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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麟州有三宝:肥羊、骏马和美女。
李老三却不大相信,自个在东街、西街、南市、北虚转了一整天也没瞧见啥合意的东西,巨匪染布赤心业已伏诛,大军班师回朝之日指日可待,可自己孝敬公子爷的礼物却还没影呢,这可怎么得了。
公子爷待咱天高地厚之恩呐,没他老人家关照,咱也来不了西北,这军功赏赐从哪来?赏赐倒也罢了,没这军功,咱就只能一辈子窝在齐国公府里做家将护院,家将,说着好听,实际还不是为人奴婢。
可有了这军功,那就不一样了,咱就有了进身之阶,有国公府做靠山,咱也弄套官袍穿穿玉带系系,扬眉吐气,翻身做主人。
嗨,没有公子爷的点化、关照,咱能行吗?这是天高地厚之恩呐,你说咱若是空着手回去,连点孝敬都没有,那还是人吗?那不成了白眼狼、不孝子了吗?
“弄点什么东西孝敬呢,真是急煞人了!齐国公府啥啥都有,公子爷啥啥都见过,要讨他老人家欢心,一个字:难!两个字:很难!三个字:太难了。”
碰到这等难心事,李老三的心情能好的了吗,这句话他一路上他反复叨咕了几十遍,听的跟班的小石头耳朵眼里都长茧了。
“该弄点什么孝敬呢?”李老三又一次拍了拍脑袋,“愁死我了都。”
看眼自己的老大这么着急上火的,小石头终于鼓起勇气说:“大哥,要不咱到骡马市去瞧瞧?”
李老三扶着自己的那张烂脸,歪头斜视小石头良久,盯的小石头心里直发毛。
“麟州的马再好,能好过咱府中的神龙驹?去!”李老三叱道,尽管他事先已经做了措施,最后一个字还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又无可奈何。
“这三小子下手也太狠了,真往死里弄啊。”李老三愤懑地嘀咕道。
“不过我很喜欢。”他又没廉耻地偷笑起来。
“葫芦谷”口那顿打自己固然挨的有点冤,不过也没算白挨。打是亲骂是爱嘛,有过这番折腾,从此大伙从此就是自己人了
称兄道弟固然高攀不上,做几位公子哥的“贴心人”总没问题吧,有了这几个大靠山,这大唐的天下还不由着咱横着走。
李老三春风得意,不过为了照顾烂脸的感受,这次他忍住了,没笑。
小石头觑得他黑着脸,怕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小声地辩解道:“哥,这骡马市里不卖马,它是卖……”
李老三没等他把话说完,骤然把眼一瞪,火气又上来了:你个小石头,要不是看在我们公子爷幼时喝过你娘几口奶的份上,老子早一脚踹你个肠穿肚烂了,骡马市不卖马他娘的还卖人不成。
小石头瞧李老三脸色不对,心里也着了慌,有心把话挑明,看着四周人多又不敢开口,可是不说吧,这黑汉性子一上来,说不定一脚就把自己踹歇菜了。
磨叽了一会,他决定搏一搏,于是硬着头皮踮起脚尖,趴在李老三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老三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眉眼就笑开了,疼的他又好一阵吸溜。
摆平了自己的那张烂脸,他抹头给了小石头一巴掌,又抬起牛皮靴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嘴里骂道:“早说啊,害我转了一天。”
小石头挨了打,心里却很高兴,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认识,自己出身寒微,文不能提笔,武不能跨马,凭着老娘的厚脸皮才在国公府里讨了个差事,可自己到底是个外人,又无银钱孝敬,李老三这帮家生子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们也不打你,也不骂你,甚至都懒得刁难你,就是不让你跟管事的沾边,没有管事的关照,自己何来出头之日?
都说交情是处出来的,不处那来的交情?你李老三不跟我处,我偏粘着你,死皮赖脸地我跟着你,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怕没有那一天。
机会还真来了,因为要给公子爷置办礼品,李老三不想让自己的那帮狗肉兄弟知道,大伙都办一样的礼物那不就没意思了吗?
因此这次出行时他除了心腹黑虎、王武两个外,其他人一个没叫,不过考虑到黑虎、王武两个喝酒在行干事不行,他决定再选一个既能干又面生,在国公府里还没有根基的人跟着他当跑腿使唤人。
小石头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舍得一张脸不要扑过去表忠心献殷勤,李老三一瞧,这小伙子根底清白,平素对他又很巴结,是个可用之人。
“你不错,跟着我吧。”李老三一句话,小石头觉得自己终于时来运转了,攀上了李老三,嘿嘿,飞黄腾达有期呀,不仅在国公府里站稳了脚跟,将来跟着他去外放地,那也是元从亲信不是,州团练使,管着一州的土兵呢,真不赖!
有了这觉悟,这一天下来,小石头真把李老三当亲爹一样供着,有求必应,言听计从。功夫不负有心人,李老三终于开恩打了自己,瞧这又打又踹的,这是把自己当儿子看了啊。
正是看到有门,小石头才不怕犯忌跟李老三提到了骡马市,那地方是个好地方,可这种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这就像领着大舅哥逛窑子一样,祸福难测啊。
不过小石头最后还是下了狠心:“娘的,老子豁出去了,今儿要不把你彻底拿下,老天都要厌弃我。”
都说这麟州的女人个个都是噬魂吸血的妖孽,还真是有七八分道理,你看她们个个细腰肥臀,肤白如玉的好皮囊,再附上那难以言喻的风情,任你是金刚之体、铁石心肠,栽在她们手里也让你骨肉糜烂、神魂俱散。
乱世之中,西北百业凋敝,唯独麟州城繁荣昌盛,究其原因,有人说城里的数万人口都靠流花坊的姑娘在养活呢,这话说的虽有失偏颇,却也难说全无道理。
麟州城西有个流花坊,坊内十字街口就是麟州城有名的骡马市,这里过去卖牛卖马,现今白天卖奴隶,晚上……谁去谁知道。
大名鼎鼎的骡马市其实就是纵横两条土街,年久失修,几近废弃,白天这里除了买奴的客商,贩奴的人贩子,连个鬼影子也见不到一个,可是一到晚上,就象是用魔法唤出来的一样,眨眼之间就是人山人海。
围绕在骡马市四周的那些墙壁斑驳、门庭冷落的客邸、旅舍忽然摇身一变,竟都成了花红酒绿的娼院、乐坊,令人恍惚间如升天堂之叹。
按说麟州城也不过就三五万人口,这其中驻军还占了一半,那来的这许多客人光顾呢?究其原因,就不得不说这麟州的娼院、乐坊与别处的不同之处了。
骡马市的姑娘和骡马市的牛马一样是用来买卖的,而且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客人到店里来玩,您看上哪个姑娘,按照标价牌上的价格放下银子,随时可以把人带走。
在一般的娼院、乐坊,客人虽也可以给中意的姑娘赎身,但那得有两个前提条件:一,人姑娘愿意让你赎身,二,东家肯放人。其中的复杂难办,常令人望之生怯。
这些在麟州骡马市全不是问题,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明码标价,相中哪个,一手钱一手人,银讫两清,干净利索。
麟州的骡马市为何有这么多姑娘,没人说的清,只知道在这儿什么样的美人都能找到。白的、黑的、黄的、半白的,半黑的、半黄的,半黑不黄的应有尽有,契丹女、回鹘女、沙陀女、吐蕃女,奚人女,室韦女,坚昆女、突厥女、渤海女、百济女、东瀛女、阿拉伯女、拜占庭女……
不怕寻不出,就怕你没有想象力。
说什么长安平康里是美人窝,游过麟州的骡马市再去逛平康里,就是没读过书的也要吟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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