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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娶妻难过中举
临安府,大昭王朝陪都。都城边上,镶一明珠,即为西湖。九月西湖,岸堤垂柳徐徐,碧水彩舫悠悠,文人雅客素来如织,这日却没了影迹。
进得城来,却是一派喜气。但凡大户人家,皆是张灯结彩,就是破落户儿也贴了红纸,商户门前更是点缀一新。
“常掌柜的,看这景致,是不是要过年?”新来的伙计憋了好久,壮着胆子想要打个趣儿。
城南贸易行掌柜常沧澜,身巨臂长,虎面偾张,却作一身文人打扮,入了这买卖行当。一手算盘打得精明,十年间在城南也打出了一块招牌。
“你个狗日的常春,块头大,脑子小,八月哪来的过年?我看你是想你娘了!”
人真不能貌相,这一身文人行头的掌柜,张嘴却是火爆,不比城门的军爷差了几分。伙计常春想着,也只是嗫嚅了一声,“我就是想我娘了。”
话音没落,就见一脚飞来,结实地踢在腚上。小子倒也一副好身骨,吭也没吭,撒腿鸟飞,堪堪躲过第二脚。
鼻子哼了一声,常沧澜也没追将上去,只是心里一叹,帅爷不在,这孩子怕是浪费了。俄尔又是一叹,狗日的秋闱放榜,不信那些文人救得了这偏安朝廷。一脚出去,踢在木墩座位,厚实的木墩滚落好远,他也只是疼得微一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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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一度秋闱日,倒叫这些大昭王朝的秀才们等得太久了,若非这十年间兵事无常,宫廷无端,科举停歇,这里怕是有很多举人了,若是次年的春闱,就是进士老爷也有好几茬了。
“出来了,出来了”,偌大的贡院广场,给挤得满满当当,待看到身着赤衣官服的三位大员,缀着一群各色官服的官员鱼贯而出,人群爆发出一阵骚动。
大昭王朝有矩,官服分七色,赤橙绿青蓝紫黑,依次从一品到七品。今日三位赤色大员同出,朝廷对此次秋闱也是格外看重,大昭王朝中兴由此而始?
果不出然,眼尖的学子早已将其分辨清楚。居中老者,白须皓首,目慈眉祥,赫然是当朝秦如茂相爷。左立者大家更是熟悉,非国子监贾儒大人莫属。天下士子,凡经考试门者,无不是国子监门下。当世重文轻武,国子监也水涨船高,权高位重。右立者,识者少,乃是理藩院尚书曹仁德曹大人。
“那居右者是何人?怎么看着甚是面生?”人群中有不解者问。
“那啊,乃是理藩院尚书曹仁德曹大人。“人群中马上有好为人师者应之。偏这人油头滑面,手执纸扇,作雅士般为众人解答。众人识得这是临安府尹之子吴是非,遂上前打听。
吴是非故作高深环视一周,做神秘状耳语一番,“惨了,惨了,你们连驰骋长江,率军斩杀胡虏万数的曹大帅也不知道,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接着咔嚓一声做了一个杀头动作,众人感到脖子一凉,只觉是自己身首异处。
吴是非不禁哈哈一笑,“不过大家也无需担心,曹大帅今已卸甲,出任理藩院尚书也已数年,手里没刀没兵的,就一糟老头子,大家惧他作甚?”
众人也觉好笑,看那曹仁德,一脸沧桑,老态龙钟,间或咳嗽不止,怕是时日不多了,又有什么可惧之处?
“只是这理藩院来此作甚?理藩院不是跟番邦打交道么?”人群中有不解。
吴是非又是一阵卖弄,“这你就有所不知,那高丽国,东瀛扶桑羡我中原文化,南洋苏丹、暹罗也有子弟入试,理藩院也要接待一番,以昭显我堂堂中原王朝礼仪之邦,也叫这般番邦之国传播我中原文化。”
这番卖弄,众人皆点头称是,吴是非好不得意。只是人群中一中年文士嗤之以鼻,“堂堂中原今何在,不是在那胡虏之手,二帝犹在胡虏之手。中原文化若这般强大,又岂能让二帝落入胡虏之手,又何必失地失城,又何必岁绢岁币,又何必尊胡帝为父。我看这“儿”文化,倒值得发扬光大。”末了,还把一个儿字拉得特长。
众人见他如此无趣,又骇人听闻,纷纷退避三尺,那中年文人只是盯着台上居中秦如茂,见左右甲士整饬,半饷无语,黯然离去。
说话间,台上已介绍完毕。三位大人往台上一坐,不消吩咐,台下已鸦雀无声。一着绿袍官员环视一圈,停下来朝宫城方向做长躬,又朝台下作了个揖,“承圣上之命,今科秋闱现今发布,有请三位大人为我们揭晓。”
长卷徐徐展开,众人眼珠随上,头榜一名为秦方,是为解元,次第二到十名依次为亚元。
贾儒朝秦如茂一笑,“恭喜相爷,贺喜相爷,小公子当如相爷,他日定能连中三元。”
秦如茂老脸开花,眉目皆喜,捋着长须,颔首而曰,“承贾大人美言,小子有幸,来日还要拜访贾大人。”贾儒连忙鞠躬,连说岂敢岂敢。
一旁曹仁德也是暗自心惊,想这秦如茂连中三元,家学渊博,儿子早去,仅剩一孙深得其衣钵,也素有盛名,他日连中三元,只怕也非难事。
他与这秦如茂素来不合,也只是打了个哈哈,“恭喜相爷,大昭王朝中兴有望了。收中原,迎二帝也有望了!”
秦如茂老脸一红,这划淮而治,岁绢岁币,尊胡为父之策还是他始作俑,虽说深得当今圣上昭明帝之意,却是被朝臣视为卖国之贼。
奈何圣意已决,他又相位在手,专权弄政,结党营私,一干朝臣暗自腹诽而不得为。偏偏曹仁德军曹出身,直率之人,不惧于他,大庭广众之下几次让他老脸丢尽。
秦如茂无奈,顾左而言右,将他打发过去。只是他目光扫向卷榜末尾,看到晋礼的名字,哼的一声,往人群中扫视。人群之中晋礼忙低下头,避过其眼光,不敢相认。
“少爷,快看,少爷,快看”,晋礼一旁的小厮欢呼雀跃,“少爷你中了,第二百五十位就是少爷。”
按大昭规矩,中举人者方可授官,也就有了出仕的身份,按后世而言,即为国家公务人员。即使未能出仕,以举人身份,也能有诸多好处,免赋免丁,招揽三五随护,出入乡里,也能被尊称一声老爷。更兼十年耽搁,今次也才有两百五十位,出仕机会大升,因还有为数之众继续深造以求来年春闱,求进士之出路。
“不过是末位罢了,有何喜之?”晋礼没好气地瞪了柳小来一眼。一旁没中呼天抢地的秀才,抛过去羡慕得要杀人的眼光。晋礼却是大有不甘,以其文章才学,虽不能至于一榜解元,于亚元也大有不及,然中上排名却如囊中之物,如今位居末位。里面的缘由,晋礼再蠢,也能明白一二。他捂住还要大喊大叫的小厮,拉着他就要挤出人群。
柳小来很是不解,为何少爷反应如此平淡,只当是少爷性子弱,不喜张扬,只得随着他挤出人群,思虑着找个地儿让少爷好好庆祝。
没等他们挤出来,同学之中高中的已经把他给拉住,“晋兄,哪里去?随我等一起见过大人,晚上一起去风满楼耍子去也。”
也不由得晋礼拒绝,两三人就上来,拽手的拽手,拉胳膊的拉胳膊,就把晋礼拉上台去了。晋礼本不想跟秦如茂打个照面,上得台来也是无奈,只得排在队伍里等候着被接见。
许是兴奋,随同的几个上得台来,唧唧喳喳,毫没个讲究。
“晋兄,今晚随我等去风满楼,听着小曲,抱着美人,把酒言欢,人生几何!“
“晋兄,听说你还是童男之身,今儿个为兄就带你去个好地儿,把好事办了,保证明儿个起来,你还得感谢做哥哥的。”
“我赌明儿个晋兄一定不会感谢你,为啥,晋兄明儿个怕是腰酸背痛起不来!”
一班人肆意打趣,惹得队伍狂笑一片。淫语浪笑,自然也落入三位大员之耳。贾儒和曹仁德微微一笑,确也作罢。文人骚客,不骚非文人,况且今日也是大喜的日子,倒也不好发作。
待晋礼上得前来跟秦如茂鞠躬之时,顿觉举步维艰,口干舌燥,他艰难地报上名讳,“琉球(今台湾)晋礼见过秦大人。”
秦如茂阅人无数,即知晋礼胆怯如鼠,上不得台面,伸手重重按在晋礼肩膀之上,“恭喜贤侄啊,今日得进举人,一定要早早选一户好人家,把终生大事办了,也告慰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晋礼顿觉肩上如负千斤,战战兢兢回复,“一定,一定。”
下得台来,随同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晋礼与宰相大人有何交情,竟叫大人对晋礼的终生大事如此上心,几人眼里也是羡慕不已。
晋礼已然汗湿后背,面对众人的盘问也是无语。娶妻,对晋礼来说,这比中举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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