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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滔滔,如天地间一条碧幽幽的玉带,群山环绕。
那曾经在江中踏浪而行的女子,一点一点沉入江中,随着江水消逝,或许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如江水般明艳动人的她化作洛水之神,不带走人世间半点情欲。
林艮看着江水发呆,林昆伸出袖子抹了一把泪,父子两无言。
江风阵阵,林艮终于开口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却不知该去往何处,林艮心灰意冷,对人世间情欲再无半点留恋。
林艮忽然出声道:“我们回村子去吧。”
林昆抬起头来,倔强地道:“我不回去,我还有事没做完。”
林艮道:“那随你吧,把手伸过来,我看看你伤势。”
林昆将手伸了过来,林艮一股内力注了进来,在林昆周身游走一圈,眉头大皱,忽然道:“你一身内力从何而来?”
林昆如实相告,林艮道:“世事难料啊,想不到当年的铁剑仙竟死在奸人手中。”
从林艮口中林昆终于知道老人乃是当年曾风云一时的铁剑仙刘玄,曾连续七昼夜不眠不休追杀利用幼婴采补的魔头,也曾经一怒为红颜将福威镖局灭了满门。
林艮又探查一番,眉头微皱,问道:“你可是中了困龙指?”
见林昆点头,林艮眉头越皱越深,叹息一声,道:“困龙指力需施指者方能破解,当世除了花语,怕是无人能解你困龙之力了。”
林昆不明其里,林艮细细解释道:“困龙指指力逆经脉循环而动,共分九重劲力,可困住被施功者一身内力,九重劲力按不同次序打入便有不同解法,环环相扣,若强行解困,必然导致劲力反噬,九重劲力同时爆发,被施功者必死无疑。”此次重逢,林昆觉得林艮似乎对自己换了一种态度,或许经历了太多悲喜,林艮终于明白了某些东西吧。
林昆愕然地看着他,心中悲苦,问道:“若困龙指无解,我还有几日可活?”
林艮惨然道:“多则一月,短则半月。”
林昆忽然跪在林艮身前,磕了三个头,道:“多谢父亲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我命不久矣,不能为父亲尽孝。”
林艮慌忙将他扶起,道:“你随我回去,或许我能想法破解这困龙指力。”
林昆倔强地道:“有些事现在若不去做,或许我便再也没有机会去做了,恳请父亲成全。”
当下将与秦玉儿的事说与父亲,林艮叹息道:“当真冤孽,罢了,为父便舍了性命,陪你走这一遭。”
林昆暗自惊讶,不知父亲与百花谷有何恩怨,但父亲知道百花谷所在,倒是免去了许多麻烦。
五日路程,当一片花海呈现在林昆眼前时,唯有无限的惊叹,想不到茫茫荒野中,竟别有洞天,彩蝶纷飞,鸟雀齐鸣。
那一树火树银花,那一地芳华,宛如梦境,百花谷入口,一个大大的木牌立在那里,刻着“林姓男子与狗不得入内”。
林昆正看得出神,却见林艮对木牌置若未见,迈开步子,翩然而入,大声道:“林某携幼子前来拜会百花谷主。”
声音在谷里回荡,久久不衰。过了许久不见动静,林艮扯着步子一步步走了进来,却忽然听一声动听的声音道:“再往前一步,死!”
林艮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去,忽然听到嗡嗡的蜂鸣声,一大群蜜蜂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铺天盖地,似乎将日光也遮蔽了。
林艮脸色变了一变,道:“你还是这么不爱惜玉蜂啊。”
说罢双手结印,内力奔腾,卷起一地枯叶花瓣,在周身盘旋,风声呼啸,玉蜂撞了上去,被劲力一带,死伤无数。
见玉蜂无功,那女子哼了一声,打了个呼哨,玉蜂转了个圈飞了回去,女子喝到:“众弟子听令,结剑阵。”
枯叶落地,林昆见周围早已围了百余名少女,手执长剑,指向两父子。
林艮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道:“秦小仙,你还是这样躲躲藏藏,不肯见我嘛。”
那女子道:“姓林之人,负心薄幸,你让我苦苦守候七年,却与那凌姓女子眉来眼去,今日还有脸到百花谷寻我?”
林艮嘿嘿笑道:“我与你相识之时,你我不过十岁,说过的话怎能当真?”
秦小仙回道:“十岁又如何,你当时答应会回来娶我,结果却骗了我,这便是事实。”
林艮道:“我懒得与你打嘴仗,我今日带我儿前来寻一个叫秦玉儿的女子,待我儿与她见完面边走,不想与你再斗。”
秦小仙怒道:“什么!你这儿子怎与你一样无耻,看年纪与你那时相若,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的玉儿怎能与这般人有瓜葛,无耻之徒,看剑!”
秦小仙如同一阵旋风,带着滔天的怒意,一剑袭来,花瓣飘飞,如同一个花仙子一般。
林艮从儿子背上抽出铁剑,挡住这含怒一击,秦小仙一声娇斥,那些环视在外围的女弟子合成大阵攻了上来,漫天剑雨。
林艮心中忽然泛起百般苦涩,举剑相迎,一柄铁剑在他手中如有灵性,纵横飞舞,竟然在剑雨中游刃有余,将林昆护在身后。
秦小仙喝到:“负心人倒有些本事,且看我这一个剑阵如何,弟子们,变暴雨梨花阵。”
百十名女弟子应声变招,暴雨梨花阵阵如其名,如暴雨中的梨花花瓣,在空中洋洋洒洒,无迹可寻,这一剑阵乃是秦小仙夜观暴雨忽悠所感创出的剑阵,秦小仙天纵奇才,年方十岁便将百花谷武学融会贯通,而后潜心修习,更是创出无数精妙剑术,这暴雨梨花阵乃是她近来所悟,融汇了自然精妙,实乃当世武学之巅峰。
林艮武学杂驳,师承武当天虚道人,而后因缘际会学得无涯派武学,一身武学于刚正中带着诡谲,然后投身疆场,在万军中磨砺,带有杀伐果敢之气,在趋于大成境时,得到少林禅师度难大师指点,有普度众生之意。
他武学之精妙,乃千百年难遇,秦小仙创下这暴雨梨花阵,无形无相,阵中看似杂乱,却处处蕴含杀机,林艮与其说与这百十名少女斗,不如说是与自然斗,纵横的剑气,在他周身纵横,剑光如同点点飘零的花瓣,随风而动,任凭林艮有诸多本事,在自然之威下也捉襟见肘。
林艮十余年来,苦修心境,早已看遍万般现象,却未曾好生体会过落花之意,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苦苦支撑,
忽然听林昆出声赞道:“这剑阵便如同秋叶飞舞,当真好看。”
林艮忽有所悟,脑海中尽是林中松涛阵阵,秋意凉,满树红叶松针在风中飘忽起舞,盘旋翻落。原来暴雨梨花与这秋叶飞舞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下剑随意走,仿佛置身无边秋叶,秋叶受到他气机牵引,在空中片片相击,林艮喝一声:“起!”
秋叶忽然爆炸开来,在空中重重撞在一起,化作点点碎片落在地上,漫天的剑如雨下,一把一把插在地上。
秦小仙不可思议的喊道:“不可能,当世无人破得了我这绝世剑阵,不可能!”
林艮道:“若是十年前,我定然无法破你剑阵,你也算是震古烁今了。”
秦小仙静静地看着满地斜插的宝剑,忽然惨笑起来,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将她的面巾染红,林艮慌忙抢了过去,扶住她,一股真气度了过去,便在此时,秦小仙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架在林艮喉咙处,秦小仙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咯咯,你还是这么好骗!”
林艮无奈地道:“我林某人烂命一条,不过我这儿子身重困龙指,没有几日好活,我只求你了了他一桩心愿。”
秦小仙命林昆到了近前,仔细把脉,果如林艮所言,心下叹息一阵,忽然骂道:“冤孽啊冤孽,我那玉儿自从回来后茶不思饭不想,竟换来这么一个结局,罢了罢了,小家伙,你随我来吧。”
丢开匕首,道:“你欠我一条性命!”当下再不看林艮,领着林昆朝谷内行去。
林艮本打算跟进去,见数百名女弟子怒目相向,讪讪笑笑,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进入百花谷腹地,当真鸟语花香,清风解意,让人胸怀大畅,谷内小楼林立,依山而建,飞檐走壁,如鬼斧神工。
秦玉儿领着他行进一座小楼,轻轻敲响门扉,里面女子出声道:“请进。”
一声平淡的话语却在林昆心中激起千层浪花,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玉儿静坐在桌前,双手托腮,一副小女子模样,林昆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玉儿姐姐!”
秦玉儿忽然转过头来,先是惊讶,然后化作满心欢喜,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林昆掏出手帕递了过去,调皮地道:“这次不是擦鼻涕的哦。”
秦玉儿展颜笑了起来,将满谷的花颜都比了下去。
秦小仙唉声叹气的走了出去,边走边叹:“真是冤孽啊,难道我百花谷女子到头来均逃不过这情之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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