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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
“等会儿,我去把撒剌带着一同去见三伯。”阿保机喝着奶茶,对月里朵说。
月里朵递给丈夫一块饼,回道,“三弟脑袋瓜儿机灵着呢,这次娘的话,我也觉得有道理。”
“哦?你的意思是说,娘其它的话就都没有道理啦。”阿保机笑着一问。
“你呀,我没这么说。不过———”月里朵欲言又止,
“呵呵,你往下说。我听着呢。”阿保机嚼着饼子说。
“你看,五弟和六弟也还小,和奥古一起玩玩不也是挺好的事情吗?这样,娘也轻松些。可娘就是不让他们常来。她说啊,是我想让自己清闲,找两个小叔子帮着带孩子。”月里朵絮叨着。
“哈哈,我知道你孝顺。娘或是也不想你累着吧。就说苏这个孩子,虽然不是娘亲生的,不也是对他很好。你多想了。”阿保机随手端起桌上的奶茶,递给月里朵,“你也赶紧吃吧。”
正在这时听见帐篷外传来叫声,“大哥———”
阿保机对月里朵说,“是三弟来了。我吃好了,先走了。”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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迭剌部夷离堇释鲁大帐。
“三伯。”迭剌见到伯父释鲁,行礼道。
“老三啊,你也来了。”释鲁拍着迭剌的肩膀说。
“迭剌是来跟回鹘使者来学回鹘话的。月里朵说,她也不会几句,三弟从小机灵,就让他来试试。”阿保机说道。
“好啊,撒剌的家的孩子都是好样的。”释鲁笑着说。
“那我先带迭剌去回鹘使者那里去。”阿保机说。
“嗯,等你回来,我有事与你商量。”
不一会儿,阿保机回来了。见到曷鲁也在,两人互道兄弟后也就坐下了。不知释鲁要与他们商量什么事情。
释鲁面带忧虑,说道,“巴剌可汗要授我‘于越’一职的事情,你们是知道的。”
阿保机回道,“不是被伯父你推辞了吗?”
“呵呵,推辞也没有用,看来我是当定了这个‘于越’了。咱们契丹八部,从来就没有‘于越’一职,现在可汗设立‘于越’,位于北南宰相之上。按可汗的说法,是因为我劳苦功高。可是,只要我当了‘于越’,迭剌部和大迭烈府的夷离堇的位置,我就要让出来了。说到底,就是让我交出兵马大权。”释鲁苦笑着说。
“伯父,你说的道理我懂,但是这对可汗有什么好处?就是你交出兵马大权,按咱契丹人的规矩,还不是我们世里家的人担任夷离堇。”曷鲁说。
“那你觉得我辞去夷离堇之后,谁最有希望担任?”释鲁笑着问。
阿保机似有所思地看看伯父,又转向曷鲁。
曷鲁想了一想,低声说道,“罨古只,我二伯。”
罨古只,何许人也?就是当年杀死狠德的蒲古只的弟弟。蒲古只有三个弟弟,同胞弟,罨古只。异母弟,偶思、辖底。罨古只,从辈分上来讲,是曷鲁的亲伯父,是阿保机的堂伯父,
“曷鲁,怎么这么小声,你二伯当夷离堇,你不高兴吗?”释鲁依然笑着。
曷鲁起身拜道,“释鲁伯父对我一家向来多有照顾,我爹从小就对我说,您和阿保机家里才是我们的至亲。侄儿虽说愚钝,但伯父恩情怎敢忘却?”
阿保机见状,赶紧上前扶起曷鲁,说道,“曷鲁好兄弟。”
释鲁走上前,张开双臂,搂着两兄弟大笑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世里家今后,就指着你们俩了!”
笑完后,叹了口气说,“我儿滑哥,有你二人的一半才能,我也知足了。”
阿保机、曷鲁二人见伯父发此感伤,只是低头,未作回应。
“也罢。我们还是继续谈正经儿事吧。”释鲁转身坐下,开口说道,“罨古只与巴剌可汗的伎俩,不过就是想让我卸任。而由罨古只取而代之,那罨古只为了一己之私,定是以放弃我世里家的利益,而得到可汗的支持。我等世里雅里的子孙,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阿保机二人点头称是。
“曷鲁啊,你看你四叔如何?”释鲁接着一问。
“这———”曷鲁面有难色。
阿保机随即回道,“辖底叔父,虽说武功略逊,但能言善辩,机智有余。若不是受世选限制,如做那北南宰相,自是上上人选。”说到这里,看看伯父微微颌首,于是继续道,“话虽如此,但如果有我和曷鲁兄弟佐佑,互补长短,必不会辱没我世里家之名声———”
“哈哈,知我者阿保机也。”释鲁大笑道,
紧接着,看着两位侄子,又说,“不妨告诉你们,你们的辖底叔父早就来找过我了。”
-
阿保机、曷鲁二人于是听着伯父释鲁娓娓道来———
原来前几日,正当释鲁被可汗要授予他“于越”一事,搅得心烦意乱的时候,他那个不怎么待见的堂弟辖底,不请自来了。
释鲁听说辖底来访,正想让人打发他离开,不料辖底不顾奴仆阻拦,径直闯了进来,嘴上叫着,“你们这群家伙,见我自家大哥,还用通报个屁!”既是进了门,看见了释鲁,又道,“释鲁我的好兄弟,好久不见啊。”
“啊,原来是辖底老弟啊。请坐,来人,奉茶。”释鲁笑道。
“哎呀,我说释鲁好兄弟,瞧瞧,你这大帐就是气派,咱迭剌部的夷离堇就是不一般,呵呵。”辖底背着个手,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着说。
“呵呵,辖底老弟,你今个儿来,不会只为了参观我的帐篷吧?”释鲁笑着说。
“嘿嘿,咱世里家就属你,脑袋瓜儿最好使。”辖底媚笑道,
“行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绕弯子了。”释鲁不想听他瞎扯,直接说道。
辖底“嗯———”了一声,看了看立在旁边的奴仆,释鲁会意得将仆人打发下去后,说,“现在可以讲了吧。”
辖底嘬了一口茶,“我听说,可汗要拜你为于越了。”
释鲁不知他葫芦里装得是什么药,没做声。
“这样,咱迭剌部就又要选新的夷离堇了。你也是知道的,我二哥罨古只,一直巴结遥辇家的可汗,不像我,从来就只佩服咱世里家的你。偶思呢,当然也是咱世里家里的人物,只可惜身体不大好。唉,可惜啊———”辖底一脸惆怅地说,
“哦,可惜什么?”释鲁听出他话里有话,便顺口一问。
“唉———”一声长叹后,辖底接着说,“想我辖底,你也是知道的,没有什么打仗的本事,也就没有什么财力,人微言轻啊。身为世里家的一员,空有抱负,却不能为释鲁好兄弟你分忧,甚为汗颜。”辖底见释鲁没有打断他的意思。接着说道,
“从辈分上来讲,再选夷离堇,只能是罨古只、偶思和我了。而实际上,偶思多病,就只有我和罨古只二人,你说是吧?”辖底看了看低头喝茶的释鲁说。
释鲁当然明白辖底所说,但如果推选辖底继任夷离堇,他释鲁也没这个本事,因为,辖底与罨古只相比,除了他也具备被推选的资格外,没有其它丝毫优势。因而,释鲁笑道,
“辖底老弟,不是我不明白你的心意,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那就实说了吧。我自有办法当上夷离堇。当然还需释鲁老哥,你的一点点儿帮助。只要你帮我坐上夷离堇的位置,辖底我就会当众起誓,我这夷离堇以后也要听从你于越的。到那时,可汗也只能默许,更别说那罨古只了。”辖底志在必得地说道。
释鲁心想,如是这样,那是最好。来了兴趣,说道,“辖底老弟,那你讲讲吧。”
……
-
二十多天过去了。跟着回鹘使者学回鹘语的迭剌,果然不负众望。不仅能和回鹘使者对话,还能书写回鹘文字了。其中奥秘,不得人知,也只能说,迭剌天生就是个语言天才。
那么,回鹘人从西域大老远赶过来,是图了啥呢?经过迭剌的翻译,原来是,自从回鹘汗国在五十多年前被黠戛斯所灭之后,纷纷西迁,有些部族就信奉了一种宗教,叫做伊斯兰教。这位使者实际上,是来传播伊斯兰教义的。释鲁众人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但迭剌部对这,并没有提起多大兴趣。只是好生款待,随他自由来往。
因为,迭剌部更加关心的夷离堇的继任仪式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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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鲁还是接收了巴剌可汗授予的“于越”一职。这样,他被“自然”剥夺了迭剌部、大迭烈府的夷离堇的职务。而迭剌部夷离堇的选举,毫无悬念地结束了。正像大家预料的那样,罨古只当选了。
按照契丹人的规矩,当选夷离堇的人,只有通过“柴册礼”仪式,才能正式成为继任者。
今天,就是举行“柴册礼”的日子。
“恭喜你啊,罨古只兄弟,”释鲁说着走到罨古只面前,罨古只嘴上说道,“还不是族中老少的抬举,和释鲁兄弟的贤让啊。”接着与释鲁相互一拥。
“阿保机、曷鲁,你们也赶紧上来祝贺你们的伯父,成为咱们迭剌部的夷离堇啊。”释鲁转身说道。
“阿保机祝贺伯父,荣登夷离堇之职!”
“曷鲁祝贺伯父,荣登夷离堇之职!”
两人上前拜道。
“哈哈,两位贤侄快快请起。以后伯父还要仰仗你们呢。哦,对了,曷鲁你爹呢?”罨古说。
“家父早已落座,您看,在那里。”曷鲁说着,顺手一指。
“哎呀,三弟,怪我今天太忙了,你啥时候来的都没看见。”罨古只面露得意之色,上前拥抱着偶思。
“今天对你这么重要,我怎敢不来?是吧,夷离堇。”偶思说道。
“三弟,瞧你说的,什么夷离堇,我还不是你二哥。再说啦,等柴册礼结束之后,你再叫也不迟嘛。”罨古只说完转身离去。
只见偶思向地上啐了一口,低声道,“小人得志。”
罨古只四处张望,狐疑道,“怎么不见辖底的踪影?”
“再生礼,开始———”长老朗声道,
所谓“再生礼”,就是继任夷离堇的人,要走进一个预先放置的帐篷,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里面放着的夷离堇的服饰,然后再从帐篷中走出。以此表示,神授此人脱胎换骨,再世为人,统领部族。接着,就是焚柴祭天,就是告诉老天,此人便是当选的夷离堇,这个是为柴册礼。
随着长老的唱词,众人安静下来,低头祷告。而罨古只,则是一脸庄重,躬着身子,低着头,缓缓走进了再生帐。
不多时,只见一人头戴貂冠,身披大红袍,飞身跃上帐前的一匹白马,奔向山头的神柴,接过柴堆旁边长老手中火把,投向神柴,祭天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礼毕———”长老唱到。
山下众人高呼,“夷离堇!夷离堇!夷离堇!”
白马款款从山上而来,而白马上那人,不紧不慢,从容地取下了貂冠,挥手致意。
不料,众人却个个目瞪口呆,有人低语道,“辖底?怎么会是辖底?”
人群中,偶思向释鲁望去,只见他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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