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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京城,蓝蝶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还以为鸿景城那个地方相当繁华了,没想到……
瑞霭祥烟笼罩,清风明日招摇。九重高阁如殿宇,万丈层台似锦标。小街里,调笑吵骂;大道上,商贾争价。花楼中,露花匀嫩脸;锦院中,风柳舞纤腰。通街上,顶冠束带的,盛仪容,乘五马;幽僻中,持弓携矢的,拨云雾,贯双雕。花柳巷,管弦楼,春风不让洛阳桥,家家户户乐逍遥。
“蓝蝶!”
“嗯?”被陆影曈的一声大叫惊得回过神来,回头看到他稍稍有些不耐的眼神,看来是叫了自己很多遍了,蓝蝶只得抱歉的笑笑。打小在蝶谷中生活,那个地方翠翠叠叠的远山,巍峨屹立。潺潺缓缓的流水,碎溅琼浆。树绕村庄,水满坡塘。渔钓樵采,岁月静好。小园几许,便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梨花白,菜花黄,莺儿啼,燕儿舞,蝶儿飞,平静着呢,蓝蝶何尝见过如此热闹的城?
陆影曈情知如此,也不多怪。蓝蝶问道:“我们还要找客栈吗?”
陆影曈摇头:“不必费那个劲了,我有个好去处,地方宽敞还很安全而且离宁王府比较近,方便探听那里的消息。”
蓝蝶奇道:“竟有这等去处,什么地方?”
陆影曈道:“贼窝!”说完看着蓝蝶瞪得更大的眼,不再说什么,只是嘴角勾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往前走了。蓝蝶虽然疑惑,但想到平日里陆影曈行事便是这般不按常理出手,但是事情办的却不错,就跟着走了。
行至一处大宅,陆影曈停了下来:“到了。”
蓝蝶奇怪了,这个大宅子光从外面来看就很是古朴雅致,门前还栽着两棵银杏树,可见主人还不是个俗人,这哪里像是个贼窝了?抬头一看,门头上挂着“尹府”的大牌,蓝蝶便明了:“这可是尹展越尹公子的府宅?”
“很是聪明。”陆影曈笑道。
打开门进入里面,又别有一番洞天。假山,流水,凉亭,廊院一应俱全。大概王府之中的规格也不过如此了吧?蓝蝶感慨了一番又纳闷问陆影曈道:“你说尹展越是很有名的一个大盗啊,他怎么还敢把宅子安在这么热闹的地方?”
陆影曈一边欣赏着这里的景致,一边解释:“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啊,尹展越是贼,真面目本来就没几个人见过,他朋友很多,甚至衙门里的人也有交集,谁会想到整天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会是天下第一盗?再说展越不会伤人,拿了人家东西玩两天也就给人家送回去了,抓他没什么好处还费事费力,划不来啊。”
不多时到了卧房,陆影曈闭着眼斜靠在软榻上,悠然道:“不同的人追求也不相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展越这个贼,好像他拿别人的东西花别人的钱什么都不缺都不愁一样。也有很多人羡慕我,武功高,什么都不在乎逍遥自在的摸样。说来说去,其实我们都是害怕寂寞。展越不缺钱,他喜欢的是偷东西过程中那种刺激的感觉。而我,喜欢生活充实一点,所以才总是给自己自找麻烦。可是,我们是怎么到了现在这样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风光背后的忧愁,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江湖险恶,很多老朋友说话间就可能不见了。”他突然闭了嘴,不肯再说什么,只是哼上了一首小调:“寂寞如香,越呼吸就越无法隐藏,回头望细思量,旧人却不在身旁,独看窗外星凄凉,空悲伤……”蓝蝶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品着这曲调中的落寞。
哼着哼着,想起了什么似得,陆影曈跳下榻,整理整理衣摆道:“好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得出去一趟。”
“你去哪?”短短的三个字还没说完,陆影曈人已身在门外,只听到:“去会一位老友。”说着人已不见,只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留在房内。
蓝蝶倒在榻上,心情莫名地低落下来。他去会老友,本无可厚非。可平时习惯有他待在身边吵吵闹闹的,突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还真是不习惯,可总不能让他把自己带着吧?算了,还是自个儿出门转转得了,省的无聊还能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想到这,蓝蝶将行李整理整理赶紧出门了。
天姿楼,天下无双烟花地,风姿绰约第一楼。如今它的火热程度甚至超过了群芳楼,底下的热闹喧嚣与上面阁楼中清雅的琴音形成鲜明的对比。大厅里,下面的男男女女追逐嬉闹,劝酒划拳鼓掌叫好还有调笑声不绝于耳。阁楼内,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一位女子正低头专心致志地抚琴,像是没有听到那般吵闹一样。
门口,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正在解释“公子请回吧,我们姑娘说了,今儿不管什么人出多少钱她都一概不见,因为她不高兴。”陆影曈斜倚在门框上,一副无赖的样子,朝那丫鬟露出一个饶有趣味的笑,那阳光般的笑竟令丫鬟有瞬间的眩晕感。丫鬟失神的功夫,陆影曈却不见了。那丫鬟还挺遗憾地自言自语道:“好英俊的一位公子啊,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可惜是见不到我们姑娘的面了。”说着下楼去了。
陆影曈早已趁那丫鬟不注意闪进了屋内,看着那丫头的背影暗笑,接着轻手轻脚地踱到那正在弹琴的女子身后轻笑道:“余音绕梁,沁人心脾啊。夜歌,你的琴技可是越来越好了。”
弹琴的女子明显一顿,却并没有停下手中抚琴的动作,只是眉眼弯了起来,笑道:“又哄我呢,拿人家都当傻瓜。谁不知道陆影曈是个不懂音律之人,怎么可能听出来我琴技进步了?”
陆影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笑道:“我虽然不懂得那什么复杂的音律,但是琴音的好坏总还是听得出来的。这乐声很能触动人心啊,隐隐还透露出一种”陆影曈装模作样地品了一下,却惊讶地迟疑道:“……思念的感觉?”
那女子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转过来,冲陆影曈抿嘴笑道:“我日后倒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指着那琴道:“佩兰第三篇,我弹着弹着心有所感就把它改了改。”
“哦。”陆影曈看似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见他没有接话,那女子又低着头拨弄起弦来,并歌道:“傲然高歌姿如莺,不惧风雨肆。百啭无人能解意,啼血有谁知。水袖展,长剑舞,此心付君痴。天涯海角终不悔,长伴君身侧。”唱完起身走向陆影曈道:“这一首《阮郎归》,你道好不好?”
那女子大约十八九岁年纪,鹅蛋脸盘,肤如凝脂其色赛雪,一头乌油般的头发高高盘起绾成一个髻,上面插着八宝翡翠珠步摇,金质香玉琉璃钗。身着淡黄色绣着大红色的鸳鸯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绯色拖地烟纱。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眼角微微上挑,狐狸一样,尽显妩媚。魅惑一笑,万千美态;柔情焯态,媚于语言;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此乃天姿楼的头牌——轩辕夜歌是也。一副歌喉堪比黄莺,一手琴技天下无双,许多纨绔子弟不惜花重金只为听她一曲。要不是这个夜歌,老鸨才不愿意把个花楼开的跟个清水茶馆一样,可是这轩辕夜歌背后的靠山是陆影曈,他的手段老鸨曾经见识过的,没人敢惹。
陆影曈笑道:“夜歌唱出来的必是好的。”
轩辕夜歌哼了一声,上去就是一记粉拳,可并不十分有力,一边嗔怪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么个地方,你就不管我了。”
陆影曈歉然一笑:“这不是一到京城立刻就来看你了吗,好夜歌,当初我叫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你不听,偏偏要来这花楼当歌姬,这地方乱七八糟的,根本不适合你。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吧?”
夜歌笑道:“总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关心我一下。放心吧,有你的亲口吩咐,谁敢欺负我,我不愿做的事谁也不能勉强。”说着便将身子凑上去,窝在陆影曈怀里。
陆影曈揉揉轩辕夜歌的头,无奈地笑笑:“夜歌,不能这样。”
轩辕夜歌抬起娇艳的脸看陆影曈,嘟着嘴撒娇道:“为什么不行,以前你就是这样抱我的。”
陆影曈站起身将她放下:“以前你小,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现在你大了,当然不行。”
听陆影曈这样说,轩辕夜歌由喜转怒:“你以为我想呆在这吗?既然当初救了我一命,就该救到底,遂了我的心意把我带在身边。”说着,竟抽泣起来:“你居然让我嫁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嫁了人我不会幸福的,因为看不到你了。呆在这花楼里,你还能念着我,我还能看到你。”
陆影曈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轻叹道:“你这又是何必。”拿了手帕去欲给她拭泪,刚一低头就被美人一把勾搭了去。轩辕夜歌将脸凑近,透亮的眸子如同一口深井,很容易蛊惑人心,眼角的泪更是让她显得楚楚可怜,她呵气如兰,在他耳边低唤道:“影曈。”
“夜歌,不要这样。”将脖子上的玉臂轻轻放下,不动声色地挣脱了轩辕夜歌的怀抱:“你知道,我只是把你当成我的小妹妹。”
轩辕夜歌咬着唇低头不语,只听得一句:“你好好休息,待我把事情忙完了再来看你,到那时咱们好好谈谈。”再抬头时,屋里已没有了人。
刚上楼的丫鬟端着果盘立于门口,惊疑地看着她家姑娘伏于琴上哭泣,开口欲问:“姑娘,你……”
“出去!”轩辕夜歌一声断喝。
“是。”小丫鬟惶恐不已,慌忙退了下去。
轩辕夜歌抬起满是泪珠的脸,抚摸着琴弦颓然道:“妹妹?影曈,你可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叫我妹妹!这是一道鸿沟,把深爱你的我生生从你身边隔开。”
“主子这又是何必,照奴才看来,是那个男人没眼光,无福消受主子的好处罢了。”房内转出一人,恨声道。这人十四五岁年纪,粉雕玉琢的少年,长得很是喜人。他是几年前轩辕夜歌收留的一个流浪儿,自愿跟在轩辕夜歌身边为奴,他说自己叫微凉。
“啪”的一声,轩辕夜歌一扬手,小小的少年被打了一个趔趄。轩辕夜歌站起身高傲地俯视着少年怒道:“微凉,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奴才么?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
说完她又坐下抚着琴道“你是我的,总有一天你是我的……”说着,眼神里透出一丝狠意。
微凉捂着火烧般痛的脸颊,心中恨极了那个叫陆影曈的男子。他怎么能,怎么能让主子那么难过?轩辕夜歌对他的打骂他都不在意,只是莫名地,他不愿让她有一点点伤心。
蓝蝶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时不时地为这京城出乎意料的繁华惊叹几句,现在虽是夜里,却一点都不比白天安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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