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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名城外有座望牛岭,岭中虽无奇峰峻岭,却也不少茂林修竹,再加上鸟兽无数,堪称一块富土。在岭中有一道小河流淌,直汇入山下的小湖。山下有一座园林,小河穿园而过,在园中九曲回环,这才转入小湖。
这座园林仿得是苏州经典园林的模式,但又汇入了北方宫苑的特色。不仅有汉族古典造型,还有苗黎的特色建筑,园中设有三殿六楼九院,规格都是按照紫禁城的标准设计的,许多地方的要求甚至超过了紫禁城。
为了建造这座宫苑,整个望牛岭山脚的一个村落都被迁移了,动用了三千余名壮汉和从北京带回来的八百大匠,各地运来的珍稀木材,北方购买的上等石材,太湖挖掘的奇石,每天都有数万银元开销了出去。为了运送石材木料,甚至特意修建了一条短途铁路,延伸到了港口。
缓缓的走下马车,孙复眼前依然有上千名匠人在忙碌着,宫苑的大致模样已经有了,接下来的是具体的构型,需要的是精工细活,只有足够熟练的泥瓦匠和木匠、石工才可以下手。整座望牛岭都被改造了,无数的奇石运到山上,大批的顽石又被拉了出来,除了一些林木极为茂盛的地方,望牛岭已经看不到原本模样了。
孙复来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工匠们在忙碌着做工,他们必须在一个半月以内完成这里的第二步工作,让这座宫苑真正的露出它的模样。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孙复刚刚迈进宫苑的门槛。里面的一个年轻女孩就转过了头。
女孩稍微一愣。接着露出了笑脸。抛下正在听她意见的大匠们,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萱儿……”上前两步,孙复一把抱住王萱,把她带离了地面。
王萱脸袋通红,双手轻打孙复,羞声道“讨厌,快放下……”
和以前一样,王萱在孙复面前还是那么容易害羞。动不动就脸颊通红,有时候甚至可以红到勃颈处,连耳朵都不例外。
哈哈一笑,孙复在王萱的额头猛亲了一口,得意的叫嚣道“我的媳妇,我想怎么样就怎样,哈哈……”
周围的人群善意的哄笑了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人是谁,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来了。对这位亲善平和,而且出手大方的巡阅使。每个匠人都发自心眼里的喜欢。
女人有时候就像鸵鸟,遇到自己过度的羞怯时。总是把脑袋缩进男人的怀里,好像自己看不到,整个世界都不知道了。
“这几天忙坏了吧,你看都瘦了!”孙复掂了掂王萱的重量,凑到她的耳边低身道。
低哼了一声,王萱连头也没抬,继续当自己的缩头乌龟。
“萱儿,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一下……”停顿了一下,孙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王萱露出了精致的脸袋,疑惑的看着孙复,低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嘛?”
摇了摇头,孙复放开王萱,牵起她的手沿着宫苑转了起来。
“这里也动工了六个月了,一个半月内想要完工是不是赶了些?”孙复突然问道。
“没有啊!”王萱眨了眨眼睛,自信的说道“三大殿和六楼九院都已经建造好了,剩下的都是些小工了,只要按部就班,一个月内就能完工,到时候把花草树木移栽好了,这里就可以入住了。”
“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那个了……”王萱脸颊羞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着王萱的样子,孙复就知道她已经完全陷了进去,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哪一件事了。
“萱儿,我想和你谈谈我们的婚礼!”
“怎么了?”王萱闪着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孙复,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孙复底气有些不足,“我想把婚礼……”
“是因为诗雅的事情吗?”看孙复那么艰难,王萱有些恍然了,出声问道“我已经和爹爹说过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嫁给你,效仿娥皇女英怎么样?”
王萱越是这样,孙复越是不好开口,只觉得自己太亏欠这个痴心的女孩了。
半天没见孙复回答,王萱有些紧张了,手心里都渗出汗丝,低声问道“你是想把方小姐也一起娶过了嘛,爹爹恐怕不会同意!”
“不是,不是因为她们。”孙复急声道“是我想把婚礼推迟一段时间!”
“推迟?”正直夏日,王萱的手却冰凉似冰,眼睛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睛里汇聚,顺着睫毛就低落了下来。
“萱儿,你怎么了?”捧起王萱的脸颊,孙复发现上面竟然有些凉凉的,泪水低落在手掌上才有了几分温度。
心中一急,孙复知道这个傻姑娘肯定是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不是因为你的问题,是我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推迟婚礼!”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闪晶晶的大眼睛藏了起来。
没有哭声,这无声的哽咽更令人心酸。
一拍脑门,孙复暗骂了自己一句,把王萱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她。
“林宝藩回来了,他和陈世英、吴应科,还有其他几名官兵漂到了台湾。日本人在台湾控制的很严密,每个村落都有警察,救了林宝藩的那个渔村就因为保护他们,和日本人对抗了起来,现在正躲在山林里努力抵抗。”
听着孙复的解释,王萱就知道自己可能误会孙复,泪水也渐渐的收了起来。
“渔村的百多人在被围剿的时候,牺牲了很多,现在剩下的不过三十多人。他们和一个山中的部落联合了起来,正在合力抵抗日本人的围剿,可是龟山理平太调集了一个大队的日军。连同五百多名警察。他们根本抵挡不住日本的进攻。林宝藩冒险横渡台湾海峡。就是准备求援兵的!”
“横渡海峡,他是怎么做到的?”王萱一脸惊讶的看着孙复,不敢相信有人敢横渡数百里宽的海峡。
“呵呵……”盯着王萱的脸袋,孙复只是浅笑。
知道孙复肯定是在笑话自己刚刚掉眼泪的事情,王萱再次羞红了脸,钻到孙复的怀里不出来了。
“林宝藩和林继祥他们都是游泳高手,在琼州的时候,两人经常比赛。一昼夜能漂到电白或者吴川,有时候,仅仅休息一天,他们就敢再次游回去。”说起林继祥,孙复心中一痛,不禁回忆起那个仅比自己稍大的青年了,如果他没有战死,现在海军就又能多一个英雄舰长了。
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王萱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到最后直接惊呼了出来。“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沿着海岸跑。也能把人累死了。”
“傻瓜”刮了王萱的一个鼻梁,孙复笑道“在水里和在路上是不一样的,经常游泳的人,就算是在水里打个盹都能做到,再说,他们随身带的有食物,怎么会累死呢!”
“不过林宝藩的做法确实很冒险,台湾海峡不必琼州海域,那里风急浪猛,对体力的消耗也很大,而且又没有船只跟随,稍不留意,他就可能迷失方向,直接在海里力尽而亡。”
叹了口气,孙复道“也是天幸,虽然宝藩刚下海不久就被日本人发现了,却在海上碰到了我们的渔船,被救了回来。”
王萱把耳朵贴在孙复的胸膛上,聆听着他的心跳声,低声问道“你是因为想要救他们,才延迟婚礼的嘛?”
沉默了一会儿,孙复点了点头。
“是要打仗了嘛?”
“是啊!”再次点了点头,孙复有些无奈的说“这次打完仗,收复了台湾,五年之内我都不会再动兵了,中国现在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战争对她来说,有些频繁了!”
自ya片战争之后,各地的起义一直没有停过,最大的太平天国运动,持续了十四年之久,其后的剿捻军,又延续了四年之久,接着是西北的回民起义,广西的二十年战乱,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八国侵华战争……遍数近代史,除了战争,还是战争。
“为了他们,为了母亲……”声音一顿,王萱的脸早已滚烫,却又强压着羞意说道“还有三百万台湾同胞,推迟婚礼,我心甘情愿。”
母亲,多么的名字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孙复就再也没有受到过她的抚摸、疼爱,除了一个慈父,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当年孙复就曾立誓要复台,送母亲归土,现在也该是到行动的时候了。
忽然,王萱抬起来头,望着孙复,问道“打仗需要很多钱,你缺钱吗?”
“哈哈,傻丫头”在王萱的琼鼻上刮了一下,孙复笑道“六个省都收了半年的税赋了,怎么可能还缺钱啊!”
“现在全国最富庶的地区主要在四川和苏沪、广东、湖南,四川靠的是井盐和ya片,苏沪靠的是纺织和商贸,广东却是全国最早开放的地区,若论起富庶程度,甚至超过了苏沪和四川两地之和,湖南乃鱼米之乡,有了湖南和广东两省,就算是我年年打仗,也不会缺军费了。”
“在中国,除了我南洋巡阅使府,没有那个地方敢免除厘金杂税,现在的南洋巡阅使府,比你这个小富婆还要富裕多了。”孙复一脸畅笑,有种从五指山刚爬出来的张扬。
免除厘金杂税,实行新税制,粤桂黔滇湘闽六省的税赋在第一个月只有三百万靠上,可是到了第二个月就暴增到了千万上下。第三个月开始,六省的财政收入就开始翻倍,到了现在,就连云贵两省每月都有千万的税赋,这主要是来自商贸税。北方由于顽固势力强大,加上袁世凯又缺乏魄力效仿南洋巡阅使的新税制,导致大量的北方商人南来,极大的促进了六省的经济发展。
现在的南洋巡阅使府的财政部已经是富得流油了,就算是钦州造船厂耗资巨大。加上其他重工业的投资。财政部依然有八千万银元以上的积蓄。当然。这些钱也是有用途的,单是一条横向铁路,都要成亿的向里面投入,若是再加上普及性更广的教育系统,八千万也会在很快耗光。
“吹牛!”嘟囔了一句,王萱又把脑袋缩进了孙复的胸膛。
南洋巡阅使府的收入多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甚至就算是孙复都不见得有她知道的多。
整个财政部的钱都在大夏银行存着。每天产生多少利息,王萱都能清晰的记着。这些她自然不会说。实际上,大夏银行虽然挂着孙家的名号,可是承担的却是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的双重使命,仅仅六个月,它就扩大到了六省的所有县级以上地区,就连北方的各大省会和重要城市,也都有了大夏银行的分行。
本来,王萱正准备向海外扩张,计划先在英美俄德等主要列强国家设立分行。却因为婚礼的事情,忙着加紧宫苑的建造。才没有关注这段时间的银行进展。
“萱儿,待复台之后,我还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不仅这座承启山庄是我们的新家,承德避暑山庄和新华宫也会成为我们的另外两处新家,到时候我要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听着孙复近乎宣言的承诺,王萱的心都酥了。
这样霸气的男人,足以让任何女人为之心折,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爱郎。
这一刻,王萱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算是女皇也比不了自己。
“祖龙”的称呼已经被牢牢的拴在了秦皇嬴政的头上,孙复清楚自己就算是称帝,并且开启中华的君主立宪,也难以超过那位始皇帝了。对于一个傲视天下的男人,他自然不会真的屈服在始皇帝的声威下,可是要超越始皇帝,就必须另寻他径。承启山庄和承启殿的名字就是孙复的决心,做不了创世君王,那就最一个承前启后的中兴皇汉之主。
茂名的巡阅使府多了一个老人,这个老人的辈分和地位都很高,高到孙复都不愿意出现在他的面前。以前在茂名,一言九鼎的是孙虎,可现在这位“下山虎”,却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每天度缩着脑袋。
“虎儿……”
正在加紧脚步快走的孙虎,听到了这个声音,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哭丧着脸道“父亲,您出来啦?”
七旬开外的老人,发须尽白,但是却有着一双睿智的双目,精神头也极佳,似乎岁月的作用仅仅是染白了他的发须,再无他用。
“王家的老东西说话不算数,输给我一件翡翠珠子,到现在还赖账不给,你去给我催催他们。”洪亮的声音充满了怒气,老人鼻息粗重,竞不输于壮汉多少。
孙虎满脸苦涩,他可是知道那位王家的老东西是谁,就算是那个未来亲家王克征见了他,也要喊一声叔父,见了面,孙虎自然也少不了要喊一声叔父。
这位王家叔父现在也在八十上下,身体和精神同样健朗,自从孙成业到了茂名,两人就成了赌友,没事就拿着一盒象牙嵌金筛子小赌一场。
和别人赌博不同,两个老人都是拿孙复从北京城带回来的珍宝当赌注。孙成业口中的那件翡翠珠子是庆王府的东西,据说是慈禧赐给老庆王的,珠子是上等的祖母绿色翡翠,每一粒都打磨的光滑无比,而且所有的珠子上都刻有大喇嘛亲手所书的藏文,并且经过了大喇嘛的开光赐福。
“父亲,咱们家里的翡翠珠子多得是,您干嘛非要那一串啊,等会我陪您去一趟藏宝楼,您在好好挑一串珠子出来不就行了!”
如果没必要,孙虎实在不愿意去找那位王家叔父,辈分高,学识渊博,而且性子像个老顽童,和他在一起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唉,当年你娘手里就有一串翡翠珠子,虽然没有这件品质好,可是却和这件很像,每当看到它,我就仿佛看到了你娘……”
一脸黑线的孙虎看着老爹陷入沉思,一句句的回忆那些往事,郁闷的想要撞墙。
第一次的时候,孙虎把这种借口当真了,结果第二天舍着脸跑过去向王家叔父讨来了东西,可是没等两天,孙成业就老招接着使,一而再再而三,孙虎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这个老爹根本就是拿自己的老娘当借口了。
“父亲,上次的那副吴道子的画也是母亲喜欢的?还有那个白玉如意,那个玛瑙烟嘴,那个檀木朝珠,那个切纸玉刀,那个……”
孙成业老脸羞红,怒声叱道“老子给你母亲买了朝珠怎么了,她喜欢抽烟不行吗?”
“……”
仰天长叹,孙虎无力反驳。在老子面前,儿子总是弱者。
“唉,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去,我就找方家丫头去,那丫头人漂亮,又懂事,还孝顺,要是让被人娶走了,可真是可惜了!”摇着头,孙成业就准备朝外走去。
“父亲不能啊!”孙虎一把拉着孙成业的手臂,劝道“这段时间正准备打仗呢,方君瑛肯定很忙的,您还是别找她了。”
“打仗?”孙成业白眉一竖,张口就要斥责。
“父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复儿是打算收复国土,把台湾收回来!”孙虎解释道“为了这事,复儿把婚礼都推迟了,这会儿怕是王家丫头正不高兴呢,要是方君瑛再跑去了,八成是要打起来了。”
“若是复台,倒也应当!不过复小子怎么搞到,都当了巡阅使的人了,放到前朝那可是一等一的王爵诸侯,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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