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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宁儿虽然又是生病又是中毒,至少可以安安静静呆在客栈里。而此时的玉清,却又开始奔波,而且是星夜兼程。不过,玉清的心情,却不似上次那般焦虑,反而稍稍雀跃。这也难怪,有佳人相伴,清风明月,的确是良辰美景,赏心悦事。
原来,自那日玉清与段寻源说了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后,段寻源正如玉清所料,并未为难于他,而是让他将玉氏夫妇请来,详细说过令牌下落。玉清见了段寻源一面,直觉这人并不是大凶大恶之徒,便认定此事另有隐情。他如此说,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将玉宁儿置身事外,即便他赌错了,也能保全她。
上次玉清去寻的无心谷谷主方无通,与段寻源也是旧时相识,当年种种,非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清楚。段寻源听了玉清的话,得知玉氏夫妇暂在无心谷,眉头似是一皱,心里一个念头疾闪而过,他却没有抓住。自二十年前,再未出五行谷半步的段寻源,让玉清前去将玉氏夫妇带来,他承诺绝不会故意为难。玉清知道,段寻源有足够的能力胁迫他们,却这样礼待,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被江湖人妄言夺了五行谷主之位、逼走同门师兄的不仁不义之人。
不料,何关关却突然提出要与玉清一道前往无心谷。何关关此举,自然有她的打算。还记得七年前,第一次随爹爹来五行谷,他们四位谷主有事相商,何关关便一人在谷中玩耍,却迷路走到了后山。虽然也有武艺在身,但毕竟是个娇弱的女孩子,当她看到那只趴在眼前的白虎时,还是忍不住腿软失声,惊恐非常。就在吓得手足无措,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在后山习武的沈逸白发现异常走了过来,少年俊秀,白衣翩翩。他看了花容失色的何关关一眼,犹豫片刻,伸出了手臂:“不要怕,我带你下山。”虽然面色冷淡,语气微凉,何关关却觉得心里像是突然有暖阳升起,生生催开了一朵少女的心事之花。握着沈逸白因为刚刚练武而温暖湿润的手掌,何关关在这一刻定了自己这一辈子的梦想,她未来的夫婿,只能是牵着自己手的这个人。后来许多年,何关关一直在努力,达到与沈逸白并肩的高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永远站在他的身边,而不会成为负担。
这次寻找五行八卦牌,她知道对沈逸白来说很重要,足以让年轻的他被武林同道承认,登上万众瞩目的那个位置。对每一个风华正茂雄心壮志的青年俊才来说,这都是他们努力的方向。
所以,她必须置身于这件事里,和沈逸白有关的每一件事,都要有她的参与,这样她在沈逸白心中的痕迹,会越来越深,直到再也不会消失。
段寻源虽然不喜何关关之父——六艺谷主何元化,总觉此人不似表面那样简单,当年何元蓉之死,他的表现太过反常,众人皆知他对这个唯一的胞妹一向宠爱非凡,却只是在她死后迎回了她的遗体而没有找相干人等兴师问罪,着实令人费解。不过这也都是旧事。何关关对沈逸白之心,段寻源可以想见,对何关关温柔大方、聪明能干的品性,他也讨厌不起来。何况,感情之事,还是他们自己决定的好,只要不像当年的悲剧,造成那么多无可奈何的遗憾就好。所以,段寻源并未阻拦,由着她去了。
山里夜凉,尤其是时值冬日。玉清捡了柴火生起一堆篝火,驱散了刺骨寒意。佳人在侧,他映着火光的眼神明亮欣喜,对前路担忧也减了几分。
“何姑娘,你不会觉得冷吧?”他打破山林地寂静。
“叫我关关就好,先前误会,还未玉大哥别放在心上。”何关关是为之前敷衍设计玉清的事道歉。
“哪里,是我鲁莽在先,关关你不计较就好。”玉清突然觉得火光温暖了不少。
何关关报以一笑。
两人学问修养相似,彼此放下了之前芥蒂,倒是相谈甚欢,颇为融洽。天南海北,古今世事,一直聊到了天亮,重新上路。
至于玉宁儿这边,却又是突变再起。
昨晚玉宁儿哭了一场,发泄不少委屈,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大厅里。
“诶,你起这么早啊?”玉宁儿打着呵欠向坐在窗边喝茶的沈逸白打招呼。
“原来你不仅蠢笨,也甚是懒惰,我倒是不好奇再发现你其他毛病了。”沈逸白看也不看玉宁儿,啜了一口茶,淡淡说道,似乎完全忘了昨晚的事。
三柳嫌弃地看着玉宁儿,好像嘲笑她一直睡到中午,懒虫一只。
“哼,我也发现,原来你真的是除了衣服白,一点也不像兔子,不但冷冰冰的,还总是出口伤人。”玉宁儿回击。
“虽然没有必要告诉你,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不要再拿我的名字开玩笑。”沈逸白不在乎玉宁儿的评价,“而且,自己见识短浅,字也不识几个,这种事情不用一直挂在嘴上吧?”意指玉宁儿念错了他的名字。
三柳闻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笑什么?你不是叫兔白吗?”玉宁儿涨红了脸,连忙分辩。
“笨蛋,那个字念逸,连我都知道。”三柳再也忍不住提醒她。
玉宁儿还要说什么,却突然有几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沈逸白不动神色,恍若未见。
“敢问这位可是五行谷沈少谷主?”为首一人来到沈逸白桌前,俯首作揖,恭敬相问。
“你们是何人,为何认识我们少爷?”沈逸白并未作声,三柳代为回答。
“哦,我们奉我家主子之命,来为一位姑娘送上解药。”那人愈发恭敬。
“你家主子是哪一个,为何不亲自前来?”三柳咄咄相逼。
“我家主子姓安,本打算亲自前来像少谷主赔罪,怎料家中突然有事,实在走不开,便遣小人先来,让中毒之人少受苦楚。”那人神情自若,应对自如。
“解药呢?”一直未开口的沈逸白问道。
马上有人捧了盒子递给为首之人,传到三柳手中。
“我家主子还说,他决不会错过两日之约,请少谷主屈尊等候。”为首之人见三柳在细细端详那颗解药,又补了一句。
沈逸白闻言依然沉默,好像在考虑这颗解药的真实性,奈何他歧黄之术不精,也无法鉴别。但是昨夜月下相会,只有他们三人,并未有其他人在场,两日之约的事,旁人也不会轻易得知。若真是孟安禅派人送来的解药,经过昨日一见,孟安禅并不像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即使他有什么企图,也不必多此一举演那一场戏来博取信任。再想到玉宁儿风寒未清,实在不宜再为中毒所苦,沈逸白的心动摇了。
但就在沈逸白思量的这一晃神儿,一旁玉宁儿已经劈手夺过了三柳手中的药盒,将那颗药拿在手里,她兴奋地问为首之人:“是安禅哥哥送来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不会骗我?”说着就把药丢进了嘴里。
“是,姑娘。”为首之人回道,眼角瞟向玉宁儿的动作,他不复刚才的恭敬,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沈逸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暗道不好,心念刚起,身形已出,他闪到玉宁儿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想阻止她将药吃下去,却还是迟了一步。
“你干什么?”玉宁儿咕嘟一声把药咽了下去,抬头不解地盯着沈逸白。。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沈逸白心里暗骂了玉宁儿一句笨蛋,松开她转身望着那个为首之人。好像自从遇到玉宁儿,他沈逸白就一直要被人胁迫,还无丝毫防备之力。其实,这怪不得沈逸白。玉宁儿实在是个心思单纯的,下手又快,非常人所能预料的她动作。
“少谷主果然聪明。”为首之人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他其实是做了被拆穿的准备来的,幸亏有玉宁儿在,他才能成功地完成任务。他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我家主子,想请少谷主和这位姑娘去家中做客,还望少谷主应允。”那人说出了真正目的。没错,玉宁儿刚才吃下去的,是另一种毒药,而且毒性比上一种,有增无减。
“又是毒药吗?”玉宁儿还不算太笨,听懂了这是个什么情况,“我怎么老是被人下毒?”她不解。
“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人,什么都吃,又要连累我们家少爷了。”三柳愤愤不平。
“我怎么知道那是毒药?不是说是解药吗?”玉宁儿也提高了声音,她还觉得委屈呢,三天吃了两颗毒药,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没人比她更倒霉了。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啊?白痴。”三柳对她的脑子彻底绝望。
“三柳。”沈逸白适时阻止了他们的争吵。“走吧。”他看了正在得意的为首之人一眼,眼神淡漠,却仿佛蕴含了深秋的凛冽之气,砭人肌骨。然后迈步向外走去,依然身形笔直,神情冷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回五行谷而已,而不是赶赴一场充满了刀光剑影的鸿门宴,全然没有被胁迫的狼狈和危机感。
为首之人被他的气势所迫,不自觉地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突然有种去鬼门关转了一圈的感觉,摸了摸自己脑袋还在脖子上,才松了一口气,跟着出去了。
“我也要去吗?”玉宁儿问道。
“你就留在这等死吧,等毒发了浑身抽搐,七窍流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三柳恶狠狠地吓唬她。
“啊...我不要。”果然,玉宁儿被三柳描绘的景象吓到了,她冲了出去,跑到沈逸白身边。
“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儿,我要跟着你,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玉宁儿知道沈逸白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跟着他,总要安全一些。抱大腿这种事情,玉宁儿还是会察言观色的。只不过,玉宁儿完全忘了,沈逸白是五行谷的少谷主,而她,却正是五行谷要找的玉家的人,这一下,可算是羊入虎口了。但是眼下,显然没有人考虑到这些。
“衣服。”半晌,沈逸白才淡淡开口。
“什么...哦...不好意思。”原来,玉宁儿刚才害怕,紧紧地揪着沈逸白的衣袖,弄得皱皱巴巴的。沈逸白突然发现自己的洁癖好像不那么严重了,可以忍受脸被染黑,衣服被弄皱,还被人拉着,而且心里竟然没有把玉宁儿一掌打出去的冲动。
“嘿嘿,好了,我们走吧。”玉宁儿狗腿地替沈逸白拽了拽衣服。
沈逸白觉得嘴角抽了抽,看着玉宁儿像个小猫似的摇尾乞怜的样子,他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可爱,有种想笑的感觉。但沈逸白是谁,那可是准备将不苟言笑冷若冰霜贯彻到底的人,而且有这么多年沉淀和经验,他很容易就控制住了。
于是,行人稀疏的大街上,一个白衣翩翩的冷峻公子负手信步,身后却小跑着跟着一个粉嫩小巧的女孩子,一路呼唤:白兔子,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嘛。”
再往后看,还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一路相随,也在高喊:“少爷,你真的要和这个笨丫头一起走吗?我不想跟她一起啊。”
冬日冷清的街上因为他们热闹了起来,惊起了谁家房檐上的鸟雀,叽叽喳喳,好不欢快。
“头,这是怎么个情况?”有脑袋伸过来问刚刚那个为首之人。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中了毒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跑跑跳跳;被威胁的,云淡风轻得什么也不问就同意了条件。这么奇怪的场面,他们简直都怀疑自己所见所闻了。
“头...”为首这人看着沈逸白他们,发呆中,没有回答,所以询问之人锲而不舍地追问。
“问问问,一直问,我怎么知道啊,还不快跟上,在这傻站着。”他终于反应过来,一记响栗送给自己的手下,暴喝道。
“这不是看您还没走吗?”委屈的手下嗫嚅。
“你.....,滚。”为首之人气急,又踹了他一脚。一群来绑人的这才后知后觉地跟在他们要抓的人屁股后面走了。
“喂,白兔子,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玉宁儿看着沈逸白,眼光闪闪。
“龙潭虎穴。”沈逸白难得马上就回答了她,虽然如此说,却丝毫感觉不到他对事情棘手的紧张担忧,反而隐隐地,他清俊的脸上有一丝笑意。
玉宁儿很惊讶这次他这么快就回了自己的问题,而且她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沈逸白,看他嘴角那一抹浅笑,自信淡然,超尘脱俗,好像世间一切都不足以撼动他的心。玉宁儿心里忍不住有个念头,真想看看他展颜而笑的模样,一定比日光还要耀眼,还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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