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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黎城,唐家本家。
唐家有四间布置典雅的书房,通常用来招待客人亦或相谈事务。
其中一间建在唐家之中环境最为清幽宜人的百花院中,只有唐家的总家主才有资格使用。
唐谨铭倚坐在房中的高椅之上,手捧着一个珀玉雕成的茶盏,缓缓送到嘴边品了一口盏内的茗茶,才长舒了一口气。
仿佛一道微风佛进屋内,唐谨铭身后的屏风阴影里悄然多出一个窈窕身影,正是唐薇薇。
“老爷子,刚才来了快报,栖水湖那边出了变故,唐静家的少主陪同陈家的客人在湖上泛舟游玩的时候遇上了刺客。”唐薇薇轻声禀报。
唐谨铭不紧不慢的将茶盏搭放在檀木书桌上,方才道:“刺客是冲着陈有为来的吗?”
唐薇薇答道:“不,刺客的目标是……唐乐林少主,这刺客好像是四神刀之一的笑绝尘。”
“哦?”唐谨铭缕着鬓发,眼神劈得狭长,眼中透出精光来,只消片刻,唐谨铭就把整件事的缘由猜了个七七八八,可他也不说破,反而问道:“薇薇,你觉得这件事是受何人指使啊?”
唐薇薇被问的一愣,跟了老爷子这么多年,老爷子这么问有何深意唐薇薇刹霎时就领悟了过来,再略加一琢磨,一个名字就呼之欲出了,可是唐薇薇却不敢直说,只好道:“薇薇不知。”
唐谨铭露出一丝苦笑的神色,说道:“你哪里是不知道,就刚才犹豫的功夫,你便已经清楚答案了吧,能干出这种蠢事的恐怕也只有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了,失去了骨肉的心情固然可以理解,柔儿和远儿也是我的孙女孙儿,岂有不心疼的道理。
可是这是在唐家,獒选有着非比寻常的重大意义,唐家的人就应该有非比寻常的心性,否则等我百年之后,总家主这个位置交托了出去,如何能放心的下。”
唐谨铭布满皱褶的手搭上了双腿,这双腿已经变得不再灵便,恐怕不消几年时间就再难走动了。
“形势紧迫,那薇薇这就去一趟栖水湖。”
听出唐谨铭话里的沉重,唐薇薇说完闪身便要走,却被唐谨铭一声喝止:“不必了!”
唐薇薇顿住身形,不解其意的问道:“老爷子,如若真是霜寒少爷有心要加害他们,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唐家一时半会儿派不出救援,给刺客充足的时间下手,既然獒选意义非常,那就更不能让唐乐林少主有失了,那为何……”
“这样也好。”唐谨铭没有直接回答唐薇薇的话,整个人忽然显得苍老了不少,却唯有那眼神从未失去年轻的力量,“反正老头子我也活不到下一次獒选了,不如就来赌一把好了,让我看看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值得托付吧,这些从獒间里选出来的孩子一开始都很容易迷失自我,也不是没有过寻了短见例子,所以对于那些在獒选之前就私下对孩子们提前说明真相的事情,历代家主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乐林这个孩子是以弱者的姿态活下来的,他的心结一天不解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活着也与死没太大的区别,倘若他今天死于刺客之手,不失为一种解脱,如果能化险为夷,各中体会,却也是一种成长。”
唐谨铭说的看似坦然,言语间却分明把唐乐林的死活当成了一场赌博,其实他倒也有所依仗,毕竟唐择胜如今尚且年轻,即使唐乐林身死,三十年后獒间再开,照样弥补得了缺失。
话虽说的残忍,不过这唐谨铭心里倒确实是不含任何私心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暗组的重要性,所谓宁缺毋滥,毕竟唐乐林是九个孩子里最不被期待的那一个。
当然,这个时候的唐谨铭还并不知道,唐乐林竟是数百年来唯一个同时身负星脉之力的暗脉继承人,若不然这个老头子哪还有心思在这卖什么兴致,只怕是再镇静也要变了脸色。
“薇薇明白了。”唐薇薇无声叹息,不再说多余的话,只是心中有些可惜:这场试炼,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怕是有些过了头,不过生死片刻之间,就算我现在赶得及过去,也未必救的了他的性命,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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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瀑饮水的水牢之中,涛龙暗舞,寒风瑟残。
一叶扁舟之上,庄心洋凝神戒备,身体死死护住唐乐林。
笑绝尘稳稳立在另一头,脸上浮现出嗜血的兴奋表情,整个人面部扭曲的骇人,听得他沉声一喝,水鳞刀刀身水脉之力流转不绝,将开杀戮篇章的第一招。
生死相搏,正面交锋,没有取巧的余地,只有力量的角逐。
再不迟疑,笑绝尘腾身而起,人至邪,刀亦至邪,这一击势大力沉,带起滔天水浪,直取庄心洋面门。
既然已成破釜沉舟的局面,庄心洋心中自是退意全无,眼中星芒烧得更是炽热,手中铁骨扇展到极致,奋然一挥,没有任何花架式,水牢中蓦然响起震天风啸,风势捥就冲天龙卷,从铁扇间奔腾而出。
两股惊骇之力碰撞,飞瀑饮水的水牢空间开始剧烈的震动,湖面炸起滚滚巨浪,小舟受不住力,被冲击的余波拆的分崩离析。
“少主,脚下搭住内力……”
庄心洋的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招式已尽,可这声响在水牢中回荡开来,不绝于耳,撕着耳膜生疼。
层层水雾弥漫,只见唐乐林借着风脉之力正蹲伏在水面上,除了些惊吓,却也没有受什么外伤。
唐乐林喘了口气,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只手因为太过紧张,正死死拽着一片长袍的衣衫碎片忘了松开,他连忙抬头,在朦胧的水雾中,他终于看清了庄心洋正在剧烈喘息的身影。
庄心洋的发冠被震得粉碎,长发散的凌乱,一袭月白长袍上裂开了无数细小的刀口,从破开的缝隙中,可以清楚的看到皮肤上那些仿佛被利刃切开的伤口,正在沁出血来。
这就是水脉武功的绵延不绝之势,滴水成兵,一招之力将绝未绝之际,后劲仍可伤人。庄心洋虽然挡住了笑绝尘那一刀大部分的脉力,却也被溅射开来的水剑伤了个狼狈不堪,为了护住唐乐林周全,庄心洋竟一步也没有挪开。
“这主场优势还真是犯规啊……”庄心洋苦笑,一双星脉耀光的眼在水雾中逡巡环视,心道:“这下不好办了啊,视野被封死了,同时守住这么多方向,我很为难啊。”
哪怕一眼,庄心洋也分不出半点精力去查看唐乐林的状况,只能轻声询问了句:“少主,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吧?”唐乐林的眼神黯淡无光,似乎根本没有求生的欲望,语气中透出一种不解和嘲笑,“喂,明明你自己浑身都是伤,还要管我做什么?自己逃了不就好了!我们本来也就认识了几天而已,难道就因为我是什么少主,所以才要拼了性命保护我吗?
“这么下去你会死的吧,那这都是我的错吧?你要是死了,那我一定又会被人讨厌了吧,雨溪姐姐也好,那个家伙也好,一定都会讨厌我吧,不过没关系了,反正我也要死在这里了,反正……”
“呵……”
庄心洋一声短笑打断了唐乐林的话,而这声短笑中似乎隐隐有些哽咽:“之前说过的吧,我的名字可不叫‘喂’啊,少主。”
庄心洋回过头,对唐乐林露出爽朗的一笑,勉道:“少主,打起精神,这副样子要是被陈家小姐看见了,可不会喜欢你啊。”
唐乐林张口,却嚅嗫不能言,平日里擅长的回嘴和逗笑,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眼中忽的闪过那道紫色的女孩身影,身子终于向庄心洋的近处挪动了两步。
“哈哈哈哈,掌命师,你引以为豪的双眼,可把你的位置暴露的清清楚楚啊!”
一声长啸,笑绝尘的声音蓦然在水牢中回荡开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潜伏在暗处的他显然已经再一次蓄积好了脉力。
随之,空气中的悬挂不动的水雾竟蓦地奔涌起来,一如深海暗流中的漩涡,盘桓在唐乐林与庄心洋的四周。
前面,后面,左侧,右侧,上方还是下方,杀机四伏的飞瀑饮水之中,水鳞刀嗜血的低吟,悄然奏响这杀戮篇章的第二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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