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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择胜的小屋并不难找。
唐术久他们沿着最好走的那条山路笔直而上,很快就见到了一片人为开辟出来的开阔地,天光刚刚好从参天翠竹的开口中倾泻下来,照亮了这番别样天地。
两人刚一走进这片开阔地,一眼便看见了坐落在偏角一隅的竹屋。
竹屋门前摆放着一把竹制的躺椅,躺椅上没有人,可躺椅却在一前一后的摆荡着。
躺椅的侧面是一口吊锅,锅下的柴火旺盛的燃烧着,锅中的清水正在沸腾。
唐术久在林地中四处打望了一番,又走到了竹屋近前,往屋内几个布置简单的房间瞅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半个人的影子。
“怪了,居然没人?”唐术久皱眉,又转头看了看那个还没有停摆的躺椅,露出疑惑的神色。
“水还烧着,看样子人刚走不久,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了……”唐立群说着,俯身在躺椅的周遭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痕迹,背心却忽的泛起一阵寒意,他惊觉道,“又或者……”
“又或者什么?怎么不说下去?”唐术久听着唐立群的声音说到一半忽然就断了,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去问道。
并不是唐立群想卖关子,而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有一种浓烈得足以让人窒息的杀气铺天盖地的袭来,将他整个人包裹住,让他再没有说下去的闲暇,只惊得他猛然转身。
然而,他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风中响起锵然剑鸣,真正的突击来自头顶。
唐立群猜的不错,其实唐择胜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事先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然而他们却疏忽了一个问题——对唐择胜来说,他们这两个陌生人可是彻头彻尾的闯入者。
刹那生死,唐立群顾不得多想,甚至连头也不敢抬,几乎就是靠着本能的一个侧滚,堪堪从一把耀光长剑的刀锋前擦了过去。
“反应还不慢。”
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刚才长剑落下的地方响起。
唐立群滚起身,看到一个灰色斗篷下的男子在空中飒然回转,稳稳的落地,再一看男子脸上那道斜跨面容的伤疤,不是唐择胜还能是谁?
“你,你就是唐……唐择胜?”唐术久惊得差点忘了呼吸,看到那道伤疤,总算是想起了五年前私闯议事堂的那张脸。
“哦?你认识我?”唐择胜偏头看向唐术久,眼神中猛然泛起一道厉色,“大炎朝的官服?呵,敢只带着一个护卫就到这里来,想必是有相当的自信了吧?”
唐立群听得一惊,立马反应过来唐择胜完全是误会了他们两人的来意,急忙解释道,“我们不是……”
“啰嗦——”唐择胜轻轻吐出两个字,然后他又出剑了。
只见一道幻影般的流光轻盈的划向唐立群的所在,快得难以捕捉,昼光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光彩,将剑招的轨迹完全的掩藏了,只剩下风脉之力牵动出的野兽般的嘶吼声。
唐立群敛目凝神,终于知道多说无益,已是到了不得不出剑的地步。
卡簧作响,冷兵出鞘,浩然风脉之力从唐立群周身所有的脉门窜向手中的长锋。
顷刻间,小小的林地变成了风穴,狂风在竹林间肆意妄为的汹涌,竹节上传来声声裂口的脆响。
两道身影交错,只一招,风止云歇,胜负分晓。
没有剧烈的脉力冲撞,只有无声的杀伐。
唐立群瞪大了双眼,看着陪伴了自己一生的宝剑正从中间断开,变作了两截,他颤抖着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留下的那道浅浅的血痕,惊诧于自己居然还活着。
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唐择胜留手了,其实如果唐择胜愿意,刚才那一剑完全就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不……不愧是唐家百年不遇的天才……”唐立群苦笑,彻底明白了自己和传说的差距。
“哦?阁下的武功似乎是唐家风脉一系的吧?”唐择胜回剑入鞘,似乎没有再战的意思。
“所以你才手下留情了吗……”唐立群愈发无奈。
“凭你的实力,应该随随便便可以混个掌门来当当了吧?”唐择胜说得随意,就好像当个掌门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唐某不才,正是孝郡唐家风门的掌门,唐立群。”唐立群惭愧抱拳。
“既如此,你又与这朝廷的狗官混在一起作甚?”唐择胜瞥了一眼唐术久,也没管唐术久气得发紫的脸色。
“唐首领你误会了,这位是孝郡的郡守大人,也是我孝郡唐家分家的家主——唐术久,我们此次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商量,要商量。”
本来想说“交代”,可唐立群转念一想,立马还是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免得这个性情迥异的唐择胜一不高兴就把他俩给埋了。
“唐术久?没听说过。”唐择胜毫不客气问道,“这郡守是什么官?”
“哼!本人乃是大炎朝三品大员,统管孝郡七镇,这身官服,就算直接上御前面圣,也不会有人阻挡!”唐术久恨得咬牙,还不找准机会炫耀一番。
“这么说,还是个大官了?”唐择胜挑了挑眉。
“那是当然!”唐术久尾巴快翘上了天。
“唐家人居然也能做大官,你该不会是做了朝廷的奸细吧?”想什么就说什么,唐择胜无心的直言直语,却一语中的。
“荒,荒谬!本人一心为唐家在朝廷谋取福利,哪,哪里做过半点对不起唐家的事情!”唐术久难免有些心虚,立刻转口道,“唐家内是有朝廷的奸细,不过不是我,而是你的好徒弟!”
没想到唐术久居然用这么挑衅的方式把正题引了出来,就连唐立群都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唐择胜,想看看唐择胜此刻是怎样的脸色。
唐择胜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他的眼神又开始缓缓收拢,那是他快要发怒时的表现。
“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劳烦你再说一遍吗?”唐择胜的声音镀上了一层冷霜。
唐术久被唐择胜的眼神盯得发寒,可他那身官服下的傲气让他低不下自己的头:“据查实,唐乐林的真正身份其实是朝廷安插在我唐家的炎系掌命师,是毋庸置疑的叛徒,他昨日摧毁了唐家本家的议事堂,在杀害了我唐家数名家主和管事之后,带着陈氏遗孤潜逃了。”
“哈?你说那个臭小子是唐家的叛徒?哈哈哈哈……”唐择胜听得忍不住放声大笑,他是看着唐乐林成长起来的,他太了解唐乐林的一切了。
这个少年有着跟他一样的眼神,他们都将自己一部分的情感牺牲在了獒选之间,用一颗残缺不全的心活了下来,这样的人,绝无可能出卖自己的家族。
“你叫唐术久,是吧?”唐择胜的笑声忽的顿住,“我承认你讲的笑话很好笑,可若你还想活着下山,现在最好是选择把嘴闭上,然后离开这里。”
“笑话?我可没有功夫跑到这荒郊野岭来跟一个野人说笑话!”唐术久犯了冲,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接道:“这是唐家通缉唐乐林的令书,希望唐首领能利用暗组的天罗地网,早日将这个叛徒缉拿回来,死活不论!我想,唐首领应该不会因为他是你的徒弟,就选择包庇这个叛徒吧?”
唐择胜眼神一凛,接过令书飞快的扫了一眼,上面果不其然写着让暗组全力通缉唐乐林的命令,更重要的是,在令书的最后,还赫然印着总家主的印鉴。
“这不是那个老东西的字迹,上面总家主的印鉴是从哪里来的?”唐择胜声中带怒。
“自然是唐谨铭交出来的。”唐术久冷哼道,“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们的这位唐谨铭总家主就是朝廷的接头人,是他将唐乐林安排到唐静家,实则这两人根本就不是父子,也是他安排唐乐林进入獒选,为的就是要让朝廷接掌我唐家暗组的势力。”
“臭小子成了叛徒,老东西成了接头人?呵呵……怎么?那个老东西是不是已经被你们处死了?”唐择胜又问。
“事情败露之后,当然不能再把唐家交到这种危险人物的手中,通过所有在场家主的决议,已经暂时先将他软禁起来了,所以你手中的这封令书,也就代表了如今整个唐家的意志。”唐术久搬出一座大山,害怕你唐择胜不就范?
然而唐择胜听了唐术久的话,反而有些失望:“原来那个老东西还没死啊……”
唐术久一愣,有点没太懂唐择胜的意思,听不出这人到底是希望唐谨铭死呢,还是不希望?
“那,那又怎么样?”唐术久狐疑的问道。
“唰唰——”
“唰唰——”
无数细小的崩裂声从唐择胜的掌心传来,那张通缉唐乐林的令书在风脉之力的漩涡中,应声化作了粉末。
“滚吧——在我反悔之前。”唐择胜脸上的疤痕渐渐泛起了赤红色,声音中已满是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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