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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新生们都找到了自己的教室。谢天赐成绩偏低,分到最后一排。他随意抽出一本书,草草翻了几遍,心中不断地想:“那左辉说要给慕容芸调班,能成功吗?她要来的话,能和自己同桌吗?哎,就算不同桌,只要天天上课看着她,今生也不枉此行了。”想到以后两人同上下学的美好时光,脸上不由得浮起丝丝微笑。
不过一会,上课铃声便响了。旁边一人用笔轻戳了他,低声道:“上语文课呢,你拿数学书干嘛?”谢天赐呆了一呆,见是自己新认识的同桌,讪讪一笑,换成数学课本开始认真听讲。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谢天赐回到家中,见一妇人正劳拾着家务,赶忙卸下书包上前帮忙,道:“这些我来做。”那妇人轻推开他,柔声道:“高中学习紧张,歇着去罢。”谢天赐愣了一愣,只得去收拾别的。
这妇人看上去已有三十五六岁年纪,容貌秀丽,形态端庄,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气质,纵然岁月也无法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正是谢天赐的母亲陈素弦。
陈素弦道:“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和同学相处的好吗?”谢天赐想到自己一天并未学习多少,只是念念不忘左辉调班之事,支支吾吾道:“好…还好…”忽听叮叮叮的一阵门铃声响起,陈素弦刚要起身去开门,谢天赐忙道:“我来。”抢在她前打开了门。
只见一外表精铄的中年汉子立于门外,手拎满满一篮青菜粉肉。谢天赐又惊又喜,亲切道:“王平,你来了!”
那王平二话不说,劈手就照他面庞抓去。谢天赐见他出手极快,身向左侧,右手反曲,直拿王平左臂。王平右手竹篮往他臂上一套,改抓为掌,横推而出。谢天赐纵身后跃,他反应算快的了,可王平更快,大步从他肋下穿过,顺手在他腰间一揽一送,谢天赐重心立失,这下便站立不住,蹬蹬蹬连退五步方稳住脚跟。
陈素弦见他两人碰面就打,脸现愠色,厉声道:“天赐,见面不喊叔叔便罢,更不懂尊重长辈么?”谢天赐道:“我…我…”王平笑道:“嫂子,不怪他,是我要试试他功夫来着,没想到还那么差劲。”陈素弦道:“你净是护着他,快进来坐。”
王平跨步进屋,将东西放在桌上朝谢天赐招了招手,道:“过来!”谢天赐缓缓走近。王平说道:“最近偷懒了?以前退五步,这次还是退五步,我那下推送若改为出拳,你此刻焉有命在?”谢天赐挠挠头,道:“不一样的,你上次可没有偷袭…”王平眉毛一竖,大手在他脑袋上拍了几记,道:“好哇,在你心里只有公平决斗这四个字?来来来,我给你上一课!”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跟前。
谢天赐暗暗叫苦:“白天老师讲课,晚上你也要讲课,听也听腻歪啦…”心里这样想,却也真不敢拗他命,也搬来凳子远远坐下,道:“好,你说吧,我听着。”王平嘿了一声,道:“怎么,嫌我唠叨?坐近一些!”谢天赐无奈只得搬凳坐近。
王平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文化不高,讲的好不好都将就听着。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敌人若想杀你便会不择手段,他会无所不用,区区偷袭暗算都算客气的,你只有一条命,够不够他一次成功的击杀?”谢天赐奇道:“光天化日怎会有人杀我,而且就算杀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来杀我吧?”王平喝道:“还敢顶嘴!你认为我讲的不对?”谢天赐连连点头道:“对,对极了!只是我的观念和你不同,男子汉大丈夫,练点武艺是好的,至少可以强身健体,但用来杀人就不对了!”
王平看着他瘦弱的身体,摇了摇头道:“就你这身板还妄称什么男子汉,真不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叹息一声,道:“从你六岁起我便教你格斗、搏击,只求哪天碰上强敌能自己应付或全身而退,你这般疏忽懈练,若有个闪失,我怎对得起你父…”话到这里,突然顿住不说。
谢天赐眨巴眨巴眼睛,道:“王平叔叔,你是不是受人所托,而那个人就是我父亲?”王平看了眼陈素弦,见她点头示意,便道:“没错,他嘱托我照顾好你们母子俩。”谢天赐道:“以叔的身手,恐怕没几人请得动你,我爸他到底是谁?”王平道:“现在还不是知道的时候。”
谢天赐又看向母亲,心里一苦,黯然道:“别人家的孩子能和父母热热乎乎吃个饭,我怎么就不能,从小到大,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呢…”陈素弦抓过他手,拍了几拍道:“天赐,好好学习,长大了就会见着他了。而且你爸爸是最疼爱你的,他会在必要的时刻出现在你面前,你要相信他。”谢天赐道:“他既然最疼我,为何从不现身?你们…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陈素弦和王平互视一眼,谁都没有回答。
谢天赐站起身道:“你们不愿说就算了,他不来倒好,省得父子相见又大哭一场什么的。说到底,我一点都不想见他,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这么些年他来也不来一次,见了面我也不认他!”陈王二人面面相觑,更不敢多言。
入学后,学生们彼此渐渐熟悉,对新的环境也开始慢慢适应。果然如左辉所说,慕容芸调到了四班,位置分到第三排。谢天赐每天上课听讲,只去瞧她背影,看着她那欲梳直下的长发,心里美滋滋的,不禁想:“要是时间就此停住该多好!”殊不知他此刻的心思正是少年人单纯的爱慕之情,也是最无法抹去的记忆。
这日中午放学,谢天赐暗暗鼓足勇气,跑到慕容芸跟前,红着脸低声道:“咱们…一起吃个饭吧,认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请过你…”慕容芸笑靥如花,道:“好啊!”
听到这两个字,谢天赐开心的简直要蹦起来,仿佛这便是天地间最美最动听的声音,不料听她继续说道:“不过要改天了,已经有人约过我了。”
谢天赐道:“什么?”身体顿时凉了半截,胸口似被人狠狠捶了一击,怅然道:“这样啊,那什么时间可以再约?”慕容芸侧头想了会,说道:“我也不知,看情况定吧。有人在等我,我要过去了。”说着登登登下了楼。
谢天赐推开窗子朝楼下看去,只见她走到一辆白色跑车前,一个男生伸手揽过她肩,两人相拥坐进车内。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叫,那车车头一甩,已绝尘远去。
谢天赐从头看到尾,心里绞痛万分,似被人在胸口划了一刀又一刀,狠狠在墙上锤了一拳,又是愤怒又是悔恨,为什么自己不早点表露心迹,为什么自己那么懦弱,连心爱的姑娘都不敢去追,为什么…那男人偏偏是左辉!
他关上窗子,仰天长望,过了良久始终不肯离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犹如失了魂般,下午上课也不知讲的什么,抬眼看到的只是前面第三排女生的后背,以及那一头长披过肩的秀发…
直至晚上放学,谢天赐方才有一丝清醒。他走出校门,不知自己该去何处,只身信步而行。街头红绿闪烁的霓虹灯照在他脸上,竟变得无比暗淡。路过一间辉煌的酒吧,谢天赐漫不经心朝里扫了两眼,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瞧不清楚,心想:“都说饮酒能解愁,果真解得了就好了。”抬脚走了进去。
酒吧内没几个人,他挑了个偏里的角落坐下。
服务生走过来,问道:“先生,想喝点什么?”谢天赐张口半天,始终没说出一个字。以前他对这种地方嗤之以鼻,认为这里是挥金无度,浪费青春的场所,即使朋友硬拉也不会踏入半步,此时更说不出什么名堂来。
那服务生道:“先生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汀兰酒吧,这里有上等的红酒啤酒和香槟,先生要是愿意,我可以帮您推荐几种。”谢天赐道:“我…我喝什么?喝个最有名的吧…”服务生道:“最有名的是‘清净世界’,是一种烈酒。”谢天赐一拍桌子道:“就上它!”服务生道:“先生,你稍等。”转身拿酒去了。
待服务员回来,倾瓶给他倒了一杯,谢天赐瞧也不瞧,端起来一口猛灌下去,突然间大咳起来,酒水眼泪呛的满桌都是。他从来没沾过一滴酒,此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服务员遮嘴偷笑几声,说道:“先生,这酒得慢慢喝,我再给你倒一杯。”谢天赐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中酒瓶,头一后仰,整瓶酒都被他硬灌下去。服务员道:“先生好酒量,请问还要吗?”谢天赐摆摆手,让他先去了。
一瓶烈酒进肚,谢天赐只觉肚肠翻滚,脸上红扑扑的,目光也渐渐迷离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些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道:“雨涵,那边有人醉了,你去看下。”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先是啊了一声,接着应道:“好!”
谢天赐犹如梦醒,耳听得这声音如此美妙,竟和慕容芸午时说的话全没两样!
过了一会,那少女走到他跟前,仔细瞧了他几眼,说道:“我哥说你喝醉了,看来还有些清醒,谢天谢地,我不用忙活啦!”转身就要走开。谢天赐一把拉住她衣角,只闻得阵阵少女体香,心里一荡,柔声道:“慕容芸,你为什么不等我开口,不等我表白,那左辉只认识你十天,怎及得上我这般天天记挂你。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想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只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那少女一时失神,竟忘记挣脱,任凭他单手抓着。
忽地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大步走来,抓住谢天赐衣领便往上提。谢天赐不及思索,自然而然的弯起两指,闪电般击在那男子腋下。
那男子顿觉右臂酸麻难忍,不自觉的放开谢天赐领口,大声叫道:“好哇,还敢还手!”又要去抓他。那少女忙挡在男子身前,道:“哥,他不是有意的,而且他好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放过他罢。”那男子道:“你倒好心帮外人,他刚才轻薄于你,当我没看见?”那少女脸上一红,低声道:“他是认错了人…”
那男子没听到她后面所说,刚才交手之下,已知眼前白衣少年身手了得,吆喝一声,几名帮手便赶了过来。
男子对谢天赐大声道:“小子!靠着有点功夫就来这厮混,未免找错了地方!”
谢天赐此时酒意已消去七八分,看清那少女并不是慕容芸,想到自己刚才失态,心中万分过意不去,欠身道:“真对不住,我喝酒喝的冒冒失失,请原谅则个。那…多少酒钱,我加倍付。”
那男子道:“怎么,打不过就想用钱摆平?我赵雨蒙平生最恨你这种人,加倍付是吧,先拿一万出来再说。”说着伸手向他索要。
谢天赐一阵错愕,道:“我没有这么多…”
那少女把西装男子往旁边一推,对谢天赐道:“你别听我哥漫天要价,他气不过才这样,你去前台付了账,快快走了便是。”谢天赐点头答应,刚要走过去,那少女又拦住他道:“算啦,看到同一个学校的份上,今天我请你,以后可得少喝酒!”
谢天赐此时才看清这少女样貌,见她一袭淡装,清丽秀雅,直叫人无法正视。在她身后,昏黄的灯光忽闪忽烁,像是陪衬一样,将她映照的更加璀璨夺目。
谢天赐只觉亵渎了仙子,暗暗咒骂了自己一番,道:“那我以后不来就是,你说和我同校,请问你是…”那西装男子走上来道:“小子,我妹妹已答应放过你,还想问什么!”谢天赐也觉得自己不该去问,连连道歉几句,转身便走。
便在这时,忽听砰然一声巨响,大门已被人从外面踹开。随后进来几个青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神态嚣张之极。
前台服务生迎上去道:“几位想喝点什么?”其中站最前面染黄发的青年道:“少跟老子客套,赵雨蒙呢?快叫他出来!”那服务生道:“哥几个想喝什么跟我说便是,为何要找我们经理?”那黄发青年突然出手啪啪扇了他两耳光,骂道:“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我找赵雨蒙,你管什么事,滚!”抬脚猛朝他裆部踢去。忽地旁边闪出一人,抓住他腿弯往旁边一撩,那黄发青年登时站立不稳,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才定住身子。
出手之人正是那西装男子。谢天赐见他以静制动,以格挡功夫反敌机先,竟和自己手法颇为相似,暗暗喝了声彩。
黄发青年也看清了那西装男子,不怒反笑道:“赵雨蒙,我以为你一直装孙子不肯出来呢,想当缩头王八么?”说罢和旁边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谢天赐朝西装男子看了一眼,心中无比羡慕,这么年轻就当上酒吧经理了,好不简单!
只听赵雨蒙道:“刚才伙计已经说了,你们要想喝酒随便点就是,如有别的事情,请恕姓赵的不能给个好脸色。”黄发青年啧啧啧三声,脸现鄙夷之色,道:“哟!在这街上混的身板直了,跟老子摆架子了?你要知道这条街是属于谁的!”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直拍的茶具都弹跳起来。
赵雨蒙道:“回去跟你家秦老大说,要明着干尽管放马来就是,倒不用派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我从退伍开始,可还没怕过谁!”黄发青年哈哈一笑道:“是吗?真他妈的嘴硬!兄弟们,统统给我砸了!”胳膊一扫,把吧台上的杯皿、花盆、茶具一股脑全打碎在地。后面的青年纷纷涌上,整个酒吧顿时噼噼啪啪、哐哐当当之声不绝。
赵雨蒙默默拾起一块玻璃碎渣,抓过一个正砸的过瘾的红发青年,一把将他按到桌上,那玻璃碎渣直插入红发青年眼珠,痛得他哇哇大叫。旁边几人见同伴受伤,或摸过酒瓶,或摸到刚砸下的钢条铁片,纷纷打向赵雨蒙。
那领头的黄发青年似对赵雨蒙有些忌惮,待其他人上去之后,掏出一管制匕首,趁他不注意,从他后面猛捅过去。眼见匕首就要透背而入,突然被人紧紧扼住,无论如何推夺,竟也无法撼动半分。黄发青年大惊,只得松手,往后远远跳开。
出手之人自是谢天赐。他甩了甩手中匕首,倏然向那黄发青年掷去,黄发青年哎呦一声,抱头扑到地上,那匕首便从他刚才所站之处穿过,插入墙中,深没至柄。
谢天赐哼了一声,见赵雨蒙情势仍是危急,几步穿进那些青年人群中,双手翻飞,擒、拿、扭、踢,片刻工夫,所有青年都被他打趴在地。酒店内唧唧哼哼,呻吟声一片。
黄发青年此时方抬起头来,见大势已去,哪里还敢停留半步,爬起身就往外冲。其他青年见领头的跑了,自然也顾不上身上疼痛,跟着追他跑出门去。
赵雨蒙吐了口带着血丝的吐沫,左右看了几圈,紧张道:“雨涵呢?她去哪了?”话音未落,一个银铃般声音响起,道:“哥,我在这里。”人从后面走出,正是那少女。
赵雨蒙上去抓住她肩膀,道:“你怎么到里面去了?”那少女道:“刚才被那男生推过来的,他不叫我看。啊,你怎么受伤了?”掏出手帕便要擦他脸上血痕。
赵雨蒙一手挡开她,郑重道:“雨涵,此地你不要来了,这里不太平。”那少女道:“我明白,他们是痞子坏蛋,故意来找事的,你把他们打跑了对吧?”赵雨蒙这才想起那个男生,左右寻找一番,也没发现谢天赐身影,只听旁边一服务员道:“他已经走了。”
赵雨蒙心想:“这人不知从哪学了身功夫,若不是他,恐怕我已命丧于此,希望以后不是敌人,不然可危险了。”又对那少女道:“总之你先离开,去学校也好,去咱爸妈那住也好,别再来我这里了,哥还有事要忙,你快走吧。”也不等那少女回答,派了两人将她送了出去。
谢天赐打倒了那些青年,见店内一片狼藉,暗叫糟糕,若待久了,恐怕会被当成那黄发青年的同伙,救下赵雨蒙便悄悄溜了出来。此时他踱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初尝酒味,又大战了一场,只觉心情舒畅无比,苦涩之意早已消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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