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朱仙 > 第五百三十七章 锦衣夜行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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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中旬,震动朝野的九边军镇部分总兵官私通北戎的重案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尘埃落定。

  最终的处理结果同蒯月朋的推测差不多。

  宁国侯薛忠被革去兵部尚书职务,仍保留内阁大学士衔,不过排位降到了最后。

  内阁里另一名裴党成员被开缺致仕,空出来的位置由另一名裴党成员接替。

  兵部原来的官员基本上被罢免,接替者多为裴党成员,太子成功地安插进一名侍郎、两名郎中。其他五部亦有些人事变动。

  总体来说,裴党不少人受牵连被查办,不过在皇帝的干预下补缺的仍旧多为裴党,裴党、太子的势力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另外,一批中立的官员得到提升以填补裴党腾出来的位置,如丁大人就从署理的位置上被扶正为大理寺正卿。

  五月下旬,赋闲在家大半年的朱炎也迎来了朝廷对他的最新任命:诏免兵部郎中,授中宪大夫、加刑部郎中、太子赞善衔、除潭州知府。

  以刚满三十岁之龄就做到正四品的高官,除去开国之初那阵子外并不多见。

  朱炎对太子赞善衔颇为不满,这直接将他划到了太子名下,看来皇帝已决定将他塞进太子,纵然不满他也不能上表推辞,否则就要一举得罪当今的皇帝和未来的皇帝。

  领旨之后,朱炎到吏部请了三个月省亲假,在京城应酬、办手续盘桓几日,六月初放船南下。

  离家十年,而今衣锦还乡,朱炎思乡心更切,日夜兼程,六月下旬座船就进入了景阳府城境内。

  正四品是景阳府城朱氏家族近两百多年来族中子弟官阶最大者,所以朱炎的回乡省亲对景阳府城朱氏来说也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宗族派人迎出景阳府城府境。

  “老爷,前方马上就要到云出渡,快进景阳府城界,宗族已经遣了人来迎接。”孙道正走进舱禀报。

  朱炎正和蒯月朋聊天,闻言问:“来的人是谁?”

  “朱骓,你的族叔,现今景福商行的代东主。”

  “哈,他身为长辈怎么跑到这里来接我这个晚辈?于礼不合呀。”

  蒯月朋道:“应该是来试探东翁态度的。”朱氏宗内围绕景福商行的纠纷细节自然已然告知他。

  朱炎冷笑道:“还用试探么,我忍了他六年,他若识趣就该辞去景福商行的职务,不用我来开口。孙管家,我的意思你没有透露给钟友燕么?”

  “早就说给他听了,但听他话里的意思他的主子不怎么听他的劝。”

  “这世上总是不乏不自量力的人。东翁容忍了他六年,他便以为自己窃据的好处是天经地义的了,人得了好处谁又肯放弃掉呢。”

  “哼,以前我不在他们便欺我老父势孤,现在我回来了,还会忍这气不成?此等眼力、心智也配继续把着商行的大权?”

  官船驶进云出渡,万响鞭炮轰然鸣起,锣鼓喧天,渡头扎的彩坊下面一大票穿红戴绿的人,这些人里面除了朱氏的人之外还有当地县衙、镇公所的官吏。

  这里的知县也是两榜进士出身,而且比朱炎早一科资历更老,未亲自来接,只派了个亲近的师爷来做代表。

  朱炎身穿云雁补服走下船,先同官场上的人见礼寒喧。

  等官面上的迎送礼仪结束后,朱骓才走上前来先大礼参拜:“草民朱骓叩见大人,今奉宗长之命率族中子弟奉迎台驾回乡。”

  朱炎搀起他,长揖还礼道:“小侄见过叔父,一家人不必见外,请以小侄的号甫相称便好,一切按家礼行事。”

  朱骓得意地直起身笑道:“哈哈哈,善水呀,正四品的大官是我景阳府城朱氏近两百年来首见,当年你冠礼取字,还是我的嫡亲叔父给你取了善水二字呢,果然十二年后你便成了我们朱家的山岳干城。”

  “叔父谬赞矣。侄儿何德何能,幸蒙圣上天恩浩荡方赐此身之荣,余常夙夜惶恐,惟恐上不能报圣恩于万一,下不能彰我朱氏一门之荣显。”

  朱骓道:“你太谦虚,景阳府城朱氏今日以你为荣。”说罢看了看陆续从船上运下来的仪仗礼具,连连摇头:“善水,你也是堂堂的中宪大夫刑部郎中太子赞善潭州知府,如此荣宠的地位,怎么一副行头却这般寒酸?教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朱家穷得连这个都置不起,没地看轻了我们。”

  “呵呵,为官须慎,此行回乡省亲,也需仔细风评才是。”

  “诶,若不荣显一番,岂非锦衣夜行乎?幸好我早给你做好准备,是令商行从苏杭置办的上等货。宗长在我临来的时候一再交待,这一路换乘车马回去,要大张旗鼓鸣锣开道,要让四邻乡亲都看看景阳府城朱家的威风。”

  朱炎连连摇手道:“不可,切不可如此,侄儿这趟是回乡省亲,若如此张扬只恐立遭御史弹劾,参我跋扈张狂之罪了。”

  朱骓满不在乎地道:“富贵还乡自然要将派头抖起来。这事你不要管,我来做主,咱们就照宗长的意思热热闹闹地回家去。”

  朱炎却是脸色一跌:“叔父此言差矣,本官的行程自由本官自己做主。”

  一句“本官”自然是表达了不满,正得意的朱骓面子上便挂不住了。

  朱炎浑没理会他,侧头吩咐:“蒯夫子,你让道宗他们几个替我关照着,别太张扬了,免得被人告我惊扰百姓。”

  一旁的几位朱家人忍不住道:“大人如此行止恐堕了我们朱家的面子,况且这是宗长的意思。”

  “这几位是……”朱炎当做没事般笑呵呵地回过身扯了扯朱骓的袍袖:“来接我的同宗长辈、兄弟我大多眼生,叔父大人得给我介绍一二呀。”

  朱骓按下心中不满,可也不能发作,只得介绍起同行的族人。

  毕竟只是先遣,朱氏派来迎接朱炎还乡的也只有七个人,其余都是雇佣来做仪仗的,不过朱炎坚持不允张扬,他们只得收起手里行头,偃旗息鼓地赶着车马上路。朱骓作为带队之人又是长辈,自然常同朱炎同行。

  路上,朱骓瞅个空对朱炎道:“善水,你这趟回来一定得劝劝你父亲。”

  “什么事?”

  朱骓痛心疾首地道:“唉,明升他太不慎重了,不知他从哪里找到一个同你亡母朱易氏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带回家,执意要将她续弦为正室。那女子来历不明,仗着几分长相勾引你父亲,定不是好路数。你回家后须好好地劝劝他,千万不要上当,莫被人谋夺了家产。”

  朱炎满不在乎地笑道:“父亲与先慈情笃,数十年来朝夕怀念着她,常常夙夜难寐,我这做儿子的看在眼里也急在心上,生恐他老人家因此伤了身子。可巧在从迟平赴京的路上无意间遇到该名女子,当时便惊讶她与先慈酷肖,便代父亲聘了她,又请了亲信之人先行护送回景阳府城。这是我的一片孝心,冀可稍解他老人家对先慈的思念之情。”

  朱骓大感意外,脸色数变,半晌方才埋怨道:“善水,不是我这做叔父的责备你,你父今年已经六十有四,那女子才三十出头,正是如狼似虎之年,你父亲的身体如何禁得起呢?你此举实在太欠考虑了。”

  “家父早年修习道家养生功法,据孙管家讲老人家现在精气神常足,年已逾花甲,体貌只如四十,体质与三十出头的壮年无异。另外,内子师门长辈多有医中圣手,侄儿曾替父亲向他们求得些养生仙丹,故叔父所虑全不成问题。”

  “可是……”朱骓还要再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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