不出这万丈深渊。再行数日,看见一片茂密的森林,四周的高崖依旧清晰可见。应无求喊住了英白,停在了森林之前,暗自揣测道:“莫非是走反了方向不成?可现在要是回去,至少得半月。”正想着,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弥漫了整个天空。应无求摸着英白的头,道:“看来是走不成了,先避避雪再说吧!”遂驾着英白进入了森林,寻找避雪之处。
天寒地冻,幸好有英白代步。行约数里,至一石山前,山有洞,高一丈,宽约两米。应无求大喜,道:“英白,咱们就在这避避雪吧,等雪停了再行不迟。”他翻身落地,带着英白进了山洞。愈走愈宽敞,最后竟到了一个黑暗的洞室。忽然,英白朝着墙角一声嚎叫,扑了过去。这一路上,应无求了解到,通常只有在遇到虎豹之时,英白才会有这反应。他急忙点了一个火把,这才看清了洞室的大小,高三丈,四周约五丈有余,甚为宽敞。他朝着英白所在走近一看,竟是一具端坐的死人。由于时间过久,死人只剩下一个裹着衣服的骨架,右手握着一柄刀,倒立在地上。这把刀长约五尺,刀刃宽三十三寸,厚半寸。应无求不禁感叹道:“葬身异地,尸骨无人掩埋,也怪可怜的。咱们能在此相逢,也算是一种缘分,就让我为你找个安身之处吧!”
为了方便移动尸体,不致使骨架分离,应无求就近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小心将尸体放了进去。闯荡江湖,人不离刀,刀不离身,即便是死,人刀也不能分离。应无求准备将刀搬进坑里,但他拔了半天,竟纹丝不动,遂坐在死人原来的位置,开始想解决办法。他左手触地,感觉到凹凸不平,惊讶之余,取来火把一看,石板上密密麻麻刻着许多小字:
“吾一生浪迹江湖,凭借一把追魂刀横行武林,惊魂十一斩打遍天下无敌手。然天外有天,泰山巅峰对决,败于夺命剑下,甚为遗憾。身负重伤,逃亡至此,潜心研修,得惊魂十二斩刀法。盼有缘人习之,替吾搭救闻人之妻花氏脱困,助其与夫团聚,以弥补今生之罪过。”落款是:“百里疾绝笔”。
应无求一口气读完了石板上的遗言,遂盯着尸骨,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位前辈叫百里疾,而且败在了夺命剑下,看来这夺命剑要比追魂刀厉害。”他又一阵嘲笑,摸着追魂刀,道:“这么大的刀,拿起来都费劲,如何与人比武,难怪会输。”他自觉失礼,忙对百里疾的尸骨道:“前辈莫怪,我说的都是实话,人家用剑,挥洒自如,你拿着这般沉重的钝刀,已经输在了起点,要是你早遇到我,应该就不会输了。”应无求说完,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原位。
才休息片刻,应无求忽然惊起,臆测道:“既然有刀在此,那么秘笈也应该在此了。”他用衣袖掸去了石板上的尘土,另一侧果然是刀法口诀:“斩荆披棘,斩钉截铁,斩竿揭木,斩草除根;斩蛇逐鹿,斩头沥血,斩关夺隘,斩将刈旗;斩木为兵,斩月劈星,斩天掠地,斩尽杀绝。”最后是心法口诀:“身决于气,以气驭刀,气决于神,以神驭刀,神决于心,以心驭刀”。
看完刀法与心法口诀,应无求惊叹道:“惊魂十二斩,一斩十二式,总共一百四十四式。招招紧逼,环环相扣,攻守兼备,刀刀毙命。如果学会了这套刀法,十个蔚孝林也未必是我敌手。”他当即跪在百里疾尸骨前,道:“前辈,先前晚辈无礼,请您见谅,我愿学习您这套刀法,一来助我报杀父大仇,二来助前辈营救闻人之妻花氏。”他又犯难道:“只不过这花氏是谁?身在何处?莫非也在这谷底不成?先不管它,练好刀再说。”
应无求生性聪颖,所以他稍加思索便悟出了惊魂十二斩的奥妙。惊魂十二斩,以心驭刀,练刀必先修心,静心安神尤为重要。为了练成刀法,应无求努力不去想报仇的事。再者,百里疾的追魂刀足有两百斤重,非一般功力之人能够挥动。应无求便以木棍代刀,开始了漫长的修行。
春花秋月,寒来暑往。应无求每日在山洞用心练刀,废寝忘食,英白则一直陪伴他左右。偶尔兴起,应无求还会和英白过上几招。起初,应无求并不是英白的对手,直到十年后的一天,他竟以一招降服了英白。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应无求已由原来那个懵懂少年,变成了英气逼人、潇洒俊朗的青年。
大功告成,应无求长吸一口气,以掌风打向插在地上的追魂刀。掌风到处,空气波动,激起灰尘,追魂刀飞向石壁又弹了回来,刀柄正落应无求手中。这十年来,应无求日日苦练,为的就是早日亲手握住这把封印多年的追魂刀,现在他终于做到了。原本重若磐石的追魂刀,此刻竟轻如鸿毛,激动之余,应无求挥动追魂刀,使出了惊魂十二斩。他腾空而起,刀锋凌乱若龙蛇狂舞,飞尘与空气分明,旋即持刀飞出洞门。
绿林似昨,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应无求手持追魂刀站在洞口,英白则静静地跟在一旁。十年了,他很少出过山洞,一切都恍若隔世。看着眼前的树木、小路,应无求回想着当初来到这里的一幕幕,良久,他才缓过神来。遂摸着英白脖颈上的白毛,道:“英白,我已经练成了百里疾前辈的追魂刀,是报仇的时候了,咱们得尽快找到归路。”应无求回到洞里,收拾了行囊,在百里疾墓前磕了三个响头,遂出洞驾着英白朝西而去。
应无求驾着英白日夜兼程,隔数日才休息一次。走了约二十日路程,某日,行至一空阔山地处,应无求饥渴难耐,遂止步休息。趁着英白入山觅食的片刻,应无求小憩一阵,当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竟过了晌午。应无求自叹,可能是连续赶路,太累了。他起身伸了伸懒腰,这才注意到英白还没有回来,他向四周扫了一圈,毫无踪影。自从英白康复以后,寻找食物的事情一直是它负责,应无求在山洞中练功之时,就是如此。英白体型庞大,且灵敏异常,像虎豹等寻常野兽绝非其敌手,让它独自猎食,应无求很放心。英白平日出去猎食,不消片刻功夫便满载而归,虎豹豺狼任其猎杀,可这次竟然过了半天还不见踪影。应无求不由一阵紧张,遂背起行囊跑进了山里。
约行数里,应无求听到打斗声与英白的嚎叫声,他顺着声音飞上了一块巨石上,但见英白正被两个少女围攻。她们各自持剑,向着英白猛攻,其剑法精妙,变化多样,英白无力抵抗,只得步步退让躲避,它身上已经有了多处剑伤,跟雪白的毛色相比,异常明显。十年相处,应无求与英白感情深厚,但见英白受伤,他心中的怒火油然而生。
应无求手持追魂刀,飞向了英白之前。两少女正在专心攻击英白,并未注意到空中疾驰而来的追魂刀。只听“咣、咣”两声,两位少女手中的剑应声落地。惊讶之余,她们这才看清,眼前手持巨刀、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应无求。应无求也惊奇地发现,眼前的两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竟是惊人的美貌,惊人的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唯一的不同是一个身着青衣,另一个身着红衣。
青衣少女怒目而视,道:“你是谁?为甚么要阻止我们杀掉这凶恶的野狼?”应无求道:“姑娘,它只是一条温顺的小狗,你们怎么可以说它是狼?这‘凶恶’二字又从何谈起?”他顺势摸了摸英白的头,英白显得异常温顺。两个少女大惊,红衣少女道:“原来这恶狼是你养的,方才它咬死了我的小白兔,你得负责。”应无求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不远处地上躺着一具血淋淋的白兔尸体,心道:“难道是英白猎食,把它当做了野味,这可如何是好。”当即道歉,道:“若真如二位姑娘所言,真的是对不起,可能是英白把小白兔当做了猎物,这才……”青衣少女打断道:“你休要狡辩,杀人偿命,你的恶狼咬死了我们的白兔,现在就要它偿命。”
两个少女捡起地上的剑,顺势朝应无求刺去。剑及己身,迫在眉睫,但错在应无求,他不想一错再错,面对双剑而至,遂横举追魂刀,挡住了两柄剑尖。就这样,两柄剑,一把刀,互相抵触,紧紧相接。应无求武功远在两少女之上,但他只是抵挡,并未发力反击。英白错在先,应无求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以此拖住两个少女。
应无求稍加用功于刀身,用以化解两个少女的攻击,双方难解难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白影从天而降,双掌打在了两柄剑上,两个少女随即飞出睡倒在地,应无求则被震的倒退数步。双方对峙,白影占尽上风,却也只能让应无求动摇几步,一来可见其用意不坏,二来足见应无求功力深厚。白影稳稳落在了应无求面前,他这才看清其面容,竟是一个身着白色衣衫,面容姣好、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
两个少女翻身疾步上前,道:“娘,是他的恶狼咬死了我们的小白兔,还想杀人灭口。”应无求立即辩解道:“我没有。”白衣妇人背向两个少女,伸手拦住其去路,并未作任何回答,却对应无求道:“少侠,感谢你手下留情,小女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包涵。”青衣少女道:“娘,你怎么……”白衣妇人再次拦住了她。应无求道:“前辈,您客气了,其实都是我的错,我应该道歉才是。两位小姐,刚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谅解。”两个少女瞪了一眼应无求,嘟囔道:“哼,假惺惺。”白衣妇人愠怒道:“不得无礼。”
母亲这般温柔贤惠、彬彬有礼,两个女儿怎么会如此刁蛮,应无求不免轻声叹息道:“唉。”白衣妇人道:“少侠,怎么了?”应无求道:“哦,没事。”白衣妇人道:“少侠,你身后的可是西域雪狼?还有你手中的刀可是追魂刀?”应无求看了看英白道:“原来它是狼啊,我一直以为是狗,它是我的好兄弟英白。至于这刀,的确是追魂刀,是我师傅的。”白衣妇人惊道:“你师傅是百里疾?”应无求亦惊道:“前辈,您认识我师傅?”白衣妇人显得异常激动,道:“岂止是认识,快告诉我,百里疾在哪儿?”应无求道:“他已经死了。”白衣妇人将信将疑道:“甚么?他已经死了?”遂大笑道:“哈哈哈哈……百里疾武功低劣,品行不端,最终落得个葬身谷底的下场,报应,真是报应啊!”
应无求虽不曾与百里疾相见,却尽得他真传,这等天高厚恩难以言传。但听白衣妇人言语侮辱百里疾,他当即大怒,道:“住嘴,你不可以侮辱我师傅。”白衣妇人道:“我句句属实,又怎么算是侮辱他。”应无求举刀直指白衣妇人眉心道:“你说我师傅武功低劣,那好,我现在就代我师傅跟你比试,看谁的武功高。如果我输了,任凭你处置,如果你输了,必须将刚才的话收回去。”两个少女上前一步道:“娘,让我们来。”
白衣妇人拦住了她们,遂对应无求道:“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比武,这种话也只有百里疾和他的徒弟能说出来。”应无求怒道:“你……那你说,要怎样你才肯向我师傅道歉。”白衣妇人大笑道:“哈哈哈哈……道歉?我何错之有,还要道歉。当年泰山巅峰对决,百里疾败在夺命剑下,比武不服输,还挟持其妻。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莫说是你拿刀指着我,就是杀了我也不道歉。”应无求追问道:“你说甚么?花氏是打败师傅的夺命剑的妻子?她不是闻人的妻子吗?”白衣妇人道:“夺命剑主人复姓闻人,名夺命,乃中原名剑门掌门人,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应无求当即明了,原来百里疾败给了闻人夺命,挟持了他的妻子逃亡。若真如眼前白衣妇人所说,那百里疾当真是武功低劣、品行不端。应无求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刀,显得异常悲伤。
白衣妇人道:“你怎么知道花氏?难道百里疾对你说了他的无耻行径?”应无求无颜面对,冷冷道:“我从没有见过师傅,他又怎会给我说这些事。”白衣妇人倍感惊讶,道:“你没见过百里疾,他又怎会将追魂刀传授于你?”应无求道:“十年前,我被人追杀跌落山崖,无意中进入了师傅住过的山洞,看到他的遗言,练成了追魂刀。”青衣少女道:“原来是偷学啊!”应无求辩解道:“我没有偷学,我会遵照师傅遗愿,助花氏和闻人夺命夫妻团聚。”白衣妇人道:“你说甚么?助闻人夺命夫妻团聚是百里疾的遗愿?”应无求点点头,道:“师傅说盼有缘人学得追魂刀,替他搭救闻人之妻花氏脱困,助其与夫团聚,以弥补今生之罪过。”白衣妇人长叹一声,便沉默不语,似心事重重。
应无求道:“敢问前辈,您可是师傅所说闻人夺命之妻花氏?”红衣少女道:“没错,我娘便是花雨恨。”应无求当即抱拳道:“晚辈见过前辈,先前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白衣妇人花雨恨回礼道:“少侠客气了,我也有不到之处,还请你见谅。不过你怎么认出是我?百里疾还在遗言中描绘了我的长相不成?”应无求道:“那倒没有,不过前辈对我师傅恨之入骨,想必定有深仇大恨,再结合前辈适才所言,我便猜到了八九分。现在我也明白了师傅遗言的真意,他是想让我找到前辈,并带离这谷底。”花雨恨道:“百里疾临终顿悟,算他天良未泯,能收到你这样一位聪颖孝义的英年才俊做徒弟,是他的福分。”应无求道:“前辈过奖了。”
良久,花雨恨道:“此处是无望谷,进得来出不去,要离开这谷底,谈何容易。”应无求惊道:“无望谷?”心想这名字都让人胆寒。花雨恨道:“我在此生活十六年,时时都在想离开之法,寻找逃离之路,却始终无法攀上这万丈深渊,遂为其取名无望谷。”应无求道:“前辈放心,我定当完成师傅遗愿,助您与闻人前辈破镜重圆。”花雨恨道:“但愿如此吧!还有,咱们日后相处的时间甚多,你不要老是前辈前辈的叫,显得过分生疏。看你年纪与我两个女儿相仿,你就叫我花姨如何?”应无求点头称是,又道:“花姨,我姓应,名无求,往后您可直呼我名。”花雨恨道:“应无求?好名字,若人人如你此生无求,又怎会有剑神与刀圣泰山对决,我母女又岂会在此苦等十六年。”
看着花雨恨一脸惆怅,应无求一阵心酸,为免往事扰心,他转移话题道:“在下应无求,还未请见二位小姐芳名。”红衣少女道:“我叫花千雁,这是我姐姐花千兰。”应无求皱紧眉头道:“据我判断,花姨当年坠崖之时已有身孕,两位小姐为何不姓闻人?”花雨恨道:“贤侄所言甚是,我坠崖数月后便生下了兰儿和雁儿,我一人含辛茹苦十六年,闻人夺命竟不曾来此寻找,他无情在先,我的骨肉又何必跟他姓。”应无求道:“花姨,这是万丈深渊,凡人岂能到此,况且在江湖上我也很少听到闻人前辈的事迹,可见他退出江湖多年,一定是在寻找您。”花雨恨道:“贤侄休要替他说情,若有机会,我定要他当面说清楚。”应无求点头称是,不再多言。
青衣少女花千兰道:“应大哥,你的英白还在流血,要不要替它包扎一下?”花千雁道:“都怪我们,险些酿成大祸。”应无求道:“两位妹妹不要自责,全怪它咎由自取,等会我找些草药给它敷上就行了。”花雨恨道:“贤侄,你这可是西域雪狼?”应无求道:“原来真是狼啊,我一直以为是狗,哈哈哈哈……”花雨恨道:“西域雪狼生在西域,体型庞大,嗅觉灵敏,勇猛无比,可与虎豹争雄。”应无求道:“花姨真是见多识广,实不相瞒,这西域雪狼本是随西域十三罗刹追杀我的,不料与我一同坠崖,我救它在先,才将它收服。”花雨恨道:“西域雪狼生性倔强,信念坚定,一生只认准一个主人,贤侄能以德报怨,将其收服,使之易主,足见侠义为怀将其打动,实属不易。只是那西域十三罗刹杀人如麻,罪恶滔天,很少步入中原,贤侄又怎会得罪他们?”
同为天涯沦落,却是萍水相逢,花雨恨既已相问,不说不敬,亦不能全抛其心。应无求稍加思考,便得万全之策,道:“歹人觊觎我义父手中至宝,便雇佣西域十三罗刹杀其全家,我侥幸逃脱,最终至此。”应无求刻意隐瞒,花雨恨明白其用意,遂不再追问。
应无求道:“花姨,剑神与刀圣泰山对决,又如何将你牵连其中?”花雨恨道:“名剑门厌倦江湖纷争,退隐江湖数十年,待我夫君闻人夺命接任掌门之后不久,中原武林盟主定江南前来求助,相邀铲除为祸江湖的刀圣百里疾。我夫君侠义为怀,接受了泰山之巅巅峰对决。那场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因我不放心夫君安危,便前往探察,彼时百里疾已身负重伤,他抓住了我才得以逃脱。之后,百里疾挟持我逃往西北,到了咸阳境内,竟遭人追杀,我俩双双坠崖。”应无求道:“追杀你们的是何人?”花雨恨道:“他们个个蒙面,我也不知,但其目标不仅仅是百里疾,连我也不放过。”应无求道:“幕后之人定是想一石二鸟,同时除掉剑神与刀圣,称霸武林。”花雨恨道:“百里疾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唯一的生机就是跳崖。落入湖水幸免一难,我早他一步苏醒,才逃离了魔爪。”应无求道:“当时定是初冬,湖面尚未结冰,湖水寒冷刺骨。”花雨恨道:“正是,贤侄如何得知?”应无求道:“我看过师傅的骸骨,胸部肋骨有剑伤,而且发黑,乃寒气侵入所致。”花雨恨道:“原来如此,那百里疾就是因剑伤未愈合,寒气攻心而亡了。”应无求道:“不,师傅是难忍疼痛,悟出惊魂十二斩后自断经脉而亡。”花雨恨道:“甚么?惊魂十二斩?江湖传闻惊魂十一斩天下无匹,想不到百里疾竟悟出了十二斩。”应无求道:“师傅生平有两个遗憾,一是未能解救花姨脱困,二是败给了夺命剑,他这才强忍疼痛,度日如年,悟出了惊魂十二斩。”
日落西山,天色稍晚,应无求受邀,与花雨恨母女一道回到了她们的住处。三间简易的茅草屋,依山傍水,精致优雅。屋后是小树林,葱郁茂盛,鸟飞虫鸣;屋前是篱笆围成的花园,牡丹富贵,花草簇拥。面见如此世外桃源,应无求不禁神情迷失,赞叹不绝。
有客远方,不亦乐乎。刚回到住处,花千兰与花千雁便忙着炒菜做饭,应无求则给英白敷了药,之后被花雨恨带入了中间的茅草屋。茅草屋虽小,却很整洁,桌椅齐全,还有书画陶瓷摆设。应无求扫视一圈,甚为惊讶,道:“花姨,您的笔法真好,还有这瓷器,是您自己炼制的吧?”花雨恨正忙着沏茶,头也不回道:“十六年前,我来之时,这便有人住过,你所说的东西皆出自其手。”应无求惊讶道:“既然有人住过,那肯定有出去的路线了。”花雨恨将茶端到了桌上,坐在了应无求对侧,道:“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花费数年时间寻找出路,终究徒劳一场。”应无求反问道:“又是一个被打下悬崖的受害者?”花雨恨道:“也许吧!”
应无求揭开茶盖,香气袭来,感叹道:“好茶,这也是出自前人之手吗?”花雨恨笑道:“这是我自制的菊花茶,用自己种的菊花配合采摘的野茶泡成的。”应无求尝了一口,甘甜异常,甚为爽口,道:“果真是人间极品,花姨好手艺。”花雨恨笑道:“是茶叶好,不是手艺好。”应无求道:“花姨过谦了。”二人皆笑了起来。
品完茶,应无求信步走到墙壁上的画卷前,认真看了起来。墙上总共八幅书画,书法与字画各四幅。四幅书法,分别用楷体、隶书、新魏体、行书写成,如行云流水,气势恢宏。末尾署名皆是:月上真人。四幅字画,分别绘制了花、鸟、虫、鱼,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应无求看了许久,眼前除了八幅绝世珍品,并未有任何异常,道:“这四幅书法皆出自月上真人之手,至于这四幅字画应该是其收藏品。”花雨恨道:“对,就是月上真人,他是静坐在床上逝去的,我来到之时,已成一堆白骨,我把他的骨骸埋在了屋后山丘之上。这间屋子是他生前住过的,我一直当客厅用,摆设丝毫未动,从今天起你就住这吧!”应无求讶异道:“啊?这个……”花雨恨道:“贤侄,你不会是怕了吧?”应无求道:“怎么会,我怕这样会对月老前辈不敬。”花雨恨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他老人家会理解的。”
正说着,花千兰和花千雁将酒菜端上了餐桌。小野鸡炖蘑菇是主菜,还搭配了两个青菜,一盘野果,如此荒郊野外,这足以称得上美味佳肴。最可贵的是,竟然有一壶酒。花千兰刚打开酒壶,一股醇香迎面扑来,让应无求心神荡漾。十年了,应无求足足有十年没有闻过酒味了。
花千兰端酒壶,花千雁执酒杯,倒了一大杯酒,端到应无求眼前道:“应大哥,这是我娘采集山上的野果酿的酒,你尝尝。”应无求端起酒杯,鲜醇的美酒清澈见底,酒香四溢,他不觉想起了天下酒楼的日子。笙歌艳舞,对酒当歌,安乐逍遥……但随着秦天之死,这一切都已成过去。想着想着,应无求的泪水滴落,掉入酒杯中。
花千兰和花千雁惊问道:“应大哥,你怎么了?”应无求连忙擦掉泪水,道:“没甚么,这酒气太烈了,十年没喝酒,我倒有些不适应,呵呵。”随即一饮而尽,道:“好酒。”水果酿的酒,怎么可能会烈?如果真是烈酒,又怎么可能一饮而尽?花雨恨看出了应无求内心的伤痛,遂道:“无求,快些吃饭吧,你一路劳顿,肯定饿了。”应无求点头称是。花千兰道:“应大哥,怎么不见英白,要不要给它准备些吃的?”应无求道:“千兰妹妹不必多心,英白可以自己猎食,它饱食之后自会回来。”花千兰哦了一声,便低头自顾吃菜。
果不出应无求所言,刚吃完饭,外出猎食的英白回来了,而且叼回了一只羚羊,这足以解决大家半个月的饮食问题。对于英白的本领,没见过世面的花千兰和花千雁算是领教了,二人遂争着因先前伤了英白而向其道歉,还相约往后一人一天为它敷药,直至伤愈。
月黑风高,花雨恨母女三人依旧在原来的房间就寝,应无求则睡在了月上真人死去的床上,英白趴在床下。与死人争穴,想想都觉得心慌。应无求梦中惊醒了好几次,还好这一夜不算太长。当阳光透过窗户,已到了次日清晨。
一日之计在于晨,应无求早已养成了清早练武的习惯。为了不打扰花雨恨等人的清梦,他独自来到了不远处的树林中。应无求屏气凝神,使出惊魂十二斩,刀影凌乱,过往之处,树叶纷飞,随着刀锋卷起了一条绿带。但听身后有动静,应无求刀锋急转,直至来者脸面,才发现是花雨恨。应无求当即收刀,绿叶散落一地,道:“花姨,对不起,我还以为是飞禽走兽。”
花雨恨象征性地鼓了鼓掌,褒贬各异,道:“好刀法,不愧是追魂刀,不过……”应无求看出了花雨恨的疑虑,追问道:“不过甚么?”花雨恨道:“追魂刀威力无穷,对付宵小之辈,绰绰有余,若真遇到高手,当真是胜算难料。”应无求道:“请花姨明示。”花雨恨道:“当年泰山决斗,百里疾输就输在速度上,不能灵活运用追魂刀。刚才我看了贤侄所使第十二斩,威力暴增百倍,但刀速并不理想,容易让对手躲开。”应无求道:“花姨所言甚是,一直以来,我总感觉自己不能很好地驾驭这追魂刀,虽然不是太沉,亦不能随心所欲。”
花雨恨道:“用刀的最高境界便是人刀合一,要做到这点,必须刀法精湛,内功深厚,因此要内外兼修。”应无求道:“看来是我内功修行尚浅,可是这内功须岁月累积,慢慢修行,太耗时日。”花雨恨道:“那也未必,如果有好的内功心法,如易筋经、九阳神功等旷世绝学,亦可速成。”应无求笑道:“能够学到惊魂十二斩,已是万幸,内功心法又岂敢奢望。”花雨恨道:“无求,一切皆是缘,慢慢来吧!”应无求点头称是。
惊魂十二斩,以气驭刀,百里疾虽悟出其理,却未练成其力,终败在夺命剑下。即使第十二斩再怎么威力惊人,若被对手避开,照样落败。应无求出谷后有三个打算,解救花雨恨,与闻人夺命比武,其三报仇。若非花雨恨提示,应无求定当重蹈百里疾覆辙。
练刀完毕,应无求同花雨恨一道回到了住所。花千兰正给英白敷药,花千雁则在为应无求收拾房间。应无求和花雨恨刚到,花千雁便出门高喊道:“娘,应大哥,你们快来看。”二人闻讯进到屋中,却见八幅书画全部摆在桌上。花雨恨道:“雁儿,你这是干甚么?”花千雁道:“娘,你们看书画背面。”她将那幅花图翻过,背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字,其余书画也是一样,又道:“我给应大哥打扫房间,不小心打落一幅画,这才发现了背后的秘密。”
应无求当即翻过所有书画,并根据内容排列开来。四幅书法的背面介绍了月上真人自己生平轶事,大致内容为:某一生潜心武学,无敌天下,收徒有三,老大仁善,老二凶残,老三聪慧,以纶音指、噬魂掌、千变手分授三人。怎奈恶徒叛逆,下毒在先,用狠于后,陷某至此万丈深渊,孤苦凄惨。授其艺,不教其德,某之过也!谷中数十载,方才醒悟,名利如烟,逍遥难寻,失之得也。恶徒欺师灭祖,定有恶报,遂不再有怨。然年少偶得先人墨宝花、鸟、虫、鱼、虎、豹、鹿、猿八幅,听闻暗藏上乘内功《六气九窍诀》之奥妙,参详一生,不得其理,甚为遗憾。命将休,本欲焚画同去,或遇人与某同命,且留字画与之参闻,消磨时日。若得其意,万望告某泉下相知,以随心愿。
看完书法背面的遗言,应无求颇为惊讶,道:“这噬魂掌和千变手我听人说过,分别是中原武林盟主定江南和江南五湖盟主云沧衡的独门武学,难道他们是师兄弟?月上真人说‘老二凶残’,莫非指的是定江南?”花雨恨道:“既是如此,将他老人家打下悬崖的定是那定江南,这个欺师灭祖的败类。”应无求道:“若有机会出去,我定要替月上前辈讨回公道。”花雨恨大笑道:“哈哈哈哈……天意,真是天意。”
应无求不解,道:“花姨,怎么了?”花雨恨道:“贤侄本性仁善,处处有上苍护佑,这藏有《六气九窍诀》秘密的字画便是对你最好的恩赐。”应无求道:“花姨,您知道这《六气九窍诀》?”花雨恨道:“昔日我听夫君闻人夺命提到过,数百年前,江湖上为争夺上乘内功心法《六气九窍诀》秘笈,杀得天昏地暗,仇怨四起,名剑门也卷入其中,但最后不知花落谁手。贤侄到此才一日,便得内功秘笈,可见真是上天对你的眷顾。”应无求道:“花姨您常居此处,秘笈当归你所有,我岂敢奢望。”花雨恨笑道:“贤侄错了,这《六气九窍诀》属至阳至刚内功心法,非男儿之身不能习之,我这妇道人家怎敢修炼。”花千雁插嘴道:“恭喜应大哥。”
应无求笑道:“当真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但是,据月上真人遗言所述,《六气九窍诀》应该是八幅字画才对,怎么才有花、鸟、虫、鱼四幅?再者,月上前辈参悟数十载,也没能参透这所谓的上乘武功,我又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将其领悟。我的首要任务是带花姨脱离深谷,怎可在此耗费时日。”花雨恨道:“我在此十余载,从未见过虎、豹、鹿、猿四幅字画,应该是月上真人落崖之前被贼人抢走了才是。贤侄聪慧绝顶,如果潜心研究,定可解开奥秘。至于出谷寻路之事,咱们再议,十几年我都熬过去了,岂会在乎这几日。”应无求还想反驳,却被花千雁抢先道:“应大哥,你就听我娘的吧!”花雨恨母女一番美意,应无求岂能辜负,遂点头称是。
应无求将四幅书法搁置一侧,在桌上依次展开花、鸟、虫、鱼四幅字画背面。看了大半天,竟连语句都读不通。看他苦恼的样子,花雨恨道:“贤侄,有何难处,让我看看。”她俯身察看,果真是语句不连贯,读着费劲。一旁的花千雁出于好奇,凑上去看了好大一会,情况依旧,道:“这甚么破秘笈,读都读不通,怎么练?”又对应无求道:“应大哥,你还是别练了,小心走火入魔。”花雨恨道:“雁儿,不许胡说,大凡上乘武学,皆有其奥妙之处,咱们出去,不要影响无求。”遂拉着花千雁出了屋。
应无求一连在屋中呆了数天,茶不思饭不想,一心参研四幅藏有《六气九窍诀》秘密的字画,却始终没有进展。应无求整日眉头紧锁,沉闷不语,又是挠头,又是看天,花雨恨及女儿甚为担忧。武学造就了英雄,也能成就失败者和疯子,它的最大魅力就是可以控制一个人的心智,应无求则进入了这种痴迷到忘我的境界。
看着时好时坏、时清醒时疯癫的应无求,花雨恨与女儿甚为担忧,却又束手无策。到了第六日,花千兰再也忍不住了,她拿着剪刀破门而入,道:“几幅破画,有甚么好研究的,剪了算了。”花雨恨和花千雁急忙跟进阻止,但见应无求抓着花千兰的手质问道:“你说甚么?”花千兰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自忖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忙赔礼道:“应大哥,对不起,我不剪了。”应无求竟大笑道:“哈哈哈哈……剪得好,剪得好。”花千雁悄声对花雨恨道:“娘,应大哥是不是疯了?”花雨恨都没听清花千雁所言,岂料应无求道:“千雁妹妹,你说谁疯了?我可没有疯哦。”花雨恨等人惊恐不已,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应无求竟已拿起追魂刀,并将字画高抛空中,左一刀右一刀,慢慢裁成碎片。
为了研究出字画中隐藏的《六气九窍诀》,应无求耗费了不少气力,眼下他竟要将其毁掉,足见他已经疯了。与一个武功极高的疯子争执,那才叫真疯,为求自保,花雨恨及女儿只能眼看着应无求将字画一刀一刀地裁掉。花千雁悄声道:“娘,真的不阻拦吗?”花雨恨道:“如果你不想要命就去阻止,况且这字画害人不浅,毁掉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消片刻功夫,四幅字画已随刀影变成了一堆碎屑,应无求左手还握着几片。他将手上的碎片举在其他三人面前,花雨恨不解道:“贤侄,这是甚么?”应无求道:“《六气九窍诀》秘笈。”三人不免大惊。花千兰道:“应大哥,你没事吧?!”应无求笑道:“当然没事,这几天让你们担心了,真是惭愧。”花千雁接过字画碎片,竟是分别从四幅字画上裁剪下来的花、鸟、虫、鱼,刀工精细,游刃有余,没有一丝多余。花雨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笑道:“贤侄果真是聪慧过人,这都能让你想到。”应无求笑道:“这都多亏千兰妹妹提醒,负责我也将成为第二个月上真人。”花千兰不解道:“甚么多亏我?”应无求道:“这四幅画标题虽是花、鸟、虫、鱼,但画面上的内容却涵盖很广,标题只是想提示里面隐藏着的秘密,先前你说要剪掉字画,这才提醒了我。”
趁着应无求给花千兰解释的机会,花千雁已经在桌上开始拼凑裁下来的字画,果不其然,花、鸟、虫、鱼四样数十个碎片真的拼凑在了一起,非常吻合。花千雁兴奋道:“应大哥,好了。”四人紧盯字画,花鸟虫鱼终于团圆了。应无求激动无比,他将字画翻至背面,第一行赫然写着‘六气九窍诀上篇’七个大字。花千兰读道:“阴阳两极,乾坤之始;风雨恩泽,四季之兆;晦明往复,日月之隔……”花雨恨立即将她拉至一侧,道:“傻丫头,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花千雁道:“娘,怎么了?”花雨恨道:“这《六气九窍诀》属至阳至刚上乘内功,非男儿之身不可习之,女子若强行修炼,定会为其反噬,轻则武功尽失、全身瘫痪,重则性命不保。兰儿、雁儿,刚才心法口诀断不可留恋于心,更不可参悟练习,明白吗?”花千兰和花千雁满脸惊恐,连连称是。
《六气九窍诀》分上下篇,应无求所得乃是上篇共四重心法口诀,调息、制力、飞指点穴、捕风捉影,第一、二重旨在提高内功,第三、四重则为至高武学绝技。为了静心凝气,不受外界影响,接下来的时间里,应无求便前往茅草屋后边的小树林中练功。花雨恨从不许两个女儿靠近,在家紧盯着她们。英白则一如既往地守护着应无求,担当他的护法。
应无求天生英才,领悟力超强,练功自然进展神速。到第三日,他便练成了《六气九窍诀》上篇武功,唯一的遗憾是缺少其余四幅字画。大功告成,心情畅快,应无求来到湖边。面见澄净的湖水,他蹲身双掌打出,湖水炸开了锅,水中的鱼纷纷窜入空中。应无求心想:“这《六气九窍诀》果真了得,如此运功竟毫不费力,感觉功力增加了数百倍。”他当即使出第四重”捕风捉影”,将两条最大的鲤鱼吸入手中。
用青草系好鲤鱼后,应无求欣喜而归。一路上,除了回味新练武功之奥妙,他还在思考,逃离这万丈深渊的方法。心想:“这谷中一月之内的路程我已走遍,根本没有出去的路线,除了会飞,还能有甚么好办法?”正想着,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茅草屋,花雨恨和两个女儿正在浇花。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大喊:“让开。”应无求目光稍微向上,但见一个巨大物体从天而降,只听“咚”一声巨响,巨大物体砸进了应无求所住茅草屋,茅草屋随之倒塌。
花雨恨及女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应无求则施展轻功,飞身挡在了她们前面。花雨恨看着倒塌的茅草屋,道:“无求,那是甚么东西?”应无求道:“会说话,应该是个人。”花雨恨道:“怎么可能,这可是万丈深渊,掉下来还能说话?”花千兰道:“娘,我也听见了,是会说话。”应无求道:“花姨,你们等着,我上前看看再说。”他将手中的鱼交给了花千兰,两姐妹同声道:“应大哥,你小心点。”
应无求慢慢靠近茅草屋,倒塌处开始晃动,里面的人似乎在向上挣扎。忽然,英白一跃而上,钻进了茅草屋,应无求喊道:“回来,英白。”已经迟了。“啊……”一声尖叫,茅草屋随即炸开,英白被打出数十米外,一个人从茅草中跳了出来。应无求等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大胖子,高近六尺,体重不下四百斤。大胖子道:“谁家的狗啊,不好好看着,放出来乱咬人。”大家还没缓过神来,只见英白又朝着大胖子飞奔而去。“啊,是狼啊!救命啊!”大胖子高喊着,向后撒腿便跑。应无求闪身上前,喝住了英白,才为其解困。但见英白被驯服,大胖子捂着腰喊着疼到得应无求面前,振振有词道:“你怎么回事,没事养甚么狼,养狼也就罢了,还放出来乱咬人。”
应无求生性内敛,被大胖子针对,顿时无言。花千兰气势汹汹,上前道:“你个死胖子,砸坏了我家的茅草屋,还敢信口雌黄,无理取闹。”大胖子转身,这才见眼前一片狼藉,遂狡辩道:“这怎么可以怪我,要怪就怪那夺命鬼,我也是受害者。”花千兰追问道:“你是被鬼打下悬崖的?”大胖子道:“差不多吧,闻人夺命你们不知道吗?他愣是把我当做了追魂刀百里疾,追杀我七天七夜。”花千兰道:“娘,他说的是……”花雨恨打断道:“兰儿,不可泄露身份。”大胖子嗤笑道:“还泄露身份?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江湖上人人敬仰、大名鼎鼎的大步流星张国芳。”应无求诧异道:“会飞的胖子?”
早在咸阳天下酒楼之时,应无求便听人说起过天下第一盗贼会飞的胖子张国芳。传闻此人会使流星步,能飞天入地,轻功当世第一,几次三番入宫盗宝,朝廷也拿他无计可施。飞翔,这可是所有孩子的梦想,从此以后,会飞的胖子便成了应无求心中的偶像。从万丈深渊落下,竟毫发无损,除了会飞的胖子张国芳,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应无求大喜,心想:“要离开此地,必须会飞,脱困之事,全仰仗胖子了。”
张国芳道:“哈哈,知道害怕了吧!不过我最讨厌别人喊我胖子,念你初犯,姑且不与你计较。”花千兰不屑一顾道:“你能打得过我应大哥吗?还计较。”张国芳看了看应无求手中足有三十寸宽的追魂刀,再看了看他身边的英白,不免一阵心惊,结巴道:“手持钢刀,有恶狼相助,欺负我手无寸铁是吧?那我也不怕。”应无求心想机会来了,将追魂刀插在一旁,道:“张大侠,咱们赤手空拳较量,谁输了就替对方办一件事,这样可好?”张国芳仔细打量了应无求一番,没有甚么与众不同,暗想:“年纪轻轻,就如此猖狂,让我好好教训你一下。”奸笑一阵,道:“好,来吧。”他风速后腿数十步,做好了进攻的架势。
花雨恨心想,从应无求的举动来看,他已经练成了《六气九窍诀》,正好可以试试功力,便没有阻拦,花千兰和花千雁自然喜欢看应无求教训大胖子,高兴还来不及。比武在即,她们三人退至一旁,把英白也唤了过去。
“接招。”张国芳手脚并用,狂风暴雨般袭来。应无求并未出招,只是左闪右躲,避开了数十招攻击。张国芳心想:“这小子目中无人,欺人太甚,让你尝尝我的霸王拳。”旋即一拳打了过来,拳头上带着风声,力道之大可想而知。应无求此次并没有躲闪,而是出掌挡住了拳头。两股内力相撞,风影波动。一击不成,张国芳収拳出腿,这才发觉拳头像磁铁一样吸附在了应无求的手掌上。“这是甚么武功?”正当他诧异之时,应无求飞脚踢出,正中其胸,当即飞出数十米,趴在了地上。
花千兰和花千雁手舞足蹈,大喊道:“大胖子输喽,大胖子输喽。”
张国芳捂着胸口,走到应无求跟前,道:“少侠好俊的功夫,张某输的心服口服。愿赌服输,有甚么吩咐你尽管说,只要是不违背侠义之道,我定当照办。”应无求道:“张大侠承让,在下应无求,一直都很仰慕您,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张大侠流星步冠绝天下,来无影去无踪,我就是想请教一二。”张国芳笑道:“哦,原来你是想学我的流星步,只可惜……哈哈哈哈……”应无求道:“难道这有违侠义之道吗?”张国芳道:“不不不,我断不是那个意思。这万丈深渊,只要下来肯定上不去,除了我。你定是想学了流星步,然后逃离此地。”应无求道:“大侠所言甚是,我敢保证,只要脱困,便再也不用流星步。这江湖上只有一个会飞的胖子,若出现第二人,我亲手杀了他。”张国芳道:“少侠言重了,你有所不知,这流星步共分五步:龙行虎步、乘风破浪、天马行空、平步青云、大步流星,每一步都有千百种变化,一般人只能练到‘平步青云’,却只是平常的轻功,若要达到会飞的境界,需练成‘大步流星’配合使用方可奏效,但这有个硬性条件。”他看了看自己的体型,大家当即领悟,花千兰惊呼道:“和你一样胖?”张国芳点了点头,道:“不止要一样胖,身高还得够。”
花千雁道:“应大哥,你还是别练了,像他那样那还了得。”张国芳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像我一样怎么了?你是不是歧视胖子,瞧不起我们胖子。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难道我们没有尊严吗?你……”他满面怒容,大肚皮随着呼吸一抖一抖的。花雨恨连忙阻止道:“张大侠,您误会了,小女的意思是,无求身高有不足之处,不如您高大威猛,学不了这流星步。”应无求犯困道:“难道这辈子真要被困于此?”花雨恨道:“无求,凡事不要强求,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张国芳在江湖上盛名赫赫,几次三番被花千兰和花千雁数落,甚为不爽,又加之败在应无求手下,惭愧不已,心生离去之意,道:“诸位身陷谷底,但张某人爱莫能助,咱们就此别过。”他身体稍蹲,遂一飞冲天,直上云霄。不愧是会飞的胖子,果真名不虚传,花千兰和花千雁羡慕不已。应无求道:“张大侠留步。”他使出《六气九窍诀》第四重“捕风捉影”,吸住了飞入空中的张国芳。张国芳左晃右晃,进退两难,终失去平衡,从高空跌落而下,随着一声尖叫,掉回了原地,幸好应无求以掌风接住,没有受伤。
张国芳躺在地上,摸着地面,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流星步不管用了?”应无求疾步上前,扶起他道:“张大侠,斗胆请您回来,请勿见怪。”张国芳大怒道:“甚么?原来是你。我早说非你敌手,为何苦苦相逼?”应无求道:“张大侠,我还想请您帮个忙。”张国芳道:“先前我败于你手,答应替你做一件事,但是你体质不适合练习流星步,这就不算我失约,既然咱们两不相欠,我也就没必要替你做任何事了。”花千兰道:“大胖子,敢不敢和我应大哥再比试一场?”张国芳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他自知不是对手,当然不敢和应无求比试,但两个小姑娘老提这事,心底自然不是滋味,又道:“你们这几个井底之蛙,不和你们一般见识。”遂使出流星步飞入空中。
张国芳是大家离开这万丈深渊的唯一方法,应无求岂会让他轻易逃脱,便使出“捕风捉影”,再将他拉回地面。为免张国芳再次逃脱,应无求并未使用掌风去接他,把他着实摔得不轻。数十米的高空摔下,张国芳疼得呀呀直叫。还好应无求没有使用“飞指点穴”,否则胖子肯定摔得更重。
应无求忙上前将他扶起,道:“张大侠,你没事吧?!”张国芳怒道:“把你从数十米的高空扔下去,你说会不会有事?”应无求嘿嘿一笑道:“您有‘大步流星’,天地间一步之遥,我岂可与你相比。”张国芳并不领情,一掌推开应无求道:“你到底使得甚么妖术?我如何得罪于你,要这般折磨我。”他摸着肥大的臀部,又是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花千兰和花千雁却在一旁偷笑。
应无求道:“张大侠,我想到了离开深谷之法,须得有你相助才行。”张国芳道:“你们离不离开关我屁事,咱们互不相欠,我为何要帮你?快说你那是甚么妖术,让我不得施展轻功。”应无求道:“张大侠,只要你答应帮我,我便告诉你。”张国芳道:“你先说,或许我还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帮你们。”应无求担心,若是说出《六气九窍诀》,江湖阅历丰富的张国芳肯定知道,定要问个究竟,浪费时间,遂说道:“我刚才所使,乃是以自身内功真气将对手吸住的‘捕风捉影’。”张国芳细细回味,并未听说过这招功夫,仍由衷钦佩,道:“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修为,当真了得,在下佩服。”
花千雁不解,插嘴道:“应大哥,你练的不是《六气九窍诀》么?怎么变成了‘捕风捉影’?”花雨恨早已看穿应无求所想,道:“雁儿,休要胡言。”张国芳如梦初醒,惊呼道:“甚么?《六气九窍诀》?”
张国芳和花雨恨一样,也听说过数百年前武林中争夺《六气九窍诀》之事,回想起刚才发生之事,他不由肃然起敬,接着便怒发冲冠。张国芳所气者,并非应无求以《六气九窍诀》攻击他,而是他认为应无求隐瞒了事实,没能坦诚相待。
应无求立即解释道:“张大侠,你听我说……”张国芳打断道:“休要多言,咱们就此别过。”他作势飞天,应无求随手点了他的穴道。张国芳全身不得动弹,仍保持着嫦娥奔月的姿势,怒道:“应无求,你练成了《六气九窍诀》,我自知不是你敌手,你若如此相逼,一旦传扬出去,定会被天下人耻笑。”
花千兰道:“杀了你不就传扬不出去了吗?”花千雁道:“好主意。”花雨恨斥道:“兰儿、雁儿,休要胡言。”花千兰和花千雁做个鬼脸,遂不再言语。
张国芳道:“要杀便杀,张某人宁死不屈。”应无求道:“张大侠,你听我解释……”张国芳打断道:“杀心已起,还有甚么好解释的。”应无求无奈,伸手点了他的哑穴。张国芳动弹不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急得汗水直流。应无求道:“张大侠,冒犯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其实我并没有欺骗你,我确实习练了《六气九窍诀》,但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将你从空中吸回来的那招是第四重‘捕风捉影’。”张国芳心想:“第四重便如此厉害,那如果练至十重、百重,那还了得。”应无求面相不坏,语气诚恳,张国芳相信他不是在说谎,遂对他挤眉弄眼。应无求会意,立即为他解穴。
胖子虚寒,站立良久便气喘吁吁,张国芳亦是如此。刚解开穴道,他便蹲在地上,又是擦汗,又是喊累。花千兰对花千雁悄声道:“这么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飞起来的。”声音极小,仍被张国芳听到了,他当即怒道:“应少侠,让我帮你们也可以,除了这两小丫头。”花雨恨道:“兰儿、雁儿,还不赶快给张大侠赔礼。”花千兰道:“大胖子,你是怕我们出去后把你的丑事全部兜出来吧?!”花千雁更傲慢,道:“还是你感觉自己能力不够,没办法将我们全部救出去。”张国芳大喊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双拳砸地,瞬间出现两个大坑。花雨恨一脸怒色,花千兰和花千雁见情势不妙,遂逃之夭夭。花雨恨道:“张大侠,小女年幼无知,请您见谅。”张国芳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
稍歇片刻,张国芳恢复如初。应无求道:“张大侠,今日天色已晚,咱们明天开始行动,你看如何?”张国芳傲慢道:“行动甚么?我可没有答应要帮你。”应无求道:“你明明答应,若我说出所使武功,你便帮助我们逃离此处。”张国芳道:“应少侠,我只是说可以考虑,并未肯定答复,江湖险恶,像你这般混淆视听,如何算得上英雄好汉。”应无求还想争辩,却被花雨恨拦阻道:“无求,既然张大侠不愿意,咱们就不要强人所难。我看你带回了鱼,我那还窖藏几坛佳酿,咱们先去吃饭,日后再想法离开。”张国芳心道:“有酒有肉?”应无求道:“只能如此了。”又对张国芳道:“张大侠,咱们就此别过,你走吧!我定不拦你。”言外之意便是,张国芳可以使出流星步离开山谷,他不会使用”捕风捉影”将他吸回地面。说罢,应无求提着鱼和花雨恨一起朝茅草屋走去,留张国芳一人原地傻愣。
炊烟升起,花雨恨和花千兰忙着做菜。花千雁则跟着应无求收拾被张国芳砸坏的茅草屋,企图重新搭建一个,否则应无求便要露宿旷野。将塌下来的茅草和木头收拾到一侧,应无求与花千雁一道将里面的桌椅、棉被等物品取了出来,并将原来的场地重新清扫干净。
茅草屋开始重建,应无求在中间布局,花千雁为他供料。架好了下部结构,准备架横梁,应无求道:“雁儿,把横梁给我。”怎奈横梁太重,花千雁抬不动,道:“应大哥,太重了……”“让我来。”张国芳突然出现,并接过了花千雁手中粗重的横梁。花千雁道:“怎么是你?”应无求回过头,惊讶道:“张大侠,你怎么还没走?”张国芳抬头微微一笑,道:“砸坏了你们的茅草屋,错在我,若不帮忙重建好,我怎好过意的去。应兄弟,接着。”他用力将横梁扔给了应无求。花千雁道:“还是大胖子有劲。”张国芳道:“雁儿姑娘,你去忙吧!这有我们两个足够了。”花千雁笑道:“太好了,我早就说过,我才不适合干这粗活。”
花千雁跑进厨房,将张国芳未走之事告诉了花雨恨和花千兰。花雨恨笑道:“我早知道他会回来。”二人不解,花千兰问道:“娘,你怎么知道?”花千雁道:“是啊!”花雨恨笑道:“佛曰‘不可说’,快点干活。”花千兰和花千雁遂围着花雨恨,纠缠道:“娘,快说嘛!”
花雨恨和女儿在厨房又说又笑,应无求和张国芳却在外忙得不可开交。架了横梁,木结构俱已成型。接着是铺茅草,用绳索束紧。应无求在上边来来回回,四处移动,脚步灵活;张国芳在下边供料,他威猛有力,无论多远,都能将所需之物扔到应无求手中。经过大半天奋战,一间崭新的茅草屋恢复如初,只不过消失了岁月的痕迹。应无求和张国芳又将桌椅等物品搬了进去,便大功告成。一切收拾完毕,二人还没坐稳,花雨恨的酒菜紧随上桌。
红烧鱼,烤羊腿,野鸡……还有一坛美酒。张国芳看了看,不禁咽了一口吐沫,却起身道:“应兄弟,不打扰你们用餐,咱们日后再聚。”应无求忙起身拦道:“张大哥,您帮我重建了这茅草屋,怎么着也得喝一杯再走。”这一声张大哥,拉近了自己与张国芳的距离。花雨恨道:“张大侠,无求说得对,天色已晚,不如今夜就在此休息,明日启程如何?”花千雁娇滴滴喊道:“是呀!你就留下吧!张大哥。”张国芳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留下吧,显得厚脸皮,不留吧,盛情难却。
正说着,花千兰已经揭开了酒坛封纸,一股酒香散布屋内。酒气入鼻,张国芳使劲闻了一下,道:“这是甚么酒?这般醇香。”花千兰边倒酒边说道:“我娘自制的野果酒,窖藏了十年之久。张大哥,你先尝尝。”张国芳忙接过酒碗,闻了一下已神魂荡漾,喝了一口,便赞道:“味美鲜纯,醇香可口,远胜三十年的女儿红。”遂一饮而尽。花千兰端起酒坛,道:“张大哥,再来一杯?”张国芳忙将酒碗放下,道:“谢谢!”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张国芳喝的是云里雾里,叹声不绝。应无求和花雨恨相视一笑,意指大事可成。
当晚,喝得烂醉如泥的张国芳与应无求同屋就寝。次日清晨,张国芳对昨夜之事记忆犹新,心想:“喝酒误事,若现在离去,有违侠义之道。”遂绝口不提独自离开之事。
日上三竿,所有人聚集在客厅。花雨恨将两坛美酒放在桌上,花千兰和花千雁带来了一包熟羊肉,约十斤有余。张国芳不解,心想:“定是要离开此处,但就这点酒食,如何够得五人路上分吃,这不是要将我活活饿死?”应无求道:“张大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点酒食供你路上食用,我送你。”张国芳道:“兄弟,你这是何意?”花雨恨道:“张大侠,昨夜你喝的大醉,怕你路上有不测,便强留你一晚。今日无风无雨,为不耽误你行程,我们就不强留了。”
应无求和花雨恨的字字句句,张国芳听得真真切切,他眼圈红润,甚感羞愧,当即抱拳道:“诸位,你们不计前嫌,如此厚爱,张某无地自容,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应无求连忙回礼,道:“张大哥,咱们萍水相逢,你何错之有?但愿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张国芳道:“应兄弟,这就是你的错了,我张国芳纵横江湖数十载,岂会如此无情无义,有甚么吩咐,你尽管说。”应无求道:“大哥是想助我们一起逃离此处?”张国芳笑道:“如若不然,我还能撇下你们不成。”应无求大喜,道:“张大哥果真英雄,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花雨恨及两个女儿亦欣喜不已。
张国芳道:“应兄弟,这万丈深渊落石坠地尚需三个时辰,未知你们有何良策脱逃?”张国芳所言不虚,对此,花雨恨和应无求皆深有体会。花千兰道:“你把我们一个个背上去不就成了?”张国芳道:“若是寻常悬崖,断不是问题,只不过此处太深,我一个人飞上去都有困难,若是再背个人,早在半途便已筋疲力尽。”应无求道:“张大哥放心,我早有良策。”张国芳道:“愿闻其详。”花雨恨和两个女儿更是翘首以待。
应无求道:“近来练功之余,我捎带观察了悬崖之势,这悬崖峭壁虽然陡峭,但每隔数十米定会有石台或树枝伸出。只要张大哥将绳索系在牢靠之处,我们便可顺势而上,如此一节一节攀爬,定可到达地面。”张国芳道:“妙极!”花雨恨等皆称赞不已。张国芳忽然皱眉道:“只是这绳索上何处去寻?”应无求道:“这须得花费数天时间现下编织,有劳张大哥多待数日。”花雨恨笑道:“无需数日,现在亦可。”
花雨恨带着大家来到了她的卧室,竟从床下取出了好几捆草绳,众人皆惊,她道:“自从跌落谷底的第一天起,我便开始寻思逃离之法,这草绳就是为攀岩而做,可惜轻功不佳,始终未能成功。”应无求笑道:“太好了,有了这草绳,咱们现在就可以出发。”花千兰兴奋道:“太好了,终于可以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花雨恨道:“兰儿雁儿,还不赶快去收拾东西?”张国芳挑衅道:“外面的世界并不美好。”花千雁反驳道:“只要每个人都不是大胖子就行。”花雨恨登时变脸,二人遂嬉笑着跑了出去。
花雨恨和女儿在收拾自己的衣物,但应无求有过一切从简的忠告,三人便在那争执到底要拿甚么。张国芳则受命,在厨房寻找食物,这个人称会飞的胖子在天空轻盈灵敏,到了陆地却笨得要死,锅锅碗碗被他打碎不少。应无求却有更重要的事,他独自来到了屋后山丘月上真人墓前,不仅因其遗言要求,即便没有,他也终会前来。
应无求跪在墓前,行三叩首大礼,遂将怀中的《六气九窍诀》取出,道:“月上前辈,托您洪福,让我练成了《六气九窍诀》,现在将它物归原主。”他在墓碑下挖了个坑,并将《六气九窍诀》放了进去,用土掩好。应无求又道:“月上前辈,您胸怀广阔,以德报怨,至死都不曾责怪将你打下悬崖的恶徒定江南。但我不是你,修行不及你,胸怀更不及你,若有机会,我定要好好教训那定江南,以惩处他欺师灭祖之罪。”遂起身道:“前辈,今日我将和埋葬你的花姨一道离开此处,往后不能再陪伴你左右,愿您保佑我们。”
归心似箭,准备迅速如风,不到半个时辰,张国芳、花雨恨及花千兰和花千雁皆收拾完毕,齐聚峭壁之下,独有应无求背着追魂刀迟迟而来,英白紧随其后。张国芳道:“应兄弟,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应无求道:“去看了个老朋友,因而迟到。”张国芳道:“你还有朋友在此?怎么不带上他?”花千兰抢先道:“那人已经死了。”张国芳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应无求这才注意到,除了他两手空空,其他人都没闲着。张国芳腰间缠着一大捆草绳,看起来更加臃肿,脖子挂着两个大袋子,手中提着两坛酒。花千兰和花千雁左手提包裹,右手提包裹,背上还背着包裹。花雨恨还算轻巧,手中只有一个小包裹。应无求向所有人扫视一遍,遂摇了摇头,神情沮丧。
张国芳道:“兄弟,为何不悦?”其他人也投来了期盼的目光,等着应无求回答。应无求指着他们各自身上的行囊,道:“你们打算去游山玩水?还是怎么着?”张国芳道:“要上到地面,保守估计两天,没有足够的食物怎么能行?”应无求道:“带食物那是必须,带酒却是为何?”张国芳哑然无语。
应无求又道:“兰儿雁儿,你们这是准备出嫁吗?带这多东西。”花千兰笑道:“应大哥,你娶我啊?”应无求羞得不知如何作答。花千雁的表情更像是期待他的作答。花雨恨嗔怒道:“又没个正紧,兰儿雁儿,我早说过把多余的东西扔掉,就是不听。”花千雁道:“这东西我们用了十六年,已经有感情了,岂可说扔就扔。”应无求道:“若是不扔掉,待到半途被累赘跌落悬崖,真将追悔莫及。”花千兰和花千雁无奈,只得将包裹全部弃掉,各自剩余一个。
正说间,一阵“咕嘟、咕嘟”之声响起,张国芳竟然在抱坛痛饮。应无求一掌将其打掉,摔得粉碎,道:“张大哥,若是喝醉,咱们如何上得去这万丈深渊?”张国芳嘿嘿一笑,边擦嘴边道:“如此佳酿,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喝了,就让我再喝点吧!”遂端起另一坛酒,及至口中,又被应无求打掉了。张国芳叹道:“也罢也罢,咱们这就出发,不过应兄弟你记住了,欠我两坛美酒。”应无求道:“欠你两百坛都行。”
准备就绪,张国芳正要纵身飞起,花千雁惊叫道:“等等。”大家皆吃了一惊。应无求道:“雁儿,怎么了?”花千雁指着英白道:“咱们走了,英白怎么办?”应无求道:“当然是跟咱们一起走。”所有人疑惑。应无求解释道:“英白身形矫健,山峦叠峰间如履平地,咱们能做到的,它一样做到,大家不必担心。”花雨恨道:“无求所言甚是,西域雪狼绝非寻常猛兽可比,它一定能跟上咱们。”
万事俱备,张国芳一飞冲天,稳稳落在了数十米高的层岩间,遂将草绳展开。待草绳及地,花雨恨率先施展轻功,攀援而上,站在了张国芳一旁。紧接着,花千兰和花千雁同时顺着爬了上去。待她们站在层岩俯瞰,不觉一阵眩晕。花千兰高喊道:“应大哥,该你了。”但见诸人安全抵达,应无求便道:“英白,我相信你能做到,你先上。”英白似懂人语,纵身跃起,利爪踩着草绳,急速而上。各人本在为它担忧,却见它的速度是最快的。英白抵达之后,应无求飞身跃起,中间只靠草绳辅助了一下,便直抵层岩间,虽轻功绝顶,但若与张国芳相比,仍是小巫见大巫。
一阶接着一阶,或以突兀的岩石为滞留地,或以峭壁上的树木为中转站。每次都是会飞的胖子张国芳飞至上一层,将草绳垂下,其他人顺着草绳施展轻功攀援而上。就这样行至天黑,竟到得一处峭壁山坳间,足可容纳五六人。
张国芳道:“天色已晚,夜间攀岩危险重重,不如咱们就在此歇息,明日再向上行去不迟。”谷中狂风袭来,怪音不绝,花千兰抱紧双臂道:“这里如此寒冷,如何安睡?”花千雁道:“早知如此,就应该把衣服带着,都怪应大哥。”张国芳打了个寒颤道:“有酒也行啊,可以御寒,只怪应兄弟将那陈年佳酿糟蹋了。”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似都在责备应无求。花雨恨为其开脱道:“若非无求帮我们扔掉多余之物,说不定咱们今晚还挤在某个树杈过夜。兰儿嗜睡,掉下山崖那可了得,雁儿体寒,没个遮挡之物,冻出个毛病可怎么整,张大侠如此雄壮威武,身宽体厚……”张国芳打断道:“大嫂,你直接说我胖不就行了,呵呵。”花雨恨笑道:“你这是壮硕,细弱的枝干如何经受得住。”她一言一语皆中要点,张国芳和花千兰、花千雁遂不再有怨言,亦向应无求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应无求道:“这谷中的确寒冷至极,尤其是在这悬崖腰间,不过我有一法可御寒。”花千雁道:“应大哥,甚么办法?”应无求摸着英白柔软的毛,道:“英白生自西域雪山,最不怕冷,今晚就让它为我们挡风。”花雨恨道:“好主意。”花千兰却显得忧心忡忡,她瞅了瞅大家,又看了看张国芳肥大的身躯,道:“雪狼身躯虽大,却只能挡住我们四人,张大侠怎么办?”
大家这才注意到问题所在,四双眼睛同时集中在了张国芳身上。张国芳低头瞅了瞅自己肥大的身躯,心道:“我一人便可占尽寻常三人的席位,这如何是好?莫不是要我……”应无求道:“胖子散热,天生不惧寒冷,只好委屈张大哥了。”他率先躲在了英白身后,花雨恨及两个女儿随即照做。张国芳都没反应过来,已经没有了席位,气愤道:“你们……”
英白随山坳平行伏卧,应无求、花雨恨、花千兰和花千雁躲在里侧,已经没有了空闲位置。张国芳无奈,只得迎着狂风蹲在山坳。途中太累,吃饱喝足之后,几人皆紧依偎睡着了。这一夜的漫长,张国芳自感不及半生虚度的时日。
次日清晨,天微微亮,躲在英白里侧的四人还在熟睡,便被一夜未眠的张国芳喊醒。大家又开始重复昨日的行程,一阶接着一阶,向着崖顶攀去。就在日落之前,五人终到得悬崖边上。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但此刻,谁也不觉得惋惜,心中只有激动。
激动之余,花雨恨眼眶泪花晶莹,心想:“十六年了,终于回来了,未知闻人夺命现在是否安好?”应无求亦在想:“十年了,不知义父尸骨是否被掩埋?还有那作恶多端的蔚成荫,让他多活了十年,我定要及早取下他项上人头。”张国芳却在想:“这几个人蛇蝎心肠,昨夜差点把我冻死,现在好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各人都在沉思,心底盘算,花千兰和花千雁却在好奇地看着远处的树木、建筑物。花千兰指着远处的城楼道:“那是甚么地方?”张国芳道:“咸阳城。”应无求这才发觉,咸阳城竟在东边,想当初他是在咸阳城东悬崖掉下去的。原来在谷中自东向西数天的行程,只不过是咸阳东至西的距离,可见谷中道路之迂回曲折。花雨恨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当下心底明了,并没有说出来。花千兰和花千雁自幼在深谷中长大,不谙人事,第一次见城楼倍感好奇,心生憧憬之意。
张国芳道:“诸位,我已信守诺言,将你们带上悬崖,咱们就此别过。”应无求道:“张大哥,如此匆忙作甚,咱们好容易到得这里,不如往咸阳城内痛饮几杯如何?”张国芳道:“实不相瞒,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同往。”应无求道:“既是如此,小弟在此谢过大哥救命之恩,但愿日后还有相见机会。”张国芳道:“别,还是别了,如若再像昨晚那般,我宁可孤身天涯,也不再与人同行。”应无求大笑道:“张大哥还在为昨夜之事耿耿于怀?”
一夜吹谷风,浑然不知觉。张国芳差点小命不保,应无求竟能笑得出口,他当即恼怒,道:“是有如何?”花雨恨笑道:“张大侠,你误会无求了。”张国芳傲慢道:“若你们同流合污,我百口莫辩,愿洗耳恭听。”应无求道:“张大哥,实不相瞒,我自幼学医,颇有心得,我观你头重脚轻,虚汗不止,实乃体寒所致。”张国芳自忖道:“他怎么知道?”应无求又道:“昨夜谷中风大,以毒攻毒,体寒尽除,是也不是?”张国芳摸了摸额头,心道:“昨日攀岩至途中休息,我累得直不起腰,今日行程远超昨日,竟汗水都不见一滴,当真是应无求帮了我?不行,若我承认,又欠他人情,这可不妙。”遂朗声道:“你休要胡言,我虽体宽,却很健康,哪儿来甚么体寒之类的怪病,不跟你们瞎扯,永别。”
张国芳大步迈出,往西而去,头也不回。应无求道:“张大哥,谢谢你!”花雨恨及女儿亦道:“谢谢!”张国芳突然回头,大家以为他回心转意,岂料他竟说道:“三日前,那夺命鬼追我至此,我才跳崖逃命,此时他定在咸阳附近作恶,你们最好去往别处。”他说完便使出流星步,飞入空中。寻常人跳崖没命,张国芳却跳崖逃命,会飞的胖子果然与众不同。
花千雁惊道:“娘,大胖子说的夺命鬼可是爹爹?”花千兰反驳道:“怎么可能,娘不是说过吗?爹爹可是大名鼎鼎的夺命剑,怎么会是夺命鬼?”花雨恨沉默不语,似另有心事。应无求道:“早在十年前我就听说过夺命鬼,他不分好恶,滥杀无辜,却是武功极高,天下之人无不闻风丧胆,至于是不是闻人前辈,我还真不知晓。”
在天下酒楼之时,应无求仰慕侠客之名远扬,但前来投奔者皆欺世盗名之辈,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应无求仁者之心,只当是救济他们,从不计较。料想是真英雄,又怎会为了斗米折腰?这些人大多只知夺命鬼杀人不眨眼,却并不知其身份来历。应无求对夺命鬼颇感兴趣,本想有机会请教秦天,却因他贪玩,每次都会将其放置脑后,以致最后没有了机会。
花千雁道:“真如应大哥所言,此事有待商榷,我们何不去探个明白?”花千兰道:“大胖子会飞,都会被逼的跳崖,若夺命鬼不是夺命剑,我们去岂不是自寻死路?”应无求虽有追魂刀在手,也不敢说有把握打败那“声名赫赫”的夺命鬼,一时间竟没了主意。三个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始终保持沉默的花雨恨身上,等她拿主意。
花雨恨道:“十六年了,闻人夺命都不曾来寻我,既已出谷,哪怕是有他半点消息,我都要寻他当面问个究竟。”花千兰道:“娘,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咸阳?”花雨恨道:“你们不用去,我一个人去找闻人夺命算账。”花千雁急了,道:“娘,这怎么可以?万一那夺命鬼不是爹爹,他若发起狂来,你岂不是羊入虎口。”应无求道:“花姨,雁儿所言甚是,传言那夺命鬼武功奇高,我早想会他一会,就让我先进城探探。若真狭路相逢,得胜,只当是为民造福,除去一祸患,若败,定是在一招半式之间,全身而退自不在话下。”
百里疾临终遗言,得追魂刀者须完成他的遗愿,应无求想尽早助花雨恨找到闻人夺命,再去寻蔚成荫和西域十三罗刹报仇雪恨,即便身入险境,他也在所不惜。再者,应无求拥有追魂刀,且练成《六气九窍诀》上篇武功,他的武功足以横行天下。于情于理,先入咸阳探险之人必是应无求无疑。
应无求所言合情合理,花雨恨只道:“这……”却见他已飞身骑在了英白背上,朝咸阳城飞奔而去。花雨恨望其背影,大声道:“贤侄,小心行事。”花千兰和花千雁亦道:“应大哥,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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