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的真大啊,像是什么人从天上盖了一盆子雪下来。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四处飘洒,仿佛想把这城市的一切污秽都掩埋掉。
蓝越的电话之所以关机,是因为他正在接待咨询者,一个已经离婚的前任妇产科医生。
“恕我直言,您来我这里做咨询的间隔时间太短,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这不就是你的工作吗?你不应该帮我解决这些问题吗?我老婆……现在已经是我前妻了,拿走了我的一半积蓄,还要争孩子的抚养权。这种话除了说给你听,我还能找谁?”
“能解决问题的只有您自己,我们只能起到指引和辅导的作用。”蓝越藏起眼底的不悦,“保持一个适当的间隔时间,可以使您充分利用自己的力量自我帮助。”
“怎么,你想抛弃你的病人?”那个男人双手撑上两个沙发间的玻璃茶几,“我就从不抛弃我的病人。”
“这不是一种抛弃,只是我希望您能够相信自己,而不是太过于依赖心理咨询。”
男人沉默着,仿佛皮球泄气般瘫在沙发上:“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你觉得我是失败者。”
蓝越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些安抚的话,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邹恪站在门口,森白的脸上透出毒辣的神色。
“既然是无能的失败者,就不用活在世界上浪费资源了。”
男人还来不及反应,锋利的钢琴线就割断了他的喉管。这是常年解剖尸体练就的干净利落。
蓝越站起来,走到尸体旁边看了看,说:“你的行为终于无法克制了。”
邹恪把沾血钢琴线搁在左手边,说:“有些话我们需要单独谈谈。”
“我讨厌治疗过程被人中途打断,如此无礼的行径令人为之汗颜。”
邹恪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相信很多人想看你倒在血泊里挣扎的模样。”
“哦?”蓝越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我首先要承认,你的小羊羔很有意思。”他从衣兜里拈起陶夕的皮绳手环,上面隐隐透着未清理干净的血点。
“你找到她了。”蓝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又平复了。
“知道吗,恰好在我的理念里,同类相食才是人类文明的倒退。”他把手环重新放回口袋,“不过我不介意吃掉她。”
邹恪话未说完已经逼上前来,手中虚晃两招。蓝越连忙闪避,邹恪找准他动作的空隙,一脚踹中他的腹部。蓝越后背撞在盆栽上,顿了两步稳住身形。
钢琴线上寒光一闪,直直朝蓝越脖颈袭来。蓝越格挡住邹恪的进攻,左臂被坚韧的线缠住,动弹不得。他上前一步,右拳击中邹恪的颧骨,正打在那道刀痕上,邹恪嘴里“咝”了一声,钢琴线脱手飞出,这短暂的时间足够使蓝越把马克杯砸在他的头顶。
蓝越忙于解开胳膊上勒紧的线,邹恪上前两步拽住他的领口,同时在他下颌补了一拳。
两人毫不相让地扭打起来,仿佛两匹为了食物而撕咬的狼。
邹恪从袖口抽出锋利的手术刀,脚下一扫,蓝越站立不稳,小腿重重磕在玻璃茶几上,一支圆珠笔顺着玻璃边缘滚下。那把手术刀在空中画道森冷的弧线,深深扎入蓝越的上臂,他吃痛地低吼一声,腿被茶几绊住没能闪躲开。邹恪掐住他的脖子,狠狠按倒在地板上。
“看见没?”邹恪把刀抽出,对着他的眼睛,“我比你更强!”
蓝越死死抵住他的胳膊,一滴血顺着刀锋滴下,染红了蓝越的瞳孔。
“在这个城市,只能有一个掠食动物,那就是我!”邹恪叫嚣着,他变得疯狂了。
蓝越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忽然朝左使力,邹恪的刀擦着他的左耳扎在地板上,划伤了他的耳廓。蓝越摸起地板上的圆珠笔,飞快插向邹恪的脖子。
邹恪连忙躲开,那支笔插在他的肩膀上。手术刀在地板上扎得太紧,没能及时拔出,而蓝越已经翻身从地上站起来。邹恪似乎气急,挥拳打向蓝越的太阳穴,他知道蓝越一定会进行格挡,那时另一拳就应该击中他的鼻梁。
他想的很好,然而这次蓝越却准确无误地扣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将他右手扭向背后,同时中指关节在他脊柱中心狠狠一磕,邹恪的感觉神经顿时麻痹了。蓝越拽着邹恪的胳膊用力一甩,他的头磕在门框上,“咚”地一声。人脑怎么硬的过混凝土?邹恪脑子里瞬间轰鸣声一片,身体软软地趴在地上。
蓝越松开他的胳膊,后退两步,平静地看一眼自己胳膊上的刀伤。
“身上不挂点彩,怎么像是被亡命之徒袭击呢?”
蓝越从茶几侧格里取出一副医用橡胶手套,优雅地拾起门边作为插花艺术用的陶瓷花瓶,又将花架拨在地上。
“我记得你说我的名号像温开水。”他一边把手套戴在手上一边说,“知道温水煮青蛙的典故吗?”
不等邹恪回答,花瓶在他后脑勺爆开,细小的瓷片飞溅开来,锋利的断口扎进了他的脑干。几支玫瑰散落在他的头颅周围,花瓣沾上鲜血,红得更冶艳夺目。
“艺术创造的世界中最忌雷同与模拟,”他仿佛睥睨天下般瞧着那些花朵,“只有怯懦、平庸之辈才会趋炎附势,人云亦云。”似乎是说给邹恪听的,虽然后者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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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赶来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如果不是蓝越忙着拷贝邹恪手机存储卡里的内容——顺便进行格式化,他们还能来得更早。可见有时警察还是很有效率的。
“江彻。”坐在接待室里,正在接受包扎的蓝越略显忧虑地问,“我这是正当防卫,不会坐牢吧。”
江彻宽慰道:“不会的,我们查到了,他就是那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
“他是凶手?难怪要对我下杀手了,可惜那个咨询人……”蓝越惊讶且伤感地看向白线画出的尸体印记,“是哪个警官查到的?法医这个身份很难引起人的怀疑啊。”
江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我。”
蓝越抬头看他,轻笑一声说:“果然深藏不露。”
“哪里哪里。”江彻推脱一下,局促地走到另一边查看现场。其实他心里很得意,毕竟是来自偶像的夸奖。
胳膊包扎完毕,蓝越在警员的陪同下走出诊所。白雪依旧下着,不像有停止的迹象。
他朝左边看了一眼,运送尸体的车正敞开后门等待着,仿佛一张冰冷没有血色的嘴。他又看向右边,彼此窃窃私语,间歇有快门声响起的人群中,一个狼狈的身影正拼命挤到最前方。
陶夕凌乱的长发上沾满了雪花,那双慌乱的眼睛看见他,瞬间亮起来。
蓝越嘴角勾起一个柔和的笑,仿佛孟春里平静温暖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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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你的表现很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赵奎丽盯着谈话室地板上那滩缀着碎瓷片的血迹说。
“是赵姐带兵带得好。”江彻谦虚地回答,“只是,如果不是他主动把尸体挖出来,还把证据曝露在公众的目光之下,不知道还会逍遥法外多久。”
“我想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方式去理解。”赵奎丽揉了揉作痛的腹部,“可能是陶暮的行为勾起了他展示作品的欲望,他想证明他比陶暮强得多。”
江彻点点头,又说:“也许不只是陶暮。”
赵奎丽不置可否,走近沙发查看上面喷溅状的血液。
“你觉得,邹恪参与了陶暮的谋杀吗?”赵奎丽发问,又自己回答,“也许他只是旁观者,也许他会是教唆者。”
江彻感觉心里毛毛的,低声说:“赵姐,我感觉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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