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还真有老虎跳出来,武松的浑身醉意被吓醒了大半。这只老虎也不小,比一般的老虎略大。只见它额头上的“王”字花纹呈现白色,在这傍晚的天色中分外醒目。嘴上的皮毛中还带着点点红色的斑迹,想来是前些时候遇害的人所留下的血泪。它盯着武松,眼神中外露出丝丝残忍,浑身散发出一股凶气。
它用前脚擦了擦地,就准备朝武松扑去。看到老虎这动作,武松知道它要进攻。他惊叫一声,翻身起来,顺势抓过哨棒。老虎见他起来,却没有进攻,只是围着武松打转,那表情就像捉老鼠的猫一样,先戏耍你个精疲力尽,再一口吃下。
武松见老虎并没有进攻,他却并不敢松懈下来,只把眼睛死死盯着老虎。老虎见武松并不慌张,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既然这样,那还磨蹭什么,它便猛地向武松扑来。武松急急一闪身,躲到了老虎背后。老虎前爪伏地,用后爪猛掀过来,武松又纵身避开。老虎雷鸣般吼了一声,震得山摇地动、落叶飘飘,然后把铁棍般的虎尾扫来,武松又躲开了。老虎吃人,全仗着这一扑,一掀,一扫。三般功夫用完,力气已用去一半。老虎又低吼一声,转过身来,继而趴了下去。它前肢叉地,抬着虎头,喘着粗气。
武松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湿透,哪里还有余力。若老虎再来一扑,他只怕自己今天就得招待在这儿了。现在老虎在休息,毕竟是畜生,它回复体力的速度肯定比我快,待他回将过来,我不还得是他盘中餐吗。武松越想越害怕,忙不停地用手拍着胸口,以图驱散心中的恐惧。忽然,他想到了他还有一个烧饼。这个烧饼已经伴随他一年了,代表对他大哥的思念。他一直把它藏在胸口,从来不曾想过吃掉。但是现在如果不吃这个烧饼,他又怎么能度过这一劫。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大哥了,他觉得这个烧饼应该要结束它的使命了。
武松把烧饼从胸口贴身的衣物中掏了出来,撕开了油纸,一口把烧饼吞了下去。
就如小时候吃他哥哥做给他的烧饼所发生的反应一样,他感觉到他的肌肉在膨胀,一股气流游走全身,浑身充满了力气,有一种可以轻松扛鼎伏虎的感觉。
哈哈,现在看你还怎么嚣张。不把你打得变成虫,我就不是那勇冠九州、气吞八荒的武二郞。”武松对着老虎大吹牛皮。
说行动,就行动。武松双手抡起哨棒,冲步上前,用尽平生之力,向虎头打下。谁料空中喀嚓一声响,哨棒却打到松树枝上,把树枝硬生生打断,哨棒也断为两截。
老虎也怒了。它心想,我不招惹你,你倒招惹起我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不把你吃了,我就枉为老虎。它大吼一声,跃起身来,咬牙切齿地向武松扑去。武松望后一纵身,退出十多步,老虎恰巧落在他面前。他忙把半截哨棒扔下,疾出双手,就势抓住老虎的顶花皮,把老虎头使劲朝地上按。老虎奋力挣扎,但在战斗值陡增的武松手中,它怎能挣得动分毫?武松抬起右脚,向老虎面门上、眼睛上一阵乱踢。老虎疼得连声怪叫,双爪生生把地面扒出个坑来。武松趁势把虎头按在坑中,虎更没了力气。武松左手死死揪住虎头顶花皮,抽出右手,紧握铁拳,用尽平生之力,往老虎耳门上打了六七十拳。老虎七窍都流出血来,不会动了,一双眼睛中流露出不甘。武松只怕老虎不死,拾起半截棒,又打了一阵。他想把死虎拖下冈,却拖不动分毫。原来方才使尽了力气,这会儿手脚都酥软了,便顺势靠在了大青石上歇息。
等他睁开眼时,发现天已大亮。他方知昨晚打完老虎后,自身疲累至极,竟靠在大青石上睡着了。如果夜间再来一只老虎或几只狼,哪里还有他的命在,更别说见到今天早上的太阳了,他想起来就一阵后怕。
他四下看了看,发现老虎还在,可见昨晚没有结队过岗的人,想来也是被这老虎的凶名给吓怕。他踢了踢虎头,笑骂道:“你这畜生,碰到我武松算你倒霉,不然还不知要被你祸害多少性命。”说罢,他双手将虎头一提,就势将老虎扛在了肩上,朝山下走去。
景阳岗下不远处有个市集,武松觉得总把老虎扛肩上也不是个事,耗费力气不说,还太招摇。就这功夫,他已经遇着十几个小姑娘向他投来仰慕的目光了。为了摆脱这种让他脸热的情况,他捉摸着将老虎卖了,换点酒钱,也顺便给大哥大嫂各买一套衣服。他站在大街正中,把肩膀一斜,老虎就通地砸在了地上,溅起老高的灰尘。
“来,请这边看看了,这边瞧瞧啊。卖老虎肉了,昨天刚打的新鲜的老虎肉啦。”看得出武松很有销售的天赋,这一轮吆喝极为上道,就像久经战阵一般。
他嗓门本来就大,又处在大路中间,此外人们对于老虎肉的好奇心也比较大。如此一来,被吸引过来的人不在少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把路都给堵了。
拥堵的人群指着老虎,不断地对武松提问。有的问这老虎哪来的呀,有的问这老虎肉多少钱一斤呀,也有的问这老虎皮多少钱一张呀,还有人问这根虎鞭怎么卖呀,甚至有人问这虎骨能不能帮他取出作药用。问的人太多了,七嘴八舌的,吵吵闹闹的,弄得武松应接不暇,心中很是烦闷,头上眉头直皱。他大叫一声,恰似平地一声惊雷:“零的统统不卖,要买就买整个。纹银一千两,恕不讲价。银货两讫,买定离手,慨不赊欠。谁要!”说完,他朝四周瞧了瞧。
“我要。”一个娇娇的女声传了过来,伴着马蹄的哒哒声。
人群渐渐分开,一辆马车慢慢地驶近。拉车的马没有走得太近,停在了五米外,不停地打着响鼻。它可能有一种内心深处对老虎的天生畏惧,即便老虎死了它也一样害怕。
一只欺霜赛雪的手慢慢拨开了车帘,露出了它的主人那绝美娇俏的容颜。只见她轻轻地下了车,轻轻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所有的人都被这个女子的风采所慑,除了武松。他根本就认识这个人,这不就是她的大嫂潘金莲吗。但是他不明白,怎么只有他大嫂一个人出来,他大哥人呢?看着渐渐走近的潘金莲,武松也不好原地不动,他迎了上去,说道:“嫂嫂一向可好?我大哥呢?”
“你大哥呀,他死了。再说现在我也不是你的大嫂了,我现在是西门夫人。”潘金莲脸上毫无悲伤之色,反而带着喜意。
这句话犹如晴天一声霹雳,把武松劈得精神恍惚,眼前无数金星乱冒。他老虎肉也不管了,推开了潘金莲,火烧火燎地跑了。围观的人群见老虎的正主都跑了,就围到老虎身边。也不知是谁,拿了一把刀出来割了老虎的一只耳朵就跑了。其余的人见状,都纷纷开始了行动,拔的拔,剥的剥,扯的扯,割的割,咬的咬,各种手段,不一而足。偌大一只老虎,片刻间,连根毛都没有剩下。
武松急急忙忙地来到他心中的“武府”前,却发现匾额变成了“西门府”,门口的小厮也不是之前的李四和王五了,而是换成了几个他不认识的人。这几个人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疯子,对他连喝带斥,纵狗驱赶。武松也不生气,他两眼发直,双目无神,茫然离开了西门府,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
住在原武府、现在的西门府对面的王婆子看到了武松的惨状,想起自己现在的待遇,不由计上心来。她小步跑上前去,拉着武松就往她家跑。武松也很乖,跟着她跑,估计这时候谁拉他都会跟着走。
来到王婆子家里,王婆子招呼武松坐,武松也就坐了,却一言不发。王婆子问他,武松也不搭话,只是傻傻地坐着。看着武松这情况,王婆子知道不给他下点猛药看来是不行了。她走上前,抬起武松的下巴,盯着武松的眼睛,轻轻地说道:“想报仇么?”
果然,这句话起了作用了。武松迟钝的神经被刺激了,他的眼睛有了一丝神采。他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问道:“报什么仇?”
“杀--兄--之--仇!”王婆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着。
武松倏地站了起来,他抓住王婆子的衣领,急切地问道:“仇人是谁,快说!”
“潘金莲和西门庆。”王婆子说得很快。
武松红了眼,骂道:“原来是这对奸夫淫妇,你给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若有半点虚假遗漏,小心你的命。”
王婆子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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