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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辈子,可能会面对很多敌人,甚至会遇到你最不想面对的人。很多人都害怕选择,但却忘了,总有那么一些人曾无路可选。苏叶身上染满了同伴的鲜血,杀掉一人,但抹不掉与那人有关的回忆。记忆是人们所背负的罪孽,不管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若是只能留在回忆之中,终究会让人心碎,若是连记忆都不剩,又拿什么证明曾经活过。
从一开始的不忍斩杀,到一刀斩下的决绝,再到道术狂舞的范围杀伤,手上沾满的是鲜血,随之消散的是一种名为人性的东西。直到苏叶的面前还剩下四个人,四个与他渊源颇深的人,玉清一宗力压太清,上清数百年,靠的便是上清八子的一脉传承。每一代的上清八子都同时传承七人,只有禾清一直活着,独自占着个位置。
大师兄左手捂着胸口,握剑的右手一直颤抖着,大师兄姓李名牧,实力在八人中居于中游,他知道自己与苏叶之间有些差距,只是未料到竟会差得这么大,其他三人实力更在李牧之下,此刻均已身受重伤。
“你走吧,不要断了上清宗的命脉。”站在远处的禾清缓缓走来,他身后跟着一紫发女子,女子同样穿着白色道袍,一副娇弱柔美的模样,女子手中握着一柄绿色弯刀,刀柄似一杆枯木,刀刃则由数十片晶莹剔透的树叶构成。刀的名字叫做千叶。
“......”苏叶转身离去,再也没有人敢拦他。只是经此一战,上清宗一蹶不振,苏叶离开后不久,上清八子便只剩下两人,那与苏叶对战的四人均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身亡。百仙谷将这笔账算在了苏叶头上,不过却没有人去追杀苏叶,上清宗一旦势弱,那百仙谷必将迎来一阵腥风血雨,谁还会去关心苏叶死活。
眼前一切再次模糊,重归于黑暗之中,陈玄瑜知道那个婴儿就是他,也知道师父可能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也见到了他的母亲,只是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背负这么沉重的命运,他开始恨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师父或者父亲,开始憎恨百仙谷的人,他开始恨这所有的一切,那股恨意就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沉寂了百年未有动静,一动便要天翻地覆。久积于他体内的灵力本过着平稳安详的日子,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开始暴动起来,那些灵力受到陈玄瑜憎恨的影响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在陈玄瑜的体内疯狂乱串。
“你恨吗?那便不要犹豫,释放你的憎恨。”黑暗之中一副书生打扮的少年出现在陈玄瑜面前,少年英气逼人,嘴角扬起一丝坏笑。少年手中握着一把华美长剑,剑鞘上镶着七颗璀璨的宝石。少年话音刚落,那些上清宗的弟子便一个个出现在黑暗之中。少年将手中长剑递给陈玄瑜。“这是一把利剑。去杀吧。”
对,杀,只有杀掉这些人才能平息心中的愤怒,陈玄瑜一鼓作气钻进了人群之中,疯狂的斩杀着那些上清宗弟子,这一刻他不在觉得鲜血是滚烫的,不在觉得鲜血洒在脸上会灼烧肌肤,那些鲜血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兴奋。渐渐的上清宗的弟子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上清宗弟子倒下,陈玄瑜转过头去看着那少年书生,恨意丝毫没有消减,反而更加浓烈,或者说沐浴在鲜血中的他居然有了一丝兴奋。
“对,这些不足以平息憎恨。”少年书生手中多出了一根竹笛,材料常见做工却异常精细,只是少年书生似乎并不擅长吹笛,只是在手中把玩。伴随着笛子的旋转,大师兄李牧出现在了陈玄瑜面前,他似乎并不能看见陈玄瑜,只是不停重复着大喊“说孩子的父亲是谁?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笛声突然响起,少年书生吹着不知名的童谣,笛声中陈玄瑜挥舞着长剑,疯狂的砍着李牧,李牧被砍得血肉横飞,却依旧不停问着“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你知道恨意为何不曾消散吗?因为你恨也许并不是他们。”少年书生说道,“你恨的到底是谁?那弑母之仇你该向谁去报?”
我恨的,我恨的是谁?陈玄瑜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李牧痴痴想着,突然李牧身形一晃,竟然变成了苏叶的模样。陈玄瑜手中的剑没有丝毫停留刺进了苏叶胸膛,这样的场景何曾相识,那时是一柄名为天诛的巨剑,此刻是一柄不知名的长剑。少年书生走到了他的身旁:“杀了他两次,你还恨他吗?”
“我从来没恨过,没有,我从来没有恨过他!”陈玄瑜大声咆哮道,挥剑看向少年书生,利剑瞬间贯穿了少年书生的胸膛。
“现在,我也被你杀死了。你该去恨谁?或者你还会恨吗?亦或是你明白什么是恨吗?”少年书生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去恨?”陈玄瑜茫然问道,即便杀光所有的人,他也没有感到一丝快乐,难道他不该去恨吗?
“有情,方才有恨,若让恨占据了所有,就会变得无情。而真正无情之人,又怎么去恨。你明白吗?”少年书生说道。
“不明白。”陈玄瑜应道。
“恨由情生,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只是,太公有些着急。我等不到那天。待你真正明白之日,不知道何人有幸与你长伴。只是这些天,就先由我来陪着你吧,这里的一切你都将会忘记。不过你得记住我的名字。”少年书生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似乎并没有看上悟不透的陈玄瑜,但是又有些原因非接受他不可。
“你叫什么名字?”陈玄瑜问道。
“你唤我子房即可。”少年书生难得笑道,只是笑起来也有几分邪气。
那竹林之中,陈玄瑜慢慢睁开眼睛,他只记得一个名字,一个叫“子房”的少年书生,而那个书生正站在他面前,手中拎着一把七星宝剑,这种拿剑方式很是特别,少年书生在剑鞘系了根细细黄绳,用小拇指钩住黄绳,因为重心不稳,长剑微微晃动着。少年书生腼腆一笑,现实中的他多了几分羞涩,却依旧掩盖不住那桀骜的邪气。
“子房?”陈玄瑜隐约觉得有些头痛,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皱了皱眉头,这才发现太公不见了。于是向少年书生投去询问的目光。
“太公啊。”少年书生手中的剑晃得更厉害了,不知是剑的晃动带动了手的晃动,还是他手的晃动带动着剑的晃动。陈玄瑜盯着少年书生晃动的剑,盼着少年书生快点说下去,只是少年书生似乎专注于拨弄手中长剑,愣是吊着陈玄瑜的胃口。陈玄瑜实在忍不住再次问道:“太公呢?”
“我怎么知道。”少年书生做了个无辜的表情随后说道:“只是我们鬼雄在这世间一举一动,一分一秒都要耗费施术者的灵力,太公去哪了我不知道,但是他一定是死了!”
“禾清师叔!”陈玄瑜大声喊道,任凭那声音如何嘶声裂肺,也无法贯穿这夜的黑暗。皇城永昌的南面,有一间雄伟的道观,道观之中站立一人,银发垂地,血染衣襟,身上插着数十把兵器,一群人将他紧紧围在中央,为首的正是妖玄,这里的每一个人放在世俗中都可雄霸一方,可是如今面对着已然死去的禾清尸首,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直到禾清垂直倒下的那一刻,这些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身后传来的悲凉呐喊,是那般的苍白无力。谁在呼喊你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那一战你宛如昙花,转眼凋谢。
“师父!”师父您说得对,我不需要知道您的名字,因为我用不着,这一生一世我只想也只会用这个称呼来呼唤您,林莫云大声呐喊着,他身边的陈凌音低着头,漠然不语,任由泪水不停的落下,曾几何时,她认为自己不过贱命一条,甚至抵不上地主家的狗,冻死街头也不会有人觉得惋惜,只是此刻那个立于帝国顶端的男人,居然会为了救她失去了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的命也不是如草菅那般,也许所有人的命都不如草菅那般,只是当时未觉。只是这份恩情,怕是永远无法偿还。
“杀了他们?”天枢在妖玄耳边说道,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林莫云与陈凌音二人。
“不,他们还有用。”妖玄说道,“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你是说那个孽种?”天枢恍然大悟。
“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因为太聪明的人,不适合做奴才。”妖玄说道,“我说的是她,也就只剩下她了。”
幽鬼天诛,千叶断佛。那个四人里的最后一人,只是不知她此刻在哪?妖玄仰望夜空,只要除掉她,自己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
清风细雨,竹林摇曳,这春日的细雨竟说来就来,这世间的事也那般,说来便来。只是世道这般任性,却又不许人有丝毫任性。竹林之中,少年书生给陈玄瑜细心准备了一番,陈玄瑜此刻身穿玉甲,头戴金盔,幽鬼挂与腰间,天诛握在右手,颜色各异的令旗插在身后。如天降神将。
“倒颇有几分淮阴侯的风范。”少年书生哈哈笑道。
“这样能行?是不是还缺点什么?”陈玄瑜问道,少年书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尚缺一口棺材。”
“棺材?是不是用来激励我的,向敌人诉说,我是棺材的,就没打算活着回去!”陈玄瑜略表赞同的说道。
“也许别人是这么用的,可惜你不是。你是用来为自己收尸的。”少年书生不禁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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