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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跃入大瓮之后,罗成原本以为会有什么情况出现,但除了感觉大瓮中的药液的温度有点热和有点古怪的味道外,似乎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直到孙夺命的离开,在地上留下那柱檀香。
在孙夺命关上门的一刹那,惊变遽起,整个大瓮的药液的热度猛然降了下来。
这一降,就是降到了底,罗成只觉一股突如其来滔天的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
这寒意来得如此之急,罗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罗成不禁有点惊讶,他原本有了种种心理准备,药浴他不是没有泡过,他早做好了迎接这药浴带来的或麻痒或酸臭或疼痛如刀割的准备。
但他慢慢没有想到,这药浴所带来的竟然是这冻彻入骨的寒意。
如果不是进这大瓮之前,所看到的瓮底燃烧的白炭,还有药液中冒起的热气,罗成在这一刻几乎以为自己跃进的是初春刚解冻的河流中。
很快,罗成就没有心情思索这不合情理的一幕,寒意越来越急,越来越猛,罗成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大瓮之中,似乎有无数的冰屑将他紧紧拥压成一团。
只是一会,罗成的头发眉毛之上,就染上了一层冰霜,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牙齿格格做响。
眼前的檀香,似乎在摇曳,鲜红的火点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
身体开始麻木,意志渐渐模糊,恍惚间,罗成用力的捏了下自己的大腿,却似乎连疼痛的感觉都已经失去。
这刻,他终于明白了,孙夺命临走前,让他在大瓮中坚持一柱香,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神智开始模糊的时候,罗成想到了孙夺命说起‘它们,都是渣!’时的狂傲,还有将自己的药浴称为‘药狱‘时候眼中那妖异的眼神,心里不由发出一阵苦笑。
但最终,在即将陷入昏迷的时候,罗成挣扎着,拼命在大瓮中站稳,双手合什,结出了一个莲花般的法印。
这是修炼‘铭文吐纳真解’的第二层‘观光’的起手势,关于真解的第二层的功法罗成已经熟背于心,除了手中的法印的改变,基本上,‘观光’功法的修炼整个过程都是一个静式。
如果不是大瓮对于罗成来说,太过狭小,罗成也不会选择通过修炼这从没有修炼过的第二层功法来对抗此刻面对的寒冷,而是修炼早已经熟悉的第一层‘养元’。
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罗成的口中,如同念经般,蹦出了一连串晦涩难明的符文,‘观光’一法,是以诵读的基础符文配合手印,带动体内的气息流动,最终达到察己身的目的。
而在之前祝老爷子和祝二爷子观察罗成练功的房间里面,孙夺命正站在屏风之前,观察着铜镜中罗成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罗成想运功抵挡那寒意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啊!“就在罗成试图引动体内的气息时,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惨叫,整个人跳起,眼角、双耳、鼻孔、嘴角赫然流淌出殷红的鲜血。
就在罗成运功的瞬间,似乎是天雷勾动了地火,原本在他身体周围挤压的冰屑刹时间化作了无数尖锐的冰针,狠狠的刺入罗成体内。
对罗成来说,这是刹那遭受凌迟之刑,被千刀万剐的感觉!
与刚才孙夺命在罗成背后不知施展什么手段让罗成剧痛难忍相比,那手段此刻显得如此的温柔。
一声惨呼之后,“咚”的一声,罗成整个人似乎失去了知觉,软软的倒入了药液之中,药液只是荡漾起一阵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
“孙先生,他、他没事吧?”在一旁的祝老爷子颤声道,在镜中看到罗成无声跃起惨呼的样子,他无法想象,世界有什么痛苦,可以令人刹那之间疼到七孔流血那么恐怖……
此时的这个房间,只有孙夺命和祝老爷子两人,祝二爷子不见影踪,估计是哄那宝贝徒儿容小蝶了。
“怎么?你心疼了?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跟你们说好了条件,要么你现在去制止,要么等那檀香燃烧这么一指后,你就可以过去把那小子捞起来了,那个时候还有救的。”孙夺命的语气平淡,举起了自己被如竹蔑一样窄细的布条包得严严密密的右手食指,似乎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檀香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燃烧着……
祝老爷子发誓,他之前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全神贯注的盯着一支檀香,看它在燃烧,一点、一点、又一点……有好几次,祝大爷子都怀疑这檀香是不是停止了燃烧,下意识的想拔腿冲出去。
最终,他硬生生的忍住了。
罗成所在的练功房,大瓮之下的木炭仍旧在激烈燃烧,而瓮里的药液冒着白气,罗成,还是不见动静……
砰的一声,就在那檀香快要烧尽一指的时候,祝老爷子夺门而出。
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瞬间,一只显得异常苍白的却仍可辨出是属于少年的右手猛然从药液中探出,狠狠的搭在了大瓮的边沿。
“有点意思,看来今后的两年我不用那么寂寞了…….”孙夺命却注意到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嘴里喃喃低语,他的右手握成拳,整个人似乎是在微微颤抖。
“徒儿,乖徒儿,你怎么了?不要吓为师!”几乎在孙夺命低语的同时,祝老爷子旋风般冲进了罗成所在的练功房,看都不看里面的情况,就惶声大喊道。
然后,他怔住了。
罗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头露出了水面,半仰着倚在大瓮边上,对着门口,嘴里喘息着,呼出一团团的白气,。
此刻的罗成,面色苍白吓人,嘴唇发紫,双眼似乎是失去了焦距。
就在祝老爷子想把罗成小心翼翼的抱出来的时候,罗成却似乎突然恢复了神智,挣脱了开来,眼睛死死的盯着祝大爷子身后。
祝老爷子不由顺着罗成的目光往后观看。
那是一支才燃烧不到三分之一的檀香,插在地上,空中似乎飘着一阵淡淡的香味。
“师、师傅,你、你出去,我撑、撑得住……”罗成的声音十分沙哑模糊几不可闻,但充满了坚持。
祝老爷子迟疑了一下,最终狠狠的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行出了练功房。
他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怕一回头,就忍不住,那么,罗成之前的付出,就完全没有了意义。
看着大师傅离去的背影,罗成面上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在沉入药液之后,罗成并非毫无知觉。
相反,在那一刻,罗成整个人清醒无比,他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只煮熟的龙虾,躬着身子,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潮水淹没,口耳鼻舌被浓浓的药液塞满。
而更凄惨的是,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五脏六腑连带全身的血脉筋骨似乎全部挤压成了一团,那种痛楚,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尝试多一次。
在罗成终于无法忍受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和到底做了些什么,在他睁开眼时,所看到的,就是平时喜欢和二师傅抬杠的大师傅一脸惊慌的站在了自己面前,想把自己抱起……
罗成可以肯定,自己在那时,一脚,已经踏在了生死之间。
在看过的书中,说人们在临死之时,通常都会回忆起自己一生中最难忘最遗憾的事情,但为什么,自己那个时候,只觉得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真是奇怪,为什么自己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呢?
将头靠在大瓮边沿的罗成,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于是,罗成面上有了此刻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一时之间,他似乎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踏!踏!就在这个时候,孙夺命推开门,行了进来,站在罗成面前,目无表情的看着罗成。
“我就这样在这里呆够这柱香燃烧尽,就可以了吗?”罗成似乎突然惊醒,勉强抬起头,看着孙夺命微笑问道。
这是灿烂没有造作的微笑。
“你想得太简单了,一切,才是刚刚开始。”孙夺命举起右手,摊开,在掌心处,放着的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瓷瓶的瓶口,用一个黑色的木塞塞住,木塞与瓶身的连接之处,是一层黑蜡。
而瓶身上,同样有着和大瓮同出一源的奇异的花纹。
孙夺命拔开了木塞,极其的小心往药液剔出了大概半指甲左右的白色粉末,就立刻把那瓷瓶重新塞住,更是扯断了身上多余出来一截布带,将整个瓶口封的密密实实。
而在这些白色粉末落入药液中时,罗成整个人苍白的面色变了,变得通红,无数的汗水滴落。
整个大瓮真正沸腾起来。
在经受了刚才一番折磨,罗成突然发现自己对疼痛的忍耐提高了,虽然此刻的他全身肌肤似乎有着一种给烈火灼烧融化的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张到最大,可以感觉到无数细小的火蛇钻入其中……
但罗成忍住了,只是一声闷哼,他顽强的抬起头,对孙夺命努力露出之前的微笑。
“还有什么手段,一次性用出来吧,这样不是很过瘾。”罗成是这样对孙夺命说的。
“相信我,这只是炼狱的开始。”
这是孙夺命的回答。
在罗成苦苦支撑到那檀香燃烧了三分之二,感觉到自己内外俱焚,几乎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没有离开的孙夺命把那大瓮灶下的木炭熄灭,往那药液中,添加了另外一种黑色的粉末。
罗成终于真正理解了‘药狱’的含义。
在孙夺命倒入那黑色粉末之后,整个药液突然又变了,变得清凉无比,身在其中的罗成只觉全身舒缓开来,之前所受的一切痛苦,似乎突然之间如烟雾散去,就像是一场梦!而剩下来的,是一种说不出的令人沉迷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人深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最后,檀香烧尽,罗成始终没有踏出大瓮。
“你可以回去了,明天你修炼完后,继续这‘药狱’,等你可以自由的从这‘药狱’中走出来的时候,我们再继续其他的,如果不能,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一辈子就会成为我的奴隶,你会乞求我,会不惜代价来获得这一刻的享受。”在将罗成整个人从大瓮里面扯了出来,毫不留情像垃圾一样狠狠扔在地上后,孙夺命无情道。
而倒在地上的罗成,鼻子似乎闻到一阵辛辣,然后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然后,他下意识的想重新跳回大瓮中。
再然后,他听到了孙夺命的那一番无情的话语。
罗成的脚步顿住,转身,看到的,是孙夺命,那同样无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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