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一走,大家也要追去。徐公子见了伸臂拦住,道:“有件事我得先说。这闻影卫是锦衣卫的右镇抚,武功十分刚猛。他的功夫得自家传,列入‘兵单’时是三十二岁,一手‘凌波杖法’排名一百零三。说起来这‘凌波仙杖’本是他母亲‘凌波姥姥’所创,他不过有样学样罢了。不过‘凌波姥姥’在**上出名的交游广阔,因而他是一个非常难缠的人。”
“锦衣卫设统领一人,下设签事、同知、镇抚各二人。由于锦衣卫所司之事令人生厌,锦衣卫的统领更夹在皇上与群臣之间,两头不买好,因而常成为斗争的牺牲品,经常更换。时间一长,这位八面玲珑、又有手腕、又有本领的家伙,便成了锦衣卫府里真正话事的人。”
“至于那个道士,他叫狼橙,是刚才那与闻影卫一道女子的弟弟。那闻影卫深得皇上欢心,极为骄纵,功夫又好。这些年来,他明里暗里助皇上除了不少位高权重之人。别看他官不到三品,朝中大员们对他可是又敬又怕。大家一会儿进去,千万别多说多动,看我眼色行事。无礼之处,还请多多容谅。”
本来习武之人皆有个怪脾气,可人家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无话可说。一时各人足下加力,虽未用轻功,可也超过了莲步摆摆的狼杏与趾高气扬的闻影卫。当他们鱼贯入后堂时,闻影卫他们才跨入后院。
堂内静静的,两边各有两列做晚课的道士,中间则空出给参拜的人。参拜者按序而入,按序而出,秩序井然。殿内人有五十上下,可一声咳嗽不闻,一派庄严、肃穆。先入的颜泽雷一脸沉重,见了众人,一言不发地引他们绕过整整齐齐排列的道士,来到镂空的窗边静立。
举目望去,堂上受奠的是周天二十八宿。马登运聚内力,将声音近可能压低、束拢,对唐青道:“这些人原为随汉高祖刘邦起兵转战天下的大将,后被奉为神。”唐青点头,一边的王引却突然发现有一道目光有意无意地射来。他心下一凛,这几句话他在如此近处也只闻只言片字。那系何人?似乎功夫强过自己不少啊。
还没等他多想,闻影卫一行已走了进来。当先而行的他微扬着脸,掩不住心中的得意,一身嵌着金线的华服耀目得刺眼。紧跟他身后的狼杏一进厅就把头猛得低下,双手藏于身后,紧紧攥着下裳,骨节发白。那少年道士狼杏的弟弟也顾不上观里的规矩,提气掠过挡路的两排正在诵经的道士,脚在插满了长长短短香的香炉上一点,直扑到跪于香案左侧的一个男子身边。定定神,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着。
此人一直面向着立于大堂左侧的唐、马等人,正是刚才窃听到马登来音的人。但由于他拜得很虔诚,因而从众人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不过,他的蒲团并非大堂中严谨布局的任何一部分,不难看出他的与众不同。
然而,更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发色——银亮的头发,闪着高贵的紫色光泽。满头没有半点修饰,只是单纯而自然写意地散开,搭在宽肩上,一如银华九天下的瀑布。这时,颜泽雷也向众人告罪,绕过道人,走到这奇人身后,临走前抛下一句:“那小道士是狼杏姑娘的弟弟狼橙,道号澄阳子。”
白发奇人静静听完狼橙的话,缓缓起身。两道冷电,毫不夸张地说,从这人的眼里射出来,但立刻就消失了。几近完美、甚至姣好如女子的圆润脸型,几乎找不到的小口,笔直挺翘的鼻子。带着愁怨的窄长眼睛,微微有点吊眼稍。肤色有点过白,不过光泽仍在。诡异的白发与他的脸本该格格不入,可看起来却出奇地协调。
一身文质儒雅的白棉布无袖长衫,饰以浅蓝绸布压边。脚上的墨色抓地虎衬着洁白的中衣,长袍的前后摆微微晃动。腰上蓝丝带镶边的白板带在不住动荡的下摆衬托下更显出上身不动如山的气势。两肩下探出着天蓝内袍的双臂,自然地摆在身体的两侧,配上鹅黄的衬袍,左手中指上戴着一个镶一枚蓝水晶的银制扳指。真当得秀雅飘逸四字。
他扫了扫眼前一副小人得志相的闻影卫,见他口唇欲动,知道这姓闻的绝无好话,多半是出口伤人。不等他开口便道:“这位施主来此想必是求签吧。”一转头向左边头一排一个皓道苍苍的老道人道:“有劳师兄了。”转身向厅外步去,不再瞧这不可一世的东西一眼。
颜泽雷一愣叫着“爷爷”就追,唐、马一听就蒙了。这银发人横看竖看都不超过二十,比颜泽雷都年轻。是他爷爷,怎么可能?正愣神,那人忽然在徐添福等人身前停下,隔着那两排道人一抱拳,害得追在他身后的颜泽雷差点撞在他身上。“老夫颜秀逸。徐公子今天来得不巧,小老儿的家务事让公子见笑了。”徐添福忙称“不敢”。“老朽有点事与泽儿商量,不能尽地主之仪了。就让内弟带各位一游吧,少陪了。”颜泽雷也拱了拱手。
颜秀逸正待离开,人影一闪,闻影卫已扑到门边,单臂一拦。颜秀逸右手一抬,掌风如刀直切闻影卫手肘。闻影卫回臂化爪,拿颜秀逸腕脉。颜秀逸微沉手肘,急往上托,闻影卫则一掌拍下。但听一声脆响,二人各自一晃,闻影卫已从门边震开。颜秀逸收手背后:“不错,在兵单上,你的凌波杖排一百零三,在我之上。不过你要记着,那仅仅是兵器的排名,而非你我的排名。更何况与我同登‘兵单’的‘凌波杖’持有者,是你母亲而非你。今日之事既是皇上赐婚,我无话可说。不过,别以为这样做了,我就会怕你。只要你还做些个背后捅刀、人神共忿的事,我管定了。”当下不再理他,带着颜泽雷离去。
狼橙低声道:“几位请。”带着几人出殿,未再看她姐姐一眼。
来到殿外,徐添福见狼橙情绪低落,向二小使个眼色道:“今天夜已更深,我们已该回去了。玩得不错,没看的改天再来不迟。告辞。”狼橙听了,对这位徐公子的善解人意,心生好感,忙道:“哪里话,原是我怠慢了,各位不妨改日再来。只是,不知到时我还在不在这里。”
徐添福一愣,道:“道兄这是何意?”“我自幼与姐姐相依,自南海漂泊到此,得入道门。如今姐姐有了归宿,我已了无牵挂。我欲做个游方冠士,四外走走,见世面,长见识。辞过观主和颜先生后,就打算远行了。”唐青不知游方冠士是什么,此际又不能开口,只得作罢。
颜秀逸走出观门,登上孙子带来的马车。车夫鞭子一扬,直回颜府。路上,颜泽雷陪坐车内,见爷爷紧闭着眼睛,只好陪他默默不语。
入府,进了正堂,夜宵已准备好了。颜秀逸日理万机。如今的御史中丞是汪广洋那不干正事的家伙。左都御史又是个投机的东西,只知跟在汪广洋身后摇旗。可御史衙门的公务也得有人干,因而颜秀逸常忙至深夜。除早、中、晚之外,在子夜时分还需加一餐。
祖孙俩在餐桌边落坐,下人布菜后退了下去。桌上只有两人吃饭,可却安排了五把椅子。除二人所坐外,其它三椅上各摆一张用镀金木框裱起来的宽一尺、长一尺半的人像。
桌呈长方形,颜秀逸坐在桌子的窄边,身边有一空位。左手是两张空椅,右手是颜泽雷。望着身边的空椅,颜秀逸说出了自跨出三清堂后的第一句话:“阿胄,吃饭了。”
被他叫做阿胄的画像是一个女子,名字叫濮阳胄,南岭人,是颜秀逸的发妻。元末群雄并起,颜秀逸也在海上拉起一支人马,做了贼头。在一次与另一伙儿水寇火拼时遇上濮阳胄,后得其之助得以一统南海义军。
颜秀逸身有早衰之症,十岁白头。后得高人相助,习得道家“长青术”续命,可惜一直未能大成。婚后两年病发于台南,药石无灵,眼看身亡时,其夫人不惜用自己的全部精气功力助他练成道丹,自此“长青术”大成。不仅脱离危险而且容颜不老,青春永驻。可濮阳胄却因散功而亡,只余下一子,取名颜之。
画上的女子一双圆圆的大眼,两道细细的新月眉。适中的檀口常挂着笑容,只是截筒鼻不太雅观。长发尽归脑袋的右侧,后上方,梳起一支冲天马尾,自然撒落于肩。左右鬓边各有一朵镶着五六根细珠链的珠花。
一条青绿齐膝袍,袖口、领口、袍角均有两道一指宽的压边。下身探出浅紫色云纱衬袍。肩上盖着一件纯白披风,上镶一道指宽的青色压边,以两条青绳系于胸前。耳上坠一对锚形耳饰,左手食指上戴着一个与颜秀逸一模一样的板指。
位于左手第一位的画像就是他唯一的儿子颜之。颜之,字伯到,是颜夫人留给颜秀逸最珍贵的东西。颜夫人死后,颜秀逸心灰意冷,带着不到四个月的颜之于台北打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小伯到一天天长大了。
画像上的颜伯到正值弱冠,一头雪白的短发零乱地铺在头上。非但不让人觉得不洁,反倒别有美感。一对大而明亮的眼睛黑多白少,双眼的外边缘呈方形,下角直折,上角飞鬓,神采飞扬。眼仁极大,波光荡漾。鼻如悬胆,唇红齿白,比他爹出色多了。
下着浅蓝绸衬袍,外罩白缎子面料斜叉脚袍。深蓝布围腰,压袍的同时,也固定了上身包肩护臂后垂至腰下的白缎短披风。全身衣饰皆以天蓝缎子压边,肩张背挺,身材匀称且脖颈细长。他不仅相貌好还很有天分,对父亲的囚龙棒掌握得很好。只可惜他也患有先天的早衰症,十一岁就白了少年头。当地高山族族长之女拜雪玉在闹市里被地痞调戏,正遇上颜伯到路过,打发了地痞。拜姑娘喜欢上了颜少爷,可她父亲高山族长不同意孩子嫁给一个注定早亡的人。拜小姐体内流的可是高山族无畏的血,二个年青人一商量,竟背父私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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