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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以来文风渐盛,尤其科举入仕一途是为正途之最,由此各地兴学办教之风极为兴盛,每逢大比之年,各地举子便会集京城。
许多举子跟京城的文坛士子或是因世交、或是因同门、或是因志同道合而结为学社,相互交流学习、精研道德文章。
这不仅在京城蔚然成风,各省、道、府县也纷纷仿效,朱炎在家里时也听说过六艺会馆的名声,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学社,当今内阁大学士中、朝廷各部、院以及地方的大臣中有不少出自此学社。
住了几天,鲁七特便催着朱炎到六艺会馆里报到,六艺会馆位于京城西郊,占地七十余亩,里面不但建有孔圣祠、文昌宫、讲学堂、藏书阁等大型建筑,还有小桥流水、亭台楼榭、回廊曲径、花园山石等深具江南特色的园林建筑,环境清幽,对赶考的学子们来讲的确是一处温习备考的佳处。
朱炎报到之后被安排在人字六号院里,这是典型的北方小四合院,共有四间房,另外三间都已经住进人,他搬进去后,另三间的举子便上主动上门拜访。
住东间的姓董名平、住西间的姓肖名腾飞、住南间姓龚名谨,三人见朱炎身边没有带书僮都觉得诧异。
毕竟大多数读书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辈,除了会读书之外,一应生活事宜都需靠别人侍候,像朱炎这样生活独立的人实在不多。
尽管如此,四人还是很快成了好朋友,四人中董平为人洒脱、肖腾飞思路十分活跃、龚谨则最善交际,比较起来,朱炎的特点反倒不甚明显了。
这一日诸子辩论,双方争执起来,不光言辞激烈,很快就情结失控,挥拳相向起来。
场面如同一锅沸油,一旦有人动手,无异于往里面洒进一滴水,油锅顿时爆起来,数百人混战一团,全无平时儒雅知礼的风度。
学问上的事以武力来解决,未免太过荒唐,朱炎看的头大,正要上前将董平三人护住,就见眼前一晃,肖腾飞竟然抢先一步,挡在了最前面。
并用蔑视的目光愤然指着冲上来的人喝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亏得你们还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居然要做出这种事来。”
他说得大义凛然,然而众人情绪激动,哪里听的进去,冲得近的人挥拳就要砸到他鼻梁上。
眼看就要鼻破血流挨一顿打,一阵大力从背心传来,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连退几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众人的拳头。
他正待要站稳再说话时,耳边听得朱炎道:“腾飞兄,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等先暂避其锋芒吧。”也没管他答不答应,一股大力扯着他飞快地退却,很是巧妙地混入到混乱的人群里,三绕两绕后居然脱离了人群,来到角门边。
“腾飞兄你太冲动了。”龚谨在旁道:“群情激动之下你同他们讲什么道理,要不是朱炎手脚快,我等几乎便要挨揍了。”
董平道:“朱炎你好大的力气,一个人扯着我们三个人硬是挤出一条退路。”
朱炎笑了笑道:“小弟幼时曾得家中护院武师指点,练过三两天拳脚。”
“咦,你是莘莘学子,奈何去学那粗鄙武夫的本事?”肖腾飞语重心长地劝他道:“切勿以荒嬉误了学业、前程才好。”
“腾飞兄教训得是。”朱炎心中苦笑,却并不同他们争辩,转而道:“此间太乱,很快就有人过来制止,要是被馆长大人捉到可就麻烦,你们快回院子,我随后就回来。”
三人听他说得有道理,叮嘱一句,匆匆回院。
朱炎等三人背过身走出一段距离,趁四下无人注意,提气运功,身形电闪而出往另一个方向掠去。
很快,他来到一处小四合院附近,看到一人正敲开院门,进门的时候警惕地回身四下扫视。
朱炎避开对方的扫视,待人进去后,绕到旁边院墙,将耳贴在墙壁上听了听,确定后面无人,施展轻功跃进院子。
进得院墙,他轻手轻脚地飞掠到正屋旁,运内力于耳,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屋里有人声传出:“禀大人,今天辩论会上,有些书生说了些狂悖的话。”
另一个声音道:“那些人你都记下来了吗?”
“卑职记下来了。”
“嗯,很好!还是侯爷想得周全,早料定那帮孔游的学生必定会忍不住到处宣传他的歪理邪说。”那人的声音顿了顿,又道:“记下来的人名你都去核实下他们的身份背景。”
“要将他们抓起来吗?”
“糊涂,孔游号称新儒宗师,只是言论狂悖些,却未曾犯事,他没倒台,信奉他学说的书生又有何罪?你拿什么罪名抓他们?”
“卑职糊涂,请问大人,既然不抓他们,查他们的背景却有何用处?”
“这便是侯爷的高明之处,孔游迟早是要因言获罪倒台完蛋的,到那时信奉他邪说的人也要跟着倒霉,这里的这批书生里有不少将参加今年大比,说不准便会有上榜的人……”
“哦,卑职有点明白了,侯爷果然高啊!”
朱炎听到这里,心中已是骇然,略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布蒙在脸上,悄悄潜到门口,突然发力踹开房门杀进去。
里面的人正在谈话,浑未料到会有此变,但他们也是厉害角色,应变极快,甫听得异响,各自往最近的障碍物处飞退,伸手便从衣袍底下拔出兵刃来。
这等迅速的反应搁在别处自是不凡,可惜他们遇到的人是朱炎。
经过县衙之变后,他一身的内力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便是遇上当今武林顶尖的几个大人物,也能力敌不败,何况这两人于武学上只算微末之流。
当下只不过一招之间,朱炎鬼魅般的身手已将两人点倒。
“你是什么人?”被点倒的大人有些惊恐地问。
朱炎压低了声音反问:“你们是什么人?”
“本官是钦卫所大人,你休要乱来。”
朱炎咦了一声,冷声道:“钦卫所?朝廷钦卫皆穿着飞鱼服、佩戴绣春刀执行公务,你们二人哪有半点相像之处?”
另一人急道:“我等奉命办差,身上有金牌为证。”
朱炎忽然出手将那大人点晕,从其下属手上取过短刀,将刀顶在主官胸口,对那下属道:“我用你的刀这样刺下去,可好?”
那下属吓得大汗淋漓,哀求道:“小人上有高堂,下有妻儿,求英雄饶我家人一遭,您想问什么,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最好照实回答,呆会我会向你上差再问一遍,若是不符……哼!”
一刻钟,朱炎离开了那个院落,他已核实两人的口供,他们果真是钦卫所的密探,此行主使之人乃宁国侯薛忠。
朱炎从他们那里搜到一些卷宗材料,里面记录下某些学子的敏感言论,当天的记录里,他和三名同伴皆大名在录。
将找到的记录销毁了事,可这些仅仅是最近三、四天的记录,至于之前的早已经送出走了。
回到宿舍,朱炎刚洗把脸,肖腾飞走进来,冲他长施一礼:“朱炎,今天若非你相救,我便要倒霉了,特来道声谢。”
“腾飞兄挺身而出挡在我们面前,如此大义才是弟学习的榜样。”朱炎颇有些感触地道:“今日之事,真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呀。”
肖腾飞哈哈笑道:“你又何必生气。那些人都是读死书把脑子读坏了,你不必跟他们计较,能不能入道,那是他们的事,你我何必操心?今天受了些闲气,现在天色还早,我跟董平、龚谨约好了告假,进城去玩一晚散散心,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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