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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底下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屋顶。你怎么会有爬屋顶的习惯……”迷蒙的月色下,一壶酒被放到宋闲的面前,宋闲抬头一看,是王敌左摇右晃的勉强在屋顶坐稳。
“谢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诶,我说你是怎么在这么陡的屋顶站住的,还能坐的那么远?”
“我以前接受过平衡训练,所以就能站稳。”
“…………”
沉默良久,王敌徐徐道:“还在想白天的事吧?你有这么好的刀法肯定不是怕杀人,和我说说,你怕什么?”
“没什么,第一次杀人有点儿不适应罢了。过一阵子就好了。”
“不对吧,”王敌拾起宋闲面前的酒,一怕拍开泥封,递到宋闲嘴边,“喝两口,暖暖身子吧。”
“宋老弟啊,我王敌是个粗人,没你能说会道。而且有很多事情你想的都比我开,比我长远,我是没资格开导你的,你也不用我开导,过两天你肯定自己就想通了。”
“我大半夜的找你是为了别的事,宋闲,我不知道你有怎样的过去。你刀法一流,又读过书,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你没杀过人,却深谙杀人之道,比我见过的江湖刀客都要稳健。难不成你是南边来的人?呵呵,我就是随便猜猜,你别介意。”
“我,……我也不自己知道来自哪里,就算知道又能怎样呢?心里有牵挂,但我无法为我所牵挂的人们再做一点事了。王大哥你知道么?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个梦,在梦里遇见你们,在梦里过了一个多月。刚开始的时候我想这场梦快点醒来,我想回家!后来我渐渐发现回不了家了,随遇而安吧,但是自己又接受不了,我……”宋闲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的低下头。
王敌哑然一笑,“想家啦?你不会是想家了吧?”
宋闲直勾勾的看着王敌,一口喝下一大口酒,却呛得直咳嗽。
“你真是从南边来的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多愁善感。你有家,你心里有一个个能称得上家的地方你知道有多幸福么?我认识很多人,走江湖的、捞偏门的、开会儿的,五花八门。几乎都是天生地养吃百家饭长大的。谁有家?哪个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就像我,自打记事起就住在军营里垃圾堆一样的后勤帐篷里,大人们打赢了我也能混口饭吃,有时候遇见好心的同族长辈还能捞着一块儿肉,呵!要是打输了,就只能随着人流胡乱地跑,跑到哪儿算哪儿。你说我有家么?哼!想家,有家才能想!”
“你真以为外面的世界很好,到处都是八方村这样宁静祥和的小山村?告诉你吧,出了金城范围,你想吃口饱饭都得吃人!金城太小了,小到没人能看得上眼,所以才没有战乱,所以你才能找到像八方村这么好的地方!而且如果你说的没错的话,可能八方村的宁静都快没有了,宋闲,好好珍惜吧,至少你心里还有一群值得牵挂的人,至少……”王敌手指一指八方村小伙子们所睡的一座小院,“至少你又找到了一群值得你保护的人。”
“把你牵挂的人藏在心底,因为你能做的只有牵挂;珍惜并保护每一个帮助你的人,这才是你存在的意义。相信我,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可能孤独一人,你的伙伴、兄弟、族人,才是支持你的动力。”
宋闲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来,眼睛里多了一份不一样的神采。是啊!男子汉顶天立地,走到哪里都得像个爷们儿样!都得有一股奋发向上的劲儿!总是没事的时候就掉眼泪,望天发呆,那可不是个男人该干的事。
我宋闲活着,到哪里都是条汉子!
宋闲猛然站起身,望着遥远的星空,在心里默默念道:“爸,妈,叔,师傅,你们放心吧,我会活的好好的,我会活得,像你们的孩子!”
宋闲搀着王敌的腋窝一把将他拽起来,举着酒坛大声一笑,“王大哥,陪我干了吧,干了这杯酒的宋闲,就是一个新的宋闲!”
王敌被宋闲这突兀的动作吓得大惊失色,但听见宋闲这一豪迈之语,一时间也是心生豪气,顾不得极陡的房脊,拿起酒坛和宋闲一起一饮而尽。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扔下空空如也的坛子,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汪卢就神色匆匆的敲开宋闲的房门,急道:“宋闲,该快叫人都起来,咱们马上出发。”
宋闲睡眼惺忪的歪在一边,一时间没听清汪卢的话,“什么?什么叫人?”
“诶呀,我说你赶快穿上衣服叫人都起来,我们马上出发回八方村!”
“什么?”本来混沌的宋闲立马清醒起来,回头冲屋里喊道:“快起来都,陆完你去后面叫别人都起来,收拾东西咱们马上走!”汪卢的客栈不大,小伙子们人数又太多,所以只能几个人挤一挤睡一个房间,宋闲就安排跟王敌、陆完睡在一起。
一边忙着穿衣服,宋闲一边问道:“汪大哥,怎么回事?昨天你不还是犹豫不决着呢么,今天怎么第一个着急的要走?”
汪卢满脸焦急之色,不停地搓着手在门口晃悠,“诶,昨天晚上我一个老伙计带最后一批货回骆驼堡,去看他儿子,结果他儿子随口嘀咕了两句昨天要砍你的那个矮子说的话,结果我那老伙计知道那群人是什么人,你猜那群人是什么人?”
“什么人?”
“匈人!”汪卢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那伙人竟然是匈人!我都几十年没见到匈人了,没想到这帮家伙还没死绝,反而死灰复燃,又打起骆驼堡的注意。”
宋闲捂着脑袋做抽搐状:“哥呀,人家不是说了人家是匈人漠西塔山部族的么,还用你去多方考证。”
汪卢一偏脑袋,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宋闲,“宋闲,你不会连一点常识都不知道吧?”
宋闲反问道:“常识,什么常识?”
“看来你真是西域的人,连这都不知道。我跟你简单说一下吧。大约八十年前,汉人朝廷还在的时候,匈人就已经组建起超过十万人的大军,和汉庭打了能有五年,打的汉人朝廷是血流成河,后来皇帝实在是没办法才退守大江,放弃了中原关陇腹心之地。那时候匈人席卷天下,大有统一乾元的趋势。后来鲜卑人、羌人、羯人和剩下的汉人联合起来,才将匈人慢慢击败,金城奚人也是那个时候崛起的。是人一直以为匈人就算没被灭族也早逃到极西之地或草原深处了,没想到,匈人竟然又回来了。不过不知道这个什么匈人漠西塔山部族有多少控弦之士,如果他们人数足以入主金城的话,那恐怕又将是一场灾难啊。”
骤然闻得秘辛,宋闲心里疑问更加多了起来,“匈人,是叫匈奴人吧?我倒是听说过匈奴人。”
“奴,你还敢叫人家奴。我们汉人差一点就成了人家的奴,现在在中原好多地方,我们汉人都在像牛马一样被人使唤,以前强的时候我们有资格叫人家奴,现在咱们弱了,能捡一条命就不错了,诶。”汪卢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落寞,想必在外经商他的汉人身份没少让他吃亏。
“也就是说,我们遇见的山贼其实是听命于匈人的喽?”
“没错,而且可能要更糟,恐怕现在匈人的骑兵已经在来金城的路上,所以我才会要你们赶快回八方村,八方村极为偏僻,匈人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到八方村的。”
“躲总不是办法,为什么没有汉人联合起来,我看骆驼堡汉人不少啊,这天底下汉人要是都联合起来,能打下多大地盘咱不说,自保总没问题吧。”宋闲问道。
“哼,你说得好听,联合起来。几十年了谁不知道联合起来力量大,可是大家聚到一起总要有吃喝吧,后勤得有吧,不能像后期乞活军似的走到一个地方吃废一个地方吧。几十年下来,有好多支队伍出现,大大小小都有,为什么没有一支能站稳脚跟的?和外族人打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汉人本身也有很大问题。宋闲,你别这样看着我,这些东西不止我知道,有过几天江湖经历的人都知道。也就是你这样偏僻地方里的傻大个不知道。”
宋闲撇了撇嘴,心说我的见识可比你要多得多,美国你去过么?英国你去过么?虽然老子没去过但老子见过,哼!
宋闲这么一想就开心了。
“汪大哥,你的伙计都准备好了么?”
听见宋闲这么一说,汪卢眼睛的光芒顿时减了几分,“我手下的只有二十几个人愿意跟我走,剩下的家大都在骆驼堡,不愿意舍家撇业的搬去八方村,我是好话说尽也没几个人听。算了吧,生死各安天命吧,也许是咱们想多了,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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