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围着烧鸡推让了一番,最后由胡氏做主,虎子和刘娟儿一人分得一只鸡腿,刘树强独得整个鸡脯子。胡氏本想将鸡脚和鸡脖子包揽下来,却遭到其余人的强烈反对,于是最后也被迫分得了两个鸡翅。
烧鸡分配好,胡氏将剩下的一半又包回油纸里,刘树强笑着对家人让了让,又被胡氏强行擦了个手,这才开始大快朵颐。
刘娟儿美滋滋地啃着烧鸡腿,每一口都在嘴里细细咀嚼后才咽下去,这烧鸡肉质鲜嫩,咸淡适中,口感天然,比起前世的流水线产品,着实要美味许多。
虎子三下两下啃完了鸡腿,擦擦手,一脸认真地对胡氏说:“娘,李家赔的五两银子在爹手里,咱家被废掉的点心折算下来一共也就几百钱,不如直接给表婶一两银子就好。”
胡氏淡淡地瞥了刘树强一眼,见他并无反对的意思,便笑着点点头“嗳,这钱是你自己该得的,娘给你攒起来,以后……”
“以后给哥娶媳妇!”刘娟儿抢了一话,对虎子调皮地眨眨眼。
刘树强被逗得大乐,用油手拍了拍虎子的肩膀,见他黑着脸,又推打了一下,朗声笑道:“可不是娶媳妇用的么?咱们娟儿又没说瞎话!”
胡氏也跟着乐呵,顺手将一个鸡翅塞到虎子嘴里。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烧鸡,虎子将鸡骨头统统划拉到自己跟前,刘娟儿知道他是想喂猫,便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只留大骨,别用小骨,当心卡着……嗳,最好还是炸得酥酥的,我给你弄油,骨头太硬就怕戳破它的肚肠!”
虎子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将那包烧鸡的油纸撕了小半下来包鸡骨,胡氏也不多问,只将剩下的烧鸡拿在手中掂了掂,故意凑到刘树强面前说:“他爹,这些剩下的烧鸡就分给表兄和表嫂尝一尝吧。”
没等刘娟儿跳起来反对,刘树强已经摇着头说:“今儿也没空去寻材料,咱家的灶头一日没完工就一日没法做饭,这些还是留给娃儿们明天吃吧!”
“嗳!”胡氏舒心一笑,夫君开始变得明理,她心里真比吃了烧鸡还美。
“爹,你真好!娟儿最喜欢爹现在的样子了!”刘娟儿乐的喜不自禁,简直想手舞足蹈,她仿佛是要特意奖励这只大包子的蜕变,一头扑到刘树强怀里撒娇,结果把两手的油都抹到了他的衣服上。
见刘树强哭笑不得,胡氏和虎子哈哈大笑,合力将刘娟儿扯了下来。
虎子乐的收不住,出门时还将手里的鸡骨头一抛一接,显得特别松快惬意。
胡氏打来水给父女两人擦手,刘娟儿依旧乐得和花喜鹊一样,扯着刘树强叽叽喳喳地说笑。
“爹,你以后要有好吃的可要先顾着娘和我呀!对了,还有哥!”
“爹,你打表婶那一拳真是太英武了!像个大将军!”
刘树强苦笑着拿布巾狠命去擦衣服,故意板着脸问刘娟儿:“怎地?给你带烧鸡吃就喜欢爹,爹就是将军。感情你以前都不喜欢爹呀?”
刘娟儿眨眨眼,下定决心加一把火,便对刘树强无辜地笑道:“爹是一家之主,爹要能护着我和娘不受委屈,也要能护着虎子哥不受委屈,最重要的是爹要能护着自己不受委屈,这样咱家才好呢!这样娟儿就喜欢爹!”
感情这意思是以前确实不喜欢爹……刘树强听出刘娟儿不满他以前的作为,又觉得童言无忌,无法计较,便讪笑着抹了把脸。
胡氏将刘娟儿拉转过身,一边细心地为她擦脸一边压低声音说:“别和你爹没大没小,看你爹多喜欢你!可别再说那些话伤他的心,记住了吗?”
你自己不说,还不许我说,情绪反弹的时候又要跟爹冷战,那才是伤爹的心呢!刘娟儿翻了个白眼,第一次觉得这便宜娘的情商也还有待修炼。
胡氏哄刘娟儿出门去找虎子玩,反手关上门,斜坐在刘树强身边推打了他一下,嗔笑道:“咋还跟女儿认真呢?你又不是小娃子!”
刘树强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笑道:“我总觉得做人要厚道,但打了表嫂那一拳,又觉得痛快,你说,我到底还算是个厚道人不?”
胡氏心道,这憨头驴,原来还在为打了表嫂那一拳而心存不安!既然娟儿已经把话撕扯开了,不如趁此机会一吐为快,看他爹咋说!
思及此,胡氏慢慢垂下眼,故意不与刘树强对视。“他爹,不瞒你说,娟儿是晚辈,她是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但她也算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不是我要逼你出手打人,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表兄表嫂那样的人,就是你对他们软弱,他们就能下狠心来磋磨你,等你硬气一回,他们才晓得对你尊重。这人和人的区别呀,比人和猪的区别都大!咱对人好,也要分清是非不是……”
听到这番话,刘树强在心里反复咂摸,越想越觉得自己媳妇说的有理!要不然表兄为啥突然就大方地分出来那么些粮食?可见本来是个欺软怕硬的!
胡氏见刘树强并没像以前那样钻牛角尖,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只笑自己太傻。往常那么多机会,自己却只记挂着心疼他爹,不知道早点和他爹说这掏心窝子的话,夫妻之道,最终还是绕不开坦诚相待这一条。
想通了一些事,刘树强也觉得心里松快不少,他拍拍胡氏的手,温柔笑道:“委屈你了,长期跟着我吃苦受累,以后咱一定能越过越好!”
胡氏眼圈一红,对他温柔地点点头,又羞涩地伸手去扯了一把他的腰带。
刘树强醒过神来,喜不自禁地跳下炕,撒着鞋子就往门外跑。媳妇儿给暗示了,他要去找虎子商量,今晚让两个娃儿在柴房里挤一挤……
刘娟儿在院子里无聊地晃了一圈,见东边大屋一片漆黑,心想这两口子真是越回越晚了,也不知在外面整啥幺蛾子!方思劳倒也罢了,万氏却显得相当非主流,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要说夜不归宿了。
正胡思乱想,刘娟儿突然听到虎子唤她的声音,便一甩辫子向柴房走去。
进了柴房,刘娟儿一眼看到窝在地上正美滋滋地啃着鸡骨头的大头菜,急得一跺脚,冲过去就要抓猫。
虎子刚关上门,扭头看到刘娟儿的小手抓向大头菜的后脖子,唬了一跳,忙上前去拦住她,低声说:“你莫要抓,它可护食,当心扰你一脸大麻花!”
刘娟儿气呼呼地在他手臂中扭动着,一脸严肃地说:“哥,我不是跟你说了鸡骨头不能直接喂猫吗?你咋不听?是不是又不信我?!”
虎子无奈地扰扰头,对大头菜撇了撇嘴说:“我看它好像挺会吃的!”
刘娟儿一脸不信地俯下身去,只见大头菜果真把小碎骨都扒拉到一边,只啃那大根骨头两边带筋的地方,见刘娟儿看过来,它扭扭屁股挡住骨头,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哑的威胁声,嘴里“啧啧”地里啃得飞快。
我去!这猫都快成精了!刘娟儿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自己过虑了。
虎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微笑着递到刘娟儿眼前。
“哎呀!这是卖油得的?”刘娟儿眼前一亮,忙接过银子又看又摸,笑得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
虎子点点头,又皱眉想了想,低声说:“这份生意怕是不好做……”
闻言,刘娟儿垮下脸来看着他,小心地问:“为啥?有啥难处?”
“那大户人家的规矩太多,夏管家是真心帮衬咱,才自掏腰包买了碗油。这白家和方家,听说规矩更大,总不能都让夏管家包圆了吧?咱也没那么大的脸啊!要说倒卖去油铺吧,人家又欺生,压的那价格连柴火钱都不够!”
原来如此啊……刘娟儿一脸失望地嘟起小嘴,还以为那净油的法子能为家里攒到第一桶金呢!看来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那油严格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油,毕竟是反复利用过的,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想卖出去……刘娟儿自我安慰地想到,若爹以后凡事都不包子,相信全家人靠双手勤劳致富,不走捷径也能攒出家底来!
思及此,刘娟儿又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情,她地将银子塞回虎子手里,笑嘻嘻地说:“没事儿!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吧!哥,这钱给你收着,以后……”
“以后留着给你当嫁妆!”虎子反将一军,滚到木床上哈哈大笑。
哼!瑕疵必报的小气鬼!刘娟儿对他翻了个大白眼,俯下身去逗猫玩。
就在大头菜将鸡骨头啃得差不多的时候,刘树强突然敲响了柴房的门,大头菜闻声而动,咻地一声躲到床底。
虎子跳起来飞快地将地上的几片碎骨踢走,刚打开房门,就被拉了出去。
刘娟儿好奇地朝门外张望,见那父子两人正在门口低着头窃窃私语。
虎子听到刘树强的一番嘱咐,脸红得跟抹了胭脂一样,他正要问刘娟儿如何安置,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刘捕头爽朗的笑声。
刘树强惊讶地回头一看,只见刘捕头、方思劳和万氏三人从点心作坊的后厨门口鱼贯而入。刘捕头远远冲他招呼了一声,神色如常地走了过来。
方思劳和万氏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水井边,便再也不肯跟近一步,方思劳脸色青黑,摸抓胡须的手忍不住颤颤发抖,万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垂着头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但又忍不住翻起眼皮来偷瞄刘捕头的背影。
“这是……”刘树强打量了方思劳两口子几眼,疑惑不解地瞪着刘捕头。
刘捕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朗笑道:“嗐!没事没事!大水冲了龙王庙!”
胡氏闻声而出,见到这一院子的人,顿时也惊呆了。
方思劳和万氏肩并肩缩在水井旁,做出两只王八样,仿佛打定了主意不出声。
刘捕头错眼瞧见急匆匆走过来的胡氏,转身笑着作了个揖,摸着下巴说:“今儿要劳烦弟妹了,这个时辰来要一口饭,也就我这皮厚之人做得出来!”
“嗳,这是怎么说?”胡氏理了理发髻,温和地笑道“到兄弟家哪里没有一口饭的?!去咱屋里等着就是!”
刘捕头笑得越发动容,又大力拍了拍刘树强的肩头,瞥了方思劳两口子一眼,压低声音说:“这个时辰,大街上都关门闭户的。这不,你家表亲戚在街上鬼鬼祟祟地不知道鼓捣些啥!我也是恰好路过,就抓了个正着!没想到……哈哈!”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被柴房里的刘娟儿听得一字不漏。这种劲爆八卦岂容错过?!刘娟儿出了门,高兴地扑到刘捕头怀里。
胡氏拿着半只烧鸡走进了点心作坊的后厨,刘捕头说要吃一口,她才突然想起这里还有小女儿做的锅巴饭。可这半只烧鸡,一锅脆骨锅巴,咋配呢?锅巴已经凉了,不回点油重新炸一炸怕是不好吃,胡氏想找万氏拿油,却又怕她生事。
想了又想,胡氏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先将锅巴铲出来放好,又在锅里加了点水,将剩下的烧鸡撕成小块。等水烧开,胡氏将烧鸡一股脑倒进锅里焖煮。因怕鸡肉变老,她只焖了一会儿就起开锅盖,又将鸡肉连同鸡汁一齐倒在锅巴上,锅巴被滚烫的鸡汁浇起小股的白烟,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鸡汁焖锅巴就此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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