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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隐山和宋昕如乘马出了城门,到城东的沔水码头,乘船顺江而下,一路嘻嘻哈哈地来到了竞陵码头,二人下船,继续乘马前行。
中午时分,二人来到竞陵城,只见城门上旌旗飘扬,上面印有一个“孙”字。之前这里是关羽的势力范围,孙权趁关羽在前线和曹仁作战之际,派吕蒙奇袭关羽后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占领了关羽的大本营江陵,而关羽却丝毫不觉,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吕蒙白衣渡江”了。城池虽然易主,但是民众还是可以出入自如的。
穆隐山和宋昕如找了间客店住下,叫了饭菜,坐下吃饭。听得背后一桌有人说道:“听说最近江湖又发生大事了。”另一人道:“可不是嘛,火焰帮真是惨无人道了,偌大的帮会,竟然无人生还。”前一人道:“唉,这两个月来,江南起码有十个帮会遭遇不幸,不知道下次轮到哪个帮会了。”穆隐山和宋昕如对视一眼,唏嘘不已。
宋昕如摇了摇筷子,低声道:“这个火焰帮是竞陵附近最有势力的帮会,多年来一直控制着竞陵到江夏一带的水路,没想到他们也难逃毒手。”穆隐山嘿嘿一笑,道:“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类,两年前我路过这地方,在郊野遭到他们的围堵,非要我留下银两不可。”宋昕如双手一叉,趴到桌子上,笑道:“你穆隐山又不是富商,他们为什么盯上你呢?”穆隐山“哼”了一声,道:“正是如此,对什么人都下手,他们么也太心狠手辣了!”他语气渐渐加重,眉目之间微露愠意。七八十年前,江南武林才初露萌芽,像淮盐帮、山海寨、太湖群英会、猛龙帮、铁枪会都只是刚刚兴办。虽然那时人烟稀少,但是多半都是热血侠义之人,帮会之间更多是联手协作。近二十余年,随着流亡北士的增多,人口南迁,江南武林自然繁华了不少。只是武林却越来越混乱,许多新兴的帮会为谋一己之利,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在动荡不安的东汉末年,更加加剧了地方的混乱。建安八年(公元203年)前后,孙权为稳定江东政权,维护地方的安定,曾经发兵镇压过江南的帮会,但却是治标不治本,一些帮会依旧作恶如旧。
宋昕如却没有穆隐山那般激动,她笑问道:“那后来怎样了?你把他们都杀了?”穆隐山道:“没有,我反倒真的给了那个头领一锭银子。”宋昕如颇感诧异,她知道以穆隐山的武功,一个人把整个火焰帮挑了也绰绰有余,对方如此无礼,他又何必这般退让?听得穆隐山续道:“我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在两指之间弹出去,打在那头领的额头上,他整个人被弹得向后一仰,直接趴到地上了。”宋昕如只听得笑逐颜开,拍手叫好。
二人吃完饭后,继续南下赶路。走得三十余里路,只见路旁边的草丛里横七竖八地躺在十来具死尸,因为知道江湖有变,所以他们两人并没有那么惊讶了。他们仔细一看,这些人也已经死去一段时间了,想来又是出自那些神秘人之手。宋昕如问道:“你能不能看出这些人的门路?”穆隐山在马上瞧了瞧,指着那个衣着鲜艳的死人,说道:“七彩羽翼冯飞鹏,没想到这个以忠厚著称的剑客,竟然命丧于此,当真是可惜,武林中又少了一股正义力量了。”二人再扫视一眼,看见其他人都是寻常的着装,服饰相似,估计都是他的门人。穆隐山叹道:“对手如此厉害,竟然不伤一人就把冯大侠的十几人全部歼灭。”随着一声叹息,也无济于事,只得继续赶路。又走得十余里,忽然闻到一股焦味,抬头一看,只见丛林背后浓烟升起。绕过林子,看见一座庄子正冒着黑烟,微微有余火在燃烧着,房舍已经被烧得焦黑。宋昕如吃了一惊,道:“六石山庄失火了,我们过去瞧瞧,看有没有人生还?”六石山庄的庄主叫做陈声,乃是宋昕如的爹爹宋寒月的故友。
二人拍马赶了过去,其时火势已减弱,不知道已经烧了多久了。穆隐山来到庄子大门前,抬头一看,那块本来写着“六石山庄”的牌子已变得面目全非了,根本看不清它写着什么。二人下了马,绕着庄子走了一圈,这个曾经宁静的庄子,俨然变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之上又躺着十几具死尸,其中有几具焦尸全身似炭,已经不可辨认出容貌了。宋昕如凄然道:“这场火估计是清晨时放的,一直烧到现在。唉,看来这庄子的人一个也没能逃出毒手。”穆隐山道:“这六石山庄似乎并非武学之家,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听说过。”宋昕如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不过是寻常人家,庄主陈声伯伯是当地的商人,却也说不上是富商。”宋昕如跟陈声的女儿陈青儿颇有交情,现在见她不幸惨死,不禁感到黯然伤神,不忍再看。穆隐山摸了摸她的脑门,带她到别处巡视了。
转过庭院,来到破烂不堪的大堂前面,见到地上趴着两具尸身,一身黑衣,旁边还散落了两柄钢刀。宋昕如“咦”了一声,道:“这两个不是六石山庄的人,难道是来放火的人?但是陈伯伯一家人都不懂武功,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们?”穆隐山挥出长剑,将两具尸体翻转过来,看见他们胸前衣服被划破。穆隐山长剑一挥,轻轻地撕开了他们的衣服,只见胸口处各被划了两道伤痕。仔细端详,穆隐山双眼一亮,喜道:“这两个人是君怡杀的。”宋昕如“哦”了一声,问道:“君怡姐姐怎么会到这里来?”穆隐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想来是今天清晨,她适逢路过六石山庄,顺手取了那两个黑衣人的性命。”宋昕如对他做了个鬼脸,说道:“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是她杀的人?”穆隐山道:“她的那招‘剑影’,江湖上只有她和‘绿影剑仙子’林昭棠前辈会使。林前辈内功深不可测,出手绝不会这么柔和,看那两个黑衣人的伤痕,一定是君怡杀的。”宋昕如向她嘟了嘟嘴唇,道:“你们两个真是心灵相通啊,她可以知道你去哪里,你可以知道她杀了什么人。”穆隐山笑道:“不久将来,也会有一个人会跟你这小姑娘心灵相通的。”宋昕如伸了伸舌头,甜甜一笑,转头快步走去。二人见在山庄内也找不到其他线索了,于是走出了山庄,乘马离去了。
本来,宋昕如跟黄君怡还有三个长沙女侠一同到荆州来发送英雄帖的。那另外三个女侠,一个去了江陵,一个去了公安,一个去了南郡。宋昕如到襄阳来,黄君怡只去樊城找穆隐山。不料那天台风骤起,洪水泛滥,黄君怡料想也难以到达狼山了,于是只得作罢。到附近小镇避雨之后,就返回长沙去了。至于黄君怡是否正如穆隐山所说,碰巧路过此地,而且顺手要了对方两条性命,这就无从得知了。
穆隐山和宋昕如一连赶路几天,路上就没有再遇到像六石山庄那样的惨案了。这时他们已经渡过了长江,进入了荆州南部的武陵郡。
这一日行到正午,一路上遇上不少向东走的江湖好汉,那些人大多携刀配剑,瞧他们的模样,大多数都是身怀武功的,多半是前往白马山庄参加武林大会的。又向东行了一阵,追上了一队二十余人的队伍。只听得一人说道:“现在离白马山庄还有还有不少距离,大家还是要提高警觉,说不准敌人就在……”他眼睛一瞥,看见穆隐山和宋昕如在身边经过,便闭嘴不说话了。宋昕如听他说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转过头去疑惑地望着他,见那个人左目失明,用布带缠着。那人喝道:“看什么看?”宋昕如见他对自己无礼,心中不快,正想回骂时,穆隐山抢先道:“切莫动怒,我们这就离开。”那人听了穆隐山洪亮的说话声音后,再抬头一看,惊道:“穆少侠……”待他认出穆隐山时,二人已经乘马离去了。宋昕如回过头去,见那个人神情甚是惊异,似乎很害怕穆隐山,心中一乐,笑道:“这人只会欺负我们女孩子,见到穆大哥就害怕得像老鼠。”穆隐山道:“他叫做王阳,长江边上的盗贼,难道这些人也去参加武林大会?”宋昕如“哦”了一声,道:“看来那人的眼睛是你刺瞎的。”穆隐山道:“你倒不笨,也猜得出来。我不愿见到他,所以才让你走快点。”宋昕如笑道:“看来不止是君怡姐姐,我也跟你心灵相通了。”穆隐山无言苦笑,这小姑娘当真是天真烂漫,心灵相通又岂是如此简单之事,迟早有一天她也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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