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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城,一座雕梁画栋碧栏轩窗的精美阁楼在城中一角独立,周围少有人至,格外清冷孤傲,与遗世独立的倾城佳人一般,自有足够的资本美到让人却步。
室内也是一片安宁,虽然时常有人出入,却明显举止沉稳训练有素。房间宽敞干净,装饰简单但品位不凡,黄花梨木的桌上,有袅袅轻烟升起,暗香浮动,在白日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见。室中有一男子,长发未束,青衫裹身,正站在窗前凝神思考。
突然,有敲门声传来。男子回身,赫然便是那日说要去替玉宁儿取百花齐放解药并定下两日之约的孟安禅。
“禅儿。”来人唤了孟安禅一声,言语亲近,脸色柔和,但微眯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舅舅。”稍停片刻,孟安禅施了一礼。
“你叫我舅舅,禅儿,你想通了吗?”来人似乎很高兴,却不是全然的惊喜,还隐含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舅舅的话,安禅自然相信,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还望舅舅不要责怪安禅失礼不敬。”
“怎么会呢,你是元蓉唯一的孩子,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被孟安禅唤作舅舅的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那你也不怪舅舅这两日不放你走了吧?
“是安禅不好,多年未见,理应跟在舅舅身边尽孝心。”孟安禅只能在心中向沈逸白和玉宁儿说抱歉了。
“好孩子。”那人很是安慰。
孟安禅从未与家人如此亲近,他看着那人充满慈爱的笑脸,觉得心里很温暖,很满足。
事情要从那日三人分手之后说起。孟安禅前来东方无行谷,暂居许城内。那天他赶回许城取药,却发现房间内有人等候,正是他叫作舅舅的那人。
初见孟安禅,那人似乎很激动,贪婪地盯着他的脸看,却好像透过孟安禅的身体,一直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灵魂。然后,他给孟安禅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很短,却足以震动孟安禅的心。故事里的人,有他的至亲相识,也有未闻之人,却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二十年前,当时还是五行八卦谷,谷主白鹤亭,有两名弟子,一为孟天悟,一为段寻源。但是世人知之甚少的是,他还有一女,正是段寻源之前疯狂寻找的白云岫。白鹤亭病重,孟天悟暂摄谷中事务,段寻源则带人前往各处寻找能起死回生的良药。不料段寻源归期未至,白鹤亭就驾鹤西去,临死之前他留下遗命,孟天悟在百日之内与白云岫完婚,然后继任五行八卦谷谷主。孟天悟心仪白云岫已久,自然十分欣喜。但白云岫却早已倾心于段寻源,无奈久候他不归,不敢违背爹爹遗命,又不忍辜负师兄情深,白云岫最终还是与孟天悟成亲。
当时六艺谷谷主之妹何元蓉,对孟天悟一见钟情,痴心不改,听闻他成亲的消息,不愿相信,一场大病之后,她只身前往五行八卦谷,再不见回还,只是寄书一封,说一切安好,请家人放心。
六个月后,段寻源风尘仆仆一身是伤地回到五行谷,迎接他的却是接踵而至的打击。最崇敬的人已然逝去,最心爱的人另嫁他人。伤心愤怒之下,段寻源性情大变。他恼怒师兄夺人所爱,指责云岫薄情寡义,竟然联合五行谷司卫,企图与段寻源一争高下。段寻源知道妻子意不在己已是十分心痛,又对自小疼爱的师弟倍感愧疚,所以面对段寻源的逼迫,他一退再退,直到无路可退。白云岫此时已经怀孕数月,三人陷入无比尴尬无法化解的境地。
终日为情所困,郁郁寡欢,白云岫生产时难产,一番折磨后她竟然失去了生气。孟天悟那日不在谷中,回谷之后,听闻噩耗如遭雷震,面对段寻源的指责,他无言以对。之后他便做出了远走西方的决定,司事八大长老相随。
后来,有书信传至六艺谷,六艺谷主何元化按信寻去,发现佳人已经长眠地下。从她留下的一封书信中,何元化知道了事情缘由。原来,孟天悟与白云岫成婚不久,就知道她早已心有所属。伤痛苦闷之下,孟天悟日日买醉。何元蓉不忍见他受苦,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终有一日,一夜露水姻缘之后,珠胎暗结。孟天悟自然不会再辜负白云岫,何元蓉只能默默地承受一切苦果。那日白云岫生产,孟天悟不在谷中,正是因为何元蓉也是难产。而且生下孩子之后香消玉殒。信中说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孟天悟能亲自将孩子带在身边教养。孟天悟心怀歉疚,自然应允。
二十年后,那个孩子长大,正是孟安禅。他如今唤作舅舅的那人,正是六艺谷谷主何元化。
“舅舅,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我爹从小便不与我亲近,待我就像一个陌生人一般,原来只是因为,他不爱我娘。”孟安禅苦笑一声,不知是可怜他那痴情的娘亲,还是可怜不被祝福而出生的自己。
“你娘是这世上最聪明灵秀的女孩子,是孟天悟有眼无珠,负了你娘一生,若不是那是你娘的遗愿,我绝不会放你去他身边。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何元化提及孟天悟,言语恨恨,看向孟安禅,又是一脸慈爱。
“吃苦算什么,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才无法讨得爹的欢心。便一直努力练功,学习管理谷中事务,甚至不惜此次跋山涉水赶来东方,就是为了能替爹夺回五行谷,现在看来,就算我做尽一切,也都是徒劳无功的了。”孟安禅看着窗外的阳光,缓缓说道。
“禅儿,是我错了,当初不应该丢下你的,如果在六艺谷长大,你一定不会受如此折磨。”孟安禅很是后悔。
“舅舅不需为我担心,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孟安禅劝慰道。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舅舅,那个白云岫前辈和她的孩子呢?”
“当年我得知你娘去世的消息,沉痛非常,哪里有心情管他们的闲事,大概都死了吧。反正害死你娘,他们都有份,死有余辜。”何元化突然情绪激动,他含混说过,似乎不想详谈。
孟安禅不再追问,刚刚得知身世的他,即使相信,也要花一段时间来消化承受。他突然不知,自己从西方赶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孟安禅心乱如麻,玉清此时却是六神无主。
好不容易甩开追兵,玉清奔至一片荒野,天地广阔,他却不知该去往何处。不过短短半月,曾经温馨美满的四口之家,如今义父义母命丧贼人之手,妹妹不知所踪。玉清悲从中来,跪倒在地。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玉清堂堂七尺男儿,遇事冷静果断,这会儿却是痛哭失声,无法抑制。空旷的天地间回荡着他对亲人的声声呐喊,孤雁飞过,以悲鸣相和,共泣人世荒凉,天道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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