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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在哪?这就是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的大唐吗?
李熙又做了那个梦,梦见自己躺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街边,天色阴沉,小风飕飕,身上只盖着一块散发着浓重泔水味的破麻片,麻片下面的他清洁溜丢,一丝不挂。
衣服没了,鞋子没了,钱包也没了,开的车子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举目望去,混沌一片,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霓虹闪烁,只有一条脏兮兮的土街,低矮破败的房屋,行尸走肉般的行人和吱吱呀呀的马车。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自己穿越了。
这就是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的大唐吗?李熙有一次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说它不是,它的国号叫唐,它的都城叫长安,它的皇帝姓李,当今的天子叫李纯,年号是元和。可要说它是,它有着太多与记忆里那个唐朝不同的东西了,是记忆的知识失真,还是眼前的一切皆是虚幻?
看看眼前这条街吧,尘土飞扬,垃圾遍地,污水横流,癞狗乱窜,街道两边的乞丐比省城火车站广场上还多,这个唐朝繁华已逝,已经进入的了混乱黑暗的末期。
中唐政治黑暗,军阀混战,晚唐军阀混战,政治黑暗,两个时期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经济凋敝,苛政如虎,小民日子难熬。
这是记忆中那个唐朝,眼前的这个也是如此吗?
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去传说中的盛唐。
掩面哭泣时,忽见四名公差手提红白两色水火棍,耀武扬威而来,行人乞丐纷纷避退如蚁。官吏横暴,人民畏服,末世之兆也。
为避免穿越当天就横死棒下,还是赶紧趴下吧,没法子呀,这伙人真敢把人往死里打呀,一棍子下去桃花朵朵开,那是轻的,脑浆喷射,方显手段。
“如此邪恶执法,你们就不怕被人摄了像放到网上去吗?”李熙心有疑问。
所谓繁荣富庶,是一点没看着,除了街道两边一溜望不到头的乞丐大军,行走在街上的百姓也个个愁眉苦脸,一个个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胖、豪、壮,媳妇演绎的唐朝美人形象是半点没见着,多的是橘子皮的脸,仙鹤的腿,木讷的眼。
唉,晚唐也是唐,皇帝还姓李,国号还叫唐,既来之则安之,熬着吧。
可离谱的是,同为天朝上国,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呢,我说的话他们完全听不懂,我不懂他们的风俗,我的习惯处处犯他们的忌。
这回穿越有点难啊。
唉,也怪自己,当初要是能少追两部网文,少陪媳妇玩几场游戏,少跟同僚出去鬼混,而是充分利用业余时间去少林寺访师学艺学几路太极拳,何至于有今日之困?
有武艺傍身,至少能在大街上打个把式卖个艺,胸口碎大石来不了,卖个狗皮膏药总行吧,又或者谋个不用动嘴的工作,譬如劫个道啥的。
至少不会混到饿昏街头被人当乞丐那么惨吧。
一想到自己在凉州做乞丐的那段经历,李熙就觉得浑身发冷,想到不做乞丐之后的种种遭遇,李熙更是浑身发冷,冷,冷,今天怎么这么冷呢。
唉,谁把我被子掀了?!
李熙一激灵从胡床上跳下来,眼还没睁开呢,就觉察到有恶风就扑面而来,是掌风,是暗中偷袭自己的铁掌发出的劲风。哼,来者不善呐!
好在,自己虽未曾赴少林学艺,却对如何破解这偷袭的铁掌颇有心得。
前世李熙虽然在某局从事内部档案管理工作,但某局的特殊工作性质却决定了每个干部职工都必须修炼一门特殊的防身技巧,做到召之即来,来之能壮声势,胜能随众暴打穷寇,败能全身而退,经过多年的战火洗礼,李熙对如何破解迎面袭来的拳、掌、吐沫、砖头都颇有心得,轻易就让你打我个耳光,哼哼,蔑视我局干部都是学文的吗?
我躲——
虽然眼睛还没彻底睁开,但李熙已经运起了神功“铁板桥”来,但见他双脚钉地如钉,双腿支撑身体如柱,上半截躯体翩然侧翻向后,脑袋一晃,长发一甩,轻巧淡定地避开了迎面袭来的那招杀伤力极大的穿心碎石掌。
“哟,小子,功夫不赖嘛啊。”
不用问,发此轻蔑言辞的一定是刘默彤,这家伙仗着自己是将门之后,此次京西北剿匪又立了大功,根本就不把我这个前世某局档案室主任放在眼里。
李熙决心要给这位目中无人的刘旅帅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我局虽然提倡文明执法,但暴力执法的底子却从来没有丢,每一个干部职工,即便是我这样一个文职档案室主任,那也绝不是好欺负的!
大清早的打的太狠,好说不好看,再说人家小弟都在呢,面子上总要过的去,小弟面前得给他这做大哥留点面子不是。
就来个“童子拜观音”意思下吧。
一念至此,李熙双手紧抱,手中虽无剑,心中却有刀,看他将双手合十高高举起,突然睁开了双眼,蓦地大吼了一声:
“大哥、二哥、三哥、老三哥,早啊。”
“早你个求,太阳都晒腚了。”刘默彤喝骂一声,举手又要打。
李熙赶紧拱手作揖,赔笑道:“大哥息怒,小弟昨晚练功熬了夜,三更末才眯瞪一会,所以起晚了点。”
刘默彤对李熙的这个解释还算满意,他围着李熙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真是越看越喜欢:
小伙子不错,有鼻子有眼的,长的真像我的那个短命的兄弟,这家伙往老夫人面前一站,就算把脸让她摸,让她摸,你让她摸她还不让她摸出问题来?
摸,断然是不行的,面皮再像,架不住骨骼不像啊,人的手比眼睛可狠着咧。
不过骗骗一般人,那是绰绰有余了。
更让刘默彤欣赏的是眼前这位“杨赞”脑子够活络,好话歹话跟他说一遍他就明白,利害关系是一点就透,让他做替身他就做替身,让他装孙子他就装孙子。聪明。
此人还有一桩好处就是勤苦敬业,本来已经跟他说了只需要在老夫人面前装三天孙子就万事大吉,可你看看人家,早已把装孙子当成了自己终身为之奋斗的事业。
以干事业的心思去干工作,那还能不干出一番事业。
勤苦、用心,悟性好,加上本身资质也上佳,刘默彤对李老三找来的这个杨赞替身是十二分的满意。
安抚了李熙几句,把事先承诺的好处又摘要重申了一遍,刘默彤淡淡地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杨赞,我的兄弟,靖边侯的独生子,朝廷的平山子,老夫人的乖孙子,我大唐岭南道韶州新任的正九品参军事。听明白了没?”
李熙点头说:“我明白了,大哥。”
刘默彤用手按着他的肩,又道:“李熙,你,十三天前的你,已经在麟州骡马市的大火里被烧死了,你记住了吗?”
李熙认真地点头说:“大哥,我记住了。”
刘默彤拍打着李熙的脸说道:“你最好记住了,李熙已经烧死了,死人就是死人,他要是又活过来了,那就是诈尸,是妖精,你明白吗?”
李熙使劲地点头,两颊微红,激动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世上没有他这个人了。”
刘默彤挥舞着手说:“有也不要紧。不过要是让我瞧见了,我一定再点把火把他再烧一次,你没意见吧。”
李熙说:“烧的是他,我又什么意见。大哥,我跟你说,你放心,他要是敢活过来,不劳您动手,我点火,我亲自动手烧他个灰飞烟灭。”
刘默彤把两条胳膊一起放在李熙肩上,一脸严肃地说:“兄弟……那个……咱们一起喝酒去?”
李熙还在发愣,早被石雄兜头推了一巴掌,笑骂道:“蠢东西,大哥认你做兄弟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李熙忽地回他一个侧踹,厉声叫道:“老二我警告你,再动手动脚,我不客气了。”
石雄一愕,脸刷地变黑了,正要发作,被刘默彤拦住了,说道:“老四做的没错,自家兄弟嘛,许你打不许人还手吗?”
……
是大唐又不是大唐,不是大唐又是大唐。
今宵自己究竟在何处,这个问题又一次把李熙脑子搅成了一团糨糊。
度过两年的流浪生涯后,尝过了为奴为婢的悲惨生活,终于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
在美丽柔情的茉莉姑娘的帮助下,自己一脚就从地狱跨入了天堂,其转变之快恰如当初从天堂的高架桥上飞流直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说妓院不是人待的地方,李熙却不这么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正是从宜春院开始的,身为宜春院首席乐师,李熙两年以来第一次连续三天吃上饱饭了。
因为所做小曲清新别致,自成一家,短短时间内李熙就在骡马市声名鹊起,在宜春院内部更是被当作活宝一样供着,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糜烂的生活。
那些想搏出位的美丽鲜嫩的花骨朵们为了从自己这里求得一首新曲,那是争着打着要往我怀里扑啊,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将来怎么办,真是腐化堕落。
一个月做十首曲子已经是个奇迹了,这样的奇迹李熙自信自己至少还能延续个两三年。“K歌小王子”的绰号那是浪来的吗?那是扯着嗓子吼出来的。
两三年以后,李熙觉得自己怎么着也该腰缠万贯了吧,下扬州,对就去扬州,长安、洛阳都不保险,瞧这架势,天下马上就要大乱啊。
才元和年间啊,与李二陛下、隆基大帝并列的元和大帝李纯还春秋鼎盛呢,“小太宗”还在当皇子,王守澄据说已经在宫里熬出头了,仇士良还不知在哪玩呢,大唐若就这么完了,那甘露之变还搞不搞了,武宗的佛还灭不灭,李德裕和牛僧儒还争不争了,这么多牛人都还没有登上历史舞台,这天难道就要变?
很有可能啊。
经过那么前辈穿越者的不懈努力,谁敢保证眼下这个大唐还是史书里记载的那个李唐王朝?不是说尽信史不如无史吗?中晚唐的历史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手捧新旧唐书穿越来指点江山?哼,做了太监你才知道自己是独生子啊。
不去想那么多了,想了也白想。
十三天前那个漆黑的夜晚又一次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命运由天不随我啊。
冒充死人去哄老太太开心,这话能信吗,信了是棒槌。问不信你答应干嘛,干嘛,对着那几张杀人放火的嘴脸,你敢不答应?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活一天算一天吧,上天班打天卡,珍惜眼下吧,醉生梦死,及时行乐吧。
管他是风月大唐还是水月大唐,死了万事皆休,不死……
唉,这哪来的这么多陀螺?
喝的醉醺醺的李熙眸子里忽然出现了许多旋转的陀螺,哦,不是陀螺,是舞姬旋转的舞裙,穿的可真少呀,大腿可真白呀,小嘴唇可真香呀。
对嘛,这才是我心中的大唐。
“小羊们,我来了……”
李熙离开坐席猛力向前一扑,飞旋的舞女的裙没有捞着,却挨了无数的愤怒的脚。
啊!……怎么还有高跟鞋呐,我这究竟在哪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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