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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梅岭香暗
张震田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萧蓝若知道“九经”的下落,而且已经答允大宋天子将之献出,以换取幽云之地数十年的安宁。张震田由此联想到当年黄巢所言“天龙伏虎神功”有着诸多的隐患,一个大胆的推断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不难看出,周太祖郭威、周世宗柴荣以至当今天子赵匡胤,其实都只拥有“天龙伏虎神功”而没有得到“九经”,这不仅仅是从萧蓝若献“九经”而知端倪,周太祖郭威年不过五十而薨,周世宗柴荣辞世时年仅三十九岁,这些都昭示着同一个事实,那就是“九经”失落了。
天下间能知道此“九经”非彼“九经”者,聊聊不过数人,且大多都已身故。现在之前,知道这段秘辛之人,不过区区三人。而世间能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人,却是只有张震田一人而已。如今,“九经”既然出于萧蓝若之手而献与了大宋天子,也就是说,萧蓝若很有可能也是知道那张“雪窦寺”图画下落的,只是不知此图所用而已。退一万步想,即使萧蓝若不知道有此图,而持有“九经”之人手中也的确没有“雪窦寺”图画,却也大可从“九经”的主人这条线索,追寻到图画的蛛丝马迹。
“呵呵!看来这个张老英雄还真是对你另眼相看呢!”萧蓝若并无疑惑张震田从何处得知自己献经之事,因为他令儋珪前往青云山之前。就将献经之事告知了他,并让他将此事说与耶律青云,以耶律青云“飞狐”之智。如何会不明白萧蓝若的本意。于是,江湖上虽不能尽人皆知,但凡有心之人却都是心领神会。“萧大哥的意思是张老英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杨飘云身居帮主之位经年,自然是闻弦音而知雅意。虽然张震田和杨翌曾经交情莫逆,但那只是曾经。尽管党灵文是张震田远房的亲戚,但几乎没有什么走动。江湖中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萧蓝若与杨飘云之间的那些故事。莫衷一是,张震田可巧也知道一些。无巧不巧,张震田在寿诞之际却忽然想起了杨氏的这层关系。其意昭然若揭。
“张老英雄倒是直言不讳地告知了一切,他让小妹问萧大哥,是否知晓那图画的下落。若是萧大哥果然知道,他想和萧大哥做笔交易。一旦事成。凡是参与之人,皆可各取所需。”杨飘云看着萧蓝若的眼睛说道。其实,这些年由于澶州地缘之故,杨飘云又不许帮众打家劫舍,“黄河帮”甚是萧条。
“杨帮主很想玉成此事?”萧蓝若目光如炬。“若是萧大哥为难,小妹不作他想。”杨飘云神情一肃断然地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先不说‘梅华轩’和‘紫云洞’是否会答允,即使是张震田。也是人老成精。虽然他将事情摊开,取信于我。但是却使你来试探于我。可见狡兔三窟,其志非小。此事干系重大,稍有不慎,就是一场波及整个武林的江湖浩劫。因此必须斟酌度势,万不可鲁莽从事。这件事情,此说此了,待时机成熟,我会来找你。”萧蓝若眉头微蹙,神情冷肃。
“萧大哥!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小妹此去,不会有只言片语涉及此事,即使是小妹至亲。”杨飘云深知此事凶险,声音微微发颤。“呵呵!如此甚好!恐怕张老英雄也是如此交代与你的吧!”萧蓝若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笑着说道。“萧大哥真是明察秋毫。张老英雄临别时道:我们三家当年有过誓盟约定,此秘辛及秘钥传长不传幼,一脉单传,非到身死之时,不得相传。你是第四个,萧蓝若将是第五个知道此事之人。若非萧蓝若仁侠之名远播,且手不沾腥,我也不敢行此凶险之事。”杨飘云愈发不安。
“唉!我是真的不想成为那第六个人啊!”萧小人忽然叹了口气。“啊!是啊!”杨飘云蓦然醒悟过来。“杨姑姑!原来你一直都将我无视了啊!”萧小人语气甚是幽怨。“没!没有!”杨飘云忽然之间,红晕满面。萧小人正想再调侃几句,蓦然侧头看到萧蓝若凌厉的目光,登时不敢再说话了。
“主人!有人要见你。”一位老迈的走路都似乎有点摇摆,说话已经变得迟缓的老仆站在花厅的廊道出口处轻声地说道。“见我?午爷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不过问‘梅花帮’的事。”一个穿着梅花曳地长裙的女子放下手中的花锄,从梅林的枝桠处探出头来愠怒地道。“主人!不是‘梅花帮’的人要见你。”午舞慢条斯理地道。“不是?午爷爷!你老糊涂了吧!我从小没有见过一个外人,也不认识一个外人,怎么会有人认识我而要见我呢?”女子失笑道。“主人!他说他是慌张。”午舞不紧不慢地道。
“慌张!怎么会有这种名字?啊!慌张!你说他是慌张?”女子本是嘲讽的神情蓦然一变,忽地想起一桩旧事,尖瘦的小脸上掠过一丝慌张。“主人!你见不见他?”午舞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带他到这里来吧!”女子若有所思地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来已是异常的淡定。
张震田随着午舞走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出现在花厅。站在山顶的花厅放眼看去,漫坡的梅树层层叠叠,何止万千。梅林之中,黄的、红的、紫的、白的,成片的同色花卉,姹紫嫣红,泾渭分明,蔚为壮观。“主人!客人到了。”午舞声音平缓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梅林深处传来女子飘忽不定的声音。“先生在此莫要胡乱走动,我家主人已在见你了。”午舞说罢,转身慢慢地向来处而去。
“先生就是慌张?”女子的声音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张震田站在花厅,只觉眼前万花汹涌,鼻中花香浓郁。仿若置身虚幻的缥缈仙境。“你就是谎言吗?”张震田有些目眩。“我既然能见你,自然就是谎言了。祖上遗言:三姓唐、言、张,唯家主知其名而用其名,以‘黄王’之姓冠之。取其谐音。你是慌张,我是谎言,不知那荒唐现在可是还在‘紫云洞’?”女子只闻其音,不见其人。
“这正是慌张来此的意图。”张震田不耐这熏人的香气。开门见山地道。“据慌张所知,那丹霞山‘紫云洞’现下是由一位道姑执掌门户,只是不知可是唐家嫡传。也就无从知晓是不是荒唐。”张震田微微邹眉,忽然心中有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原本三姓都是旺门,枝繁叶茂,何以一甲子过去之后。却变得血脉单薄。不说唐、言两家已然绝嗣。迫不得已由女子执掌门户,就是他张家也是只剩他一脉单传。张震田也是直到晚年,方才老来得子,此时也不过十岁,此前一无所出。
“你看着总有七八十岁了,这般不远万里来到梅花山寻我,不知所为何事?”女子问道。“你这是不打算见我了?”张震田诧异道。“呵呵!我不是见到你了吗?何以有此一问?”女子“嘻嘻”一笑道。
张震田顿时哑然,是啊!她是见到自己了。可是自己却不曾见到她,张震田无奈地摇摇头道:“如果。那宝室有了再次开启的契机,你是否会出山?”梅林之中忽地沉寂下来,女子半晌无音,忽地一声幽叹:“财帛动人心!可是那‘雪窦寺’图画现世了?”张震田循声望去,只见右前方梅林中,一个长发及腰的曼妙女子,身穿梅花长裙,站在没膝的紫罗兰花丛之中,背对着自己,黑发如瀑。
张震田急走两步,正欲走进梅林,只听那女子突然喝道:“且慢!身前三尺即陷阱。”张震田蓦然止步,却是心头大惊。女子并不回头,淡淡地道:“这整座梅花山就是一座阵法,可谓步步荆棘。”张震田失声道:“梅花杀阵!”女子一笑:“慌张就是慌张,一点即透。当年‘黄王’曾有诗云: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王’说的是黄菊花儿,弥天香透,杀机四伏。先祖遂从诗意中冥悟出一座阵法,却以梅林为阵,漫山花儿为辅,创下此‘梅花杀阵’。此中梅花之意,却是梅林与花儿,并非唯有梅花一种。”张震田点头称是,道:“先祖遗言中倒是未曾详解,只说言家有杀阵,其名曰梅花。”
“正如你所想,那‘雪窦寺’图画或许已有了下落。慌张此来,就是想知道你两家的想法,若是大家心思一致,就是宝室重开之日。”张震田缓缓说道。“好吧!你的意思已说得很是明白,你现在可以走了,待你勾连了荒唐,就是我谎言下山之日。”女子的身影渐淡,慢慢地隐入梅林。
“你顺着回廊下去,午舞会带你下山。下山后若感身体不适,你也不用惊慌,那是中了这梅林瘴气和花粉之毒。其实,岭南的瘴气本是对内家高手无碍,只是混合了梅林中三十六种花香之后,即为无解之毒。这毒也没什么,不过使人有点骨软筋麻而已,只要三日内不妄动真气,其症自消。”女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竟是已身入梅林深处而去。张震田怔在当地,竟是提不起一丝内力,不由惊骇色变。
“午爷爷!你说这个张震田在江湖中竟是如此的鼎鼎大名,怎地会查不到他都有哪些作为?这怎么可能呢?‘中原四侠’照理说享誉天下,不可能是浪得虚名呀!”女子坐在花厅里,微锁了眉头。她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可认真观瞧,又像是有二十四五岁。生得却也清纯,眉宇间却隐含一抹风情。
“这个‘飞侠’张震田虽说与其余三侠并驾齐驱,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底数,只说他或许精擅轻功一类的武功。江湖中对他的成名,竟是不甚了了,只说他和‘黄河大侠’杨翌交情莫逆,两人曾联袂行走江湖,然后,他就和杨翌一起成名了。”午舞佝偻在一把软椅中,摇头晃脑地说道。
“查!令‘梅花帮’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彻查此人,事无巨细。”女子忽地起身,及腰的长发,蓦然飘扬起来。“是!主人!那就让言情去吧!这个小妮子的手段可是愈来愈让人摸不清头脑了。”午舞很是难得的挤出一丝笑意。“言情!她去‘梅花帮’可也有几年了,她现下可还好。”女子的声音渐柔。
“自南天浩和成天笑为了‘讲武经’而武功尽废之后,言情事实上已然取代了帮主南天浩,尽掌‘梅花帮’的事务。南天浩倒是想开了,只是那‘笑面虎’成天笑却似有不甘,总是想挑些毛病。不过!言情这小妮子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帮众也都开始心向于她。”午舞自小就很喜爱言情,当‘梅华轩’将言情赶下梅花山后,午舞只要得空,总是会去看看这个刁钻古怪的小妮子。
“午爷爷!言情自来和你要好,你帮我问一下她,她到底将祖传的秘钥弄哪去了?”女子似乎不经意地说道。“主人!不是老仆多嘴。那把秘钥不过是一件雕工精美的玉器玩物,弄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老主人收藏的玉器,何止千百,无论哪一件,都不见得比那秘钥差。老主人为了区区一件玩物,就将她逐出言家,赶出‘梅华轩’,却是有些过了。”午舞直到如今,还是不明白老主人何以会为了一把玉钥匙而雷霆震怒。“唉!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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