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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岁月静流。从德昌朝退出中原,据守北疆至今已经有二十年了。北安深宫内一位老人佝偻着背在白茫茫的园林里走着,身后一众宦侍。老人步履蹒跚,走的似乎有些吃力,再加上已经是十一月份,北安的气候非常的寒冷。好几次侍从想要向前扶住老人,老人都斥退他们。老人一人慢慢的游走在园林中。
凉关之役的战报前些日子传到了北安,这位老人并没有对这件事表现出太多的看法。但是被安城内已经是风言风语,再加上前些日子被赶回来的刘庭,纠结了一大批官员上书弹劾了林奕风强夺兵权。靖平帝将所有折子留中不发,任由那些官员弹劾,虽然自己对于太子颇有微辞,但是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相对外人而言,自己更加信任自己的孩子。现在北安城内暗流涌动,各大藩王想要趁此机会一跃成为正室,继而收复故土。
身为德昌朝四十余年的领导者,老皇帝已经由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变得深藏不露。各大藩王在他的压制下,暂时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凉关之役的小胜又给这位老皇帝增添了不少风采,这几日上朝之时也对太子有了些赞美之词。
靖平二十二年,当圣平军攻破北都城外的最后一道防线。靖平帝仓皇从北门逃出,身边仅仅带了一百人的亲卫兵。太子被遗留在了当时北都城内的行宫内。当大战结束,北都城破,靖平帝再遣人潜入北都城内寻找太子时,发现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那是靖平帝以为太子战死殉国了,悲痛不已,丧国丧子之痛,无人能体会。他将行都迁之北安城内,重新确立了德昌朝的政治中心,企图中兴。无奈发现,百官无能,宗室混乱,中兴无望。
靖平三十二年,太子归国,他先是惊喜,委以太子重任。太子却一再推辞,只在北安城内安然度日,却不思进取,图谋中兴。日后,随之了解到太子曾被圣平朝景泰帝收为养子,靖平帝顿时对太子失去了信心。
靖平三十七年,圣平朝景泰帝驾崩,承宏帝登基。太子亲自入宫请任为复国军统帅。靖平帝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五年来,太子孤身入圣平境内,联系复国军据点,扩大复国军,暗杀圣平高官。每一样任务都完成的很出色,复国军也在他的手里日益壮大,从之前的不到一万人发展到靖平四十二年的三万多人。靖平帝开始对太子恢复了信心,但对他被收养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无法完全放心。
直至今日,宣明太子奋战前线,拿下凉关,可以说是为德昌南图迈了第一步。靖平帝在人前虽然对他赞美有加,其实心中疑虑更多。
岁月改变的不只是人的容貌,更多的是人心。本应该父子连心,一同匡复宗室。却没想到最后依然猜疑不断。宣明太子自从靖平三十七年离开北安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北安,就连受封三郡之时也是让官员千里迢迢从北安赶往泰丰郡给他授封。
十一月二十日下起了今年北都的第一场大雪。城外已经是茫茫一片,一眼望去尽是雪白。两军在凉关对峙也有三四日了。自从三日前承宏帝亲自叫阵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前来叫阵。一切安静的可怕,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义宁每日巡视城防,又听候斥候报告圣平军的动向。今日雪下之时,义宁刚好登上城楼,眺望十里外的敌营。
“又是雪日了。那年父皇撤出关内,也是下着雪。”义宁喃喃道。
宁思索再三,发现想要打破凉关的僵局,唯有从李凌那一万人入手,所以他将林奕风遣回泰丰郡。承宏帝御驾亲征,一定会从别的地方调兵前来。从这几日斥候传回的情报来看,北都郡南边的潍城、南关等地都有军队北来。承宏帝就是想要拖住自己,然后等己方的部队到齐,然后对凉关形成包围之势,想要打破僵局只能先发制人。
大雪将至,近日内圣平军应该不会攻城。他正在思考要不要潜伏出城,赶往泰丰郡指挥林奕风所部拿下流山口,然后从流山口进取北都城。这些日子从石方城运来的粮草已经足够城内两万多人半年的消耗了。义宁想到这转身下城,唤来钟明良,低声几句然后径直回了都尉府。
雪天的夜是非常的亮的,义宁没有骑马出城,只是身着斗笠就从北门出去,慢慢消失在了原野中。凉关城内依旧安宁,主帅的离开除了钟明良,谁都不知道。义宁出城门时,咏然正好在北门清点最后一批到达的粮草之数,身着斗笠,身影藏在暗处的义宁还是吸引了咏然的注意,大概是多年来潜伏敌国内养成的直觉吧,她觉得那个身披斗笠,暗自出城的人让人觉得很可疑。随后她就想回到都尉府向宣明太子禀报。在都尉府门口,就遇到了钟明良守在门口。她行过一礼之后,想要径直进去,被钟明良拦下。“为何不让我进去。”咏然问道。
“前因数日前与圣平皇帝大战,太子略有伤痛,再加上今日下雪,太子在城墙上受了风寒,想要休息几日,特命我等在此防守。”
咏然无奈,只得将自己所看到的的事情告诉了钟明良。钟明良不为所动,只是淡淡说了句我会向太子禀报就再也不理咏然了。
从凉关到流山口四十里路,如果是从北都郡内直走,只需一个时辰便可到达。可现在沿路斥候密布,义宁孤身一人肯定会被人怀疑。于是他先凉关北上进入了广林郡内,广林郡内到达流山口近百里路,大概凌晨时分才能赶到流山口大营。雪越下越大,如果再继续下去,就算是流山口一马平川,毫无障碍,也不好发动袭击,一举击溃李凌的一万余人。并且凉关情势危急,主帅不在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就怕到时候传入承宏帝耳中,他会趁此机会攻取凉关。那多日来的战斗最后换来的只是一场空。想到此处义宁加快了脚步,他计划在明日拂晓发动对李凌的进攻。
行至流山口大营不远处时,距离拂晓不到半个时辰了。义宁稍作休息后,令林奕风唤来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宣明太子突然现身,让这些将领稍显兴奋。毕竟自己是太子的亲卫军,自己也算作是太子的嫡系,数年未见的太子突然现身,确实也值得自己兴奋一番。紧接着,太子宣布了作战计划,他们显得更加的兴奋。对峙接近十日了,这些人早已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了,这次宣明太子亲自坐镇,更是让他们气势高涨。
整顿好了一切,义宁让林奕风带着一万人往东南先行,准备彻底断了李凌的退路。天一拂晓,圣平军大多数人尚在睡梦之中时,从北面传来了撕天裂地的杀喊声。李凌连忙更衣换装,稳住阵型。但是德昌军趁机突袭,攻势甚猛,他已经挽回不了败局了。他收拢残兵,往东南方向撤去,所剩七千余人边打边退,往北都城方向遁去,义宁示意不要穷追。
林奕风的一万人正在流山口到北都城的路之中等着李凌的到来,不到一会,第一波残兵到达了林奕风所在的地方,一阵厮杀后全部被歼灭。李凌得知前方去路已被堵住,仰天大叫一声,转身再次杀入后面的追兵之中。义宁见到此目,掠身杀入,将李凌一刀砍下马去,随后让人将其捉拿。不到半个时辰战斗结束,李凌的一万人损伤殆尽,义宁特意让林奕风放走了一部分到北都城内。
流山口的对峙在义宁的到来结束了,流山口一路往南几十里都是开阔地带,不是久驻之地。义宁下令军队开拔,往东北凉关方向行去。
流山口兵败的消息传入承宏帝耳中,一时间他气得大跳,本以为李凌是一员老将,攻取不足,坚守尚可足。没想到在不到半个时辰里一万人就被剿灭的干干净净。这再一次让承宏帝对朝中老顽固们的势力感到深深的痛恨。据斥候来报,林奕风的四万人驻扎在北都北门外,离北都城不到二十里地,北可驰援凉关,也可进取北都。并且在他们的西边和南边已经没有了圣平军的威胁。一个晚上局势大变,坚守不战已经对承宏帝这方不利了。凉关和北都,承宏帝只能选择其一。若是坚决要攻取凉关,那么林奕风的四万人能轻松破掉现在毫无防守的北都城,占据这座关隘重镇。若是驰援北都,那么凉关也是稳稳的落入德昌朝囊中。
承宏帝坐在高台之上,身前站立着几个年轻将领,有之前一直在自己身旁的冯绍云,也有近日赶过来的几位将军。而此刻在乱冢坡大营的圣平军已经六万之多。只等承宏帝令下,他们就能出击破敌。可是此刻承宏帝眉头紧锁,他们也不敢出声,营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李凌战败,流山口失守,北都危急,京城内老顽固们又开始纷纷劝阻,承宏帝心中慢慢盘算这些事情,希望找出一个解围的办法。
他想到承宏元年至今,五年来他在朝堂上受制颇多,以至于境内复国军猖獗。近一年随着一些当年同先帝打天下的老臣去世,他也越来越放松,义宁在境内的复国军活动也越来越难进行。承宏帝心中始终对那些自恃功高,对自己指手画脚的老臣们埋怨很深,但碍于是先朝重臣,对他们总是谦让有礼。这次代表顽固势力的李凌战败,也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举消灭那些老顽固的势力。至于凉关,已经是不可挽回之势。想到这里,承宏帝不禁冷笑,低声道:“时光不可回,义宁你我兄弟二人早已不如当年情深,这凉关就当哥哥送你最后一件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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