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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阙三掌,居然把这位昔日声名赫赫的魔教长老打得重伤残废,一时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咳咳,不愧是‘天阙青猿’,中毒之身,激战两天一夜,仍如此勇武。虽然阎某一向瞧你不起,也不得不说句佩服!”
“爹爹厉害!把他们统统打飞!哈哈,这个叫血魂真君的,现在果真浑身是‘血’!”洪天阙尚未回话,腋下洪觉兴奋叫道,他明明心跳得兔儿也似,两只小手却欢喜地在空中乱舞。
“哈哈,好觉儿!”洪天阙欣慰大笑,说过这番话,他的精神似又拔高几分,只是脸上却浮起一丝异样潮红。
另一边,布衣老者和绿衫少妇神色皆不自然起来,顾盼之间显然生出退意。只有洪猿一直提剑静立,对场中的变化似乎毫无所闻,而刚刚三大高手对付洪天阙,他亦不曾出手。
“洪猿!你刚才为何不出手?若有你这青州第一快剑阻拦,血魂真君也不至重伤!难道突然心软,自觉难以对你义父下手了?”绿衫少妇此刻媚态尽销,玉脸满是怒容,但不知为何,她这副盛怒的样子,却更让人觉得真实。
“都说女人无脑,若在平时,洪天阙想要击败阎道奇,要多少招?”洪猿懒懒道。
碧琼被斥无脑,本来勃然大怒,待到洪猿问出下半句来,却突然哑口,黛眉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三十招以后。”刘渊却接口道,“洪楼主纵然神功盖世,但是想要三掌击溃血魂真君,也是难比登天。”
“何况他以中毒之身和我们激战良久,体力真气皆已不济,适才却如天神附体,弹指就废了阎真君,神通何止暴涨三倍?”碧琼也立刻醒悟。
洪猿眼中彩光流转,显得智珠在握:“不错,他刚击出第一掌,我便觉出不妥,那种撕天气势,我待在他身边十一年,一次不曾见过。哼,回光返照的‘天阙青猿’,谁敢轻撄其锋?牺牲一个阎道奇,倒也值得。此刻洪天阙已近灯枯,不足为惧了。”
语毕抬眼向洪天阙望去。
“哈哈,不愧为洪某的好徒弟!”洪天仰天豪笑,语气果然有所衰弱,“刚才三掌,已是我调用了压制体内毒素的真气,全力而为,现在毒素入脑,洪某至多还能再发三掌。”
得洪天阙亲口承认,刘渊、碧琼这才略微放松。
“咳咳,‘星斗剑’洪猿,《苍穹谱》将你列为青州后起第一,果然不虚!这次是老夫倒霉了。”阎道奇此时唯有苦涩。
“只是你们不要忘了,洪某手中还有《枯荣典》!”
“枯荣典”三字一出,合围的四人不禁后退一步,连重伤的阎道奇也不例外。
“对,爹爹还有这宝贝!”本来洪觉听说父亲不支,万分惊急,待洪天阙说出《枯荣典》,方才转惊为安。
“哈哈。”洪天阙左臂略紧,将稚子提起数寸,而后雄视四野,神色嘲讽。
“枭雄末路!”洪猿却道,“连我也险些被你唬住了,义父,您知道孩儿为何建议您把五十寿辰的庆典定于青木崖上么?”
“你当初说,为父号称‘天阙青猿’,要举办大寿,唯有集天地木气所在的东极青木谷方可相配。”
“不错,东极青木谷,钟天地木气,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义父的‘枯荣散手’,本能在此处发挥到极致,可是这山谷中还有一处是例外的……”洪猿缓缓道。
“青——木——崖!”
洪天阙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三个字。
“呵呵,正是青木崖!”洪猿冷笑,“或者物极必反,生气盎然的东极青木谷中,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所在。青木崖上,只有死气,义父修炼木系神功,在这里不仅得不到补充,真气反而时时流失,连威力也降了两成。如若不是这样,就算加上他们三个,孩儿也不敢发动叛变。即使如此,成算也不过五五之数,不过令孩儿想不到的是,青木崖对义父的压制不仅于此,义父甚至连《枯荣典》的‘人典合一’都做不到了!否则战到现在,您也早该发动神典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洪猿如此解释,众人尽皆恍然。
“好个洪猿,义父真该对你刮目相看了。”洪天阙吐出一口浊气,竟有说不出的落寞,然后低头望着怀中洪觉,轻声道:“乖觉儿,咱们今日便要死了,你怕么?”
“呜呜,觉儿不怕,觉儿只恨自己年纪太小,没来得及学好武功,否则就可以帮爹爹杀敌,也能保护娘亲和姐姐了,呜呜呜……”洪觉不住掉着泪珠子。
“哼,你们父子可亲热完了?每回我见着这灵俊小子,想起洪郎和李佩芝的恩爱,心里便恨得痒痒,直想生啖他的血肉。”碧琼咬牙道。
洪天阙却仍旧只顾和稚子说话,他俯身凑到洪觉耳边,幽幽道:“爹爹还能杀他们其中一人,觉儿选哪个?”
洪觉张着朦胧的泪眼,将四人一一看过:“本来猿哥哥毒杀了娘亲和姐姐,觉儿最想死的人应该是他,但是猿哥哥的父亲也是被爹爹所害,觉儿现在转倒不怎么恨他了。”说着伸出白嫩小手,对着绿衫少妇恨恨道:“觉儿倒是觉得,这个女人的嘴脸尤其可恶!”
“好!”洪天阙大喝一声,全身真气又复鼓荡,如一只夜枭向碧琼扑去。
碧琼看到洪觉指向自己,又惊又怒,只是未待她多想,一阵劲风刮面,洪天阙声、人皆已到了跟前!那种天地变色的猛恶气势,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才知道阎道奇为何连洪三掌也接不住,急忙掣出“碧寒针”阻拦,同时闪电后退。
洪猿和刘渊早已集中十分注意,此刻洪天阙突然发动,立即驰援。
只见刀如无影惊鸿,剑似坠地星辰,风驰电掣般往洪天阙射去。
“一掌,落叶知秋!”
洪天阙挥手便将寒针击飞,余势未衰,举掌转身横扫,竟如秋风扫落叶般将同时斩来的刀剑扫开。
刀、剑甫一受力,洪、刘二人便觉好似三山五岳压来,登时站立不稳,一阵摇晃,方才定住脚步。
不过经此一遭,总算将洪天阙的攻势略略阻住,给了碧琼喘息之机。
“二掌,大地春回!”
碧琼方要庆幸,洪天阙揽掌回收胸前,竟是一招吸掌,风雷阵阵,方圆十丈尽是弥漫的罡气,仿似万物春回,无可阻挡,围攻的三人被吹扯得东西不辨,碧琼更是飞身而起,直往洪天阙落去。
绿衫少妇骇得魂飞魄散,忙运真气抵挡,终于再次落足大地,却仍旧一丝一毫向洪天阙掌心移去,转头去寻洪猿、刘渊,却见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一时难以出手。
“三掌,万籁俱寂!”
这一掌使出,仿佛寒冬降临大地,黑夜吞噬白昼,连声音、光线都在眼前消失,实乃洪天阙毕生打出的最强一击,也是最后一击。
眼见碧琼即将无幸,洪天阙却突然将手一翻,化掌为托,重重拍在洪觉臀下。任谁也想不到,他这一掌的目标,竟是自己的幼子!
“爹爹——”洪阙小小身子腾空而起,越过碧琼,急速往崖下落去。
“觉儿快跑,爹爹已将《枯荣典》放入你内衫夹层,记住,不要报仇,未学成神功,也不许再回来!”
洪天阙注视稚子越飞越远,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禁不住仰天长啸:“洪猿、刘渊、碧琼、阎道奇,你们不是要洪某性命么,来取吧!”
如此突变,诸人皆不及反应。
眼见洪觉须臾便要消失,碧琼神情突然变得狰狞无比,尖嘶一声:“洪郎,奴家是不会让你如意的——万毒蛛刺!”说着扬手抛出一团五彩光华,雷霆疾驰,瞬息击中洪觉!
“啊——”一声凄厉惨叫从洪觉口中发出。
“觉儿!”洪天阙大惊失色。
“万毒蛛刺!你居然有万毒蛛刺!七大绝毒之首的万毒蛛刺!”一连三个“万毒蛛刺”,洪天阙已惊怒万分。
“哈哈,奴家访遍千山万水,终于在幽州极北的冰魄寒原寻到这早已失传的毒中之王,本想让洪郎好好品尝,不料最后用在这小崽儿身上了,现在就算洪郎能够逃出生天,也救不活你那亲亲觉儿了,却是叫奴家更加畅快啦。”碧琼一边喘气,一边癫狂道。
一旁洪猿、刘渊听到此间,也大吸一口寒气,此女残忍狡诈,大战至此,依旧藏着如此毒器,难保不是等待解决洪天阙后,方便暗算他俩。
“啊——啊——娼妇!洪某要你死!你们以为没有《枯荣典》,洪某就没法变身了么?今日就让你们见识,洪某‘枯荣散手’中一直未曾使用的第十九式——‘万劫不复’!”
“焚魂煮魄,天门大开,星力入体,灰飞烟灭!”
洪天阙本已神元涣散,此时却不知哪来的神力,身量一寸寸拔高,周身肌肉不住膨胀,真气如同条条小蛇在皮下乱窜,一层层青色鳞甲覆盖体表,不过数息便化作一头青色暴猿!
“天阙青猿!”
四人相顾失色,方寸大乱。
“碧琼,你做的好事!”阎道奇忍不住破口大骂。
“闭嘴,还不赶紧逃命!”洪猿厉喝一声,当先飞身退去。其余三人见状,也欲拔脚逃走。
“想逃?迟了!”青猿吞吐风云,抬起巨掌横扫。
洪猿见机得早,巨掌来时人已在三丈开外。
碧琼身似翩翩飞燕,几下跳跃,避了开去。
刘渊身形幻灭不定,连续闪烁,也逃了过去。
然而阎道奇毕竟身受重伤,武功尽废,才一挪动,巨掌已经砸来,霎时血肉成泥!
余下三人见之惶惶,分头逃窜。
“娼妇!你逃得了么!”巨猿不管洪、刘两人,只是盯住了碧琼,赶上去双拳一顿乱砸,顿时风卷云飙,山石乱溅,一片山崖被搅得翻天覆地!
待得烟尘散开,定睛看去,只见大地崩裂,深浅坑池星罗棋布,当中一团深褐色的污渍,上面几片绿色丝绦散落,哪里还有什么绿衫女子!
“觉儿,爹爹给你报仇了!”整座山崖飘荡着洪天阙的声音。
就在这时,那尊青猿全身急遽膨胀,终于“嘭”的一声,炸作漫天血雾!
一代人雄,就此陨落!
此时,天上红日正收敛了光热,化作夕阳往谷中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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