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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姚子洋出色的武技,李恪将其编入了自己的亲卫。
李恪的亲卫一共有十一个人,由一个叫作刘义章的从六品镇抚领着。听刘义章说,亲卫的职责就是战时打旗枪、护着千户大人。姚子洋觉得这跟那什么警卫连、警卫班似乎是一个性质了。
刘义章,山西路马邑郡人,身材不高,一张黑脸,一对虎目,四方大口,生一口黑乱虬苒,说话时瓮声瓮气,就好像是将口捂在坛子里发出的声音。
这一次与狼蛮子厮杀,刘义章的前胸被劈了一刀。他说好在他躲的及时,所以刀口不深,只是看着长。伤口一直从左边脖子的锁骨下开始,直划到了右边的大腿根处,镇子上济世堂的老中医许守重,整整缝合了一个上午才弄利索。
这个时代军营的生活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自卯时起来,绕着磨刀堡跑上盏茶功夫,李恪谓之热身。
热了身子,就让姚子洋来教习大家练他的那一套军体拳。
一套军体拳打罢,便是第一户百户胡三来教大家战阵上的刀术。
胡三来本是军户出身,这是打他祖爷爷那辈儿传下来的一套刀法。这套刀法没有套路,没有花架子,每一个招式都是在战阵之上拿人头和血水喂出来的真东西。
胡三来说了,他这一套刀就重快、狠、猛三个字。再说的细一点儿,就是出手要快、下手要狠、气势要猛。总得归纳为一句话,他说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泼命打法。
练完胡三来的这一套刀法,也大约就到了伙夫头老杨喊大伙吃饭的时候了。
堡子里的饭食并不好,就是一碗稀粥,外加几个玉米面窝头,有时还能有一勺子用土盐水煮过豆子。不过,比起在古塘镇街上沿门乞讨肯定是要强太多了。
吃罢了这早饭,堡子里就会留下一个百户和二十几个值守做些儿事情,剩下的人或是营房里睡觉、或是去镇子东的山里打猎、再或是去古塘镇子上玩一会儿。
古塘镇虽然很小,但镇子上能玩的地有很多。比方那贺老兵的发财赌坊,比方那刘大肚的来福茶楼,比方那七岁红的金凤剧社,比方过了晌便开门迎客的那一条不长的黄米巷子。
玩到晌午回来,再吃上几张玉米饼子和一碗水煮白菜。然后,出去玩的接着玩,上山的打猎的继续打猎,蒙头睡觉的继续睡觉,去刘大肚来福茶楼里听书,去贺老兵的发财赌坊耍钱,去七岁红的金凤剧社去看戏,去黄米巷子去玩女。
到了晚上,又是一碗稀粥和几个玉米面窝头。
吃罢了饭,就是该值守的值守,该睡觉的睡觉。
李恪明令,入夜之后,磨堡刀中的任何人不得无故离开堡子!
胡三来和几个刺头兵时常在底下唠叨,说是千户大人的军纪太严了,真是让人受不了!
就这样的军纪还叫严?说白了,这种军队在姚子洋的眼里和一群乌合之众有什么两样?
日头落下去月亮就起来,白天过去了黑夜就过来,几乎相同的日子,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地过着,姚子洋也去了几次镇上,有一次还遇上了正在讨饭的孟耀祖。
孟耀祖却是什么也不说,见到他便躲着跑了。
从那一次以后,孟耀祖整个人就从古塘镇上消失了。
姚子洋也去了一趟镇南的那个破庙,庙里一切如旧,只是那张他们躺过的破席子不见了。
看来是真的离开了。
不过,对于叫花子来说,走到哪里不都是一个样子吗?
姚子洋真是想不明白,孟耀祖为什么会绝拒见他呢?难道是姚子洋的所为,让孟耀祖清楚地看到了自身的懦弱?难难道是他是在逃避自己的内心?
在整整的一个七月间,狼蛮子的小股匪贼又来了三次。
第一次是黄昏,那一次堡子里死了十九人、伤了八十人、杀敌十七级,姚子洋割下了三个狼蛮子的脑袋。
第二次是中午,那一次堡子里死了三十九人、伤了一百零二人、杀敌七十级,姚子洋枭首七。
第三次是凌明,那一次堡子里死了一百一十五人、伤了三百零七人、杀敌二百余级,姚子洋枭首十七。此次,李恪右眼中箭,从六品的镇抚刘义章殉国。六十里外,金城镇杀虎堡的左千户领了三百甲士来援,才将狼蛮子逼退了。
老兵头们说这是狼蛮子惯使的法子,先小股一次一次的骚扰着你,保不齐那一次就给你来一个猛的,让你措手不及。
八月中,姚子洋因枭首之首功,被李恪暂委为从六品代镇抚,算顶了刘义章的职缺。
对于姚子洋代任镇抚,堡子里有很多人并不服气。
最不服气的有三个人,一个是亲卫里的刘大鸣,一个是第七户里的欧阳仁,还有就是领第一户的胡三来。
“不服吗?”李恪的右眼是废了,为了那个伤口不至于吓到人,他带起了眼罩。说实话,这一次要不是姚子洋推了他一把,他李恪丢的可不只是一只右眼的事了。李恪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所以这个恩他一定要报。
“就是不服!”三个人异口同声,其间尤数那胡三来喊的最凶。
“不服咋办啊?”李恪不理那三人,更不理一旁的姚子洋,而是直接问整个堡子里看热闹的兵士。
这些个嫌天矮、恨地窄的家伙们,齐刷刷地吼了一句:“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啊!”
“那就拉出来溜溜?”李恪的独眼扫过了胡三来他们,最后落在了姚子洋的身上。
“溜溜就溜溜!”姚子洋颇为豪气地甩脱了身上的夹衣,露出了一身渐渐结实紧致起来的肌肉。进入磨刀堡这半年时间里,经过自己糸统的训练,他的身体终于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姚子洋很明白,作为军人这个离死亡最近的职业,必须时刻要让身体保持这个最佳状态。
而只有活着,才能再谈其他的事情。
磨刀堡的前面,在一块颇大的场地上,姚子洋先三合踢倒了刘大鸣,又一个冲拳将欧阳仁擂晕,然后,又花了七八手功夫,将胡三来制伏在了地上。
“服是不服?”姚子洋将胡三来的两只手狠狠地绞压在了他的背后,将其制摁在了地上。
“不服!”胡三来闷声闷气,将口里扑进去的土啐了出来。
“那好!”姚子洋放他起来:“咱们接着来吧!”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这一来二去,胡三来就被姚子洋制伏了七八次。
“你服是不服?不服咱接着来!”
胡三来终于红了脸,他现在也明白了一个理,战阵上的厮杀终和个人击技不一样。在他面前,姚子洋就是一只猛虎,而他只是一头羊,或者顶天了就是一头狼。这世间,哪里有狼能独斗过虎的道理:“服了!”
“真服了?”
“真的服了!”
姚子洋在磨刀堡前的场地上大出风头的时候,整个大汉发生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一件事情是,辽东路都指挥使杨仪、河北路都指挥使郭擒虎二人,共同拥立镇北燕王朱能自立。朱能自称燕帝,国号大燕。封杨仪为左柱国、光禄大夫、左都督;封郭擒虎为右柱国、光禄大夫、右都督。
第二件事情是,景隆帝熊飞下旨杖毙了三百太极学宫士子,太极学宫掌宫冷文恒被碎斩于市,不得殓尸下葬。
第三件事情是,景隆帝熊飞强纳悬楼朝天宫宫主练虹霓为妃。练虹霓不从,五千锦衣卫就围了朝天宫。练虹霓被逼跳了宫后的登仙崖。
乱世就这样来不期而至,烽火狼烟突然间就在大汉三百多年的疆土上四处点燃了。
“都指挥使大人可能也有了自立之意!”灯光下,李恪的声音很低沉:“你们几个人有什么想法?”
几个人,无非就是七个百户,外加姚子洋这么一个亲卫镇抚统领了。
“我胡三来没啥想法,横竖都是刀头上舔血,千户大人怎么说,我胡三来跟着就是了。”
“北府五路,三路已归朱能,就是那与河北路一河之隔的山东路,怕是不出半月也将成为朱能的囊中之物。我不知道都指挥使他有何依凭?”说话的是第三户百户蔡畅,念过几日私塾,喜欢读一点兵书,据说在整个磨刀堡算是第二有学问的人。至于第一人,便是那千户大人李恪了,大家伙儿说李大人是个儒将了。
姚子洋明白蔡畅的意思,整个山西路兵力约有五万余。这五万人,夹在朱能、狼蛮、朝廷的中间,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最近听说,都指挥使差人去了狼蛮子的王庭。他会不会是想学那成商都,也作一回儿皇帝了?”蔡畅猜测着说。
“成商都?”姚子洋听着,怎么感觉有一点儿石敬瑭的意思了。
“哦!”蔡畅见姚子洋问,就顺口解释了一下:“是这样的,成商都这个人是越朝之前,九国乱世之时的赤虎国人。任赤虎国镇北大帅的时候,为了得到狼蛮子出兵助其篡国登位,他将赤虎国北边十一个县的土地,作为礼物送给了当时的狼蛮大可汗苦阿尖。而当时的赤虎国所治,相当于今天整个山西路和少半个山东路的西北边。
换句话说,你我脚下的这一片土地,因为成商都,曾经整整被狼蛮子占了四百多年,直到我朝太祖爷北征,才从狼蛮子手里索了回来。”
听了蔡畅的话,胡三来当下就拍了桌子:“娘的,真要是这样,我胡三来第一个去云中郡宰了那老小子!”
“三来说的好,我等边军与狼蛮子不共戴天!”对于胡三来的话,几个人都热烈的附和了几声。
“就是,他要是敢做儿皇帝,我也陪着三哥一同杀进去!”姚子洋也嗷嗷地叫,他可不想穿越一场,因为这个都指挥使的原因,稀里糊涂地再戴一顶汉奸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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