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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叹道:“你哪里知道,凌霄殿上的对八仙的裁处,其实并非全是朕的本意,为维护天庭稳定,这也是不得已之举,想那上洞八仙,自从在瑶池被贬以后,几经劫难,苦修千年,今刚登仙界,又遭重罚,也实是委屈了他们,朕心有些不忍,算了,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
金斗道:“陛下,我怎么不懂,其实这事好办,既然你觉得八仙委屈,赏赐点什么不就得了,何必长吁短叹?”
玉帝也正想着如何处理这场官司的善后,一句话提醒了他,抚慰八仙,这不是两个最佳人选吗,略一思忖,点头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有如此见识,好吧,那我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们,你二人速去瑶池,取一坛御酒送至终南山,替朕抚慰那八人,命他等下界后好之为之,万勿以小过而自弃。”二童子领命,不敢怠慢,忙去瑶池抬了御酒,径奔终南山。
浩浩长空,广阔无垠,二童子抬了御酒踏云而行,酒坛虽不大,二童子毕竟道行尚浅,不一会,已有些气喘,金升停云驻足,欲小歇片刻,取出那宝珠来又玩赏了一番。金斗见了,不免又埋怨他几句。
金升有些不耐烦道:“自从我收了这宝珠,你便不住罗嗦,到底烦不烦?”
金斗道:“你收了珠子也就算了,但现在我们有圣命在身,不可耽搁,还是赶路要紧。”
金升心中不快,看看御酒,高声道:“什么上洞八仙,不就是从前在瑶池八个造酒的杂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忘了,当年我俩差点栽在他们手里,今天你还替他们说好话!”
对八仙的前身,二童子其实也只是耳闻,汉钟离等在瑶池做杂役时,金升刚咿呀学语。八仙遭贬在尘世修炼千年,重返瑶池后才与二童子相识,后来这二童子因顽皮贪酒打碎了水晶宝镜,又掩盖真相嫁祸于人,差点被八仙揭穿,过节由此产生(与此相关的故事均收录在本人的另一部小说《玄幻万仙劫》)。如今两人这一闹,又勾起旧事,金升自然心中愤懑,因而对抚慰八仙之事颇有些不情愿。
金斗却不如此想,八仙前世虽出身微贱,几经劫难已成大道,虽然以前与自己有过节,由于王母娘娘的袒护,事情瞒了下来,并未对自己造成损害,如今前去抚慰,正是摒弃前嫌的好机会,何乐而不为?于是劝金升道:“我们是仙家,做事要大度些,瑶池的事已经是过去,还提它作甚?快把珠子收起来吧,小心叫人看见。”
金升嚷道:“我就不大度,又待怎的!都怪你,无端找了个挨累的差事,这珠子我还没玩够,要是着急,你就一个人去吧。”
金斗道:“还嚷,真是什么也不懂,方才在玉泉山,若不是你嗓门那么大,如何会引来蛇精,现在你只管收了它的珠子,我看它向你索要仙位时你如何答复?”
金升道:“行了,你别说了,蛇精送我珠子,我成全它也是理所当然,再说,一年之期可是你应下的,我什么也没答应,那事要管你自己去管,我不管了!”
金升依仗自己比金斗年幼,一味胡搅,金斗一时也无法可想,只好道:“好了,算是我答应那蛇精的,我来想办法,还是赶路吧,玉帝叫我们去抚慰八仙,这是件好事,你想,上八洞神仙正在遭难之际,你我二人不避前嫌前去抚慰,他们岂能不感恩戴德,日后倘有用他之时,他们岂能不竭力效命?再说,你我将御酒送到后,八仙谢了圣恩,少不了也要请我们饮上几杯,这是件美差,快走吧。”
一席话说得金升无言以对,只好收起宝珠继续赶路,不一会儿,终南山已遥遥在望。
终南山仙境,紫蔼缤纷,茂林修竹掩映下的洞府前,太上老君与统管各路神仙的东华紫府少阳帝君正在为汉钟离、吕洞宾等八仙送行。
这是千年来八仙第二次遭贬,一千年前八仙于瑶池遭贬时,仙界中尚无人与他们作对,这回有四海龙王做了对头,比起一千年前处境尤为艰难。灵宵殿上辩理时,四海龙王报仇心切,一心置八仙于死地,多亏有东华帝君与观音菩萨等一班仙家斡旋,才得从轻发落,贬下凡界,再修千年,如今,距下界的时限已不足一个时辰。
众弟子个个面有郁色,太上老君颇有些放心不下,微叹一声叮嘱道:“你等辛苦修行一场,功果来之不易,今日之祸亦是劫数,虽有回天之力不可逃也,尔等切不可灰心,下界之后要顺应天命,再结善缘,重振一番神威。”
其实不用老子叮嘱,这一点道理众仙怎能不明白?只是心内不畅而已,汉钟离道:“师尊不必为弟子担忧,我等谨尊天命便是。”
太上老君见其说的虽然爽快,面上却仍有不平之色,愈觉放心不下,又叮嘱道:“顺应天命不是一句空话,首先要知何谓天命,此番下界,尔等须细细品味,千年虽长,弹指之间,再登天庭时,必是功果丰腴,尔等要潜心修行,莫负老夫一片苦心。”汉钟离等众仙依旧默然。
此时,东南空中浓云密布,依稀可见四海龙王正于云中互相道别。东华帝君见云中隐含杀气,不由也为众仙担心,眉头微皱道:“今日天庭辩理,并非皆大欢喜,遗留之事不可小觑,东海敖广失了爱子,难免不存复仇之心,西海敖闰素来器量狭小,不能容人,我料他也不会就此甘休,尔等切不可大意,下界后如遇水族,宜谨慎行事。”
八仙齐应:“帝君放心,我等已记下了。”
太上老君乃道之始祖,早已知晓千年之事,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不能明说,皱着眉头思忖了半天,取出八颗仙丹置于桌上,令吕洞宾等每人各取一颗,道:“此乃定坤丹,尔等务必收好,我已料定,百年后尔等在下界各有一难,紧急时此丹可用来解厄脱困。”
汉钟离等收起定坤丹,谢过太上老君。太上老君又将众仙逐个打量了一番,拂尘一甩,遂与东华帝君离开终南山。
八仙与四海龙王的这一场官司,惊动的何止天界与水族,老子与东华帝君前行不远,南天路上霞光灿烂,元始天尊匆匆赶来。原来,八仙与四海龙王在天庭辩理之时,元始天尊不在,今番来此也是想叮嘱八仙几句。
太上老君停下青牛迎住元始天尊道:“缘起缘灭,皆是定数,道兄何必如此匆匆?”
元始天尊笑道:“李道兄,亏你还说我,你不也是放心不下么?”
太上老君道:“说不放心,其实也不尽然,千年前玉泉山蛇精得丹之事你还记得否?蛇精奸计一时得逞,为祸尘世多年,如今天下劫满,自当有人前去降妖,我看你我都不需再担心了。”元始天尊顿悟,轻颂“善哉”,向终南山望了一眼,遂与老子同行。
云团深处还有一位仙尊在暗中注视着八仙,那就是南极仙翁,吕洞宾等和四海龙王结下梁子,这叫他不能不担心,千叮咛万嘱咐,该说的都说了,有些不该说的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正踌躇间,一只斑鸠凌空飞过,南极仙翁略一思忖,顿时有了主意,伸手一招,斑鸠向他点点头,转身向终南山飞去。
八仙目送老子与元始天尊一行消失在七彩虹霓之中,终南仙府又陷入郁闷的气氛,距下界的时辰越来越近,众仙众仙的心情也愈加不平静,修行千年聚首一回,不想,吃了这一场官司,转眼又要天各一方,心情如何能畅快得了?
吕洞宾见众皆不乐,忽提议道:“各位道兄,我等今番遭劫,前程茫茫,下界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聚首,我意欲趁此分手之际,大家共饮几杯,聊以话别,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这八仙的前世本是瑶池造酒的一班仙官,与酒自然是缘分前定,听罢吕洞宾的提议,立即便有人拍手赞成,瞬间,八仙桌已摆满了酒菜。
神仙虽称无争无为,遭劫之时却也难脱含冤被屈的烦扰,尽管美酒在杯,大家各怀一肚子不平气,又如何能喝得畅快?饮不数杯,皆已微带醉意。吕洞宾晃晃悠悠起身与众仙斟酒,一时脚下不稳,竟将美酒洒了满桌。曹国舅见状,忙扶住吕洞宾道:“吕仙兄平素海量,今日不过小饮几杯,为何竟酒醉如此?”
吕洞宾道:“世人云,花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想我等于尘世之时,抑恶扬善,扶危济困,经历多少劫难,才博得仙山一醉,却不料,又被那四海龙王恶人先告状,落得个灵宵殿遭贬,可见这天庭也有不公,我不会就此屈服,今日即使酒醉,也要醉得壮烈。”
提到四海龙王,又勾起众仙愤慨,蓝采和愤然道:“想当年水蛇精作乱,天下遭劫,东海敖广纵子横行,天庭百官皆视而不见,惟有我等不识厉害,偏要与他较量,吕道兄飞剑斩了他的太子摩揭,那孽障乃是死有余辜,想不到如今,明哲保身,高官得作,驱邪扶正,反倒遭贬,就连玉帝也不能秉公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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