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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影被无穷水浪淹没,眼耳口鼻尽被堵住,不能看、不能听、不能嗅、不能尝、不能感知,五感皆被剥夺。他从来没遭遇过这种情况,只觉得心底有一个恐怖的小点,蕴含无限苦楚,在无限幽深的地方,正不住扩大,要把自己全部吞噬进去。
“施伯伯呢,怎么不来救我?”
“还有忆姐姐,她又在哪儿?”
“我想看皮影啊。”
“还想知道自己从哪来的。”
“如果一直这般下去,我是要死了么?”
“要死了么……要死了么……要死了么……”
刹那之间,无数个念头在叶影心中转过,到了最后,全都变成四个字“要死了么”,一遍遍在心底吟唱徘徊。
“不,我不能死!”
一声巨大的呐喊在叶影脑中爆开,这白脸少年陡然爆发无穷力气,四肢连连挥摆,挣扎着向上爬去。
然而任凭他如何努力,却不能往上移动一点,反而一丝一毫地沉降下去。
“知道这是什么水么?嘿嘿,这是修罗邪水,天下间最歹毒邪恶的一种水。”烛灭的声音仿佛在给叶影解惑,“修罗邪水,又称弱水,不拘什么东西掉到里边,都要慢慢沉沦下去,被无尽的负面情绪包围,永不超生。小子,你这么爬,是永远到不了水面的。”
“什么?你竟然对小叶用出这么歹毒的东西?”
另一边,施哲衍周身罡气澎湃,正在不断冲击那片透明薄膜,听到烛灭的话,不由惊怒万分。
要知道,普通人一旦被邪水中所蕴含的负面情绪侵蚀,往往因为不堪苦楚,变得精神错乱,即使最后能够解脱,也变成白痴一个,无甚大用了。
“修罗邪水除了能让人堕入无边的凄凉苦楚,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吞吸生灵的精华,掠夺一切生机。”烛灭突然道。
施哲衍听后一颤,双手静静垂下,沉声道:“你要如何?”
“哈哈,我要如何?”烛灭用一种猫戏老鼠的口吻道:“我便要让你知道,凡是敢威胁烛某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今日为了擒你,老夫损耗颇多,你这弟子看来资质非凡,精元充足,正合老夫拿来进补!”
“你会后悔的。”施哲衍一字一顿道,语气幽静得可怕。
“嘁嘁,施哲衍,你还妄想冲破玄冥印么?幽冥绝山比我烛灭厉害的大有人在,帝尊却独独将我派来,就是因为烛某掌握了这项神通,正好能够克制你的赤焰离火刀。”烛灭浑不在意道,“放心吧,老夫会适可而止的,不会伤这小子性命,只是要绝了他修道的根基。”
“噢!”
说完,只听叶影一声惨嚎,一股股修罗邪水分开了外面层层衣物,从一个个毛孔中钻进他的体内,邪水一入体,便向五脏六腑渗透,迅疾无比,顷刻遍布全身每一寸肌肉、骨骼,在带去巨大恐惧的同时,一丝一毫地汲取着他的生命活力。
“唔,好强大的生命元力!天下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充沛的生命元力!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唔,好,好,再来多些,再来快些。”
烛灭舒服得呻吟起来,从修罗邪水传递来的生命元力,实在是太精纯了,而且庞大得无法想象,似乎汲取十天十夜也不会完。本来他的真空幻境已经修到了五行相生的地步,只要再进一步,将五大幻境合一,便能成就不死真身。只是他奋力千年,却始终不得寸进,现在得到这一股生命元力的滋润,烛灭体内的五行之力竟然有渐渐相融的趋势,这老魔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把眼前的白脸少年吸干,他便很有可能真正练就魔门不死之躯,一步登天!
施哲衍从另一头望去,却见叶影在修罗邪水中不住地痉挛抽搐,皮下条条经脉不停鼓胀塌陷,仿佛有无数虫蚁正在蠕动穿梭,神情痛苦万分。
这个素衫中年男子忽而变得无比平静,只见他收缩了全身真气,片片赤霞归拢己身,七道长长的白气在七窍中有节奏地吞吐奔息,发出隆隆的声音来,到了最后,那些白气吞吐得越来越悠长,在施哲衍头顶汇聚成一尊独爪高冠的火鸟,形象渐渐清晰,正是那火神兽毕方。
“万神归元!施哲衍,你竟想要在这个时候突破元神!”
烛灭在吞吸叶影精元的同时,也不忘关注封印中的变化,只是此刻他亦到了紧要关头,已经无法分出手来去管施哲衍,再者,只要他能成就不死之躯,就算施哲衍同样达成元神,也无法奈何他了。
魔门的不死之躯,和道门的元神,都是一个至高境界,只有到了这两种境界,才算是真正的长生不死、威能无限,否则任你法力再高,法术再强,千万年后也只是黄土一钵,终要化作烟云散去。道魔两门高手辈出,但是修为在元神和不死之躯以上的,绝对不超过五十个。
像烛灭这样的魔门巨凶,如果没能练就不死之躯,寿元的上限也就是万年,之后肉躯和灵魂便会随风而散,再不留半点东西于世间,这是天地法则,任谁都无法逆转。
这还是因为魔门主修肉身,如果走的是道门元神之路,寿元只有更短,盖因为肉身更易腐朽,神魂失了肉身这座容器盛放,也会很快散形。不过道门元神讲究悟性,能够在千年内速成,魔门不死之躯虽然对资质也有要求,却不像道门那么苛刻,只要能够坚忍苦练,活上千年不是难事。这也是为什么道门总多秀出之士,却如白驹过隙,难在时间长河中长久留名,而魔门却总是些老魔在撑场面,难得听说哪个小辈才修炼千年,便已经是一方巨擘。
烛灭已经寿有八千八百三十二,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千多年便要腐朽消亡,现在让他遇到如此千载难逢的突破机缘,怎敢稍有放松,此刻他已然忘记要留叶影性命,甚至连幻帝的旨令都已被他抛之脑后,毕竟和那些相比,自身的修为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施哲衍却不去回答烛灭的问话,只是一心一意地孕养神魂,想要抢先突破元神。道门炼气八境,到了化神境,接下来便是万神归元,最后石破天惊,一举冲破元神!然而道门修炼最重一个“悟”字,现在施哲衍刻意突破,谁也不知他能否领悟冥冥中那丝玄机,完成蜕变。
……
不说这两人争分夺秒,都想率先突破境界,叶影此刻实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他在弱水中不断扑腾,四面无数阴冷苦楚的念头不断侵蚀,虽然终究无力地缓缓下沉,却不知为何仍能保持坚定的信念,毫不气馁地继续奋力挣扎。然而等到那些邪水一侵入体内,开始掠夺自己的生命精华,只觉得身上好像爬满了无数虫蚁,正在将自己一寸寸撕咬吞噬,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实在非常人可以忍受。
这白脸少年牙关不停打颤,四肢也渐渐失去控制,痉挛抽搐着快速往下沉去,那本来清晰无比的思维,也随着身上力气的消失,一丝丝变得混沌模糊。
“唔,好累啊。”
“好想睡觉。”
“就睡会吧,就一会……”
“……”
“唔,这白脸小子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也好,少去这点反抗,老夫吞噬起来也更为爽利。睡吧,睡吧,睡过去便永远醒不来了,嘁嘁嘁。”
察觉到叶影的情况,烛灭暗暗欣喜,心底全是歹毒念头。
“嗯,这是什么?”
修罗邪水侵蚀到叶影脑部,突然发现一枚混青色的印记,正散发荧荧微光!
“这小子果然有古怪啊,让老夫看看,这是什么?。”烛灭下意识便驱使着邪水绕上那枚印记。
“轰隆”
混青色的印记斗然射出无穷耀目的青碧色光辉,将缠绕在其上的修罗邪水轰然弹开,然后在叶影体内迅速蔓延开来,把正在造乱的邪水尽数驱逐。
与此同时,叶影腰间也焕发一片青灰色的光芒,光芒源头,竟是一支色泽青灰,非金非玉的短箫!
青碧、青灰两色光芒交相辉映,瞬间融合成一片,化为一道翠绿的球形光罩将叶影护在其中,同时放出条条碧光,锋锐异常,几乎要把玄冥封印刺破。
“这是什么?”
眼前情况实在始料未及,烛灭不禁惊呼出口。连正在闭目寻求突破的施哲衍也被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惊醒,把目光向叶影那边投去。
“是元辰幻木!”素衫中年男子看过一眼,颤抖着惊喜无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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