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人发现,大家都是自后墙跃入,昏迷的人尽被抱入。马登发现自己跃墙再不用上步踏砖,而是一跃而入。夜里唐青醒了,马登忙为他换药,又与早醒过来的塔雅将床搬到大厅。这时,铁弦正在为众人讲述。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关键时刻,是塔雅为众人牺牲自己,取内丹解了徐珍书身上的毒,但也因耗尽元气而命在垂危。唐青入内正见了这情景,以“本命归仙术”要救师傅,哪知师父体内经脉如常,只真气稍乱,可等他理好师傅的真气却发现师父已快没气了。一边的李凤琼告诉他,他师父是元气用尽,让唐青停手。哪知唐青竟将自己的元阳以本命精魄导出,输给师父。等唐青收回精魄,立刻出气多入气少。后来,李凤琼用小刀放血救活了唐青。
说到这儿,徐珍书站了起来,走到塔雅面前深深一福:“大恩不言谢,这件事小女子定铭记在心,自有补报。眼前就有一件功劳相赠……”塔雅连连摆手:“不要谢我,救人本应该。何况那时不救你,大家会一齐死。只是因此连累了小青,他现在伤成这个样子,只怕半年都下不了床。如果我收了你的谢礼,我会觉得是用孩子换来的。”徐珍书点点头道:“那,我只谢小青便了。”
天将晨时,街上的人多了起来,“紫来居”的伙计们也陆续来了。这时,对面的商号二楼正对“紫来居”的窗内,坐着一个美得不应现于尘世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优雅至无可挑剔,眉眼更不用说。她身着素染纱袍,浅紫压领。浅紫四层护腰,纯白绸带,其上每隔一寸坠着一个小铃铛。外被同色纱氅,浅紫压边,头上只用一根编织发带,耳上只坠单珠。就这么一点装饰,却让她那么与众不同。
这女人看着对面,嘴角泄出一丝冷笑。心道:你们开心吧,有你们哭的时候。就在这时,一队车马全副着白而来,压车的正是郑团虎,代言与言碧随在车旁,垂头颂经。
门上立刻报了进去。郑团龙正与米寒间寒暄,听了这消息,脸色立刻沉重了下来。米老夫人动问,团龙才道:“我娘去世了,灵柩正在大门外。”屋里的人鱼贯接了出去。马登的外衣洗了,因而塔雅要他留下陪着唐青、铁弦等人。一会儿灵柩停在大厅,郑团虎沉重地说:“我是在送代言他们去玉门关的路上,撞上伙计们的送灵车的。他们说,夫人是在半夜巡店时与蒙面客撞上后,对掌身亡的。我开棺看过,八脉皆碎,好老辣的身手。”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吹打的声音。一会儿,门吏报上来道:“大少爷,二少爷,咱们这儿有位铁公子中了贡生。门外报子到了,请二位示下。”铁弦皱眉道:“这时候……”郑团龙把他一拦:“早上你们是越墙而入。可现在已有人知道你们在这儿,这事大不简单。既然你高中了,又在‘紫来居’迎报,我们便大办一场,丧事、喜事同时进行,让我们的敌人看看。我前些时候做了一身新衣,还未上身,全当敬贺送于铁兄,还望莫要见笑。”铁弦忙道:“哪里。”郑团龙拱手道:“如此就请后面更衣。”下人带铁弦去后,郑团龙转身向米寒间施礼道:“有件事想偏劳大师。”米寒间站起来道:“如今我已落难,再非什么大师,以后有求处还多。有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郑团龙道:“一会儿得打发报子们一顿酒。这里有丧不能开席,在下又走不开。还请米大师带铁弦给报子开酒,并请四邻。”米寒间点头。这边塔雅也叫过马登:“登儿,我得为伯母穿孝。青儿病着,你穿得体面,对这周围熟悉,米大师是外乡人,你也快穿上衣服跟去。”说着自怀中拿出两张一百两银票给马登。
一会儿,马登就同铁弦走了出来。铁弦这会儿白袍白氅,白色压边带着棕色云纹。脸也净了,背也挺了。后发撒肩,也上了冠,比以前顺眼多了。郑团龙见了笑道:“多谢雅兄美意。如此便偏劳马小兄了。”说着米寒间也站起来,大家一同出去了。
塔雅见唐青这一会儿已睡睡醒醒了三次。脸虽洗干净了,却黄得可怕,与之前相比直如两人,心中难受。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叫了一个伙计过来,道:“拿着,出去给这位小爷弄身好的。”那人忙道:“塔爷,您千万别这样。大公子去接小姐前,就吩咐备下了唐爷的衣服。只是怕您不快,说我们小瞧了您,才没拿出来,我这就让他们带唐少爷去。您这钱我不能要,我们这儿茶钱虽贵,可别的钱我是不敢要的。”接着招呼伙计们:“来来来,抬唐少爷去更衣!”说着走了。
塔雅回过头来,感激的目光投向李凤琼,真不知该如何谢她。多亏她的一碗血,不然,自己早就没这个徒弟了。只可惜唐青自醒来查觉自己无法动用内功以后,便不愿开口。不然,真得让他好好谢谢李小姐。这时,李凤琼抬起头来,见塔雅蓝目转彩,闪闪地盯着自己点首微笑。她可没有徐珍书大方,弄了个大红脸,逃至内室去了。
徐珍书见了,打趣道:“恭喜雅兄,贺喜雅兄。”塔雅不解:“喜从何来?”徐珍书笑道:“我喜小青以后有师娘陪伴了。”说着,向后进望了一眼。塔雅叹了口气,苦笑道:“郡主不要取笑,我可不敢打这种主意。我,我去张罗。”说着就去找郑团虎了。
唐青没和别人说,可他真的不想活了。享受过飞翔感觉的鹰,你让它从此与鸡为伍是不可能的;享受过高来高去感觉的人,你要他从此平庸,那真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这么胡思乱想着,已被抬到澡房,换下衣服。忽有一物从衣中滑出,落在地上。唐青一瞧,是那本《文心武要》。他厌烦地摇了摇手,又叹了口气,道:“放那儿吧!”
一会儿洗完了,又有下人来给他换上干净的。一衣水青长袍,内有雪白中衣,外有斜丝的大氅。隐纹的腰带,亮蓝的发带,灰乳色叠翠千层压边。只可惜他皮肤干皱,脸上无光,一片蜡黄,眼中一点儿宝色皆无。没有半分风采,只是糟蹋衣服罢了。一时,门外敲门,下人又送来一套华服,一身浅天青内袍外氅,上以银线绣下梅花,素白压边以细珠与身衬缝合,十分别致。衣边放着一双抓地虎快靴,衣上压着一顶银雕盘节冠和一条双丝板带。唐青问起,才知是师父花钱迫着店中小二,向官府所设“贵人集”上买的最上等的料子。唐青知道这是师父在哄他,苦笑而已。
他一时不想出去,让下人到前边替他向郑大公子请罪,容他在这儿休息。下人去后,他一下靠在椅上。他这辈子从没穿得这么体面过,也从没长得这么难看过。瞧着镜子,又想想马登神采照人的样子,他实在是……
门,被敲响了。一个甜美的声音道:“我可以进来吗?”唐青人往后一靠,双眼呆望着天花板——一个连洗完澡都得让人抬出澡桶的废人,还能干什么?元阳的大量消耗不但让他精神不振,而且全身无力。刚才洗澡时要了杯茶都拿不住,尽数合在了澡桶里。换了平日,以他的性格,一听这声音的主人驾临,早就迎出去了。可现在,他非但提不起兴趣去感谢,甚至有点恨。要不是她,自己早就痛痛快快地死了。
门被推开了,首先进来的是丫头彩月,她还抱着一个长盒子。盒下面压着一套流波蜀锦隐纹袍并素白公子罩袍。盒上叠着一条水绿色丝制扳带,还有以粗线编成的软冠。唐青见了,连多看一眼的兴趣也欠奉。收回目光,回到他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李凤琼走进屋来,见唐青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只一笑,在桌前坐了。彩月抱过琴来,架在桌上。凤琼调弄两下,慢慢弹了个引子。其声入耳极慢,似在人心中动荡不定,使人不由自主沉入其中。唐青也不由忘了难受,随声抬头。这琴总长一尺五寸,弦作七彩,十分别致。唐青正目不转睛地研究,李凤琼忽而轻唱起来:
“绿叶阴浓,
遍池亭水阁,
偏趁凉多。
海榴初绽,
朵朵簇红罗。
乳燕雏莺弄语,
有高柳鸣蝉相和。
骤雨过,
珍珠乱撒,
打遍新荷。
人生百年有几,
但良辰美景,
休放虚过。
穷通前定,
何用苦张罗?
命友邀宾玩赏,
对方樽浅韵低歌。
且酩酊,
任他两轮日月,
来往如梭。”
一曲既终,余音袅袅。看着面前自醒来后首次集中起注意力的唐青,李凤琼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道:“如何?还满意吗?”“天籁......”唐青自语道。李凤琼手抚焦尾琴,平静地道:“其实,我只这一曲好。你再让我弹别的,立刻就不同了。”说着转过头,“你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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