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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河边这块城中少有的远离病痛死亡的净土上,易天麒踏着惊鲵剑在树梢的高度上飞来飞去,好风扑面,甚是畅快。缓缓提升高度,离大地渐渐远去,周围风力也更猛烈,破烂衣裳在风中“哗哗”作响,易天麒俯视一片萧条的建邺城,一切尽在脚下,不由生出“乾坤在握风云在手”的爽快错觉。
外表恢复年轻、模样三十来岁的百里长空使用掌握空间之力的神通缩地成寸赶到建邺城外,随后脚踏实地而入城,街道处处有发腐的尸体,侥幸活着的人也多是面黄肌瘦,哀声载道。
百里长空使用天眼神通一阵观察,可见建邺城池的邦国气数已被连根毁去,不难料到这几日城里妖魔横行的末日景象,再观高天云气,或隐有祥瑞之光或是魔障重重,看来正邪势力均已根植城中,双方冲突厮杀一触即发。
一路上目睹人间惨象的百里长空不期然走到河边,正看见那不知所谓的徒儿在河面上御剑飞行,手舞足蹈,满脸窃喜,没有半点为满城百姓横死而悲叹的沉痛,心情沉重的百里长空生出一腔无明业火,一指青罡直击空中惊鲵剑,叱道:“下来罢!”
被击中的易天麒于“咕咚”声中掉入河里,爬上岸来已成落汤鸡,他并没有立即对那个不远处昂藏七尺暗算自己的那家伙发作,隐约觉得这家伙的声音似曾相识,走近一瞧,这三十来岁的人越瞅越是眼熟。
百里长空向湿漉漉的徒儿简单解释自己进入渡劫而返老还童的经过,并讲了些在九宫山的日常私事以使易天麒信服。
“你真是师父,我想死你老人家了……”易天麒以湿漉漉的身体要给师父来个熊抱,百里长空嫌恶避开,易天麒锲而不舍抱住师父大腿,眼泪鼻涕与又脏又湿的衣服全都往师父道袍上蹭,断断续续无泪号叫道,“我没保护好师姐,师姐她为保护我而被荆棘岭的妖怪冰封住了,您老人家快回去看看师姐还有没有救……就算拿我的命去换师姐的命也成……”
听到乖徒儿遇险百里长空眉头一蹙,琢磨一下荆棘岭那蝶妖的道行并不深,自己让鹰扬从小浸泡药草淬炼筋骨并在她小时候就将渡厄仙衣融入她体内应当能报她性命无虞,稍微放心的他露出奇怪笑容道:“天麒,你真愿意为了师姐一命换一命?”
易天麒见师父那绵里藏针的眼神和不怀好意的笑容,往后跳开一大步,犹豫道:“不是吧……师父你法力无边不至于一定要以我的命去救回师姐吧……如果一定要这样才行,就让我再活二十年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去换回师姐的命,不错不错,就这样!”
易天麒这话完全是发自肺腑,二十年内自己潇洒又漂亮地好好活一番,二十年后再换师姐来活,这样大家都有的活,皆大欢喜。
对于这滑头徒弟的贪生怕死百里长空心里有数,但总算看他还是珍惜同门情分,也不枉自己收他为徒。
“咦?”模样倜傥的百里长空发现改不了一身俗气的易天麒举手投足之间精气神流转如意,气机充沛如江河,细瞧之下竟是气海成紫府可以芥子纳须弥的元神境界,不由奇道,“你从筑基到了元神境?”
易天麒拍着胸脯添油加醋陈述自己如何聪明果敢如何神武不凡屡屡从危机之中做出突破,末了还故意背着手临河而望西去的流水,只差胡子不够长不能捻须做陶然风范,总结道:“修道如乘桴浮于海,处处漩涡,步步危机。而每一分危机同时也是一分机遇,庸庸碌碌之人于危急中身死道消,聪明秀出者则成长于惊涛骇浪。待我大道天成之后,回首向来萧瑟之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秋风飒飒中,西渐的河水偶尔卷起如雪浪花,河畔草色未凋,木桥伏于水上,桥上木板蹲着些啁啾不断的麻雀,衣服破旧的易天麒对着自然景色油然叹息,竟真有几分超凡脱俗的高士风骨。
活宝徒儿嘴里说得出许多大道理,实际却远远做不到,百里长空对此见怪不怪,笑而不语,忽然心念一动,询问易天麒得了刘海蝉功力后冲破境界瓶颈的详细情况。
见师父一脸慎重,易天麒便最大程度减少夸张的自我修饰而按实情叙述当时情况,师父一边听一边点头,已料定徒儿能轻松将他人功力转为自身功力是体内大威天龙的功效。
普天之下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做灌顶传功这种损己利人之事,而且传功对施受双方均有要求,首先要两人走的路子相同,比如修武之人自然不能将功力传给修道之人;再者,传功过程中功力会自然流失消散于天地中,传到他人身上的真实功力比起所耗费的功力十不存一,最好的情况是承受功力那人没有半点基本功,这样有可能接受传出功力的一半左右。若是传功没有如此多的限制与缺陷,那么各门各派均可一代一代叠加功力,势必造成高手如狗,十三州上佛道儒武宗师满地活蹦乱跳的局面。
然而体蕴大威天龙的易天麒却是万中无一的特例,传功甚至强取他人功力几乎滴水不漏不必担心功力流失,百里长空忽然说出令易天麒又惊又喜的话来:“前往建邺城的途中为师曾找衍一门的老朋友推算了下,谪仙诞生之期约莫就在十日后,前后误差不超过两天。谪仙诞生,正邪之间必定龙争虎斗,虽然你臻至元神境已可算一方高手但在这种风云聚会的场合却连做马前卒的资格都不够。待我度给你一口渡劫紫气,助你进入炼神返虚的化虚境界,让你有自保的能力,也好方便你我分头寻找腹中怀着谪仙的那位母亲。”
一直装着深沉大气之风范的易天麒立刻现了原形,满脸窃喜,高兴之余犹有些隐忧道:“师父,你这算是拔苗助长吧?拔苗助长势必导致我内息不纯,此时一步登天将来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则处处皆是瓶颈啊……这倒让我有些难以取舍……”
“现在是非常时期,由不得你来取舍!”
百里长空拂袖生风将易天麒轻飘飘托向一树的高处,宝相庄严,额头上紫色枣核印浮现,印迹闪灭几次后稳定下来,一道清微紫气自犹如竖着的第三只眼中发出,流向易天麒,分为七束紫气自他七窍钻入。
易天麒一脸舒服陶醉,酥麻的感觉轻柔爬满全身,要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此刻就像是在天上瑶池中跟仙女混浴,身心温暖而气血旺盛。
七束清微紫气,分别深入手脚四肢、脏腑、脑中识海、丹田紫府。
易天麒一声舒服呻吟,头顶蒸出一片豪光,上接云霞,瑰丽美妙。
水到渠成,进入炼神返虚、虚实相化的化虚境界。如此一来诸多神通可以使用,譬如由原本元神境元神出窍的本领而衍生出身外化身的玄妙本事。筑基,练罡,元神,化虚,羽化,渡劫,六重境界中的第四境化虚,那可是比天赋过人而兢兢业业修道十年的鹰扬师姐足足高了一个大境!
“多谢师父助我突破!”短短数日之间连续提升两个境界的易天麒抑制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激情,朝师父恭敬行跪拜大礼。
初入渡劫的百里长空度出一口清微紫气后略感力乏,让易天麒站起后,正色教育弟子道:“我破格助你提升境界,不是要你炫耀逞能,自恃本领好勇斗狠,而是要你为正道争夺谪仙出一份力气。时不我待,我给你几道神符以作防身之用,我们分头去找谪仙之母。”
与普通邋遢道人外表无异的百里长空手掌往半空一抹,便并排浮现出赤、金、紫、黄、蓝、青、白七道颜色各异的符箓。
“赤色符箓,以灵兽之血书成,能分辨灵异。若有邪魔在你百步之内,赤符便会发乌光;若是谪仙胎儿在你百步内,赤符将会燃烧自焚。”
“金砂符箓,催动之后可以在短时间内强行大幅提升修为,能保证你应付羽化境以下的所有敌人。如此强横符箓,副作用亦是巨大,使用后一个对时内你将虚弱无比,最终恢复后也会导致你反倒跌出一个境界。”
“紫符乃是高等的‘八步追云神行符’,使用后担保渡劫以下的实力都追不上你。”
“黄色符箓,是为师用妖兽风狸精血书成,以妖兽内丹入符胆。催动之后可以请出经过为师炼化的风狸元神为你所用。这只风狸有数千年道行,它的元神堪比一尊初临羽化境界的修道者。”
“蓝色符箓,是为师用你的血混以蛟龙胆汁制成,催动后你将获得一次请出体内大威天龙为你御敌的机会。记住蓝符与金符一样务必慎用,强请天龙出体,天龙再回体内势必会催肝沥胆,对你造成终生不可逆转的损伤。”
“青色符箓使用后可以制造十丈见方的不动明王结界。明王结界张开,就算是天下十大高手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攻破。”
“白色符箓中含有为师的一缕神识,只要捏碎符箓,即便为师在万里之外也可感应到你的位置,会速速赶来支援你。记住,若是你先找到谪仙之母不要立时使用白符通知为师,谪仙母子的下落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是谪仙出世之后你再用符箓通知为师。”
易天麒将七道神符收入芥子纳须弥的紫府中,未及与师父道别,迎面从河流上游就走来一位修饰十分整洁的方外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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