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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穆隐山三人终于冒雨赶到了襄阳,找到了一家叫做“龙牙客栈”的客店进去打尖避雨。三人除下蓑衣笠帽,交给了客栈掌柜,解下兵刃往桌子上抛去,围坐了下来。任子陵在高声抱怨这见鬼的天气,穆隐山和郭言之只笑着低头喝茶。
忽然,穆隐山见得楼上人影一闪,一人探头出来又立刻退回去。穆隐山见情况有异,暗道:“有点不对劲。”郭言之也低声应道:“不错,从我们一坐下起,我就发觉有人在监视我们。楼上有,大堂有,门外也有。”任子陵却笑道:“难道这是家黑店?他们今日撞到穆兄手上,当真是自讨苦吃。”穆隐山对他伸了伸舌头,低声道:“我们不要打草惊蛇,看他们有何图谋,然后见机行事。”于是三人假装没看见的样子,任子陵继续高谈阔论,穆隐山和郭言之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门外密集的雨声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五个人从客栈门外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是个蓝衣少年,胸前挂着一串色彩斑斓的珠宝,左手拿着佩剑,似乎是个富家子弟,后面四人应该是他的随从。那蓝衣少年在门口伫立片刻,就有一个店小二迎了上去。那店小二在蓝衣少年耳边交涉几句,蓝衣少年就把目光移向穆隐山三人。任子陵眼角余光一扫,嘿嘿一笑,道:“穆兄,恐怕有人来找麻烦了。”
穆隐山放下茶杯,沉声喝道:“兄弟,既然来了,又为何不过来?”他的说话声很大,可以传到那蓝衣少年的耳中。众人一怔,一齐望向穆隐山,蓝衣少年微微一笑,缓步走了过来,问道:“三位好汉是从哪里来?我们何不交个朋友。”穆隐山道:“我们从樊城过来,我们素不相识,谈何交朋友?”穆隐山见蓝衣少年身边的人脸色微变,只有蓝衣少年依然微微浅笑,更觉得对方不怀好意了。郭言之道:“此言差矣,四海之内皆兄弟。这位公子若不嫌弃,过来喝上几杯便是。”蓝衣少年冷冷地道:“原来是三个在樊城杀了人的人,那么这杯酒在下可喝不起了。”
穆隐山三人闻言色变,穆隐山暗思道:“难道此人是程彪或者傅青的朋友?不然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樊城杀了程彪和他的四大护卫?”见客栈二楼涌出十来个汉子,手上都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刃,显然是他们事先安排的伏兵,穆隐山暗暗担忧,只怕今天要在此大战一场了。
只听郭言之道:“公子是否认错人了,我们的确是从樊城过来,但却没有杀过人。”穆隐山见郭言之极力掩饰,随即大悟,适才自己是先入为主了,他暗思道:“不错,江湖上风波迭起,在樊城杀过人的又何止我们三人。更何况除非是程彪的鬼魂告诉他的,否则他不可能如此之快知道程彪被我们杀了,这其中只怕有误会了。”
穆隐山解释道:“这位公子,门外倾盆大雨,樊城又水泄不通,是以我们只有借道过来襄阳,路过贵店避一避这场大雨,别无他意。”蓝衣少年冷笑道:“你们只是来杀人,当然别无他意!”说着右手一推,挥剑直刺过来,出手倒也甚快捷。穆隐山早料道今天非动手不可的,是以早有防备,身子向后一翻,跳了起来,左手掌缘搁上蓝衣少年的剑柄,轻轻向侧推开。蓝衣少年不由自主地剑尖转向,刺到了木桌上。
这边任子陵、郭言之早已从椅子上站起来,刷地两声,抽出长剑,却不向蓝衣少年发招。穆隐山见他不问情由,一上来就下杀手,不禁又疑虑又愤怒,他退开三步,说道:“公子,这其中恐怕有误会,不如……”蓝衣少年喝道:“恶贼果然武功了得,难怪可以在江湖上肆意害人!”任子陵对穆隐山大叫道:“少跟他废话!跟他交手便是!”任子陵先前一言不发,只是在“隔岸观火”,他明知蓝衣少年决计是认错人,却不出言相劝,反而从中“挑拨离间”。其实对待蛮不讲理之人,费尽嘴舌,还不如刀剑相交。
穆隐山瞪了任子陵一眼,见他满脸坏笑,心想:“任大哥说的不无道理,待我和对方交手,他们就能辨别出我的武功,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江湖上,除了无常剑圣前辈外,没有人会使流云剑法。”只见蓝衣少年长剑晃动,刺向穆隐山上身,穆隐山见了他的剑法如此迅疾,不禁暗暗称奇,当下不加退让,大喝一声,使招“韩信点兵”,连刺几剑,对攻过去。流云剑法乃是秦末时期,霸王项羽所创,而剑法的名字,却是后人添加上去的。是以这招“韩信点兵”,跟韩信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招式以快速点刺为主,故为其名。蓝衣少年见剑招如流星般袭向自己全身,暗暗吃惊道:“这贼人剑法当真如此高强。”正思索间,他已被逼得连连后退,在大堂里借桌椅来延误穆隐山的攻势。任子陵和郭言之见了邵天行的剑法,心下甚是称赞:“穆兄的剑法绝非我能较量的。”
穆隐山一招十剑逼得对方连连倒退,趁势追击,大喝一声,只听得他全身骨骼微微震颤,飞身跳起,长剑横削下去。这招叫“霸王举鼎”,天下任何剑法刀法,任何武学,必定连绵成套,多则数百招,最少也有三五式,但不论三式或五式,必定每一式中再藏变化,一式低得数招乃至十余招。邵天行自创的“无常四十九剑”,又何止四十九剑?可是这“霸王举鼎”却真的只此一剑,一剑削出,招式淡淡无奇,其威力全仗内功为根基。内力深厚之人这一剑攻出,威力势如破竹,天崩地裂,有如霸王之威势,故给流云剑法取名的人将这招命名为“霸王举鼎”,真是名副其实。
蓝衣少年仰头一看,见穆隐山气势咄咄逼人,知道这一剑非同小可,慌忙向右侧翻身避开。“啪”的一声巨响,一张完整的木桌和三张长凳,被穆隐山这一剑震得粉碎,另外一张长凳也被一分为二。蓝衣少年虽然未曾受伤,却也吓得面容失色。这招“霸王举鼎”一出,震惊四座,连楼上之人也被震撼。一个黑脸大汉见蓝衣少年险象环生,大手一挥,叫道:“上!”客栈四周的人一拥而上,这些人有的拿刀,有的拿枪,看他们的身法,显然是有武学基础之人。这边任子陵和郭言之见情况有变,当即挥出长剑和对方交上手,客栈内混战一团。
蓝衣少年重新站稳阵脚,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送出,再次向穆隐山展开攻势。他初时只是料敌不周,轻视对手,才被穆隐山的精妙剑法逼得只能守不能攻。此刻他展开一手连绵不绝的剑法,已和穆隐山交上十几招了。穆隐山长剑灵动,任自己长剑如何施展,对方一口剑仍将门户守得严密,颇有名家弟子之风范。再斗得十几招,穆隐山心中一凛,暗道:“原来此人是庐山派的门人,怪不得剑法如此精纯。”适才二人相斗,那蓝衣少年身形晃动,前后左右各攻出九剑,正是庐山派绝学“庐山三十六剑”。这剑法乃是七八十年前庐山派第二代掌门人兰青子所创,这么多年来习得这武学的不足十人,是以寻常庐山派弟子是决计无法领悟“庐山三十六剑”的。
穆隐山料到对方来头不小,更加不敢怠慢,见对方展开身法在自己身边飘动,当下使出“四面楚歌”,耳听四方,听声辨位,长剑四下挥动,目光却不随着蓝衣少年的快剑而走。他不把注意力放在对手身上,全凭着对方的剑气以及自己的感觉,用一招“四面楚歌”将对方的攻势一一接下。
蓝衣少年见三十六剑刺出之后竟然不能将对手击败,当下改变攻势,展开轻功,飞身跃起,借势直刺下来,又是一招庐山派武功“三叠飞泉”。这招剑没有庐山三十六剑那般变化多端,剑招也没有那么快,只是身法更加迅速。“三叠飞泉”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招式,平平直刺,但是配上庐山派的轻功则大为不同,就像流云剑法中的“霸王举鼎”一样道理。
蓝衣少年大步流星跨上前,长剑点出直刺穆隐山胸口。穆隐山仍然是使出“四面楚歌”来迎击,横剑一抹,格开了对方的长剑。一招不成,再接再厉,蓝衣少年落地之时,双足一蹬,卷土重来。穆隐山一怔,暗道:“庐山派的轻功果然不凡!”面对来势凶猛的剑尖,这次他并不是出手迎上,原地向后一个翻身,恰到好处,蓝衣少年这一剑刚刚刺了空气。若穆隐山慢了那么半拍,这时他只怕已经挂彩了。一连几招,蓝衣少年来回飞刺,虽然穆隐山都能有惊无险睇地避开,但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客栈之内已经平缓许多了,只因为任子陵和郭言之已经将对方十几人的兵刃一一震落在地。那个黑脸大汉的武功较高,任子陵使上七成内力,将其手中的柳叶刀一剑震成两截。那十几人见任子陵和郭言之只把他们的兵刃打掉,并不伤及自己的性命,暗暗觉得对方并非恶人,纷纷后退几步。黑脸大汉叫道:“公子,不要打了!”任子陵冷冷一笑,道:“打得好好的,为什么不打?”
蓝衣少年哪里理会,剑招连绵不绝地送出,而且身法越来越快,似乎不让穆隐山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连刺了十五剑。当他第十六剑刺出时,穆隐山依旧侧身闪避,但是当蓝衣少年与穆隐山擦肩而过时,突见穆隐山长剑一抖,向前伸出三尺长。蓝衣少年大吃一惊,他此时正处于半空中,准备落回地面。而穆隐山把长剑伸出来,放在蓝衣少年下落得路径中,无异于把自己送向锋利的剑锋!四下众人见了,无不陡然色变。蓝衣少年在空中无法躲避,只得铤而走险,右脚向前一点,踩在穆隐山的剑身上,借力起跳,一跃六尺,向一旁退开。这次轮到穆隐山不给蓝衣少年喘息的机会了,一个箭步抢上前去。
就在此时,突然听得有人大喝一声:“双英!退下!”穆隐山听到这洪亮的说话声,不禁暗暗吃惊:“好强的内力!”他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长须的灰衣中年汉子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背后跟着四个人,一对五十来岁的中年夫妇,以及两个身形修长的少年。那灰衣汉子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袭向穆隐山背后。说时迟那时快,灰衣汉子就已经来到穆隐山身后。穆隐山吓了一跳,心想这回真的遇上高手了,他不得不放下追赶蓝衣少年,转过来迎战灰衣汉子。
灰衣汉子脸色凝重,一上来又是一招“庐山三十六剑”,左中右各攻出十二剑,迫使穆隐山难以左右闪避。这灰衣汉子的剑法何止比蓝衣少年快十倍?直逼得穆隐山一连后退十步。穆隐山一边后退一边暗思道:“这位一定是庐山派的老前辈,武功也许不及陆玄峰前辈,却也不逊于岳飞腾掌门,这位前辈是何许人?”任子陵和郭言之均自紧握剑柄,倘若穆隐山一有不测,便立刻拔剑相助。他们两人一个来自蜀地,一个来自中原,是以对庐山剑法只闻其名,而不见其状,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天下武林正宗。
面对灰衣汉子的快剑相逼,穆隐山边战边退,待退到楼梯口之时,穆隐山双足一点,向后一跳,落到楼梯之上。因为有楼梯栏杆相阻,灰衣老者只得停下剑法,一个飞身追了上去。就在这缝隙间,穆隐山又从楼梯上跃将下来,长剑猛地一削,又是一招“霸王举鼎”,他的内功得到邵天行的真传,江湖上已经鲜有对手了,是以这招“霸王举鼎”在他使出来的确威力无穷。怎料灰衣老者并不退让,迎剑以上,长剑一挥,双剑一碰,一声巨响,二人不由自主地各自后退六七步,穆隐山更是感到虎口微痛。中年夫妇、蓝衣少年一众人虽然见灰衣汉子占据上风,但以他的武功竟然没能瞬间击败穆隐山,无不暗暗称奇。
忽然,那灰衣汉子哈哈大笑,客栈内所有人均感愕然,不明灰衣汉子是何用意。灰衣汉子将长剑抛于地上,拍掌笑道:“果然名师出高徒,无常剑圣手下的徒弟果然也是身手不凡。”穆隐山见他竟然知道自己是邵天行的徒弟,不禁眉目微皱,甚是疑惑。那中年妇人“啊”了一声,问道:“他是邵天行的徒弟?”灰衣汉子道:“不错,他就是穆隐山,流云剑法的唯一传人。”穆隐山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们和邵天行颇有渊源,细细一想,恍然大悟。他收剑回鞘,向灰衣汉子拱手道:“阁下可是赵老前辈?”灰衣汉子微微一笑,道:“正是老朽。”
原来这灰衣汉子正是襄阳龙牙镖局总镖头赵天萨,乃是邵天行少时的过命兄弟。赵天萨并非庐山派门人,只是早年误入庐山禁地,得到庐山派老前辈兰青子的教导,习得庐山三十六剑。那对中年夫妇,当然就是李彪、赵咏雯夫妇。
自从黄巾之乱之后,赵天萨、赵咏雯兄妹重振龙牙镖局,李彪就娶了赵咏雯为妻,和赵天萨一起撑起龙牙镖局。那两个身形修长的少年都是李彪的儿子,哥哥叫李休,弟弟叫李冲。赵天萨和妻子唐影桐也有一子一女,那蓝衣少年赵双英就是赵天萨的儿子。女儿名叫赵慧霞,比赵双英年长五岁,因为唐影桐不懂武功,所以她陪着唐影桐留在门外,这时见客栈内双方都罢了手,这才走进客栈来。这间“龙牙客栈”,当然也是赵天萨的地盘。赵天萨、赵咏雯、李彪、唐影桐,均是邵天行少时的好友,赵咏雯甚至是邵天行少时的红颜知己。
穆隐山向任子陵和郭言之二人引见赵天萨等人,龙牙镖局名扬大江南北,赵天萨、李彪更是江湖上威名远扬的英雄好汉,尽管任子陵和郭言之并非久居江南,但对他们的威名早有听闻。赵天萨和李彪经常到中原、蜀地走镖,任子陵、郭言之的名声他们当然也听过,所以也恭敬地向二人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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