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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被合拢放回原来的地方,刘恬的脸色白得吓人,窗外忽然开始飘雪了,她的脸色几乎和雪一样白。可即使到了现在,她也不愿意问清这一切,将错就错吧,他是假的喜欢自己,可自己是真的爱上他。
拿了钱,穿上外套出门,她命令自己别去多想,那个人死都死了,死者已矣,而她,她竟然很庆幸自己有一张和她一样的脸。真的别再想了,晚上就能见到叶堇默。和一个死去的人有什么好争的?因为自己根本争不过,如果她还活着,即使再好也不可能是十全十美,但是她死了,就永远可以在别人心里留下最美好的样子,要她怎么比?或许她还应该庆幸她毕竟已经死了。他,只会是自己的。呵,自己还真的挺坏的。
出了富人区坐公交车到市中心,按照昨天晚上写的单子去超市买齐东西,转头看见几个橙子卖相不错就打算买几个,她并不知道叶堇默喜欢什么,他好像对什么都是持不喜欢不排斥的态度,橙子的话,应该大多数人都不会讨厌。
握着已经满满的购物车在超市的水果摊位边挑橙子,捡起一个仔细看,挑好了放到袋子里,然后再去拣起一个,却发现这一个橙子同时被别人也挑中。咦?刘恬抬起头去看那只明显是中年女人手的主人,一看,面色便僵了。
孟梅,她也在超市买东西,水果区的人不多,自己竟然一直没有看见她,到底是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心不在焉?再怎么说也是和自己一同生活了六年的养母,总不能当成陌生人,她沉吟了一下,喊道:“妈,真巧。”
“呵,真巧。”孟梅像是在冷笑,瞥了一眼她丰富的购物车,又说,“你在别人家,过的还不错。”
“……还行。”刘恬尴尬,寒暄至此也该结束,可又忽然想起该问问刘华强的事到底已经解决的怎么样了,如果还没好就该劝劝她放宽心,如果已经解决了,她……等再过段日子照交换条件,叶堇默用她挡走家里给安排的对象,是不是总也该回来了?她问得并听不出语气里对于答案的倾向度,“爸的事,怎么样了?”
“你爸?”孟梅这回的表情刘恬看得很清楚,显然是冷冷的不屑。
究竟是怎么了,就算事情没有好,她也不至于这样吧。
孟梅忽然连全部的冷笑都敛了,脸部线条变硬后就显得极具凶狠,可毕竟超市里人多,她也不是那种丝毫不顾面子的泼妇,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你还有脸问你爸!”
刘恬虽一直被她冷冷相待,可也从未见过孟梅发怒的样子,如今一见,吓得心口一惊,连话都说不出来,呆呆而害怕地看着她。
只听见孟梅又叹了一口气,稍稍平静下来一点,说:“我们还是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说话吧。”
“……好。”刘恬点头。
两个人先去超市收银台付款,刘恬坚持把孟梅买的本来就不多的东西一起付,孟梅看了她一眼,并不假客气。然后两人提了东西找了家离超市较近的港式茶餐厅坐坐,现在并不是餐厅人多的时候,两个人就占了个四人桌,多出的位置正好放买来的几袋东西。
立刻就有服务员拿了菜单走过来,露出专属于服务业标准的笑容:“两位请点餐。”
“谢谢。”刘恬接过菜单,往孟梅面前一递,“妈,您点吧。”
孟梅倒也真不客气,不过也是,第一,她不是那种假清高真做作的人,第二,外人的钱又有什么好省的。对着菜单根本像是看都不看刷刷指了几个,然后就往服务员手里一送,速战速决。
她到果然是真下的了手,刘恬看着她的手在菜单上点了不下十次,早已经在心疼钱了,她不心疼她还心疼呢。听说这家店很坑爹的,自己虽然不能显露什么,显得忘恩负义,可还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角。
“怎么?这样就舍不得钱了?也不想想这六年来你用刘家的,吃刘家的,我现在只不过点了这一些,不算过分吧。”
刘恬浑身怔了一下,她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带她来这家是为了炫耀吧,天地良心,绝对只是因为方圆一百米之内只有这家店最近,她也不至于……用这样得来的他的钱炫耀。价格的确以刘家的水平是承担不起的,对从前的自己来说进这种店也根本都是奢想,如果那时有人带她进来这里或许她也会觉得是炫耀,可是现在,她真的是无意的。
想要开口解释,却又被端餐点上来的服务员打断,水晶虾饺,菠萝包,柠檬红茶……近十种精致小巧的港式点心端上桌,这是一家全国知名的连锁港式茶餐厅,贵是贵了点,但不得不说从卖相来看是实在好的。
待服务员说好“你们的东西齐了”然后走远,孟梅呷了一口红茶,脸色已趋于平和,说起来:“你如今的日子靠着别人,过得可真是好,是不是也应该感谢我给你指了这么条明路去找叶堇默。但是,你又知不知道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之忻她爸还关在公安局里,之忻从那天起就再也联系不上,家里的钱入不敷出,我卖掉了店来维持一家的生活,原以为你去求他,挺过这一阵子就会好,可是就在昨天,公安局的人打电话告诉我,之忻她爸罪名坐实,故意伤害,得判刑!”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她一定是在骗自己吧?不想让自己好过所以编出谎言欺骗。可是,她又哪里有兴趣来骗自己?一个连和自己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的人,哪里有精力时间来和自己发生半毛钱关系?
“又说不出话来了?刘恬。”孟梅不屑地笑了笑,又说,“不,你根本不姓刘,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扫把星,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要你,就来祸害我们一家人,凭什么现在又能生活得好好的?!”
深埋于心底最疼的那道伤口被狠狠毫不留情地揭开,她是那样将自己的伤口一把撕开,再撒上盐,她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可是却令她疼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可见孟梅平时不说,不代表她就是个不会说狠话的人,否则生出来的女儿也不会那样牙尖嘴利了,她要是一旦说起来,果然是专挑别人的最痛处下手,精准快速,伤人要害。
但是拼命忍下来,将放在腿上的双手握得骨节发白以后,她将自己的痛楚放在了一边。去想孟梅话里除了不带脏字地骂她之外的另一件事情,刘华强,他的事解决的情况怎么会是这样?叶堇默明明答应跟她条件交换,明明这几天她也亲眼看见他在为这件事而忙,凭他的身份与叶家的人脉不至于连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何况这件案子本来就是爸爸被诬陷。除非……除非是他根本没有在帮自己。又想起早上看到的那张照片,身为一个替代品,是不是,根本没有资格让他帮忙?
孟梅此刻又冷笑一声,自从来到这家店以后似乎就只是她一个人在说话,她大概也说累了,终于站起来像是要走,只是在临走之前,端起那杯已经不烫了的柠檬红茶,扬手泼向了刘恬愣愣的脸上。末了,又骂上一句“扫把星”,然后不忘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杨长而去。
茶水顺着脸庞和发丝滴下来,衣服全部被弄脏,整个人显得很狼狈又落魄,店里的人本来不多,现在听见动静全部都往这边看过来,事不关己,或看戏或偷偷发表评论。
有几个服务员在议论:
“上一次泼茶事件是一对情侣分手的时候,母女之间吵架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对啊,而且这个女孩子看上去不像是不听话的样子。”
“哎哎,从表面又看得出什么来?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刘恬充耳不闻,还好屏蔽对自己的坏话已经是一种习惯的能力,她用手胡乱揩了一把脸,拿上东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一切以及现在她的狼狈样都只是别人的幻觉一样,叫来服务员结账,接着也安静离开。
回去的时候为了不让公交车上的人感到困扰,刘恬选择步行回去。五站多路挺遥远的路程,双腿走到最后已经麻木,更难受的是湿着的衣服被风雪一吹,冷得刺骨透心,脸上都像是结上了一层冰。可最难过的,恐怕还是莫过于心,那是身体上的不适所掩盖不过的,它自由生长,自如扩散,到最后只会盖过其他所有东西,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颗心像被满清十大酷刑反复蹂躏过好几遍一样,宁愿想要麻木,却是随之而来的又一阵抽痛,冻成冰,然后一击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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