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片片雪花飘落下来,埋住了野草,裹住了枝桠。
雪地里,人们围坐在一起,篝火通明,人们渐渐不安起来,或许是因为这场迟来的雪。
或许过了今夜,村子便将不复存在了,这个寄托了所有人的希望的村子,躲过了战火,却躲不过野狼,柴火已经告罄。
又一个难捱的夜晚,也不知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了,林昆坐在篝火旁,早已没了昔日的活泼,近日来接连发生的事让他无法接受,徐思然默默地陪他坐着。
天亮了,守夜的几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了,轮换的人提着小酒壶来到熄灭的火堆旁。
林昆依旧没有回去,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没人敢出村去,村外不知多少野狼环俟,它们日出而栖,日落而作,堪称劳模典范,没人想去惊扰它们。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银装素裹的小村庄,凯旋的英雄领着马褂道袍的马道长。盼望着,盼望着,道长来了,英雄们的脚步近了。一切都是雪后初晴的样子,欣欣然笑弯了眼。村民们的疲惫被伪装了起来,皱纹舒展开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马道长果然马不停蹄,摆开阵势,供起三清圣象,布下天罗地网,口中念叨急急如玉令,五方旗号挥舞,手中宝剑虚空斜指,喝到:“呔,妖孽哪里走。”
只见空中无火自燃,青烟弥漫,那马道长也好生了得,几个腾纵,硬生生将网收住,手中桃木剑刺出点点剑花,点点殷红的鲜血散落在雪中,若桃花般灿烂。
噗通一声轻响,场中静立的宝瓶开始呜呜打颤,道人忙抓起瓶塞拍入瓶口,方才如虚脱般做倒在地。
众人大气不敢出,直到道人调息完毕,烧了符纸,送走三清方才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道人道:“村中乃是狼妖作祟,如今我已将其收入太上老君的净瓶之中,狼祸自除。”
村民自然千恩万谢,在那根基道长授意下,众人家中囤积的金银玉器之物尽数敛入马道长腰包。
果然如道人所言,当晚,狼群并未到来,几日的压抑终于在此刻爆发,好酒好肉,一夜狂欢。
第二日,送道长下山,直送出数十里,村民们方才依依不舍地十步一回头地回村了,只留下根基先生与马道长叙话。
只听马道长道:“村民还是蛮热情的嘛,这一趟很有搞头。”
根基道:“那是,有了胡先生的加盟,你我二人可是如虎添翼啊,话说这胡老大也该到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林中一人哈哈大笑道:“两位贤弟好本事,骗了金银还叫这村子上下感恩戴德。”
“诶,胡老大哪里话,若没有你这驱狼吞虎的本领,我俩这点微末伎俩必然大打折扣啊。”
三人互相吹嘘一番,洋洋得意。
王根基说道村民愚昧,竟将村中唯一的硬钉子送入狼口时,胡老大一声惊呼,道:“此话当真,确有其人被逼出村庄?”
根基道这还有假,胡老大呼道:“奇哉怪也,我还以为夜深眼花,不想真有其事,此人不除,必成大患矣!”
当下将那夜仿佛见一道虚影穿过狼群,疾呼鬼嚎,引得狼群不安之事说与两人,直说道后来细细查探时却未见踪影,却不想真有其事。
三人忽然觉得背生凉意,忙不迭收拾上路,却听松涛阵阵,如猛鬼哭诉,风声在山谷回荡,竟在白日间听闻女人啜泣声。
云遮蔽了太阳,天色阴暗了下来,三人却如同软脚蟹般挪不动半步,哭声越来越近。
忽然齐声哇一声大叫,顾不得财物,夺命狂奔。
一红衣女子飘飘而至,鬼魅般落在地上,随手捡起散落在地的一只玉镯子戴在腕上,皓腕皎洁,美艳不可方物。
林艮踏着积雪而来,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子,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时光仿佛流水,一别数十载,然而点滴竟还在心头,某些人,某些事,或许想忘却用尽一生也无法忘却。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变作一句:“你可好?”
女子笑道:“你还是与原来一样,这般木讷!”笑容若春雪初融,润泽万物。
时光仿佛昨日,但物是人非,他想牵她的手,可是,再也回不了头,或许,他心里还有另一个无法忘却的人,或许生活,早已将他弄得支离破碎。
短短四五步距离,却是天涯。
女子走了,留下他如同一根木桩般呆立雪中,两行泪。
女子转过身之时,他的心颤抖了,抬起手伸了过去,然而,一切都晚了,女子豆大的泪珠滴在雪中,击碎了他的魂魄,他的心。
回到村中,再次拯救了众人的英雄,似乎变得更加冷漠了。
三日后,留下一封信,再也不见了。
林昆再次成了孤儿,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哭。
将不大的小屋从里到外翻了一遍,所有值钱的物件全打包带好,戴上一顶狗皮帽,林昆踏上旅途,天地苍茫,他也不知道该去往哪里,沿着路走,或许便会找到方向。
小村庄还是原来的小村庄,不过却没有可恋的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怀揣财物与梦想,上路了。
可能是老天可怜林昆孤苦无依,经过两日的长途跋涉后,林昆竟然安然无恙地走出了野狼谷,到达了第一个村外世界。
这是一处小镇,镇上居民不过百来户,却处在边塞,所以较其他小镇繁华许多,酒楼茶馆应有尽有。
但与其他边塞小镇一样的,三教九流尽数汇集于此,治安极差,死个把人倒也是平常。
没有人注意这名外来的小孩,虽然他身上怀揣财物,但谁又看得出来呢。
林昆饥肠辘辘,闻着饭香来到一处酒楼,酒楼门口挂了一幅对联,书道,“美味招来云外客,清香引出洞中仙”,唤做乐仙居。
林昆小小人儿从门口钻了进来,坐在桌上,小二见是一名灰头土脸的小孩,忙不迭跑过来一把将其揪起就要丢将出去,邻桌一胖大和尚忙抬手轻轻接过,小二只觉手上一空,林昆却已坐在和尚边上去了。
这店小二形形色色地人见得多了,也懒得多做理会。
胖大和尚摆出一副和蔼的笑容道:“小友,旅途劳顿,这顿饭便算是洒家请你的接风宴如何?”
林昆懵懂无知,见满桌的酒菜,又见这大和尚和蔼可亲,戒心早去,抄起筷子大吃起来,和尚在一旁静静看着,玩转着念珠。
林昆问道:“大师为何不动著?”
和尚道:“说不得!”
林昆觉得这和尚怪里怪气的,但吃人嘴短,不便明说,风卷残云,将一桌酒菜尽数吞入腹中。
忽然间吵闹声在楼下响起,不一会便有数十名大汉喧闹着上了二楼,一名华服男子步上楼来,身后随了两名彩衣少女。
林昆被冲进来的大汉惊了一下,慌忙躲到桌下。
华服男子径直走了过来,在大和尚对面坐定,道:“盈大师,七日之期已到,不知可有寻到少主踪迹?”
大和尚嘿嘿道:“我大和尚向来说一不二,这不,你们这不争气的少主被你你们一惊,此刻正躲在桌下呢。”
那华服男子此刻方注意到一小孩躲在桌下,面貌倒有六七分与死去的门主相似,忙问道:“有何凭据?”
大和尚道:“大和尚只负责找人,哪管那么多凭据,我只说这人便是你们少主,你有何疑义?”说罢给这华服男子递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说来也该林昆倒霉,三合会门主新丧,膝下无子,传言称门主早些年在外风流,或有一子流落民间,三合会多番打探。
这盈和尚那日醉酒流芳阁,刚好被人问及此事,随口说见过三合会口中所说的小孩。
祸从口出,这华服男子倒是信以为真,三两下制住这和尚,逼迫其七日内将少主寻到。
大和尚哪里见过什么少主,不过是酒后乱语,眼见期限将至,打算硬着头皮承认自己酒后失言,不巧林昆撞进酒楼,眼见其与那三合会门主有几分相似,便诓了过来,交差了事。
那华服男子见大和尚眼色,知他心中所想,忙抱拳道:“如此多谢盈大师。”
容不得林昆争辩,男子隔空一抓便将林昆提在手中,随手点了他的穴道,屈指一弹,一枚赤红色药丸飞入盈大师手中,这和尚不疑有他,张口服下,口宣佛号。
男子将林昆丢给一名少女,迈开步子,出了这乐仙居。
却说这盈大师,吞下药丸后,只觉五内俱焚,浑身真气如龙蛇游走,须臾便有性命之忧。
活该他倒霉,不然怎么说一报还一报呢,华服男子这一手杀人灭口,此后再无人知少主身份。
一句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也该这和尚命不该绝,一只手搭上和尚脉搏,随后运针如飞,和尚只觉气血逆行,直冲颅骨,被插成刺猬的他张嘴呕吐起来。
那人,用银针在药箱里点蘸几下,用一种奇特的针法随意地改变着和尚的内息。
和尚被内息冲得晕了过去,醒来时,施救之人早不见了踪影。
(https://www.biquya.cc/id20499/1205802.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