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是县城里面最繁华的街道。闫松的父母就在县城的商业街上摆摊卖服装。要说八十年代,虽然县城里面对摆摊卖服装没有太大的偏见,但大家也不觉得这个是什么好职业。人们带有复杂的情感管私营摆摊卖服装的人,叫倒儿爷,也有些人管他们叫二倒儿贩子。一个倒字,代表人们对这职业的鄙视。而一个爷字,又代表这人们对这职业的无奈,到底摆摊卖服装挣得比普通工人要多的多。
闫松的父亲本是化工厂里的正式工人。要说这县城里面的化工厂,可是没点关系进不去的。闫松的父亲也是爷爷退休后,接爷爷的班儿,才进的这厂长。可谁知没进厂子几天,这闫松爹就辞职做起了倒爷。这厂子宿舍的男女老少都劝他不要放掉铁饭碗。可闫松爹盘算着,自己两个儿子,老婆又没有工作。下海当倒爷,兴许可以多挣点钱贴补家用,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有些人背后议论,这当爹的干起了二倒儿贩子,即使挣再多的钱,儿子以后也不见得有什么大出息。闫松的童年就是在邻居们的议论声中长大的。闫松立志以后要做个有出息的人,虽说这闫松学习平平,但从小比其他伙伴长得结实,和伙伴一起玩,扔过石子什么的总是比别人扔的远。闫松在这方面找到了自信,刚刚一上小学看见高年级的同学上体育有铅球课程自己磨着爸爸给他买。这爸爸上哪里给他买去,那时候即使是你有钱好多东西也买不到。幸好爸爸认识一个教体育的老师是自己远方亲戚,就拖他给闫松找了一个铅球。这闫松日日苦练,结果还真推铅球,推出了些名堂。参加县城里的比赛,奖状发了一堆。后来还被报送上了县城里面最好的重点中学。化工厂宿舍楼的左邻右舍不但对闫松赞不绝口,就是对他爹也改变了看法。都说他爹敢闯敢干,所以带出了一个好儿子。闫松对这份荣耀,自是无比的珍惜。
这天周末,闫松心事重重,在家怎么也呆不下去。于是拿了自己的语文课本,跑到了商业街和爸爸一起看摊。
商业街爸爸的服装摊前面放了一个大录音机,录音机的声音被爸爸调成了最大。录音机一遍一遍重复着播放着杭天琪唱的《黄土高坡》和程琳唱的《信天游》。听着这高亢的歌声,看着这热闹的人流,闫松想的少了这心也就平静了很多。
自从闫松决定和李然打架后,这心里就像是有几个啤酒瓶子,叮了当啷的。为了避开王健的追问,这闫松每天放学嗖的一声像射出的箭似得往家跑,上学也是掐着点到学校,就连课间上厕所也是约上几个同学生怕落单儿,被王健抓找谈心追问打架的事儿。这样一个星期下来,居然没有被王健逮到机会质问他。
这混得过一时,也混不过一世啊!闫松心里发愁,放下了手里的语文课本,忽然发现远处一个身材健壮的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那不是王健吗!
“爸,我回家了”闫松向爸爸打了一声招呼不等爸爸回话起身急忙想溜。哪料得到那边王健更快。
“闫松,闫松,”王健一溜小跑,满脸堆笑的已经跑到了闫松家的摊儿前,不等闫松反应就笑迎满面的冲着闫松的父亲说道:“这位就是叔叔吧?叔叔好,我是闫松中学的同班同学。”
闫松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一听是儿子重点中学的同学来了,赶忙起身,热情的说:“呀,你和我家闫松一样也是重点中学的。真有出息”
“爸,您说什么呢”闫松一脸不高兴的责怪这爸爸。
“是啊,我们都在一中上学”王健见缝插针的把话接了过来:“我没什么,闫松同学才是真有出息.......”
“爸,我们有事先走了。”闫松生怕王健和父亲继续谈下去,也明知躲不过这一劫,打算索性和王健开诚布公的找个地方谈谈。
“瞧着孩子”闫松爹嗔怪着对闫松说道:“上了重点,就瞧不起爹了。”
闫松的爹嘴上责备闫松,脸上却露出了一副自豪的神采。接着提高了声调,笑盈盈的冲着王健说:“你瞧,你这重点同学就是个好学生。人礼貌,说起话来也谦虚。”
“呦,这是闫松重点中学的同学啊!”旁边摊子的大婶耳朵可真好使,喇叭的声音调到了最大,居然听到了闫松爹这句话,笑迎满面的凑了上来。
她这一嗓子,附近摊位的倒爷们都笑容满面的议论着往闫松家的摊位挪了过来。
“谁?”
“闫松重点的同学。”
“好学生啊!”
“谁说不是啊!哎!我就没这么个好儿子长脸”
“别瞎扯了,你那儿子也放这里跟人家闫松比。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生的出闫松这么好的儿子吗?”
“你生的出。你家的儿子不也是和我儿子一样。”
闫松一见这个场面,胸口一闷,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走,走。我们赶紧走吧。”闫松拉起王健胳膊,就走。
“儿子,快到中午了和同学到小楼饭庄好好搓一顿”闫松爸爸从兜里扥出了三张十元面值的大团结票子,紧走几步撵上了闫松,死活的塞到闫松兜里。然后望着王健笑着说道:“别客气,叫闫松请客。你还是这重点中学里第一个到摊上找闫松的同学。以后,你们要互相照顾啊。”
王健微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闫松则是使劲的拉着王健胳膊大步向前走,头也不回。
闫松爹高兴的合不拢嘴,也不管自己的摊儿了,站在那里目送着儿子和王健走出了好远,才一步一回头的,回到了自己的摊位。一堆摊主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
“你也不多给儿子点钱。”
“是啊,咱们下海当倒爷不就是为了多给儿子挣几个钱花。”
“别叫闫松同学看瘪了咱们,咱们有钱!”
“是啊。”
“孩子小,不能惯坏了......”闫松爹对众人说道,心里却遗憾着,是啊,我该多给闫松点钱,别叫他同学看瘪了我家闫松。再说这闫松上学也需要朋友啊!
其实要知道,这89年的三十元钱,已经完全可以到县城里面最好的饭馆吃上一顿了。
再说这闫松边走边嘀咕着:“一定是黄斌告诉你,我家摊位号的。”
王健笑而不答。这闫松那里想到,这王健只是在商业街上走了一圈,就找到了他。
两人走到了人少的地方,这王健忽的停住了脚步,沉下了脸,厉声对闫松说道:“闫松,你要是再不打李然。我就告诉这商业街一整条街的倒爷。你在学校根本跟不上课,老师同学都瞧不起你。尤其是老师,对你根本没有好评价。”
闫松一听,这是叫苦连天。望着王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王健瞟了一眼闫松手里攥着的语文课本,一声冷笑道:“怪不得,语文钱老师都说你是个歪瓜裂枣,垃圾,废物。老子英雄......”
“别说了,别说了。我打不就是了”闫松愁眉紧缩的摆着手对王健说道:“不是说好了吗,我在寻找机会呢!”
王健见状得意地笑了,拍着闫松的肩膀说道:“总要有个时间限制吧。明天,明天你不揍李然。我没事就到这商业街串个门儿,你说好不好。”
“明天,好。你说怎样就怎样”闫松迫于压力,只能顺着王健说话。
王健听了闫松的答复,感觉事情还得加上一把火,把事情敲定。于是对闫松说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闫松不要叫老师同学都看扁你。记住,打了李然你就是我们的大哥。从此我们都听你号令,你在学校就立起来了。”
闫松心里这个苦啊!小声嘀咕着:“要是我把李然打了,他那堆校外认识的混混儿朋友不把我用管儿叉,扎蛤蟆似得,给挑了?”
王健听了厉声喝道:“怕什么,你打了李然以后,我们大家上学一起走,放学一起回。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健见闫松愁眉不展,又补了一句说道:“记住,明天你必须动手。”
闫松皱着个眉毛,低声说道:“大不了死了,我明天和李然拼了!”
王健见事情已经敲死,也不在多逼迫闫松。换了一副笑面孔对闫松温声细语的说道:“那有那么严重,你和我练了那么长时间散打。我相信你,明天你必定三下五除二的把李然撂倒。”
“恩”闫松见事情没有转机,把心一横,瞪着眼珠子,咬着牙的暗下决心:“明天,我和李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王健大踏步的走了,留下闫松站在原地,望着王健的背影逐渐的消失在了远方。闫松咬紧了牙,攥紧了拳头,剁了一下脚,用右拳猛地击了一下自己的左掌,呲着牙对自己说道:“我明天跟李然拼了!”
远处消失在人堆里的王健这时候却是心惊胆战,后背不由得直冒冷汗。他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这万一闫松打了李然,得罪了校外的混混,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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