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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耀眼的星辰,也有黯淡无光的一天,再无匹的霸者,也有倒下的一刻。
虽然唐谨铭并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超卓武功,也没有逆朝而抗的野心,但是他却是整个唐家的一把锁。
尽管唐家的势力在蜀中十分庞大,可是每一个分家之间毕竟还是各自为政的关系,而且还有些分家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若不是有唐谨铭和忠心追随他的那一代唐家翘楚坐镇在本家,怕是早就打了起来。
所以“消除整个唐家内部的隔阂”便是唐谨铭自继任总家主以来最大的寄望,可惜壮志未酬,他的身体状况却绊住了自己前进的脚步。
也许多年前意气风发的唐谨铭并没有料想到——正是因为他太过于优秀和强势,才导致了眼下唐家摇摇欲坠的局面。
想当年策马执缰烽火连天,看今朝唐家又有几人能望其项背。
唐谨铭就像是整个唐家的一根支撑柱,他若是倒下了,那唐家虚浮的强大也就一并倒下了,除非这个时候的唐家能再出一个“唐谨铭”,可是人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说什么“一代更比一代强”,要知道一个人的成功不光要有才能和天赋,更加要看天时地利和人和,倘若生不逢时,即便是再出众的才干也无处可用。
如今唐家的高位几乎全部都是唐谨铭培养出来的人,这些人谁也不服,就服唐谨铭一个,唐谨铭若不在了,他们就是一盘散沙。
所以唐谨铭才让庄心洋和周雨溪他们必须统一口径,现在的唐家根本经不起唐谨铭的倒下,至少,不能让唐谨铭的形象倒下了。
奈何人言可畏,不管你本家怎么说,传言往往更让人信服,从那位看诊大夫走出唐家的那一刻开始,唐谨铭的病情就不再是秘密了。
唐谨铭不是没有想过要杀人灭口,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只是要知道如今的世道,一个死人可以告诉别人的事,也许比一个活人还要多得多。
总之不难预见的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唐家必将进入一段风雨动荡的时期。
……
话说唐乐林、陈嘉芝、庄心洋和周雨溪四人刚从唐谨铭的房中退了出来,立刻就被屋外聚集着的人群围了个严严实实。
可这帮人又不敢在唐谨铭的房间外大声嚷嚷,一个个压着嗓子询问起唐谨铭的病情,那些声音窸窸窣窣混作一团,让人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老爷子只是偶然风寒,身体并无大碍,有劳各位管事操心了。”周雨溪被吵得头疼,可也只好按章应付一下。
“不知我们能不能见一见老爷子的面呢?诸位同仁都很是挂心啊。”人群中有人阴恻恻的接话,摆明是不信周雨溪的说辞。
“老爷子刚才说今日想要休息了,就请各位管事大人先行回去吧。”知道这帮滑头不好对付,周雨溪话中用“老爷子刚才说……”起头,言下之意就是老爷子已经醒了,你们在这门外最好不要闹得太厉害。
这话果然起到了一些作用,嘈杂的人声顿时减去了一半,可偏偏就有人不甘心,不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情报愣是不罢休。
“周大管家,你就跟我们说实话吧,老爷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就是啊,随便透露一点吧,我们不会拿去乱说的……”
人群非但没有让开,后面还不断的有人在推搡着上前,将周雨溪四人围困在门口,动弹不得。
周雨溪已经被逼到了门栏,她沉吟了一声,有些无措。
人潮压了过来,唐乐林也被波及得够呛,他抬着手将陈嘉芝护在身后,心中很是纠结,他闹不清这帮人究竟为什么这么疯狂,不就是生个病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想到自己生病的时候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唐择胜那个家伙甚至连药都懒得给他抓,风寒这种小病通常是煎熬个几天自己就见好了。
可是眼前的情况都已经这样了,唐乐林还当真拿不出主意,要想带着陈嘉芝逃出去,总不能将这帮人成天跟钱打交道的大佬挨个撂倒吧。
然而就在唐乐林思前想后的时候,却已经有人比他先动手了。
寒风猛地一阵呜咽,唐乐林只觉得身旁忽然爆发出一股脉力的气旋,一道风脉气劲呈半月形状爆散了出去,庭院内霎时尘土飞扬。
那数十人的人墙竟被这气浪生生掀了出去,众人倒成一片。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痛呼连连。
唐乐林看得咋舌,不由得心道一声威武,其实光看这脉力他也猜到是谁下的手了,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庄心洋。
果不其然,只见庄心洋额头青筋暴起,眼中隐现着一丝怒气,他那袖口无风自舞,是还没完全收住的脉劲。
“周管家说的话各位都听不见吗?老爷子今天想要休息,有事改日再来!”庄心洋冷冷出声,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语气冰冷的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连唐乐林听了都不由得皱眉,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庄心洋并不是这样的人,像这种正经八百生气的感觉,从前好像一次也没有见过。
“是……是……”
“小的这就先告辞了……”
小命要紧,那些管事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见这势头,根本顾不得站稳,一个个拱着手连声告退,逃也似的离开了。
转瞬间人去院落空,搞得之前那些堵的人喘不过气的人流就好像是假象一样。
庄心洋的额头淌着汗珠,胸口也起伏的厉害,他重重的呼吸着每一口空气,看起来压抑万分。
“小洋子,你没事吧?怎么感觉怪怪的。”唐乐林跟庄心洋这每天可谓低头不见抬头见,他自然是察觉到了庄心洋的异样。
“我?我怎么了?”庄心洋缓了口气,有些没明白唐乐林的意思。
“怎么说呢……”唐乐林拧着眉头想找个合适的词出来,“感觉你刚才像变了个人一样,从来没见过你发那么大的火吧?”
“是么……”庄心洋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他在心中怅然的想道:“也许,这才是本来的我吧……”
是啊,庄心洋一想起他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是在迎合着别人。
儿时是迎合小伙伴们的兴趣,大家玩什么自己就玩什么;庄家家破人亡之后,庄心洋为了活下去被叫花子逼得上街行乞,又要迎合那帮溪口镇的镇民;再后来遇见了恩师紫湘云,又是一直在迎合他师父的期望;最后来到唐家当职,什么家主、首领、少主、少爷,又尽是些需要迎合的对象。
庄心洋对人的察言观色已经成了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他对自己的言辞举止往往把控的很好,像今天的这种失态,是绝无仅有的。
倒不如说现在的庄心洋根本没有心思再去顾及自己的行径是否得当,因为他满脑子都是周雨溪的事情。
那天夜里,周雨溪已经向他问起周雨晴这个人了,虽然看起来周雨溪还并不完全知晓真相,但是这已经足够让庄心洋心乱如麻了。
庄心洋偷偷的看了周雨溪一眼,却发现周雨溪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理了理刚才被风劲弄得有些乱的头发,正准备离开。
“雨溪!”
别人怎么看他没关系,可是周雨溪的态度他不能不在意,一看周雨溪居然连道别也不道一声径自就要走,庄心洋终究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怎么了?”周雨溪停下脚步,侧过头来问道。
周雨溪倒是停下了,可庄心洋却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刚才叫住她是想说什么了,他心思急转不停,奈何无话可说,最后只硬生生憋出来一个蠢到极点的问题:“那个……老爷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周雨溪听得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她反问道:“难道你还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吗?”
“我当然明白。”既然起了话头,庄心洋索性接了下去,“可是你不用连我也瞒着吧?”
可是你不用连我也瞒着吧?——周雨溪忽然低低的笑了,那笑声中说不清是苦涩还是嘲笑,她提着裙摆的手不自觉的加大的了力度,嘴里跟着吐出一句足以让庄心洋落入冰谷的话:
“你是我什么人?”
“我……”
一个字已经是极限,庄心洋本该哑口无言,他的视线再也不能直视周雨溪的侧影,只能重重的落在了地面——原来在她的心里,我什么也不是。
其实周雨溪的心里也不好受,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可两人僵在这当口,她一狠心,便也没有道歉,而是幽幽叹道:“你不是同样也有事情瞒着我吗?”
一言已尽,周雨溪转身行去,将庄心洋留在了错愕中。
看来该来的,迟早都要来,庄心洋仰头一叹,突的坐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一旁的陈嘉芝看得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这两人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懂,不由得问道:“乐林哥,他们这是怎么了哦?”
“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个小孩子就不要问这么多了。”唐乐林一本正经的教育道。
可惜他这牛皮还没吹完,陈嘉芝的一记香拳已经正中了他的面门。
只听得唐家本家的宅院中传出“哎呀”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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