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窃国者侯 > 第十七节 疍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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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疍户是岭南和福建两地对于海上居户的称呼,这干人大多是罪户,终身以船为家,不得上岸,后来有些人逃避灾荒或是人祸,也入了疍户之籍了。”出声解释的是侯嘉:“这干人世代生于海上,靠海吃海,因是多是罪户,不但在岸上无立足之地,便是死后,也是葬于海中,连埋在岸上的资格都没有。百姓多以这些人为不祥之人,就是倡户乐户,都是看不起他们的。”

  对于疍户,戴义给侯嘉的那本厚厚的岭南实录之中有过记载,但是侯嘉并不是在这岭南实录之中知道疍户的。侯宣给侯嘉搜罗的一本名为《天工开物》的杂学书中,便对疍户有过描述,尤其是对疍户采海珠的水性大为称赞:“疍户采珠,每岁必以三月,时牲杀祭海神,极其虔敬,疍户生啖海腥,入水能视水色,知蛟龙之所在,则不敢侵犯。”

  这些疍户深谙水性,当水军倒是一把好手,但是大齐律例,罪户就是罪户,只能坐最下贱的活计,即便是被人瞧不起的军户,也是不能当的,怎么李三成部下,竟有五百疍户?侯嘉把疑问丢给了李三成。

  李三成为了打探这干疍户的来历,也是废了不少功夫的:“这边逃军多,一跑就跟着海船出了海,想拿都拿不回,为了充人头,强征疍户是常事,至于我这里……”李三成扁了扁嘴:“还不是魏虎瞧我不顺眼,干脆把这边千户所里疍户都集中到香山卫所来了,要趁机拿我的把柄呢。”

  李三成话说得明白,侯嘉也知道这干疍户定然不好管教:“我观书中说这等疍户彪悍非常,看来三成这阵子过得挺辛苦。”

  “辛苦的事让高平去干了。”李三成叹道:“那干疍户整日价的只是想着逃跑,高平带着人看管得紧,可是这也不是个事啊。”

  “我不信三成一些办法都没有。”侯嘉是知道李三成之能,虽然他满口诉苦,却也不自作多计来替李三成谋划。

  “兄长你能有一回不算得这般清楚么。”李三成也知自己做作瞒不过侯嘉,嘟囔了一句,老老实实的承认了:“倒是想了些法子出来,不过还没开始动,一是为兄长还没到,不敢多做动作,这二来……我这法子也只是治标,未必能治本,能让这干疍户安心留下为我所用。实话说,如果那干疍户能老实听令,这水战跳帮可都是一把好手呢。别的不说,只说水性,比高平好的都不在少数……”

  “如此说来,三成还是想把那干疍户留为己用。”侯嘉敏锐的捕捉到了李三成话语之中的偏向,问道。

  “只能尽力而为了。”对于自己能否驯服那干彪悍的疍户,李三成的把握还真不是很大,也难得的决心不是那般坚决。

  侯嘉虽不打算来替李三成出这个主意,在他看来,李三成日后是要独当一面之人,如果连这些都都要自己出主意的话,那日后侯嘉也不用指望李三成能做成什么事了。

  不打算替李三成出主意并不代表不能提点一番,侯嘉笑笑道:“欲用其人,必先知其所欲,这等疍户所求为何,三成可知。”

  “知道自然是知道的,罪户世世代代皆是罪户,翻不得身,做梦都想的还不就是摆脱了罪户这个身份。”李三成兴致却是不高:“可是这些除了当今皇帝老儿,可没人能够办到呢。”

  “三成怎么不明白。他们不正好充着你手下军户么?”侯嘉启发着李三成的思维:“军户逃得,那疍户就充不得军户么,虽然前途总也有限,但好歹死了不用丢去海里不是,”

  李三成有些诧异的看着侯嘉,不明白这个读圣贤书,进士出身的兄长怎么说起这些事来,胆子比自己还大,那顶在头上的朝廷法度,无视得比自己还彻底:“可是这要是被人……”

  “又没让你一下就给那干疍户都换了身份,慢慢来慢慢来。”侯嘉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算是润润喉咙。

  李三成对于疍户之事,本也想过不少,最初只是想着动之以利,多拿银子砸下去,买些命回来,侯嘉这一番提点,倒是让他有茅塞顿开之感,这疍户世世代代都是被人看不起的罪户,被百姓视为不祥之人,若是能脱了罪籍做军户……不不不……即便是自己不脱罪籍,让其后代脱了罪籍,即便是被人看不起的军户,那也是……

  想到此处,李三成也不禁激动了起来,右手握拳在左手掌中狠狠一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这么激动。”苏书玉对李三成的观感也是不错,虽然年纪比李三成小,却时常摆出做嫂嫂的架子来与他说话,见李三成如孩子一般跳了起来,也不禁半是好笑半是无奈的朝李三成说道。

  “多谢兄长多谢兄长。”疍户本就是李三成心头一患,此时找到解决办法,喜出望外,连连向侯嘉打恭行礼,倒惹得侯嘉大发一笑,连连示意才让李三成安静下来。

  替李三成找到解决疍户之事的法子后,侯嘉又问了一些广州地方上的事情,尤其是官场之上,李三成这两月一直拘在卫所之中,虽然散漫使钱,却也只是结识了些无关紧要的官员,说起大众流言传说知道不少,但要往深里去,却还是知道得不多。

  这些事情,在那本岭南实录里记载也是不少,侯嘉听李三成说起,两相对应,心中对于广州城内的情形,也渐渐有些了计较,但要更深的理解,却还是要他自己亲历之后才能知晓,又问了问李三成与其他卫所关系,便将话题扯到了总兵魏虎身上来了。

  “三成。你说你交割都只是书办带你去办理的,难不成这两月,那魏虎你都未曾见过一次?”侯嘉问道。

  “这倒没有,半月前例行开衙,召我去见了一次。”对于这个顶头上司,李三成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我和高平都以为他会找我们的茬下点杀威棒什么的,但奇怪的却是没有,只是不曾理我们。”

  “大概是知道调你来的部令是谁的意思了。”对于魏虎这个态度,侯嘉并不奇怪,李三成现在明晃晃打着他侯嘉得用之人的标签,而他侯嘉又是戴义派来的,虽然在市舶司上广州本地一干人斗得鱼德几乎无处容身,但是真要无故打了李三成,则又是一回说法了,看样子魏虎对于戴义在广州的新调整,还是持着观望态度,并没有一开始就下场短兵相见的意思:“你看魏虎这个人怎么样。”

  李三成知道侯嘉问的是什么意思,便也想了几想,并不很是肯定的说道:“这个人极是跋扈,整个广州城都是知道的,但是以我来看,面色阴鸷,是个睚眦必报的,但心计也是有的,这等人不好对付。”

  “岭南一道武将属他最大,又是山高地远的,跋扈也是免不了的。”侯嘉点了点头:“此人好财还是好色,抑或是好权?”

  “都有呢……”李三成也打听过魏虎所好,但得到的消息却是此人酒色财气权无一不好,想特别去拍魏总兵马屁,得把这方方面面都拍到也不容易。

  “哦。”侯嘉失笑道:“倒是个贪心的。”

  “这魏虎在岭南道上,被人送个绰号南霸天,也是个无所不作的。”李三成想起关于魏虎的一桩逸事,接口道:“但他却独独服一人。”

  “南霸天?听着也不是什么好绰号。”苏书玉听着李三成叙述,表示了一下对于这位总兵大人的鄙视:“天都能霸还能服人不成。”

  “这事倒是人人皆知的。”李三成解释道:“广州城中人人都知道,总兵大人谁的面子不都卖,但是布政使大人蔡长翔只要一张口,不管什么事,魏虎都是照办的。”

  侯嘉静静的听着李三成,却不曾说话。

  蔡长翔此人,侯嘉来之前是被人特别提醒过的,说此人在朝中虽无甚名声,但是在岭南道上,却是说一不二,等同是个土皇帝。现在连李三成口中如此跋扈的总兵官也只听他的话,则是更加印证言语不虚了。看来自己要应对的,这布政使司才是重头啊。

  如此沉默了一番,再提起话头时,却是没什么好问的了。侯嘉唤了守门的锦衣卫入内,方才知道这一番长谈,已然到了深夜,再有半刻便到了子时。李三成也咂舌道:“不知不觉竟然这么晚了,兄长和嫂嫂还是早些歇息罢,反正兄长也到了,再有些零零碎碎日后也就知晓了。”

  苏书玉之前也是全副精力放在谈话之上,此时一松懈下来,也顿觉疲惫,道:“我让她们收拾好房子,三成去歇息吧。”

  “是。”李三成起了身,朝侯嘉一躬道:“兄长……那我……”

  “等等……”出乎几人意料的是,侯嘉却摆了摆手,道:“三成再等一等。”又朝向那守门的锦衣卫道:“你去那边,把江七娘和江五平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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