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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好!”只听唐梦吉啪的一声合拢摺扇,“崔宏回家当日是好端端的,结果半夜突然发病就没了,得的不是旁的病,正是伤风。这句话说的真好!请读过《伤寒杂病论》的时大状给我们说说,《伤寒杂病论》上哪里写着伤风会一夜之间要人性命?”
他这话一出口,杨子熙立即接上话茬道:“伤风是急性呼吸道感染,症状是流鼻涕、打喷嚏、肌肉酸痛和浑身不适。有时伴有高热症状,如不及时缓解,引发了支气管炎或肺炎,才会致死。”
“所以一夜致死的病,即便是与伤风的症状相似,也一定不是伤风。”唐梦吉笑着道,“也不知是谁给崔宏判的病症,那才真正是庸医!”
时丰年一愣,转头望向崔家三老爷,他是不懂医术的,所说的都是崔家提供的信息,却没成想露了破绽。
崔家三老爷急了,指着杨子熙道:“胡说!我儿子确是得伤风死的!就是你害的没错!”
杨子熙耐着性子道:“崔老爷,我理解你急于替儿子报仇的心情,但我真的没有用错药,你儿子也并非死于伤风,你不如好好查查,他身前接触过什么人?既然是一夜之间暴毙,那下药的人定然是白天他接触过的人之一。”
“只怕这就不太好查了,”唐梦吉拦住杨子熙的话道,“据我所知,崔家宅院里的自己人,就有不少想要崔二少爷死的,譬如大房那屡试不第的庶子,譬如二房被他羞辱过的三姑娘,又譬如你三老爷的怀了孕的宠妾……”
“你……你……你给我闭嘴!”崔三老爷恼羞成怒,自家的阴私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唐梦吉揭了个底朝天,他睚眦俱裂,若不是时丰年拦着,恨不得扑上去将唐梦吉那张笑眯眯的脸撕扯个稀烂!
堂上师爷见情势不妙。忙凑到知府老爷耳边道:“老爷,您瞧着是不是该停一停?唐大状这一闹腾,崔家该恼了,只怕是会怨我们办事不利呢!”
柳州知府忙点了点头。他可是收了崔家两千两银子的,再这么下去,崔家的丑事都在他的大堂上给公开了,还不得将他恨个臭死?
他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道:“时辰已到,退堂!改日再审!”
“还未审理完呢!怎么就退堂了?”人群中王晓石叫了起来,“我小师父是无辜的!谋害崔家二公子的另有其人!这事还没说明白呢!”
杨子熙也有些心急,改日再审便是意味着她将再度回到大牢里去,经过昨儿那事之后。说不得崔家还会继续派人刺杀她!上回她能一举制服两名狱卒那是仗着出人意料,若是对方有了防备,她还真没把握能逃脱了。
唐梦吉大约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放心,经过今天一役。崔家若是再冲你动手,只会将自己都折进去。你别瞧崔家三老爷丧子之痛如何深,可他绝不会为了崔宏跟你拼命的。他家大业大,妻妾成群,光成年的儿子就有三个,小妾的肚子里还怀了一个,死了个崔宏。崔家不过是失去了入仕途的一枚棋子,绝不会为了替他报仇将整个家族牵连进去的。”
杨子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对于这些个深宅纠纷,是不太了解的,也完全没兴趣了解。
被再度带回了牢房,又经过唐梦吉的上下打点。杨子熙的待遇好了许多,昨夜刺杀她的两名狱卒已经没了影,关押她的牢房也换了间稍微宽敞些的,饭食方面王晓石和陈语晴从外面给她送了吃食来。
“小师父你放心!唐铁嘴是柳州第一大状师,他定能替你洗清冤屈的。”牢房外面。王晓石挥舞着拳头道,“崔家这回是输定了!今天若不是知府大人宣布退堂,唐大状就能将他们驳的哑口无言!可惜……”
“那知府定然是被使了银子了!”陈语晴冲杨子熙道,“我瞧着他问案的时候就有些偏着崔家呢!”
“那我们也使银子!谁怕谁啊!大不了我俩回去跟禹王爷借点儿。”王晓石激动的道,“小师父给书院提供育苗,只收了他们成本价,结果竟然狗咬吕洞宾,被人给讹上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们仁和堂能比盐商有钱?”杨子熙嚼完了最后一根糖醋排骨,长出口气,满意的将食盒从铁栅栏间递给了陈语晴,“别瞎折腾,我之所以坐牢,主要是为了公开的打赢这场官司,给我们仁和堂正名!即便我们能花得起比崔家更多的银子,这事也不能办!没做就是没做!”
“对!没做就是没做!”王晓石激动的附和道。
陈语晴一边收拾食盒,一边心中动念头。崔宏的死定然不简单,既然不是小师父的药有问题,那就是另外有人给他下了毒。若是能查明到底谁才是幕后凶手,那小师父的冤屈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小师父,今儿你在大堂上说的在理,我们辩白自身的同时,也可一并查找真凶。我明儿去就查访崔宏临死那天接触过什么人,说不得会有进展。”
杨子熙忙点头赞道:“这才是正理呢!我本是想让崔家三老爷意识到这一点的,只可惜他被仇恨蒙蔽了心,只四楸住我不放。在这场官司中,崔家和我都是受害者,官司就算是打完了,谁也没赢。”
王晓石和陈语晴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见杨子熙脸上露出了疲倦的神色,便告辞去了。
夜色已深,大牢又陷入了寂静,唯一的光源便是对坐喝酒的守夜狱卒,杨子熙靠着草垛,身上的袄子脱了当被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她莫名感觉有人注视着自己,骤然从梦中惊醒。
虽然白日里唐梦吉给她分析了情势,断定崔家不会再动手,但她心里却并没有真正的放松警惕。即便是身体和精神都很疲劳,却睡的很浅。
一睁眼,瞧见的是子暮巴掌大的小脸,卡在铁栅栏之间,静静的望着她。
“是你啊!”杨子熙松了口气。“你跟谁一道来的?”
子暮没有回应她的话,只凉凉的道:“多事总会惹出麻烦来,你现在后悔了吧?”
杨子熙笑了,伸手从栅栏缝隙里穿过。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后悔还谈不上,我并不觉得给书院的学生打育苗是做错了。我们仁和堂要发展,就得让更多的人接受我们的治疗方式,育苗是最好、最快的切入点,只是没想到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罢了。”
“你觉得有可能是谁在后面弄鬼?”子暮面无表情的问道。
杨子熙抿了抿嘴角,道:“今天堂上时大状师的话,我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方才睡了一觉后,突然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他上来并没有直接谈到我的育苗,而是从医术和医书房门来考我。显然是了解我杨子熙的底细的。我就在想了,究竟是谁告诉他我不懂中医,没瞧过中医典籍的?”
“所以?”子暮挑了挑眉头,少年老成的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来我们医馆瞧病的书生是不知道我不懂中医的,我们医馆的自己人也不应该会出卖我。剩下的人中,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家伙。”
“谁?”子暮惜字如金的道。
杨子熙略带得意的道:“打上京来的御医,姚大夫!”
她瞥了眼子暮道:“姚御医来的第一天,我和他聊过,我们俩相互切磋,还交换了部分医书。他很清楚我对中医的基础常识都一无所知。他不是我们仁和堂的人,甚至对我们医馆有敌意。又很清楚病理,不留痕迹的给人下药对他而且应该是轻而易举的,我想来想去只有他嫌疑最大。”
子暮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是他?好!我这就去宰了他!”
杨子熙:“……”我说给你听可不是让你去杀人的ozn!
她伸手拉住子暮道:“查案子的事是官府的责任,再不济还有王晓石他们替我忙呢!你个小孩子别乱参合。”
“我不是小孩子了!”子暮不高兴的撅起嘴,“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甚至可以直接将你带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杨子熙又好气又好笑的安抚道,“可我们如今情况和在凉州的时候已经不同了,我们仁和堂已经落了脚,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我跟你越狱?然后我们姐弟俩开始过逃亡生活?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本无罪,自该洗清冤屈才是,越狱解决不了问题。”
“洗清冤屈?”子暮皱起眉道,“你认为柳州的官府公正吗?那知府不收贿赂银子吗?这世间本没有公正!只有绝对的力量才有话语权!姚御医是打宫里出来的,他要想操控一个柳州知府,也是很容易的事,别看你现在占了上风,可态势随时会转向对你不利的方向,你真有把握打赢这场官司?”
杨子熙知道子暮说的话在理,看来这孩子在南淮书院的学习没有白费,他学会审时度势,分析大局了,真是让她欣慰。
可她仍旧道:“我相信唐大状,也相信我一定会赢。”
子暮抿着嘴盯着她,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杨子熙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腮帮子,问道:“怎么?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真不能就这么跟你走。”说到这里,她突然一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放倒了狱卒进来的呗!”子暮翻了个白眼,“既然你打算把牢底坐穿,那就算了,当我白跑一趟好了。”说罢他抄起袖子,转身头也不回的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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