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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暖,春寒过去,春天的气候终于温柔起来。
万物复苏,遍地开花,空气中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
走在上班的路上,细细的微风穿过耳朵,姹紫嫣红的缤纷映入眼帘,秋河不禁想起了自己曾深深爱着的那个女孩——白雪。
他清楚的记得,白雪搬到他们家隔壁的那一年,他们只有七岁,也是一个春天。
那时,他还小,并不懂什么叫爱情。他只知道那一天当他第一眼见到那个眼角有一颗黑痣的小姑娘后,便很想和她一起玩。于是,他蹑手蹑脚的走向了白雪,掏出了一颗糖果递给了她,结结巴巴的对她说出了想和她做朋友的想法。
没想到白雪很干脆的答应了他的请求,而且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阿尔卑斯棒棒糖交给了他,并告诉他说这个牌子的糖果比较好吃。
从那以后,他和白雪便成为了好朋友,那时,白雪给他起了一个昵称叫做喵喵,说他比猫咪还要乖巧听话。他唤白雪叫做汪汪,说她生气的时候会像黄狗一样咬人,白雪当时红着脸拿起筷子直敲他的头。
想到这儿,秋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当年被敲痛的部位。
晏青侧脸瞧着经过了两天休息,脸上的肿胀已经缓释许多的秋河,蜷起了右手的中指在秋河脑袋上狠狠一枣。
“咚”,的声,西瓜没熟,秋河的脑袋发出了一声闷响。
秋河痛的撅起了嘴,直挠头。
“你讨厌,干嘛打我?”
“不干嘛,姐无聊。”晏青说。
秋河瞪了她一眼:“无聊就可以打人了吗?这粗鲁的行为。”
“粗鲁?”晏青轻笑,抬起手在秋河的脑袋上又敲了一下。
秋河与之前一样挠挠头,却不说话了。
晏青问:“这次你小子怎么不问姐为什么打你了?”
秋河怯怯的回答:“我再问,还会挨打。”
“你小子倒是挺聪明的。”晏青乐呵呵的说。
走过这段弯路,沿着步行街再向东走一程,左拐,便到达了两人工作的地点“绿里奇迹”。
各自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坐在各所属的分区待客室里耐心等待,今天是秋河博金花的最后一个班了。
前天的班,宣告了从龙老太那里获得金花的希望破灭。
昨天的班,因为他那张余肿未消的包子脸,而没有讨得任何客人的欢喜。
一切只能寄托于今天的这个班了,今天的这个班关系到秋河未来的命运,秋河必须拼尽全力。
营业前,姚经理告诉秋河,明早六点闭店时,会在二层的大厅向音乐厅的所有员工,当众公布这次博金花的结果。如果秋河到时没能获得金花,从下个班开始就正式接客。
晏青向秋河发来了一条短信,原文:有时候,一颗绝对真诚的心,胜过千万阿谀奉承的花言巧语。小子,不必恐惧,不必担忧,勇敢的去展示自己吧,如果今天真的输了,明天姐带你私奔。
B区待客室里的那群男女,像往常一样鼓励着秋河,乔慎依如往常一般对秋河冷嘲热讽。
秋河静静的坐在待客间的沙发上,看似表情轻松,其实内心就像压了一座大山。
这座山是由晏青的信任和所有人对他的鼓励和期望堆砌而成的,当然,还有那么一丁点对自己未来恐慌。
最可怕的不是某个人的希望破灭,而是这个人的希望破灭会令许多人的希望同一时间灰飞烟灭,个人的荣誉与一个集体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终于,十点的钟声响了,秋河博金花的最后一场战斗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秋河推开木门走进了B8号包厢,这是他今天第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与秋河的年纪一般大,容貌姣好,玲珑小巧,她最醒目的是眼角的那颗黑痣。
看到她,秋河既意外又欣喜,这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她正是令秋河无数个夜晚因为思念而辗转难眠的爱人——白雪。
音响里播放的不是流行歌曲,而是一首来自于法国钢琴王子查理德?克莱德曼演奏的钢琴区《海边的星空》。这是秋河最中意的作品之一。
是啊,自白雪搬家之前,他们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念书,对于秋河的习惯,秋河的喜好,白雪再清楚不过了。
用秋河自己的话说,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最了解白雪的人不一定是自己,但最了解自己的人一定是白雪。秋河一直认为白雪具有这种魔力,她知道他会因为什么而笑,知道他会因为什么而哭,只有她,可以仅凭一眸一笑,便拨动他的心弦。
海边的星空化作动人的旋律渗入耳膜,离别那年没有星光的寂寞夜空随着心爱的人映入眼帘,自封印的思念里破茧而出,占据了秋河所有的思绪。
“对不起,我不喜欢懦弱的男孩,更何况你还是个傻瓜。”当年她对自己告白的回复和那个不堪回首的撕心画面,也跟着历历在目,完全不受大脑的支配。
离别之后的相聚,应该是激动人心的,但这刻秋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一种莫名的孤独仿佛骤然间席卷了整个地球。
是白雪最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像当年那样温柔。
“喵喵,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喵喵不可能会忘记汪汪的。”秋河垂下眼帘,伤感的说。
白雪注视着他,慢慢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向他走了过来。
她伫立在了秋河的面前,秋河抬起眼帘偷瞄了她一眼,又赶紧将目光转向别处,有种难以启齿的难堪。
而白雪却伸出了娇嫩光滑的双手扶着秋河的脸畔,将他的目光转向了自己。
四目相对的霎那,秋河看到白雪的瞳仁中只有自己,鼻子一酸,泪水噙满了眼眶。
白雪深情的望着秋河,怜惜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阿尔卑斯奶糖,喂进他的口中,并哽咽着说:“喵喵什么都不用说了,汪汪都从喵喵的眼睛里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这句话秋河没有问,不是他不想问,怕只怕,一开口便恨不得泪水盈盈,他的眼泪已经有了一颗跳出了眼角,顺着脸颊滑落到白雪的手上。
白雪轻拭去秋河脸上的泪痕,含情脉脉的说:“我看的到这些年,从日出东海到月挂树梢,有无数个白天,喵喵因为思念汪汪而度日如年。”
话语稍顿,白雪补充道:“但是你可知,这些年从日落西山到东方发白,有无数个夜晚,汪汪同样是因为思念喵喵而夜不成眠?”
“对不起,对不起……”
这刻听了白雪的话,秋河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说什么才对,泱泱大国博大精深的语言文化中有成千上万个字,但他也只是找到了这三个字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泪水,终究敌不过心中翻涌的情绪,自眼眸中泛滥决堤,淹没了语言单调的荒漠,代替秋河完整的表述出了自己对白雪始终如一的心意。
秋河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白雪将咫尺的距离化整为零,紧紧抱住了秋河,她热烈的唇凑了上去,覆盖了秋河颤抖的唇,突如其来。
秋河瞪大了眼睛,绷直了身体,这是他从前苦苦期盼登陆却未能登陆的彼岸,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日,没有海枯石烂的地壳变动,也没有火星撞地球的强大冲击力,这个理想的大陆便自主的靠了过来。
秋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即使当下白雪的热情已通过拥吻完全焚烧了秋河的身心,秋河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体验。
停下吻,已经是两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这两分钟对于秋河来说如同一个片段般短暂,他脸上的泪水已干,惊讶的望着眼前柔情似水的白雪。
白雪微笑的牵住了秋河的手,她的笑眼宛如寂夜皎洁的弯月,她的手宛如还未上炉清蒸的发面团,她眼波流动,轻柔且又坚定的对秋河说:“十指紧扣,许一世温柔。半生流离,梦里寻他千百度,回首方知牵挂之处。喵喵,请容许汪汪此生紧握着你的手,直到我俩百年终老,直到有一天,吹过你坟头的微风,卷走了积在我坟前的尘沙。”
还能说什么?还能怎么说?从小到大无不是这样,白雪只需一个温柔的眼神,便足以让秋河的心海掠过飓风,更何况是一个长相厮守此生不渝的美丽誓言?
这刻,秋河彻底陷入了白雪编织出的那个令人心驰神往的幻梦之中。
当人陷入一段梦境无法自拔的时候,往往会将现实中迫切需要完成的事情置诸脑后,这句话真不错。
秋河现在正是这样,当白雪牵着他坐在沙发上开始畅谈两人美丽而虚幻的未来时,秋河不仅遗忘了时间和空间的存在,而且将博金花的事也一并忘的干干净净。
以至于C区的领班多次前来告知他说。C区C1号包厢的客人想要和他见一面,他都敷衍了事,无动于衷。
时间如梭,光阴似箭,沉溺在幸福的愉悦中,时间仿佛飞快。转眼间已是凌晨五点,距离“绿里奇迹”打烊只剩下一个小时,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从始至终,秋河的手紧紧的扣着白雪的手,未曾有过一刻的分离,似乎是想要把两人离别的这四年时光,一次性填补。
然而,情到深处,B8号包厢的木门被推开了。
推开木门的那个人,还没有踏进这间包厢,她粗暴的声音先传进了包厢。
“喂,你小子是不是疯了?姐听说C区的客人多次求见你小子,你小子都不给人家面子,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取得金花了?”
在“绿里奇迹”胆敢无视客人,闯进包厢强行拽走秋河的人,除了晏青,再没有第二个人。
说不上为什么,一听到晏青的声音,秋河紧握着白雪的手立刻缩进了自己的口袋,仿佛生怕被晏青看到似得。
晏青气冲冲的来到秋河面前,拽住了秋河的衣领,使劲将他从沙发上提了起来,刚想痛骂一通秋河这个大笨蛋,但等到她看清坐在秋河身边的人时,对秋河的气立即消了一半。
是她,原来是这个卑鄙的娘们!看来这事不怪秋河这小子,全是这个该死的臭娘们搞的鬼。
晏青刚消的怒火,又燃烧起来,因为白雪而燃烧起来。晏青早就知道白雪这臭娘们不好对付,但完全没有料到,白雪竟会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向秋河展开第二轮的攻势。
“想不到会是你。”晏青二目圆瞪,冲白雪毫不客气的说。
“不管你想不想得到,都是我。”白雪笑着说。
秋河完全不了解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只以为他们两人以前认识。于是,微笑着说:“想不到你们认识啊,晏小姐,她是我的发小。”
晏青没有说话,望着满脸纯真的秋河,她的心中充满悔恨,她真后悔没有在秋河从派出所被放出来的那天告诉他,当初指使短发青年陷害他的人就是白雪。
秋河凝望着晏青,捕捉到了晏青眼神的异样,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他又以为是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
白雪的讥笑声给了秋河答案,秋河回头,之前白雪脸上风情万种的温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情绝义的冷酷。
“发小?”白雪冷哼一声:“就凭你也配做我的发小?你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天使变成了魔鬼,秋河瞬间石化。梦来的那么快,又散的那么快,他根本来不及防备惊醒受到的伤害。
晏青来不及与白雪斗气,她的目光始终注意着秋河的表情变化,她所承受的痛苦丝毫不亚于秋河,她的目光暗淡了下来。
白雪悠然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离开前轻蔑的拍了拍秋河的脸颊:“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幼稚,还是那么容易相信人,也不好好想想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个蠢货呢?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骗你耗尽博金花的最后一点时间。别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你根本不配从我口中知道任何答案。”
爱是假的,诺言也是假的,当秋河了解这一切只是一场完美的骗局后,终于体会到了万箭穿心的感觉。
白雪连瞧也懒得再瞧秋河一眼,绕过他,径直走向门口。
晏青猛然捉住了她的手腕,铁青着脸说。
“请你给他道歉。”
“道歉?”白雪嘟了嘟嘴:“如果我说不呢?”
晏青断然道:“如果你不道歉,那么今天我们就拼个你死我活。”
白雪满面不屑的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弹簧刀,站在了晏青的对面,并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见势,晏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果盘在地上摔碎,并弯腰捡起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直指白雪,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印象中,狮群中负责捕猎的是雌狮,相斗的蛐蛐是雌虫。照此说来,除去体力上的先天优势,雄性的凶残程度远远不及雌性,否则,古人也不会留下最毒妇人心的名言警句了。
一场女人间的斗争,眼看就要开战。一把刀,一块玻璃碎片,无论结果谁胜谁负,都避免不了流血,避免不了伤痛。
秋河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跨过玻璃茶几,立在了针锋相对的两人之间,阻止了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
两个女人的目光聚焦在秋河清秀的脸上,白雪在左,晏青在右。
秋河转向左侧,低着头对白雪说:“在喵喵开始恨汪汪之前,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让你走。”
白雪笑笑,收起弹簧刀,扬长而去。
秋河转向右侧,晏青怒气难平,手中的玻璃碎片重重的摔在地上,冲着秋河大声质问道:“你小子就这么放她走了?你小子知不知道就因为她,你小子明天就要卖身了?”
秋河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消极的答:“对不起,我始终不忍心看到爱过的人受伤害,更何况,一个人悲催的未来,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与人无由。”
“哈……哈……哈。”晏青喘着粗气干笑三声,突然粉拳紧攥重重的锤击玻璃茶几:“你小子真是可怜,可悲,可笑。”
秋河一声不吭,默默的承受,有一句话藏在心底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口。
那就是:“我更加不忍看到你为了我而毁掉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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