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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都城外的大军开始撤走,四万人分十批往西南方向撤去,义宁站在北都城墙上看去,漫天黄沙掩盖了视野,隐隐约约只看到一队队兵士往西南方向缓缓行去。看这个方向,应该是准备驻守同平郡。义宁记得,同平郡在北都郡的西南方向,是圣平朝以前防范西夷的重镇,现在虽然萧条了,但是设备依然保存下来,驻扎下四万人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些时日,已经有一部分复国军通过北都城北面的流山口退出圣平境,抵达德昌朝的泰丰郡。但是逗留在北都郡的复国军依然有万余人,这万余人的粮秣问题已经成为了巨大的难题。
“公子,城墙之上风大,我们还是下去吧。”和兰轻轻说道。
义宁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随着和兰走下城墙。
咏然带着几百个复国军战士抵达北都郡后,便收到上级的命令,转移出境。十一月五日,她抵达泰丰郡复国军大营。人身虽然得到了安全保障,但是弥漫在复国军之间的那种阴沉的气氛依然感染着每个战士。现在聚集到大营的人数已经逼近两万了,泰丰郡因为地处交界,常年征战,生活在此地的百姓不是流民便是强匪,时常出现摩擦。复国军驻扎在距泰丰城南门外的三里处。
早年间,靖平帝将南边三郡封给宣明太子,由其管理。泰丰郡就在三郡之中,所以说,泰丰郡可以算是宣明太子的大本营。泰丰郡,广林郡,西凉郡三郡常年是与圣平朝交锋的前线,所以三郡还驻扎了十余万的军队。这十余万的军队,只有林奕风所部的四万人是太子的嫡系,马居潜所部五万人隶属于兵部,刘庭所部两万人是由藩王卫队征集而来。三郡龙蛇盘杂,情势远比北都郡复杂的多。
一下子多出来两万多人,并不受大家待见,虽然宣明太子一再申明,复国军将士的粮秣绝对不能少给一分,但是驻扎在泰丰郡的是刘庭所部,他们供给的粮秣大多是以次充好,复国军也与刘庭所部矛盾重重。双方时常发生械斗,复国军统领与刘庭协调多次,都没有办法制止。双方治好放下,等到宣明太子归国再做打算。
北安城的宫殿虽比不上京都那么富丽堂皇,但几十年来的扩张,修缮,也同样是气势恢宏。靖平帝年近古稀,二十五岁登基之时风华正茂,准备重振德昌雄风。无奈国家积弊已久,圣平异军突起,他依然还是没能完成自己的大业。四十二年晃眼即逝,自己已经是六十八岁的老头了。他独自坐在龙椅上,望着空荡荡的大殿,身旁立着白眉鹤发的老者。四十二年的幕幕似乎都在眼前闪现,登基时的意气风发,严惩奸臣时的愤怒,听闻圣平军攻破京都时的惊慌,仓皇逃入北安时的狼狈。但是他依然庆幸,保住了德昌最后一丝希望,王朝兴衰的道理他并非不懂,但让他背上一个亡国之君的头衔,他也绝对不肯的。四十二年的辛苦经营,北狩北安城的二十二年的如履薄冰让他的心变得异常敏感,生怕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以至于德昌朝四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现在太子的行径,不得不让他怀疑,三万余复国军,加上本隶属于他的四万人。七万人已经能够让他摆脱自己的控制,展翅高飞。
太子被圣平朝太祖收养十年的现实,让他这二十年来对他一直戒备重重。无奈后继无人,并且宗室子弟之内,也并无振兴祖业的大才。他还是决定将他立为太子,矛盾的心情无人能治,父子之间的隔阂也无人能知。
唯有此刻,默然站在自己身旁,陪伴自己四十余年的老朋友才了解这些苦衷。陈钧知道老皇帝此时此刻的想法,刚刚前线战报说是已有大量复国军撤出圣平,这些都是老皇帝辛苦打下来的基业,宣明太子一声令下就调回所有复国军,着实让老皇帝心疼了一把。这也不由得加深了老皇帝对太子的猜疑。
“爱卿啊,你说宣明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老皇帝声音细微,幸好殿内安静,才让人能够捕捉到他说的话。
“微臣不敢妄自揣测太子殿下的计谋,不过太子一心复国,想必他自己能够衡量轻重。皇上不要担心,这日后还是要将这天下交予他们年轻人。”陈均回道。
“陛下,北安来信。”京城风雅阁内,年轻的承宏帝正在临摹时下书法大家柳秋兴的书帖,一位侍从走了进来,悄声说道。
承宏帝停下笔,从侍从手中接过信纸。看着信上的内容,脸上不时泛起了笑容。又重新提起笔,意气风发的写下了重重几笔。
北都城,四万人的部队撤走,让紧张的气氛瞬息消散。剩下的两万人分成四部安扎在北都城四方,以便策应。义宁默默记下了北都城的防卫阵型,他估算着离开圣平的时间也快到了,现在留在圣平境内的复国军只剩下不到三千人,这三千人是直接隶属于他自己的卫队,要跟着他一起撤退。
和兰,这个跟随自己四个月的姑娘,不知何来,也不知何去,他不是不曾怀疑过,但他也依然选择放下,无视。
在和兰眼中,义宁公子一直是个沉默的人,他不曾抱怨,也不曾开朗笑过。好像对什么都云淡风轻,身处世俗之外。她此刻住在义宁的家中,一个因战乱中变成孤儿的女子,再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她有一种此生就如这般平淡过下去就好,不再有任何战争。
“和兰,你且坐下,我有话要说。”义宁走进和兰的房间,对正在忙碌的和兰说。
“公子请说。”和兰微微欠身,然后坐下。
“不日,我们举家就要搬迁,因为北都近年可能不会太安宁,所以父亲大人决定迁往比较南边的江宁郡。你在北都还有亲人么?”
“公子是要丢下我么?让我留在公子家做个丫鬟也行啊,奴家的家人十年前就去世了。”
“不是,和兰,我会让父亲大人给你留下足够的钱。或是让父亲大人给你找一户好人家。我们举家搬迁,带上你,怕你受不了迁徙之苦。”
“公子既然主意已决,何必再来问我呢。一切听公子的吧。”说完,和兰慢慢走出房间,脸上抑制不住的泪水。
义宁也是毫无办法,毕竟自己马上就要返回德昌境内。本来在圣平朝的种种已经让身处北安城的那位不满,若是还带着一位身份不明的婢女,怕更是难逃咎辞。只好先将和兰放下,自己先行撤回德昌。
“传我指令,北都城北门,西门两部一万人,调往流山口,南门,东门一万人进往天阙岭。”承宏帝端坐在朝殿之上,对正站在下面的几人说道。
“李将军,这次朕委任你坐镇北都,望你不要辜负朕的重托,一定要捉拿住宣明太子。”承宏帝对着其中一位年长的戎装将军说道。李凌连忙跪下,应声说道:“微臣不敢辜负圣旨。一定将宣明捉拿到陛下尊前。
“你且去吧。宣明会带着他的三千人在十一月十五日开始撤离,现在已是十一月八日,你早去做部署”
李凌退去,承宏帝又向大殿内一位青年官员问道:“天源啊。你觉得宣明会从哪里出境呢。”原来这位官员就是上次在朝堂上为承宏帝献策的赵天源。
赵天源微微欠身,然后答道:“流山口一马平川,四方都没有藏兵之处,离流山口最近的我军据点也有二十余里,是出境最佳地点。天阙岭在北都东北,出境便是广林郡,驻守广林郡的是宣明太子嫡系部队林奕风所部四万人。但是天阙岭山高林密,是埋伏兵的好去处。我想,宣明太子一定会走流山口。”
承宏帝微微一笑,点点头。“爱卿说得有道理,不过你还是小看宣明这个人。朕敢赌,他走的是天阙岭。并且林奕风早就在天阙岭设下伏兵了。朕让李凌调遣的一万人进往天阙岭,并且让他坐守流山口,早就料到他这次是无功而返了。”
赵天源不解的问道:“那陛下此意是?”
“朕已经下令同平的两万人开拔了,估计现在已经到达了天阙岭南边五十里处,并且朕已经令冯绍云接领天阙岭的一万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赵天源顿时大悟,轻声道:“陛下大智,微臣不及。”
十一月十日,和兰已经被义宁安排在北都城一家大户作丫鬟,并且嘱托了那位主人要好好对待和兰。十一月十四日,义宁和家人出了北都城,让自己的家人继续南行,而自己乔装来到复国军临时驻扎出,北都城南边三十里的鳌山岭。
“恭迎太子殿下。”义宁走进临时搭建的帐篷。几个年轻战士单膝跪下,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钟明良你们可商量出撤出路线了么。”
“禀殿下,我和几位兄弟都觉得,从鳌山到流山口只需百里路,并且流山口一马平川不易埋伏,那儿才是最安全。”
义宁看了看地图,微微皱眉。说道:“不行,我们还是从天阙岭撤出,那儿虽是崇山峻岭,但是也极易隐藏,如果我们三千人在流山口被发现遭到围歼,想突围那是肯定不行的。”
“那殿下的意思是从天阙岭撤出?。”钟明良问道。
义宁点头,然后继续研究着地图。外面的天色已晚,三千人的营地却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音,这让人不禁感到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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