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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在八狗中排行老六,射的一手好箭,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原在河东军中效力,颇得上官赏识,擢为牙将。后与将军夫人私通,被充军至岭南,辗转投奔度龙山为贼,因为射的一手好箭,跟凌大结拜为兄弟,排行老六。
入伙做了贼后,封六狗花心不改,三五年间,诸位寨主的女眷被他偷了个遍。凌大狗的发妻年前到山寨过年,封六狗巧施小计便勾搭上手,春风一度后念念不忘,这次凌大带队下山去打县城,封侯觉得时机又来,趁着天黑就摸到了凌老大家里,跟凌大嫂眉来眼去后,正要宽衣解带共赴巫山,冷不丁有人在门外喊:“六哥,六哥,不得了了,疤孩赌钱输了跟陈四打起来了,你快来看看吧。”喊话的是封侯的贴身侍从小六。
封六狗大怒,回声叫道:“知道啦,马上就来。”
刚说完脸上就挨了凌大嫂一耳光,那女人喝骂道:“狗杂碎,我不是叫你来时小心点吗,这倒好,让人站在门口叫,你要我以后还怎么见人?你大哥那脾气,他若是知道我跟你有瓜葛,还不得浸我的猪笼……我不过了……”
女人说声不过了又把封侯逮到一顿胖捶,封六狗嬉皮笑脸地忍着,哄着,那女人见他好欺负,一时怒道:“王八羔子,你还杵在这干嘛,你兄弟叫你呢。”封侯赔笑说:“我去看看就回。”女人见他真的要走,恨道:“滚出去,去了就别回来,等你大哥回来我就告诉他你调戏我。看他怎么剥你的皮抽你的筋煎你的油。”
封侯心中恼恨,却仍陪着笑脸说:“可不能,你告诉大哥,我就没命啦。”凌大嫂道:“你没命胜过我没命。”封六狗笑道:“冤家,不要说笑,会出人命的。”女人骤然寒下脸道:“你娘才跟你说笑,你等着他回来收拾你吧。”
封六狗见这女人玩了真的,骤然把眼一瞪,一把扯过那女人的头发,捂住她的嘴,绑腿上拔出匕首,往她心口上“噗哧”一刀,冷笑道:“你不是不想过了吗,我且就成全你。”一刀下去狂性大发,一连又捅了十数刀,待那女人死透,血乎乎的往地上一丢,扯落帐子擦了手上血。封侯久在军旅,杀人如麻,杀人甚有技巧,除了手上有血,身上半点不沾。
擦尽了手,他又擦了匕首,依旧插回绑腿,这才出得门来,见自家兄弟小六正在寒风中畏畏缩缩地等着自己,满脸的惶急。
封六狗问:“啥事,说。”
小六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不得了,官军从山南的陡坡摸上来了。六哥,咱们叫齐弟兄跟他们拼了吧。”
小六是封六狗留在外面放哨的,二人约定好若凌老大回山,小六就学鹧鸪叫,封侯听到讯号就从后窗逃走。小六忠心、认真、心又细,封侯交代他的事,他办的一丝不苟。
故此才能发现南山的陡壁上有人攀爬,惊惶之余才忍不住叫了起来,
封侯赞道:“小六,还是你够兄弟。咦,大哥你回来了?”
听闻凌大回山,小六扭头看去,封侯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搬住他脑袋,“喀嚓”一声拧断了小六的脖子。
封侯把小六尸体平放在地,嘴里说道:“对不起啦兄弟,怪只怪你莽撞,我不杀你,大哥就要杀我呀。”
封六狗把小六的尸体扛进屋里,拔出他自己的匕首在小六身上戳了两个窟窿,再将带血的匕首放在女人手里,又从女人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放在小六手里,伪造成二人酒后互相残杀的假象。之所以将匕首互换,封侯是想营造出二人上床后才互殴至死的假象。
依凌老大好面子的个性,他若得知自己的发妻背着自己偷人,哪还有心思查下去,自是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布置完毕,检查了一下,见无大破绽,封侯这才出门来到后山武器库,取了一副护心甲套上,取刀插在腰间,一把匕首插在绑腿,又拿了一张弓,一壶箭,准备出门跟官军厮杀。
度龙山地势险要,即便官军攻进了寨子,凭自己一张弓,他们也难以靠近后山。寨子里战事一起,驻守在白沙滩上的二十多人就会回援。届时两面夹击,定可大胜。
官军是从山南面摸上来了,要爬山,先得渡过潜龙渊,这季节水寒刺骨,泅渡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就只有乘船过来,船大或人多,都会被巡哨望见,故此来的这伙人不会太多,十来个就了不起了。
对付这十几个人,有自己这张弓就足够了。
待杀退了官军,自己就立了一桩大功劳,那么凌大嫂被自己贴身小弟杀死之事,凌老大或就不再追究。
想通这一节,封侯兴冲冲地爬上了一座箭塔,这箭塔修在前寨和后寨结合点,位置正好可以俯视整个前寨,若是天明,他一人据守在此,谁能杀进山寨?现在虽是晚上,还在刚下过雪,白不藏奸,一览无遗。自己一张弓一壶箭,射杀个三二十人小事一桩。
然而封侯只向下望了一眼,好心情顿时全无,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下来,直吓得手脚俱软,他俯视脚下,吃惊地发现,来的不是十几个人,而至少有四五十个官军!
更让他肝胆俱裂的是这些人一个个光着膀子,浑身透湿,他们竟是泅水过来的!
封侯一屁股跌坐在箭塔上,这么冷的天他们竟能泅水过来,一个个光着膀子站在寒风中非但不觉得冷,身上还冒着热气,他们是什么人?这是老天要灭度龙山的征兆吗?
……
一炷香前。
张龙、赵虎、鲁焰焊带着精挑细选出来的五十个兄弟在度龙山南面潜龙渊畔一人喝了一碗壮行酒,据说这种酒是用千年人参浸泡出来的,十分神奇,人只须喝一小碗,身体就开始发烫,如在体内生了盆火。
事实果然如此,喝下这酒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五十三个人就甩掉了厚重的衣袍,只穿个裤衩光着膀子就下了潜龙渊,冰寒刺骨的水,却仍浇不灭体内的火,丝毫不觉冷。
五十三个人轻松地泅过了潜龙渊,山上的望哨丝毫不觉,因为没人相信这么冷的天有人敢泅水过来,他们只关注水面上有没有船。偷袭者湿淋淋地爬上陡峭的南山,奇迹般地绕过了重兵驻守的白沙滩,出其不意地攻入了八狗的老巢。
留守度龙山的主力此刻都在白沙滩,前寨只有十几个老弱喽啰,各贼首的家眷老小则居住在后寨,现在唯一的难题是怎么通过连接前寨与后寨之间的那座箭塔。
张龙赵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豁上十几个弟兄的性命掩护大队扑入后寨,只要拿住了贼首们的家眷,箭塔上的人也只能归降。
当然他们更期望晚上箭塔上没人驻守,大哥走了,小弟门偷偷懒也是可能的嘛。
赵虎带十人守住白沙滩通往山寨的必经之路,鲁焰焊带二十人准备去后寨收降各贼首的家眷,而张龙则负责解决箭塔的问题。
张龙已经看到箭塔上守着个人,但奇怪的是那个人是坐在箭塔上,手里虽然有弓箭却坐在那发呆。“他是喝醉了吗?”张龙正在心里犯嘀咕,那个人忽然站起来,冲着箭塔下面喊道:“我是被迫做了贼的,我投诚。”张龙心中狂喜,却不动声色地叫道:“光说谁信,把十三贯扔下来。”
张龙操的是北地口音,管弓叫十三贯,军中所配的制式弓拿到黑市上能卖十三贯,用“十三贯”来称呼弓,来的是官军无疑,而且可能是广州的清海军。这更坚定了封侯投诚的决心,他刚才已经想清楚了:官军已经多年未曾攻打山寨,此番凌老大前脚带人下山,他们后脚就泅水摸了上来,配合的如此默契,显然是早有预谋。
这帮人这么冷的天竟敢涉水泅渡,可见都是狠人,来的官军可能是精锐的清海军。如果广州那边已经插了手,只怕凌老大此去凶多吉少。而今自己虽然占据了制高点,身边的羽箭足可予敌以巨大杀伤,甚至配合山下的兄弟或还能一举扭转战局。
不过这些已经没意义了,凌老大若死,自己孤木难支,败亡是迟早的事。他若活着回来,死要面子的他必然迁怒于我,说不定会借大嫂的死要了我的命。
权衡利弊得失后,封侯毅然而然地选择了归顺“官军”。他痛快地把“十三贯”扔了下去,下了箭塔举着手走向张龙,旋即就被张龙的两个徒弟死死地按在了地上捆了起来。
张龙拍着他的脸告诉他自己是种田的山民可不是什么官军,不过他同时也告诉封侯,他可以在县尊面前为他求情。
封侯陪着笑脸,提议说他可以帮助张龙他们诱杀驻扎在白沙滩上的霍老八,以此将功赎罪。张龙手持一柄三十多斤重的大板刀,轻巧地修剪着指甲,问封侯:“我放你下山去,你万一不回来怎么办。”
封侯赔笑道:“这好办,我娘我妻我儿子都在山上,有他们做人质,我敢不回来吗?”
张龙和鲁焰焊、赵虎商议了一下觉得可以一试,跟封六狗计议之后,就放封六狗下山了。
封侯一去不复返,霍老八死在了白沙滩,那二十名喽啰一哄而散。
解决了守护在后寨的喽啰,擒获了八狗家眷。张龙喝问封侯老娘:“你这儿子不是你亲生的吧?他怎么能这样呢。妻子不要了,老娘也不要了。”封侯那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娘说:“我儿做的没错,他若回来你们还会饶他性命吗?我看出来了,你们是打算斩尽杀绝的。即如此,走掉一个算一个。”
李熙闻听这老太太的话,感慨地说:“封六狗必定是个不孝子,老人家日子必定过的不舒坦,偌大年纪了看人看事还是这么灰暗,我怎么能想着斩尽杀绝呢,我是朝廷命官,我是讲法律的。你儿子他们有没有罪审判后才能知晓,有罪罚罪,无罪释放嘛。你说我是暗箱操作,这我不能苟同,暗箱操作是我想弄死他,又苦无找不到理由证据。这等罪恶累累的重犯我想弄死他们还需要暗箱操作吗,我就公审公判也能要他们的命。好吧,我承认,作为县令,我说这些话很不妥当。我想说的就是朝廷定的律法是公正的,平等的,有人文关怀和威严的,它既不能容忍恶人作恶,也不能容忍好人作恶。现在就让我大唐的律法之光来照杀这八个害人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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