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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十月初八,陈天青天没亮就从恶梦中惊醒,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屋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从声音里判断可能出大事了,赶紧起床打开门。
来的人是他的亲信陈二狗,进房后慌慌张张地说:“香主,出事了,我们的盐仓出事了,刚才收到消息,半夜里衙门出动了一百多人,分别由袁班头和欧班头带领,同时袭击了我们在樊安、楸坪、麓阳三处的盐仓,我们藏在那里的七百多引盐全没了。”
“人呢?人有没有被抓到?”陈天青最关心手下的人,如果被官府抓到人,再顺藤摸瓜查过来,青竹帮便不得不退出秋垣县。
“本帮的人有五人被抓,不过香主不要着急,被抓的是齐家兄弟,他们都是真正的好汉,也不是第一回下大牢,没有泄露过本帮的秘密。”
“今天晚上只有他们五个值守吗?他们怎么这么不小心?”
“值班的不止他们五个,还有手下的七八个弟兄,他们都逃出来了。”
“他们五个都是十分机灵老练的人,怎么手下人没事自己反倒被抓住了?何况萧远山和袁立秋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高手,难道……”
“香主怀疑出了内奸?”陈二狗悚然惊醒。
“哼,谁要是做叛徒,我灭了他全家看,二狗,你马上将逃出来的弟兄分开圈禁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要他们将昨晚的详细经过讲清楚,接下来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天一亮我就到县衙门去,看来官府这一次是有备而来的,朱炎要是再对我避而不见,便休怪我拼个鱼死网破了。”
陈天青一大早来到县衙,请门房通报进去之后,这一次知县大人没有拒而不见,但是也没有马上召见,只说是有客人要来,让他在门房等一等。
一直等到巳时二刻左右,衙门外跑来一匹驿马,一个官差模样的人跳下马,亮出一口纯正的官话冲迎上来的差役喝道:“刑部急文,速去通报你们知县。”
两厢的差役一大早已经得到了上峰通知,牵马的牵马,通报的通报,带路的带路,将公差请到二堂等候。
很快,朱炎穿戴好官服迎了出来,看见刑部公差便笑道:“上差远来辛苦,本官未曾远迎,实在抱歉得很呐。”
那公差给他施礼时被他拦住,便顺势起了身,从怀里掏出公文递过来,早已候在一旁的签押房司号件的长随上前来验看火漆印。
朱炎接过公文,对钱文功说道:“夫子,上差远来辛苦,请你陪他到内衙喝茶用膳,手续的事稍晚一点办也不要紧的。”
那公差假意推辞,钱师爷笑吟吟地过来握住他的手道:“上差奔波了这么远,路上实在太辛苦,大老爷早已经准备好酒菜,千万不要推辞哟。”
这公差一路上快马加鞭送公文来,每天吃的伙食实在不怎么样,听到有好酒好菜,想想吃完酒菜再走也不会耽误时间,便爽快地跟他去了。
朱炎拆开公文细看,上面的措辞非常严厉,先历数他缉盗不严之失,然后狠狠地申饬了一番,最后限令一月内,将凶手缉拿归案,否则判他徒流罪办事。
所谓徒流罪办事,就是被判了流放刑的官员在新官接任之前仍代行公务,等新官上任之后便要服流刑。
朱炎看得怒火中烧,他花了那么多金钱和精力治理秋垣县,朝廷全不看在眼里,只为几个道士被杀就要判他徒流罪,真是叫人寒心。
生了一会儿闷气,门房又进来报陈天青催请进来拜见,朱炎让门房带他到一间花厅相见。
陈天青忐忑不安地被带到了二堂偏厅一间房子里等候,过了不一会,朱炎从外面走进来,他立即起身磕头:“草民陈天青叩见大老爷。”
朱炎伸手将他扶起来:“呵呵,陈老板前几次来访时,本官公务繁忙总抽不出时间相会,实在怠慢得很呀,今天又闻陈老板来见,本官决定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陈老板也是本县的名流贵人,本官以后还需多多仰仗。”
“大老爷的话草民担当不起,本县百姓传言大老爷是包青天再世,活菩萨下凡,今日能得见尊颜,草民实在激动莫名。”
“呵呵,民间的传言,作不得数的。”朱炎坐在正位上,抬手请他也坐下,等仆役上过了茶,问道:“陈老板今天这么急着找上门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这……”陈天青眼睛四下看了看,欲言又止。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陈老板单独说会话,有事自会叫你们。”朱炎挥手将侍候的仆役支走,笑道:“陈老板有话直说无妨。”
“草民是向大老爷祝贺而来,祝贺大老爷破获了三起私盐大案。”
“哦?这么巧?本官也是刚刚接到袁班头他们的报告,陈老板却已经找上门来了,呵呵,陈老板的消息比本官还要早得多哟。”
“草民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他们的消息挺灵通的。”陈天青先胡乱找个理由搪塞,然后道:“那几个朋友也十分关心大人要如何处置这个案子。”
朱炎脸色沉下来,语气也变了:“陈老板,你交友要慎重,不要误交匪类才好,否则是要犯大错误的,犯错误是要付出代价的,本官如何处置私盐贩子,这是官府的机密事件,岂能对外说出去。”
“大老爷请息怒,官府的机密草民当然不敢打听,只是受朋友之托想向大老爷求个情,那几个盐贩都是穷苦人出身,生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贩卖私盐,大老爷向来爱民如子,求您对他们法外容情。”
“贩私盐是重罪,朝廷律法如山,本官不忍因私废公。”
陈天青听他的话里用“不忍”而非“不能”,便知道自己有戏,肚子里不住冷笑,脸上换上悲悯的神色道:
“大老爷,草民朋友的几个手下当然知道贩私盐是重罪,可是家乡遭灾,祖田鬻出,身无长技,只能靠卖力气活,却哪里知道中了私盐贩子奸计,糊里糊涂地成了帮凶,请大老爷看在他们家中高堂仍在,膝下尚有幼子的份上,念他们也是受人利用,格外开恩。”
他的这番理由不通之处甚多,不过他吃准了朱炎要跟他讨价还价的心思,所以也顾不得许多。
“可怜倒也是可怜,但法不容情,本官亦无可奈何。”朱炎摇着脑袋,不论陈天青讲什么一概以此辞打回。
陈天青见虽他一直摇头,却并没有发怒或者赶自己走的意思,越发确定知县大人的意思,瞅个机会出最要紧的话:“大老爷,草民朋友愿为他们赎罪。”
“哦?赎罪?他们被抓了现场,七百多引盐哪,案值上万两银子,按律法他们就是有上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要赎罪可不那么好赎呀。”
“大老爷,草民的朋友素重义气,为朋友两胁插刀,只要能救得他们性命,纵使拿出千两银子也心甘情愿。”
“千两银子?”朱炎脑袋摇得更厉害:“千两银子不少,可惜他们犯的罪太重,这么大的一个件案子,说不定背后……”
“草民代朋友再出个价,三千两。”
“三千两,真是好大的手笔,可本官乃朝廷命官,岂能枉法,你不要再说,今天与陈老板只管谈些风月的事便了。”
陈天青肚子里暗骂,猛拍大腿:“一万两银子如何?”
“上万两银子!”朱炎假作吃惊的模样:“你怎么不早说呢?今天上午刑部的公差到本县办差,本官正好拿到下面破案的报告,便顺口告诉了上差,连禀帖都写好交给了他,上差说要将禀帖转交按察司衙门,并着他们前来提人,他回刑部后也要在上官面前为我报捷的,唉,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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