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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知古肩膀上的刀伤,不甚严重。没有伤到筋骨,不过,也足以让康默记有了阻拦他再次上阵的理由。韩知古亦是不忍他的康叔多生担忧,便老实地呆在了营帐里,偶尔出来走动一下。
韩知古,正是青春年少,哪儿能这般静卧养伤?几天下来,伤痛减轻了些,气闷却是增了不少。
今日依旧是躺在毡席上,半睡半醒,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忽听见帐外欢声阵阵儿,起身出帐一问,原来是阿保机的大军已经兵临幽州城下,述律部众纷纷奔走相告,以示庆贺。
韩知古听到此等快事,也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心道,好啊,待平州城破,定要请缨杀向幽州,与主人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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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康默记,埋着个头,闷声不响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进去后,发现里面没有韩知古的身影,急忙退了出来,在附近寻找起来。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首敕勒歌,悠扬飘荡在述律部营地里。
营地有一处大的空地,早有众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儿,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康默记看见了韩知古——脸上流露着少年的纯真,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还充满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如今这孩子,越发有几分生身父亲的模样了。康默记远远地凝望着韩知古,思绪却游离于往昔过往之间。
快十年了,叔侄俩相依为命,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多年。看看眼前的知古,再想想当年韩家庄的小乐。康默记不由地嗟叹,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了。
看着侄儿笑得如此开怀,而这个叔叔紧蹙的双眉,竟也缓缓舒张开来,一丝微笑挂上了嘴角。只见他刚想张口呼唤,又收回了伸出半空的手。接着,默默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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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知古回来了。依然是满脸喜悦。
“康叔,你何时回来的?我,呵呵,外面好生热闹,我便出去瞅了瞅。”想来他是没有料到康默记会提早回来。于是,刚踏进帐篷,就赶忙解释。
康默记没有做声。他,跽坐毡席上,膝下躺着一个羊皮包裹。
韩知古不知所以,曲身亦是落坐一旁,说道,“康叔,我,我没去多大会儿,害你担心了。你,你没事儿吧?”
“哦,是知古。”康默记好像才发现身旁的韩知古。
韩知古看看康默记,又朝向羊皮包裹望去,心里不觉有些诧异——康叔他到底是怎么了呢?包裹,不正是父亲的遗物吗?在楚里部时,康叔告诉自己,等他年满十六,就交与自己,现今如何又取了出来?
“呵呵,康叔方才在想些事情。不料却走了神儿。”康默记继而一笑。说着,伸出双手将羊皮包裹捧了起,站起身来,走向毡席一侧。嘴上低声絮叨,“知古啊,此物干系重大。你是明白的。康叔我呢,要不是贴身携带,就是将它藏匿与这几件破衣包袱的里面。我若不在,你可得好生看管。”
“知古明白。”韩知古随口答道。随即急切地问道,“康叔,你说什么,什么你若不在?”
“哦,哈哈,瞧你急的。听我慢慢给你讲来。明早儿,我要陪室鲁他们去平州郊外……”康默记转过身来,给韩知古讲了个大概,最后又说,“你呢,伤还没好,老实地呆在营地,等我回来。”
康默记讲述期间,韩知古当然说了想要与他一并前往。不过,当他康叔沉下脸来,说着“你看,你看你的伤,要是早先听我的,哪会如此?”等等之后,韩知古若还坚持,岂不是辜负了康叔的一番用心和关切?因此,也就不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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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轻纱薄翼的白雾飘渺于群峰,随着晨光熹微,渐渐淡去。缕缕朝霞吐露天际,道道金光倚山而出,映照寒山翠柏,好一幅燕山美景。
群峰之下,土丘起伏绵绵,一条驿道若隐若现其中。
“啪嗒,啪嗒”,阵阵马蹄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述律部二百勇士,纵马驰行在驿道之上。时值九月下旬,燕地已是深秋时节,昨夜还降了霜。山风拂脸而过,倒也生出几许寒意。
不消多时,这队人马便来到了平州城东门外的十里亭。实际上,是在离十里亭大约还有百丈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却见沙尘弥漫,千头牛羊,东跑西窜。把十里亭围得是水泄不通。透过沙尘看去,十里亭上缠挂的红布红绸,随风飘扬,倒也显眼,除此其它却是不甚清楚。几十个人往返奔走,看似是在驱赶牛羊,却是不得其法,一时间牛哞羊咩,此起彼伏,叫唤不绝——怎一个乱字了得!
瞧见这幅场景,原本一字排开的队列,就地迅速变换成了扇形。只听中间的室鲁,先是一愣,随即大声戏笑道,“哈哈,如此场面,倒是少有。刘雁郎啊,刘雁郎,你连个牛羊都驯服不了,何谈为契丹戍守营、平二州?”
此言一出,众人亦是附声而笑。
笑声未断,从前方的牛羊堆里挤出一人,疾步跑来,却见他一对儿眉毛像个“八”,“八字”下方俩对眼,“小人乃,乃是都知兵马使(藩镇武将名称),刘,刘将军麾下,拜,拜见述律部大将军,我家将军,在前,前方亭中恭候大驾,已,已有多时,请,请稍作歇息,歇息。”
此人不仅长相滑稽,还是个结巴。
室鲁故意想逗他,便强忍住笑,怒声道,“你室鲁爷爷到此,还不唤那刘守光出来相迎?此处一无坐席,二无酒水,叫我如何个歇息法?”
话音一落,众人笑得越发大声了。
听到室鲁这一问,那人却是怔了一下,随后回道,“大,大,大将军。小的,怪小的,小的没,没说明白,明白。今日来的,来的是副将,刘雁郎。”
“罢了,罢了。管它是哪个刘将军,叫他速来相迎便是!”
又是一阵儿哄笑。而室鲁身旁的康默记却是从始至终没有发笑。陪同室鲁而来的,还有阿古只,他呢,此刻也是捧腹大笑。毕竟,经过多日的征战,述律部众,难得如此放松。而且,如果按计划,等会儿还有场夺门恶战。笑一笑,至少能让紧张的情绪得到些许缓解。
敌鲁,没有同行。而是率五百人马,先行潜伏在了距离十里亭十里外的山林之中。这是室鲁他仨兄弟昨夜的安排——若是刘雁郎真心来降,此部人马就协助攻城。若是诈降,则为防备策应。
出发前,当室鲁亲口告诉康默记,他室鲁也是多年带兵打仗的,怎么会全无防备之时,康默记隐隐不安的心才稍微平静了些。心道,事已至此,只能多加小心,随机应变了。
“大将军,所言,所言极是。只是,你,看,看这牛羊满地,满地的乱跑。待我,待我等收拾了,收拾了牛羊——”
见他一几句话又说了个半天,室鲁此时却已不耐烦,学着他的腔调吩咐道,“你,你前面引路,我,你爷爷我室鲁不等了。”随即仰天一笑,又道,“众将士听命,都下马吧,与我前去,会会那刘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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