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霍鸣蝉,叨扰之处尚请见谅。”借宿少年彬彬有礼一躬到地对坐在那里没动地方的周云说道。
周云现学现卖道:“小弟周云,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位兄台不必客气,其实我也非地主,却是沾了聂兄的光。”
霍鸣蝉对这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反应略逊色于周云,但也由衷赞道:“周兄好文采,异乡之客天涯沦落,让在下心生感慨了。”周云抱拳道:“不敢当,这句诗是聂兄偶得,尚有下文。”
霍鸣蝉颇为意外,打量聂欢两眼,对周云道:“愿闻其详。”周云随即将下句相逢何必曾相知吟了出来。这句实为点睛之句但霍鸣蝉的反应却不如刚才,只轻轻赞了句果然好诗。随即又客气了一番。周云也是北地人听霍鸣蝉口音与己相近,顿生他乡故知之感,谈兴颇浓,他向来说话做事不做世俗扭捏之态,大方拉住霍鸣蝉谈天说地讲述起北地风情。他所知者皆是道听途说,虽杂却多是半真半假,霍鸣蝉不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原因还是其他缘故,竟丝毫不觉周云说的有何不妥,二人谈的很是投契。周云聊到高兴处对聂欢道:“听霍兄言谈文雅颇有古风想来也是我辈读书之人,既有佳客来访,聂兄何不取美酒款待?”
霍鸣蝉闻听顿时一喜,黑亮的眸子都似在放光,笑道:“不瞒两位仁兄,小弟生平最爱便是这杯中之物,上船之前已闻到聂兄的船上藏了美酒,只是客居之人不好意思过份叨扰。”
聂欢从鱼舱中取出一坛酒端了进来,笑道:“周兄弟喝酒豪迈有余,酒量可就不大行了,却不知霍兄弟的酒量如何。”说罢,轻轻拍掉泥封,满满的倒了三碗。顿时酒香扑鼻,满室皆醺。
霍鸣蝉闻此酒香竟大喜过望,连呼:“妙极,妙极,当真是绝世美酒,不想世间已有如此绝世佳酿!”言罢,迫不及待的端起一碗,至嘴边时微微停顿一下笑道:“小弟失态,让两位仁兄见笑,宿夜冒昧多有叨扰,小弟身无长物唯有一心可敬,当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无需他人招呼,自觉端起酒坛又给自己满上一碗,放下酒坛端起碗,摆手阻止聂欢和周云陪他干杯,道:“一碗酒只能聊表小弟感激之心,这第二碗酒却要敬聂兄高义,让小弟今晚不致露宿街头。”说罢又干了一大碗。再端起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这次的理由是得见周云面貌俊逸非凡,聂欢身形健美仪表堂堂,能与二位结识心中好生高兴,当敬一碗???干了一大碗。
周云见他连干三碗面不更色,不禁暗自称奇,这酒他上次喝过,入口绵厚香醇,实则其烈如火入腹后形同火线,只一碗酒下肚便醺意上头其醉难支。聂欢却还在寻思霍鸣蝉说的那句世间已有如此绝世佳酿是何道理?难道他之前不在人世间吗?又想大约是口误,这人看来正如他所言,极爱杯中之物,这般喝法倒与老子正是对手。遂笑道:“霍兄弟不必如此,这酒便是小号天鸿居所酿的天鸿嘉酿,我这船上少说还有百十坛,你想尽兴只管痛饮,我这就去多取几坛子。”起身出去,不大会儿又抱回来四坛。霍鸣蝉一见大喜,赞道:“聂兄豪迈,好大的力气。”
二人开怀畅饮,酒到杯干。周云居中相陪虽不多饮只看这二人鲸吸牛饮倒也是一场乐事。聂欢的酒量是多年瀑布炼体中锻炼出来的特殊禀赋,过去与玄苦雨谋醉常常成缸牛饮烈酒,常人视之已近乎妖。霍鸣蝉与他对饮竟丝毫不落下风,连续灌了两坛子丝毫不见醉意,反而一双明眸越喝越亮!喝到后来,聂欢兴起,弹筷击碗做琴,借着酒兴唱起了红高粱,虽词句粗俗浅白,然声音苍凉豪迈。霍鸣蝉与周云都听得入神,暗思此曲风格古怪却透着粗犷自由,不俗!
曲至高潮聂欢通身大汗索性将身上衣服脱了,露出一身劲健的肌肉。
霍鸣蝉的脸一直是那么黑,两坛子酒都没让他变色,却见到聂欢赤膊上阵脸色便忽然更黑了,将身子一摇,摆手道:“聂兄豪饮天下难寻,小弟不胜酒力,让兄台见笑了,另外夜已深了,周兄都困了。”聂欢转脸看周云,见他果然已闭上双目沉沉欲睡的样子。一笑道:“待我收拾一下,便与两位兄弟同眠。”
聂欢将一干酒具收拾停当回到舱室,却见霍鸣蝉和衣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似已睡去。这厮痛饮之后不能去瀑布处降下燥热,索性将裤子也脱了,只穿了条大裤衩,四仰朝天倒下便睡。
次日醒来,聂欢忽觉通身发紧,心中悚然一惊,忙睁开双眼,只见自己浑身被绑的结结实实,睡前脱下的衣服反套在身上被绳索捆绑在其中。他翻身坐起,却见周云仍在沉睡,身上却丝毫未损。再找霍鸣蝉却已踪迹不见。聂欢连忙呼唤周云,不知为何费了好半天才将周云唤醒,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江湖险恶!周云连忙去帮聂欢解绳索,却见聂欢猛一发力轻松将拇指粗的捆帆绳崩断。褪去身上的绳索将衣服脱下重新穿过,等他收拾停当周云已从舱外归来,愁眉苦脸道:“这下麻烦了,我的五色锦和聂兄鱼舱里的美酒都不见了,聂兄再看看身上的银两吧。”聂欢闻听酒都被偷了,顿时想起昨天霍鸣蝉饮酒时的贪婪样,骂了句损贼,连忙一摸,衣兜里的银子果然半分未剩。不由在心中大骂好人难做,古今中外地球异界都他妈一个德性。
周云问:“这下如何是好?”聂欢嘿嘿一笑道:“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车到山前必有路,计划不变继续南下。”转脸狠狠骂道:“老子咒那霍鸣蝉八辈祖宗不得好死。”转念一想霍鸣蝉的八辈祖宗早死不知多少年,改骂道:“让那厮生儿子没有屁.眼。”周云听他骂的粗俗但两句市井俚语却说的有趣,不禁抿嘴一笑,道:“聂兄豪迈,不止文采过人,这骂人的本领也颇为不凡。”
周、聂二人,一个对钱物没有概念,一个自负眼中遍地黄金早将钱物视作无物,都不知道一文钱憋到英雄汉的难处。聂欢解了缆绳将小舟松脱,操着船随浪流而下。
江岸上,五色锦龙拉着一辆乌棚马车,坐在辕头上的黑面少年望着江心远去的帆船,将头摇了一圈自语道:“聂欢,哼哼,有趣有趣,现在不知道着急,等你们肚子饿身上冷的时候有你们受的。”说着轻轻一笑。将身子靠在车棚上,唱着一首古雅的歌谣,轻摇鞭儿赶着马车顺江流而下。
小船顺江流而下,路过吉祥镇小码头的时候,聂欢举目向天鸿酒庄方向眺望,看了半晌蔚然一叹。心道,这一去却不知还能不能回来,那夜魔城不过是周云道听途说而知的一处秘密地方,飘渺无伦,那夜帝更是号称江湖帝王一样的人物,想拜这样的人物为师只怕也非易事,生逢此世,似他这般出身来历之人,求财若养猪而肥他人,求文如燃烛取暖,想到聂锦儿失踪,神秘的黑心狗和那些杀人不眨眼屠村灭寨的高手,天下之大道路千万,自己竟只剩下一条死胡同且必须一路走到黑,人生失意至此,想想就他娘的丧气。心中颓废不禁忧形于色。
周云正坐在船儿侧弦手执鱼竿在随波逐流中垂钓,见聂欢面露忧色,只道他在担心银两,遂收了鱼竿道:“聂兄不必忧虑,小弟随身还有几件物品连同我这身衣物,估计还值得几许纹银,到了前边城镇中寻家当铺典当些银两便可解你我眼前之忧。”他左右观看,见江岸两旁青山与碧水相映,淡淡的白雾尚未飘散,不时遮掩住青山在水中的倒影,正是清晨空气清新美景怡人,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如此良辰美景,聂兄何不赋诗一首,若是一心为那阿堵之物犯愁岂不辜负了此情此景?”
聂欢歪头瞥了他一眼,心道若是将乱我心者昨日之日这种老李巅峰大作之一喷给你听,只怕你虚不受补,诗词过敏症一犯定要昏厥过去。咱们还是省省吧。问道:“周兄弟你可觉得肚饿?”周云想说聂欢扫兴,没得坏了他的兴致,偏偏这时肚皮不争气的咕噜一声,顿感尴尬,几欲出口的话换成了:“果然是有些饿了。”话音刚落便见聂欢跃上船头,一个猛子跳入江中,不禁骇了一大跳,变色追至船头,只见江心水花一翻,聂欢如水中游龙一般现身之后迅速钻入水中。周云见此情形不由松了口气,想到聂欢是江畔长大的,水性定然了得,多半无事。
果不其然,不大会儿忽然觉得船身一晃,聂欢竟从侧弦处跳了上来,手中却多了一尾大鱼。周云又惊又喜,赞叹道:“聂兄好水性!竟能在这大江之中抓得活鱼,这样的本领敢称天下第一啦!”
聂欢心道有个屁用,微微一笑道:“倒是饿不死你我,周贤弟稍待片刻,等我整治好一盘生鱼片与你同食。”说着话,拿出船上厨具,熟练的将这尾江鲜鲥鱼去鳞剖腹,顷刻间收拾停当,刀若织网在鱼身上七上八下划个不停,片刻之后已将鱼身上的肉切成一片片,满满的装了一大盘子。取出调味的材料简单拌了两下便端到船首。一屁股坐到船头上,用筷子夹起一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赞了一声鲜!挥手示意周云别客气尝尝味道。
周云看的目瞪口呆,心道:“这鱼儿不烹制熟了怎能入肚?只怕消受不起坏了肚子可要尴尬了,这可不能吃。任聂欢如何想让,他就是摇头说什么不肯尝一口。
江流缓慢又是夏季无风时,船在江上行的缓慢,将近中午时不过漂了数十里远,一路上风平浪静竟连一艘船也未遇上。周云早上时宁肯肚子挨饿也不肯吃聂欢做的生鱼片,这会儿早饿的前腔贴后背,不禁问聂欢还需多远才可见城镇。却忽然发现聂欢神色严肃,二目炯炯看着前方,对他的问题直如未闻。奇道:“聂兄这是怎么了?可是因小弟早上不肯吃你烹调的鱼片还在生小弟的气?”
聂欢缓缓摇头,沉声问道:“周贤弟你水性如何?”
周云摇头道:“入水既沉,狂饮不止,到死方休,聂兄何出此问?”
聂欢打量着江势,道:“再往前便是龙门滩,到了那里江面会变宽,水道虽是向下却会由深入浅,江流湍急无比,但这些都不是最令人畏惧的,可怕的是前方有龙门水匪一支,常年在此设伏劫掠过往商船,此时正是江上水满的时节,也是一年中航运最发达的时间,咱们这一路几十里下来竟未遇一艘商船,实是极不寻常的事情,我只怕前边会有水匪设伏对咱们不利,虽然那些人只是求财,轻易不伤人命,但他们每次出手必定凿船,到时候只怕周贤弟你的水性不济会有危险。”
周云打量舟前水势,发现果如聂欢所言,水流到此已经加了速度,无声无息的却好似有物猛推一般迅速前行。在他这没怎么乘过船的人眼中看来颇为心惊。听聂欢说及水匪的事情,不由更担心。心中惶惑道:“这却如何是好?”转念又想,“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人生舍死无大碍,到时候大不了投江自尽,就算客死他乡也算做了个自由的鬼。”隧道:“不劳聂兄挂记,若真遇上贼子凿船,小弟就投江自尽,绝不给聂兄添累赘便是。”
聂欢一笑刚想说凭我的水性即便多带一个你在这江中也照样游刃有余。未及出口忽听船下传来咚咚之声,再往前大江转弯,水势陡狂,飞泻而下!一股急流自鱼舱激射而出,船竟已被凿穿了!前边高处有铁索横江贯通两岸,但见一人立于江锁之上,高高在上一声长呼:“柳江龙王在此设禁,过往船只上供啦!”聂欢看一眼凝眉咬唇面现坚毅之色的周云,想到一日遇贼两次,顿觉好笑说道:“这些缺了大德的小贼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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