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潢河之南的龙化州城。
这里是,契丹人始祖,奇首可汗的故地,历代大贺氏、遥辇氏可汗的牙帐所在。因而,被契丹人称为“龙庭”。
去年秋天,为了安置代北九郡的九万五千汉人,阿保机命康默记,动用这些劳力和迭剌部先前俘获的能工巧匠,在此开始兴建一座仿照汉人式样的城郭。经过近一年的不断建造,龙化州城已经初具规模。
在城郭的中央,便是阿保机的大迭烈府驻地。
距离痕德廑可汗的牙帐,仅仅十里之遥。
此刻,阿保机不由地又想起了康默记。想起了康默记的诸多之好,释鲁遇害,他冒死送信;阿保机首创的“籍没之法”,实际上也是源自康默记的建议;还有阿保机眼前的,这第一座,契丹人自己的城池。
康默记为什么不辞而别呢?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怠慢了他们叔侄?
“大哥,你的帐篷真是气派!”
正在思考的阿保机,听到六弟苏这样说道。昨天,当苏听说,阿保机要去新建的龙化州城,便央求带他一道儿前来。这会儿,苏第一次看见汉人的建筑,对哥哥的大迭烈府的“帐篷”赞不绝口。
“哈哈,苏,这不是咱契丹人的帐篷,是康默记按我的意思,仿照汉人造的房子。你若是喜欢,等过些日子,咱们都搬过来住。”阿保机笑道。
“太好了!”苏高兴道,随后一下收起了笑脸。
阿保机见状问道,“苏,怎么了?”
“韩知古不能陪我一起住了。”阿保机刚才提起康默记,苏一下想到了他的伙伴儿。
“哦?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阿保机疑惑道,
“其实那天我就觉得怪怪的,后来,当我把卡片给奥古的时候,奥古一下子就哭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儿,她说,知古不会再回来了。”苏一口气说道,
阿保机当然没有听懂,“苏,你慢慢地说给我听。”
于是,苏就一五一十的给阿保机讲了起来。苏仅仅比韩知古小一岁,他与奥古、韩知古三人可以说是从小玩到现在。虽然,他这个年纪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但对奥古的心事,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阿保机听着,又回想起他对月里朵提起,想把奥古嫁给室鲁的时候。月里朵好像有什么话要讲,但却没说。是啊,自从定了这门亲事之后,韩知古就很少来家里了。
想到这里,阿保机心道,“我这个人,对儿女之情,却是迟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直到吃罢了晚饭,也未见楚里部的去诸过来。伺候康默记叔侄的仆人,传来话说,今天要他们好好安歇,佚斤明日自会召见拜谢。
这一夜,叔侄各揣心事,分头倒下,但久久都没有入睡。
“知古,你睡了吗?”黑暗里,康默记听见另一边床榻上传来窸窣之声,于是唤道,
“还没有,睡不着。”韩知古回道。
“我想,明天,我们或许可以遇见扫剌。当年那个契丹少年也是见过我的,我们多加留意他的言行,或许能看出一些端倪。还有,去诸如果问起我们是如何来了楚里部,我看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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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默记叔侄到楚里部的第二天午后,去诸来了。
“两位,老夫来迟了。去诸这里先替女儿谢过救命之恩!”去诸进门便拜谢道。
康默记拉着韩知古一并拜道,“俟斤,言重了。我等不过做了应做之事。”
“哈哈,二位请坐,咱们坐着慢慢聊。”去诸笑着,迎着叔侄落座,自个儿居中也坐了下来。
“昨夜休息的还好吧。照顾不周啊,若有怠慢,尽管说来。”去诸爽声道。
“哪里哪里,俟斤客气。如此盛情,我二人受之有愧。不知令爱现今如何?”康默记道。
“嗯,真是有惊无险,没什么大碍了。说了这么多,恕老夫还没有介绍,老夫名作去诸,乃是这楚里部的俟斤。昨日,蒙勇士相救的,是我最小的女儿迈札。敢问勇士来自哪里,欲往何处?”去诸抱拳道。
“俟斤多礼了。在下姓康,名默记,蓟州人士。这个是我亡友之子,韩知古。说来话长,我叔侄二人多年寄居契丹迭剌部,此次奉夷离堇之命,前往奚王牙帐运送聘礼。不料与队伍走散,不知方向,路过贵地,多有冒失,实属机缘巧合。”康默记起身回道。
“哦,你们是迭剌部之人?”去诸惊道。
韩知古也起身拜道,“实不相瞒,我与康叔二人多年前为述律部所俘获,原是陪嫁到迭剌部的奴仆。因我康叔办事得力,夷离堇继任之后,便让他做了亲随。”
“哈哈,原是这样啊,英雄不问出处。那阿保机果然有些眼光。既是如此,两位勇士,安心在楚里部住下,让老夫以尽地主之谊。”
“报———,俟斤,少主回来了。”宾主正说着,闪进一人向去诸禀告。
“嗯,我知道了,下去吧。”去诸回道,接着对叔侄说道,“两位,暂且先安歇,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夫这就先去了,等晚上再设宴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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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诸刚进自己的帐篷。扫剌就迎了上来拜道,“爹。”
“嗯,你回来了。”
“方才听说,迈札落马摔伤,不知情况如何?”扫剌问,
“你也知道了。万幸啊,大萨满说,你妹妹休息些时日就没事儿了。等会儿你去看看她吧。”
“哦,那我就放心了。”
“还是先给我说说,你这次去幽州的情况吧。”去诸说道。
扫剌叹了口气说道,“不提也罢。一到幽州,我就把贡献的礼物呈了上去。可是连等了两日,那卢龙节度使也没召见我。第三天,他小儿子刘守光倒是来了。不料,一见面,就厉声叱责我,说我们楚里部竟然与迭剌部联姻,说这是对他们的背叛......”
去诸听儿子这样说,心里自然也明白几分。自两年前,楚里部遭到阿保机的打击之后,他父子二人表面对奚王术里毕恭毕敬,而且还依照约定,迎娶了荷古。可实际上,他们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扫剌被阿保机释放后不久,就去了幽州,向刘仁恭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希望与幽州继续保持盟友的关系。可是刚收了契丹良马的刘仁恭心里,却是“以夷制夷”的心思,闪烁其辞,对楚里部的要求不置可否。而且,去年,阿保机南下代北,是得到了朱全忠的授意。因朱全忠治所在汴梁,故其军又被称为汴军。
刘仁恭这个老狐狸,一直在李克用和朱全忠两大强者中,见风使舵。他自然不会因为楚里部而得罪朱全忠,尤其,阿保机劫掠代北,实际上也减轻了河东镇对他卢龙镇的压力,何况,阿保机事后又给他送了一大堆财物。
去诸当然不能任此常往下去。于是,在扫剌的大婚刚一结束后,就被他派去了幽州。目的不变,还是想与幽州结好。但楚里部捉襟见肘的贡献,与日渐势大的迭剌部的贡物,显然是相形见绌。从刘仁恭的怠慢轻薄,就可见一二。
去诸听扫剌说到,刘守光顾左右而言他,诸多托词,还给楚里部扣了个背叛的帽子。也是越听越火,“够了!别说了。”
扫剌见父亲动了怒,停住不说了。
过了一会儿,去诸问道,“那他最后有什么表示吗?”
扫剌看了一眼父亲,低声回道,“说是他和他爹刘仁恭,心里有数,知道咱楚里部的忠心。让我安心回去,说是等待时机,到时自会联系我们。”
“呵呵,也罢。”去诸苦笑着说,“你一路辛苦,先回去陪陪荷古吧。看来,咱们还要有很长一段日子,继续要向术里和契丹示好。另外呢,晚上,我要宴请两个客人,是他们救了迈札。到时,你和荷古一道儿先到我这里,我有事问她。就这样,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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