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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礼纵是千般无奈万般无奈,可是手给紧紧拽住,他挣扎了几回始终不得解脱,只得由着秦方将他拉上楼来。
今天他也算是走运,一下子就见识了这么大的场面,当然也是丢尽了颜面。这会给拽进三楼的包厢,也是忐忑不安,谁知道接下来的结局又将如何?他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眼神闪烁不定,但还是上得楼来。
再怎么贪生怕死,再怎么胆小如鼠,他心里始终明白,还是有一条底线,就是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给强拉上楼,即使秦方再怎么跋扈,他也不敢公然叫人了却了他的性命。光天化日,郎朗乾坤,终究还是有可以讲法的地方。明天他要是不能现身,这临安府里几十万张的嘴也能把相府给说倒。
进得包厢,相府的管家严惩已经给添了一副碗筷,只是没有加座位。座上还坐了其他人,晋礼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懒得张望一下,只是头仰着望着屋顶,屋顶空洞洞的了无一物,不知有什么让他们感兴趣的。
秦方坐将下来,热情地给他介绍桌上的宾客。晋礼今天真是幸运至极,见到了大昭王朝的相爷,又马上要结实当世顶尖的公子。可是哪里又说得上是幸运?晋礼心里一片苦涩,这五十年前的劳什子婚约可要把他害惨。
这位是兵部尚书刘大人家的公子,刘一守,这位是吏部尚书甘大人家的公子甘作为。晋礼虽不懂官道运作,但也肯定知道这二人定是显赫之人,正所谓物理类聚,人以群分。
兵部尚书刘大人如今掌管大昭王朝八十万兵马,北至淮河沿线布防五十万兵马与胡人相抗,西向二十万兵马驻扎在蜀地边境以压制他族蠢蠢欲动,另有十万分散全国各地,形成了外紧内松局面。
虽然十年前大昭王朝军队溃败,然北向称臣之后,赢得了苟延残喘的休整机会,如今虽不比不得盛期,也算得上是稍有起色。当今皇上,对他也是十分倚仗,内事不决问秦相爷,外事不决问刘尚书,此二人皆是位极人臣。
这吏部尚书甘大人掌管吏部,虽说手下无一兵一卒,但大昭官员选拔皆出他手,大昭王朝一十八府又不知给他安插了多少亲信,又不知道有多少等着他安插,就是晋礼这小小一个举人进入仕途,虽不直接经他手,但不经他的门生却也相当之难。
这秦,刘,甘三家一体,互为裙带,形成了这大昭王朝的铁三角。如今这相府只剩一女,天下人皆垂涎之,然入围只有二家,非刘/甘莫属。若不是晋礼捷足先登,这两家只怕已经互掐起来。如今晋礼横空出世,怎不叫这两人恨之入骨。
晋礼想要就坐,却发现没有凳,哪有如此待客之道,餐具已备,独缺一把椅子,言外之意无非告诉他让他滚。秦方他们端着青铜小杯,轻酌浅饮,就把他干晾在那。晋礼站也不是,坐也不能,内心也是一股火,但面上哪敢有所表示,想着就要告辞。
刘一守一把抓住他,“你也不能怪我们,你这中途而来,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他特意把这先来后到咬得很重,意思是说那事你先来,害他后到有口难开,这事也得讲究讲究先来后到,“这样吧,我们两个也不难为你,谁让你有个好爷爷,你这迟到之人就敬我们两个迟到之人每人三杯。来来来,六杯满上,一定要美美满满。”
不消他吩咐,自有旁边下人拿来六个杯子,杯杯皆满。那青铜小杯,口做得秀气,杯身十分修长,六杯喝将下来,怕有半斤的量。晋礼脸色青白,这哪里是敬酒,就是罚酒也不是这样,就简直就是灌酒了。
酒多伤身,晋礼他父亲也就因为酒醉无度英年早逝。有这前车之鉴,表嫂对他衣食供应无度,唯酒水经年难得一见,逢年过节也不过一小壶,满得溢出来也不过三两。这喝酒的本事还是出得琉球,来这临安,才被一般狐朋狗友带得有所长进。
也不晓得这酒是否火烈,就算一口气吞下半斤普通壶中物,中间不打个停儿,一般人哪里吃得消。之前与那班倒霉的同年已经饮得七七八八了,也就是这七七八八,才让平时胆怯的晋礼没了个人形,方才闹出如今这场面。
“要不这样,我看一人一杯最合适,也表示我一心一意。”晋礼吃多了酒席,也知道些避酒的俏皮话儿,这会他倒是指望着能打个折扣。
“这那行,倒出的酒,留下的情,你说领情不领情。”刘一手一把抓住晋礼缩回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就往他口里灌。“跟我玩避酒,你还嫩着点,看我们等下不玩死你。”刘一手一脸得意,对着另外两人挤眉弄眼。他三人长相厮混,又怎么读不懂,脸上也是大喜。
晋礼硬是被连着灌了六杯,这酒比平常他们在临安喝得女儿红要烈得多了,一点甜味都没,格外地透着一股辣,辣到那喉咙,好似着了火。晋礼捂着喉,咳得蹲了下去,外人还当他喝急了给呛着了,却哪里明白他是给辣翻了。这火辣之物,常习之人,倒也不觉,晋礼这初哥,定是十分难受。
秦方还友好地拍拍他的好背,又给他看了座。晋礼坐得下来,面前的青铜酒杯又满上了三只。晋礼脸色难看地看着代方,“秦兄,这六杯我都喝了,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看我这肚子已经不答应了,咱们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秦方却不答应,拽着晋礼的一只袖子,“晋兄,我们与你那是一见有缘,咱们是不是先要从这缘分开始,我来说,这相识是缘,相知是幸,缘分加幸会,一人干一杯”。
晋礼还要推辞,旁边的两位鼓噪起来叫好,旁边看座的也是鼓掌助威。晋礼只得一人一杯,又干了三杯。
有了刚才六杯铺垫,这三杯倒也不那么火辣,只是这头有点重了,这眼睛有点糊了,餐桌中间婴孩小臂粗的白烛荜拨荜拨的燃着,火焰东一头来西一头来。晋礼摇晃着就要站起来,两边马上把他强按下去。他挣扎得几回,只得放弃。
“晋兄,我们两个今天不服,就是不服啊。今天我们就跟你赌几把,谁赌输了,谁就他娘的给我喝酒。“轮到吏部尚书公子甘作为上场了,他红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喝多了眼红,还是看着晋礼羡慕得眼红,抑或是愤怒得眼红,“第一把我们就赌谁的爷爷厉害。我他娘的爷爷是吏部尚书,天下百官经他手”,又指了指刘一守,”你他娘得呢?”
刘一守也是眼红如朱,手攥着酒杯,青筋暴露,“我他娘的爷爷是兵部尚书,天下兵跟着他,天下的马也跟着他。他说那,就打到那。你他娘得呢?”
晋礼显然是喝多了,摇摇摆摆的扶着桌子站得起来,酒醉也透着无比自豪“我他娘的爷爷是连中三元的武状元,论气力,力大无穷能扛鼎。论骑射,百步穿杨不皱眉。力斩胡虏一百三,打马回营不带伤!”
刘一守等大声喝彩,还是晋兄爷爷厉害,这酒我们喝了。我们这二位爷,都没上过阵,也没打过战,更不要说杀胡虏了。这倒也是实话,大昭开国皇帝昭达帝以一将官之身,得手下士卒黄袍加身,兵不血刃发动宫廷兵变,上得位来对武将颇为忌惮,恐历史重演,遂制定国策,以文人治政,文人统兵。刘一守等三人豪爽之极,吞下一满杯不见皱眉,晋礼也是一声叫好。
“第二杯我们比权势,我爷爷是吏部尚书,天下官吏千千万,官大吏小任他选。登门求访排长队,一排排到西湖边。”刘一守倒也不是吹牛,大昭王朝对官吏尤为照顾,正俸之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加各种津贴,如职钱,职天,马料,茶汤钱,公使钱,还有绫,绢等衣物,茶,酒等生活物资,以致天下人忙赶着进入公门。大昭王朝也没有后世所说的精兵简政,公门队伍是益发庞大。
“我爷爷是兵部尚书,天下兵将千千万,大将小兵任他选。求得他能把头点,当兵入伍吃皇饷。甘作为也不吹嘘,十年前,自大昭王朝与胡虏划淮而治,岁绢岁币,北向称臣,十年间来,北人也算遵守承诺,不曾使坏。兵将十年来不从经历战事,还能拿得一份过得去的军饷。
想起自己的爷爷,虽武状元出身,奈何英年早逝,勉强积攒了个副将(今日之副军职),这还是死后加封。也亏得其战功,朝廷对其遗孀倒也格外开恩,额外授了不少田地并不少粮钱,经营至今方才有了他晋家颇为殷实的家底。只是双亲相继亡去,如今由他外祖一宗常氏打理。
这一赌,晋礼显然是输了。只是接下来的赌项,包罗万象,从吃过的熊胆,喝过的燕窝,下过的馆子,进过的窑子,抢过的民女,勾引的寡妇,晋礼输得一塌糊涂,也醉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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