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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苏心等人在紫荆湖边寻找嬴荒未果,本应就此撂下花无期悻悻而回,怎料苏父体内的嬴荒的血突然作怪,令其昏倒,只是在苏父口吐鲜血之后,居然又恢复了清醒,一家三口这才得回。待他们回到郊外家中后,苏心逼问其父母关于冷血人之事,其父其母却仍旧缄口不言,不肯相告与她,气上心头的她当即搬了出来。在她拎着大包小包夺门而出时,苏母本想把她追回,可偏偏丈夫又生变化,从沙发上滚落,当时便昏倒在地,无奈之下只好留下来。
在苏心离家第二日,苏母却收到了“猎人教会”传来密信,着令猎杀冷血人嬴荒。苏母本是秘密组织“猎人教会”的重要人物,绰号“天女猎手”。教会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敬,因为她向来不但令出必行,更是恪守会规从不违背,实为众人之楷模。
苏心之所会有那样的古怪脾气与性格,便是她经常要执行任务而无暇照顾的原因,每日几乎都是把女儿丢给丈夫照看。
俗话说得好,女儿是男人最后的情人,所以苏父焉会不宠不纵?加上苏父本是效劳于“猎人教会”的一名医生,对妻子之事倒也理解。
只是那日收到了教主亲笔的密信之后,苏母虽找到了女儿的住所,每每提着刀到了那间小院门前,却又一再犹豫,迟迟不肯下手。
只因她着实不想在自己女儿面前杀人,她知道那样可能会被唯一的女儿仇恨一辈子,于是又回到家中。
恰在这时,教会又来密信,信上说:考虑到天女猎手你诸多顾虑,不日前已经派教会里的白龙四煞代替你去执行此项任务,故你的任务已取消……
看到此处,她已无心再看下去,惊觉不妙,心道:“依照女儿的性格,看到那白龙四煞持刀杀嬴荒那孩子,岂会不加阻拦?那白龙四煞本既是教会中经常违背会规的人,若是被女儿激怒,定会不顾会规而出手伤人。”当即便留下仍旧昏迷不醒的丈夫,提着寒月刀匆匆往女儿的住所赶去。
只是还未去到那间小院门前,就已远远看到女儿向着自己的方向跑来,且细看之下,那龙一刚把两支飞镖甩出手,于是立马掏出两支飞镖发出去,这才击落了龙一发出的那两支。
那龙一远远看见发镖之人竟是那年轻女子的母亲,“天女猎手”,是教会里极不好惹的人物,又想到平日在教会里与她有些过节,当下便解决先回去找三个同伴商量,这才突然止步不追。
他这一走,大街上的一切才又恢复了正常。
身材微微发福的苏母看着龙一消失在视线里,才敢缓缓停了脚步,默念:“龙一,你敢不顾会规,对我女儿出手……”
苏心扑通一下,投入到自己母亲的怀抱,搂着她脖子,委屈诉苦:“妈,你怎么可以现在才来?”
比苏心稍稍矮一些的苏母一只手提着寒月刀,一只手又连连拍着女儿的后背,温声细语:“好了好了,没事的,有妈在,没事的,那个人都已经走了!”她说着说着便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嬴荒,只见他抬头与自己对望着。
嬴荒看着她心在想:“苏心的妈妈,到底是什么人,那个龙一为何看见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那个龙一为什么说这次任务的规定就是不能伤到苏心?看来,她在‘猎人教会’里的地位定然不低。”
他正想得入神,却又听到苏心的妈妈道:“好了好了,回家了!”
苏心听了缓缓推开自己母亲,看着嬴荒恳求道:“妈,那他呢?”
“你还敢说他……”看着自己女儿的神情,苏母又不忍用过激的言语加以责罚,心想若是她再次携着那孩子“离家出走”,那麻烦就更大了,如此也只能神色庄重地说:“他不行!”
苏心转悲为怒,逼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苏母扭头微微转身,侧对着苏心,握着寒月刀的力度稍稍加大了些。
嬴荒伤心低语:“算了,漂亮妈妈,你们走吧!”
苏母一听“漂亮妈妈”?脸色大变,惊愕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女儿,舌桥难下,半晌才冷冷道:“女儿,你……”
“什么?”苏心突然反应过来后,心生一计,忽的跑到嬴荒身后,双手搭放在他肩上,微微一抿唇角,道:“对呀,他现在是我儿子,妈,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苏母无可奈何摇摇头,道:“总不见你带个男人回家,却……”她看着旁边低着头的嬴荒,艰难地叹了口气,连连摆着手:“算了算了,一起回,一起回!”
“可以咯!”苏心眨动一下那细长的睫毛,对嬴荒使了个眼神说,然后才又娇痴道:“我就知道妈是个大好人!”
嬴荒喜出望外之余,对苏心也使了个眼神以做“回应”。
苏母瞥一眼这两个极有默契的人,道:“敢情你们两个就像是在演双簧戏似的?”说完便转身,张开手肘,示意女儿用手挽着自己,不耐烦道:“走吧!”
苏心“会意”地挽着母亲的手,与她齐步走着,扭头对身后的嬴荒抛了个眼神,调侃:“小朋友,不要跟丢了哟!”
嬴荒欢欣雀跃道:“嗯!”
不待他们走出多远,到了前方一个十字路口时,只见苏母拿着刀的那一只手微微抬起,示意迎面而来的一架宽蓬的马车停下。
拉着马车的马是纯白色的,仿佛周身上下仿佛透露着一股寒气。车厢外面为银色,里面大概可以坐下四个人。
马夫是个快五十岁的人,腰板笔直,穿着朴素,留着一把短短的白色的羊胡子,和嬴荒雪白的头发的颜色无异。只见他微微低头,不说话,只掀开了帐帘,于是三人先后上马车。
“驾……”马夫只凭空地一甩鞭子,鞭子并未鞭笞在马背上,可那匹白马却会意地驱赶着马车“咯噔咯噔”地从坡道上走下去,然后扭头往绿林郊外走去。
不消半个时辰,马车从林荫小道一路匆匆走来,终于停在了苏心家门口。
苏母给那马夫付过费用后,他赶着马转了头,就又走了,全程上除了苏母说了目的地,马夫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嬴荒看着那偏瘦的马夫驱赶的白马,竟觉得有些熟悉,喃喃道:“难道那是北荒冰原的神马?可是族长说,北荒冰原上的神马,就从来没人驯服过。”
“嬴荒,你在看什么呢?”苏心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并无觉得有什么奇异之处,又道:“只是一匹白色的马,有什么好看的?”
嬴荒头也不回,无心地道:“没什么,只是好奇!”
苏母开了门之后回头一看,却发现他们两个还愣愣站着,诧异道:“你们两个在干嘛?还回快进屋,外面很危险的。”
“走了,嬴荒!”苏心摇摇头,转身一边往家门口走去,一边又问:“对了妈,爸怎么样了?”
苏母听了猛然抬头,似是想起什么被遗忘的大事,微微一愣,转身就往门内奔去,话也没说。
“妈,等等我!”苏心看见自己母亲神色惊慌的样子,心想家里是不是出事了?于是马上“咯噔咯噔”地往家里跑去。
嬴荒听到身后传来苏心那仓促的脚步声后,不由得低头想:“难道苏心的爸爸出事了么?”他并不知道苏心的父亲尝过自己的血,所以也没想太多,于是慢悠悠地走进去。
“劈啪”,他好不容易才弄懂要怎么样才能把门锁上。
只是待他回头一看,却看见苏心瘫坐在沙发前边地面上,苏母则仰着头在沙发的后面不断徘徊,生怕别人看见作为“天女猎手”的她眼里的泪光。
“呜呜呜……”苏心捂着小嘴已经哭了起来。
凝目看去,她的爸爸静静地躺在红色的沙发上,任凭她如何哭泣也一动不动,面目扭曲如沟壑,青青绿绿的脸色仿佛刚从坟墓里爬出,甚是恐怖。看到这些,嬴荒又突然想起了自己学过的针灸术,于是疾步走过去,看看能否进点“绵薄之力”。
“噌……”一声响,苏母脚尖一踩刀柄,将整把刀弹起,极快速地拔出来横在嬴荒的面前,锋利闪亮的刀尖与他的脖子之间,只有可以穿过一根发丝的距离,让他不得再往前一步,恶狠狠道:“都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把我们家害惨了!”
嬴荒抬头看着她,心里虽十分害怕,脸上却也是苦笑着:“别,别误会,我只是想帮忙而已。”他说着伸手往沙发上躺着的人指了指。
“妈,住手!不要怪他!!!”苏心见此不由得惊叫了出来,慌忙跑过去把嬴荒推到自己身后,由于哭泣导致有些无力,喘息道:“妈,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这不是他的错!”
被自己的女儿那么一说,苏母内心突然变得很矛盾,眼神闪烁不定,不知该如何为好。
嬴荒的小手轻轻拍了两下苏心的腿说:“漂亮妈妈,让我试试吧!”他才把话说完便不等苏心反应过来就跑过去,然后坐在了红色沙发的边沿上,仔细地观察一下苏父的神色后,经验不足导致他攘袖露肘后又举止不定,最后只用拇指按在苏心爸爸的“人中穴”上,慢慢用力地按下去。
“咳……”苏父上身猛然抽搐了一下,竟轻声咳嗽了一下,引得苏心和苏母看了一眼。
嬴荒摸了摸苏父的脉象,在皱眉踌躇片刻后,伸手“噼噼啪啪”地点了苏父身上的“膻中、肩井、关元”等各处大穴,然后抬头看着自己的漂亮妈妈,安抚道:“漂亮妈妈,你放心,你爸爸只是因为身体多处穴位的气血滞淤不能自行流通,才会出现假死的现象,不过我刚才帮你爸爸疏通了多处大穴,气血也已恢复了通畅,我想他应该是暂时没事了!”
苏心虽泣声未尽,竟也欢欣的喊了出来:“妈,你快看!”
苏母将信将疑地走近,仔细看了看自己丈夫的脸色,果然,他脸上原本暴起的青筋在缓缓回落,面色也渐渐恢复正常,只是还有些苍白。
嬴荒又在号着苏父的脉象,另一只手一会儿搔首摸耳,一会又不见有所动作,只放在嘴角轻轻啃着瘦小如骨的指头。
只是这时,苏父忽的睁开了双眼,眼珠竟是深蓝色的,惊得小小年纪的嬴荒扑通一下向后跌倒在了茶桌上。
与此同时,“啊!!!”,苏心和她母亲也不约而同的失声尖叫了出来。
话音才落,苏父又“嗖”的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两手伸直,深蓝色的眼眸,目光呆滞,似僵尸般,只是坐起来竟又一动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从未见过这样情景的嬴荒,被吓得从茶桌上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苏心的后面,颤抖道:“漂亮妈妈,那个是你爸,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然那人是她父亲,只是她比嬴荒更胆小似的,却是拉着他缓缓躲到了自己母亲身后,泪水尚未擦去就附耳问:“妈,你老实告诉我,那人是不是我亲爸?”
苏母回头一瞪,道:“你这疯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
苏心振振有词,声音却有些颤抖道:“本来就是嘛,你看他现在,醒了之后一动不动,不是连我们都不认识了吗?”
嬴荒却是低头喃喃:“不对啊,按理说,我已经疏通了他穴道,怎么看起来好像手脚很僵硬般?”
苏母听了又是一惊,手掌暗藏强劲之力,硬生生将自己女儿推开缓缓推开,就像推动整座石像,根本没见苏心有过脚步的移动,完全是滑过去的。
但苏母却是把寒月刀再次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怒视厉声:“说,是不是你这臭小子搞的鬼?”
“我……”嬴荒刚想解释,可是看着她马上又心想:不对呀,虽然她是苏心的妈,可我为什么要和她解释?于是拍着胸口道:“哎,我说这位大婶,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苏母怒目圆瞪:“你……”她被气得又说不出来,拿刀的手刚一抬起,就被苏心的双手抓住了手腕。其实,苏心开始听到嬴荒说“我说这位大婶”时就觉得不妙,连连扶额,仿佛即将发生“惨不忍睹”的事似的。只见她抓住了自己母亲的手忙不迭道:“妈,小孩子口无遮拦,童言无忌,您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然后又回头低声对嬴荒埋怨:“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野’了?”
他牵强笑笑又耸耸肩,却也不说话。
苏母被苏心拦着又不好发作,道:“我,我真是被你气死了!”说完便无奈地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甩,长刀铮然落地,只听得“哐当”一声响。
这一声响,就像有某种魔力,竟引得沙发上坐着的苏父忽的站了起来。
“啊……”嬴荒和苏心尖叫的同时躲到了苏母的身后。
只见苏父又“噗通”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动作犹如僵尸般。
“啊……尸变啊!!!”嬴荒和苏心愣愣地站着、尖叫。
苏母回头一瞪,目光凌厉,吓得他们登时住口,却是听闻她道:“怕什么?就算尸变,他也还是你亲爸!”只是她回头看的时候,苏父竟跳上来且咬了一口她的左臂。
出于修武之人的反应,她吼了一声的同时,抬起粗大的腿就是一脚,直接把自己的丈夫踢飞。
“啪”,的一声响,被她踢飞的人撞上了窗户,却滚落在屋内的地板上。
苏心把捂着双眼的玉手缓缓张开,从指缝间看着被自己母亲踢飞的爸爸躺在墙根那里,却是怯怯似的道:“妈,你确定被你踢飞的人,他真是我亲爸?他刚咬了你一口,还被你给踢飞了!”
嬴荒扑哧一声笑,却是不敢说话了。
“你……”苏母放下了脚,捂着伤口的同时刚想说话,却又看见,被自己踢飞的丈夫竟又缓缓站起来了,动作终于像个“人”一样了。
只是他一边站起来一边嘟囔:“老婆,你下次能不能轻点?”他站起来后缓缓走过来,似乎一切已恢复正常。
嬴荒与苏心两个人一高一矮地相对望一眼,竟是耸耸肩一句话也没说,也不见苏心走上前去扶自己的父亲。
苏母把捂着的手拿开看了一眼伤口,却抱怨:“你还好意思说,竟然咬了我一口!”
嬴荒看着他慢步走过来,好奇道:“奇怪,被踢了一脚,你不痛的么?”
苏父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止步站着,查看着自己的手脚有没有伤口,前胸后背又都摸了一下,却是喃喃:“奇怪,我怎么感觉不到……”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就感觉到,喉咙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竟是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痛,实在疼的厉害,竟让他跌倒后在地上翻来滚去,面容极其痛苦,张开嘴又说不出话,手上的青筋马上又暴起,那双手张开就像两只鹰爪,不断地抓挠着自己的喉结处。
苏心和自己的母亲见此情景,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箭步跑过去,想要伸手按住不让他抓挠自己的脖子,却又被他摔脱了,力气甚是可以说是惊人,险些将她们二人摔倒。
嬴荒也本以为自己连苏心都能抱起来,那力气肯定不小,于是冲过去想要过去帮一把手,只是才一抓住了他的手腕,竟就被重重地摔倒了。
“妈,怎么办?”苏心本想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父亲的手腕,却又再次被那股蛮力摔飞。她站起来后又跑了过去,只是他翻滚的动作和幅度剧烈太大,不但让她无法靠近,她都还要坐跳右闪,否则一不小心还要被绊倒。无奈之余,苏母却是眼色一闪,突然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嬴荒。那带着杀意般的眼神吓得他往后倒退几步。
苏心惊呼:“妈,你又想干什么?我都说了,不是他的错!他只是小孩子而已……”
苏母无瑕理会她,而是风风火火地走去拿起那把寒月刀,又疾步走了回来,抓着嬴荒的手,用力强行掰开了他的右手掌,用寒月刀的刀尖一划。
“啊!!!”嬴荒忍不住喊了出来,只见那刀已割破了自己的手心,血往外涌流不止。
苏母又把刀掉丢,双手使上强劲的气力,死死地按着自己丈夫的胸口,喊:“女儿,快来帮着我按住你爸?这孩子的血或许可以帮到忙!”
苏心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这才终于勉强按住。
嬴荒听到苏心的妈妈那样说后也来不及多想,虽然手是很痛,但既然血都已经流出来了,试试也无妨,于是配合着把手对着苏父的口缓缓放去。
只是苏心的父亲,看见了从嬴荒手心里流出的血后,还不等他把手对到自己的嘴上,竟就像嗜血的动物看见了血池般,忽然抬头咬住了他的小手,疯狂地允吸着。
“啊!!!”瘦瘦弱弱的嬴荒被他咬得生疼,不由得咬着牙喊了出来。
奈何还好,苏父允吸到了第一滴血液后,竟就像出生的婴儿允吸着母乳一般,不再挣扎了。
苏心和自己的母亲缓缓松开按着的手,相对望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疑惑与茫然。
嬴荒看着允吸着自己血液的苏父,却也忘了疼痛地喃喃:“这是怎么回事?”
他话音未落,苏父原来“愉悦”的神色徒然一变,仿佛突然断气的人一般,又晕过去了。
看见苏父噗通倒下,嬴荒惊得把手缩回来一看,那道被刀锋划破的伤口被割实在太深,竟如小小的泉眼线缝般,血液往外涌流不能自止,吓得他站不稳脚跟,连连倒退着,又试着把手掌握成了拳头,以达到让伤口的血液凝固的作用,一股眩晕感也油然而生,想着晃晃脑袋以达到使自己保持清醒的效果,奈何本就瘦弱的他还是倒下了,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爸,醒醒啊,爸……”苏心轻轻地摇晃着的同时不断喊,只是她爸爸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又抬头看看自己的母亲,问:“妈,爸这到底是怎么……”她的话还未说完,眼角无意间瞟到嬴荒已昏倒自己母亲的身后不远处,惊得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看。——嬴荒小手的周围,已变成了一个小血滩,拿起他的手翻转一看,掌心的伤口却还流血不止。
苏母俯蹲下来看看,蹙眉尴尬道:“糟糕,我刚才忘了寒月刀太过锋利,一下子把伤口割太深了……”
她的话未说完,就听得“乒乓”一声响。
苏心家的大门被人踹开了,引得这母女俩回头往门口看去。两块门板重重地甩落后,看见四个白衣长袍人缓缓走进来,个个手握长刀——白龙四煞。
约在半个时辰前,白龙四煞的龙一追杀嬴荒和苏心未果,被苏心母亲救下,他便决定回去找其余三名同伴商量。由于他们四人平日在教会之中与苏心母亲多有过节,奈何屈于她“天女猎手”的名头,心中怨气积蓄已久。
当时,龙一匆匆赶回那间小院,在回去的路上就在想:自己可不能一人背了与“天女猎手”公然作对的罪名,若是让教主知道,定然不会轻赦。于是回到小院后询问其余三名同伴意见:为了完成任务,是否要与“天女猎手”撕破脸皮,与她公然作对。
龙二不但是第一个赞成,而且从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反倒有种兴奋,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似的。龙三龙四虽似有顾忌,但龙二从旁以言语相激,最后还是答应了。
由于猎人教会成员对彼此都是相识相知,所以这四人自然是知晓“天女猎手”的住址的,这便匆匆来到了苏心家门口。龙二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嘴角闪过一丝诡异之笑,上前就是强力一脚,踹开了苏心家的大门。
听到踹门声音,苏母猛然回头,皱眉一看,竟是龙一率领其余三人去而折返,心中虽有些愤怒,但突然细想之下,那白龙四煞若是其中一个与自己单打独斗,自是不惧。若是他们同时出手,那最多只能打个平手,只是身后还有两个昏迷的人,女儿又无缚鸡之力,想到这些,她不得不先静观其变。
只见她还未站起来就把女儿缓缓推到自己身后,伸手偷偷拿起身旁的寒月刀,又小声说:“女儿,先把那孩子的伤口包扎一下,不然流血过多会死!”
“哦。”苏心有些惊慌,恍然大悟般回答,然后咬紧牙,使出全身力气,这才从自己的裙角撕下一块如手绢般大小的丝布,动作生疏地给嬴荒的伤口包扎着,最后竟然还绑了个小小蝴蝶结。
若是旁人看见,定然咂舌——这是个奇葩女子也!
“白龙四煞,方才还没计较你们追杀我女儿之事,你们竟敢找上门来?”苏母握紧寒月刀缓缓站起来,语气冷冷又略微愤怒,试图在气势上先压一压对方。
那龙一嗤的冷笑一声,道:“天女猎手,我们四煞只是执行教主派下来的任务,你也明知这是个任务多重要。至于杀你女儿,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是她胡搅蛮缠在前,休怪我们不讲情理。”
听闻此话,苏心不乐了,起身冲到自己母亲面前,攘袖露手,从左至右一一指着对面的白龙四煞,最后指着龙二,徒然开口诉苦:“妈,就是这个人,他竟然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龙二勃然发怒,脸青苔一般青,道:“你还……”只是他一想到刚才被“天女猎手”的女儿抓住下体之事,顿觉颜面无光,羞于启齿。当下回想起来,仿佛还觉得有些隐隐作痛——怪只怪自己上了苏心那女子魅惑的当,这才又不敢继续往下说。
苏母把苏心再次推到自己身后,横眉瞥那龙二一眼:“她还什么?”
“她……她……”那龙二羞于颜面,竟字不成句,羞愤顿上粗狂的眉梢。
那龙一往前走出一步,微微抬手把龙二拦下,语气平缓道:“没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龙一话未说完,龙二便不高兴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满道:“我说龙一,你有没有搞错,什么小小误会……”
“闭嘴,我还不是为了顾及你的颜面!”龙一小声地呵斥完龙二,这才又对苏心母亲道:“天女猎手,你女儿的事我们可以不追究,不过你若是不把那个冷血人小孩交出来,那就别怪我们了!”
苏心一听有些着急了,也生怕自己母亲交出嬴荒,于是昂首挺胸,双手叉着小蛮腰站在自己母亲身旁,趾高气昂道:“哼,你看我们,像是会交人的人么?”
“咕咚!”那白龙四煞盯着苏心的若隐若现的酥胸,目眩神迷,情不自禁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险些被身材极好的女子的“昂首挺胸”搅乱了阵脚。
苏母站着一动不动,虽泰然自若,却是声音低沉道:“女儿,把你的胸收好!凶器(胸器)怎么可以随便给人看呢?!”
“哦!”苏心这才慌觉,自己的动作确实太过“张扬”,于是急忙用手拈了拈领子,躲到自己母亲身后,探出头来看着。
“咳……”那定力算是最好的龙一轻咳一声后才又道:“废话少说,天女猎手,你到底交不交人?”
苏母甩刀转了一圈后紧紧握着,冷冷道:“我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我想我女儿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听闻此话,苏心两眼放光,马上兴高采烈附和道:“对,没错!”
龙一“坑坑洼洼“的脸色微微一凛,却是有些高兴似的,心想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和你作对了,语气颇为讽刺,慢悠悠道:“看来我们向来恪守会规的天女猎手,这一回是打算破例了!”
“人生总会有几次破例的时候,就像第一次恋爱、失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床之类的,既然作为‘有血有肉’的人,就总是避免不了的!”苏母语重心长地说着,双脚也已张开了弓步,横刀在前,做好应战之姿,然后微微扭头对身后的苏心道:“女儿,快把你爸和那小子拖到一旁!”
天女猎手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却是极庄严的,所以白龙四煞也不敢松懈,只似笑非笑的绷着脸。
而苏心却是抿着小嘴,窃声质疑道:“妈,你行不行的?”
苏母郑重其事道:“废话少说,照做!”
由于苏母总觉得自己有愧于女儿,所以平时在家极少会有不苟言笑的时候。所以苏心到了这时候也都不敢再任性,只见她匆匆把嬴荒抱到大厅的角落后,正抓着自己父亲的双手,拖着他一步一步地倒着走,奈何她的力气太小,这才拖着走了几步就已气喘吁吁,一双娇手当做蒲扇,正扇风乘凉。
“噌……”的一声,长刀已出鞘。
龙一拔刀出鞘后却是说:“龙三龙四,你们两个去抓那个小孩,我和龙二对付她!”
那龙三龙四得了吩咐,自然是照办,只见他们相对望一眼便迅速拔了刀,同时双足点地跃起,向“忙碌”的苏心凌空刺去。
“女儿小心!”苏母喊出话的同时侧身跃起,迅速掠到苏心面前,使出“霸王举鼎”,横刀在头上,“哐当”一声响,挡住了那龙三龙四从苏心头上劈下的两把刀。
那二人居高临下劈下来的力度着实不容小视,三把兵器撞击一起后,产生了一股强劲的气流,吹得众人的头发纷飞,眼睛也已被迫眯成了线缝般。
“劈啪”一声,只见苏母双脚站着的地板竟裂开了,又见她对身后已呆若木鸡的苏心咬着牙根喊:“女儿,还不快走!看戏,你也得找个安全的角落好不好?!”
“哦。”苏心惊慌之余才又使上全身的力气,使劲地把自己父亲拖走。
那龙一龙二见此,心中自然明白:高手搏斗,早就不是比拼招式。
只见他二人双双举刀,疾步直接向有些招架不力的苏母腰腹刺去。
“妈,小心!”苏心大声惊呼。——她本在“忙里偷闲”,正用袖子擦着两鬓上和细眉间的汗水,因为她刚把自己的父亲拖到了角落,只在抬头低头之间便看到了那龙一龙二偷袭自己的母亲,这才大声提醒。
听到女儿的提醒,苏母才惊觉那龙一龙二已向自己刺来,只见她横刀往上一推,顺势将“霸王举鼎”变化成“力拨千斤”,借力用力,将那龙三龙四的两把刀向自己的身后撩去。
“劈啪”一声,那龙三龙四随刀被拉扯撩飞,撞上了她身后的家具。只是这时,苏母眼看那龙一龙二闪亮的刀尖即将刺到,这便抱头向旁一侧翻滚而走,以躲避那二人的刺刀。
那龙一龙二双双刺空,心中虽甚是愤怒,但也只得止步立马,龙三龙四爬起来之后迅速跑回他们二人身边,并肩站着。
苏母站起来后与自己女儿并肩站着,冷眼看着他们道:“我听说自从机械术崛起后,许多的武学典籍也已失传,你们白龙四煞好像自创了一套“残刀十六式”刀法,平日里我们都还未有机会切磋切磋,今日正好领教领教!”
龙一笑笑道:“我也听说‘天女猎手’的手上有一套失传的刀法,而且也是机械术兴起之后便失传的,虽说不知叫什么名字,但深知甚是凌厉狠辣!”
“别听说听说的了。”一把令苏母和苏心熟悉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正是苏父。只见他像刚睡了个舒服的懒觉,醒来之后还有些迷迷糊糊,正摇头晃脑。
苏心跑去扶起他道:“爸,你怎么醒了?”她说完就扶着自己父亲往苏母的身边走去,走之前还看了一眼躺在角落里的嬴荒。
“女儿,我怎么听着你好像不想我醒来?”苏父一边走一边说,等到了他妻子身边时打了个哈欠才又懒洋洋道:“老婆,你还好吧?”
苏母却是把这一个问题交回给他,道:“你看我现在,像是有事还是没事?”
苏父不耐烦地连连挥手道:“好了好了好了,你先退到一旁,陪着女儿一起,看我表演!”
苏母道:“这是你说的啊!”说完她便拉着苏心去到嬴荒躺着的角落。
苏心突然抓住苏母的手腕,指着自己的父亲,语气弱弱道:“妈,爸他行不行?”
苏母瞥她一眼道:“我说女儿,被你这么一说,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我和你爸亲生的了。”
苏心蹙眉脱口:“为什么?”
苏母瞪她一眼,道:“哪里有人像你这样,一直都怀疑自己父母的?”
“那……”苏心又刚想说什么,那龙二就不乐了道:“喂,你们能不能当做我们四个是存在的?我们的存在感,有那么低么?”
“就是嘛,老婆,女儿,你们好歹尊重一下别人,俗话说来者是客……”苏父说着突然停了,迅速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家,道:“虽然说,我们的家被弄得有些乱。不过,我会把你们四个打趴下,这样你们的存在感就真实了!”
“老公,你什么时候竟然敢有这么大的自信了?”苏母惊诧。
苏父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说:“不知道,大概是那个孩子的血液。我感觉现在,浑身都是力量!”只见他刚把话说完就换了个侧压腿运动。
对此苏心和自己的母亲是默契地相对望一下,又耸耸肩而不说话。
而那白龙四煞看见了则有些摸不透苏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只一脸的诧异看着,尤其是那龙一神色,皱着眉却又如临大敌般。
这白龙四煞,本是教会中地位仅次于“天女猎手”的人物。他们对于苏心这一家人,除了苏心以外还是颇为了解的,只是从未见过那苏父竟敢如此“嚣张”,敢独自面对自己四个人。但他们还是不敢有所懈怠,摆出了阵势,从左至右,分别摆出了“亮刀带马,周仓待主,撩刀迎面和背后藏刀”共四式。
苏父虽感觉自身充满了力量,却也不敢大意,只见他做完了热身运动后,却是摆出令那白龙四煞咂舌的“束身请手”。
那白龙四煞见此,自觉是被瞧不起,心想我们四个人打你一个,你竟然以一招“束身请手”对相对,于是同一时间使出“披荆斩棘”。
这一招的要害之处,便在于四人的四把刀在齐齐往前攻去之时,那一刀一刀的“劈斩”之间,却也极快速的转换,一路狂斩狂劈,遇神劈神,遇佛斩佛,闪闪刀光令人看得头晕目眩,只消刹那间,便不知道他们砍出了几刀。
苏父自知若是被他们任何一把刀砍中,都得断筋见骨,正面硬碰定是双拳难敌四把快狠之刀,唯有绕到他们身后。
只见他点地跃起,掠过他们头顶,落到他们的身后,迅速转身,动作急如闪电,连那武功不弱的白龙四煞也始料不及,他们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
这定然是和嬴荒的血液有关。
他还静静地仰躺在角落里,右手掌的伤口已不再流血,那米黄色的纱布已染成了血色,只是那小小的蝴蝶结分外显眼。不过年纪小小的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都还没弄清楚,更不懂自己的血液的奥妙之处。
只见喝了他血液的苏父跳到了那白龙四煞的身后之后,动作如疾风般,对那最右边的龙四打出“转身窝心捶”,左拳变掌,向上屈其臂撩其手,右拳犹如“猛虎出洞”,拳中带风,雄劲至刚,重重击出,千钧之力直接打在他的后腰上。
如此暗含千斤之力的重拳,直接把那龙四往前打飞,连刀带人,被重重摔出,撞上了墙。
“嘣……”墙也为之一振,紧接着屋内的灯等挂饰物“喀拉拉”的响着,高高的天花板也震落了一些灰尘。
在那一刻,苏心和自己母亲用双手蒙住了双眼,不忍直视,眯着眼缩着脖子,看见那龙四“噗”地吐了一大口鲜血,这对母女立马又做了他们苏家的“招牌动作”——两相对望一眼,无奈耸耸肩。
那白龙四煞,又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可自从机械术兴起后,阿尔泰就再也难找到这样身手与速度并重的修武人了。
那龙一三个人心惊胆颤地看着面前这个,只一拳就把自己同伴“打残”的人。
龙二啐道:“可恶,这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那么快的速度和那么大的力气?!”
龙一回头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只见墙根处的龙四在吐了那一大口鲜血之后,蜷缩着躺在地上,仿佛一条被重重的打了一下七寸的蛇,却也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极其痛苦,眼神低迷无力,明显是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恰在这时,苏父打完那一拳之后,才不稍隔片刻,甚至连“转身掏心捶”的拳脚都未收回,突然感觉胸口一热,周身血脉热胀,如被烧沸的开水,又似有一股热血,即将自腹中涌上气喉。只见他身体微微一晃,右手捂着胸口,扑通单膝跪地,左掌伏地,以支撑自己不倒下,但也“噗”的一声,竟也大吐了一口黑血出来,抬手指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痛苦无力道:“那……血液,有问题!”这“题”字尚未说出口,就歪头向左边倒下,双眼缓缓的闭上。
“老公……”
“爸……”
母女两个人齐声喊道,疾跑了过去。
那龙一三个人提刀站着一动不动,纷纷皱眉看着,又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苏心摇晃着道:“爸,你快醒醒……”
但是没一点动静。
苏母盯着地上那一抹黑血看,半晌也没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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